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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貢茶 -【貴女策】《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36 AM     標題: 貢茶 -【貴女策】《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4-6-11 04:00 PM 編輯

【書名】:貴女策

【作者】:貢茶

【內容簡介】:

  宋意墨才貌雙全,文武皆能,是京城少女們夢想的夫婿人選,可是宋意墨有口難言,她表面是小侯爺,實則也是女嬌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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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36 AM

☆、第 1 章

  羅夫人細細審視手中碧綠如一汪水的玉蟬,又用手撫著玉蟬上刻鑒的“宋意嬋”三個字,良久,才抬起頭,跟宋意墨道:“那時,你大姐意珠才一周歲,我又懷上了,你阿爹便說,第二胎若是男的,便叫意墨,若是女的,便叫意嬋。我正欣喜,卻有人來密報,說你阿爹在外間置了一房外室,那外室差不多臨產了,我一聽,情緒不穩,便流產了。沒多久,那外室生了一個女娃,你阿爹給那女娃命名意嬋。”

  宋意墨雖然才十二歲,也未經歷人事,但她就是能領悟羅夫人這刻的傷感,只上前撫了撫羅夫人的肩膀,低聲道:“阿娘,阿爹過世後,那外室想必日子不好過,您看,她連阿爹留給她們的玉蟬都拿出來賣了,可想而知,過的是什麼日子。阿娘,她們這樣淪落,您真不必再介懷了。”

  羅夫人歎息一口氣道:“阿墨,她們一個是你阿爹曾愛過的人,一個總歸是你阿爹的女兒,如今淪落,我總不能坐視不管!”

  宋意墨訝異,“哇,阿娘,看不出您老人家是聖母哪!這是要拯救她們的節奏?”

  羅夫人拿手指戳戳宋意墨的額角,“跟你說這件事,便是要讓你接她們母女回來。”

  宋意墨微張了嘴,咦,阿娘被什麼東西附體了麼?這麼善良這麼仁慈?

  羅夫人頂不住宋意墨那探究的小眼神,終於繃不住,掐掐宋意墨的手腕道:“好啦,跟你說實話,宮中有消息出來,要在咱們府選一人進宮為妃。你想,皇帝老頭子今年都五十歲了,我怎麼捨得讓女兒進宮?現在好了,外頭還有一個女兒,接回來包裝包裝,正好送進宮去。”

  宋意墨吁口氣道:“阿娘,您知道麼,剛剛,就在剛剛,我都想喊人去接一碗狗血,拿進來潑在您頭上,看看您是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現在好啦,您真面目露出來,確實是真身,我就放心了。”

  羅夫人一聽,哭笑不得道:“胡說什麼呢?”

  宋意墨嘻嘻一笑,接過羅夫人手中的玉蟬道:“這是從如意齋買回來的,只須到如意齋打聽一番,順籐摸瓜,自能找到那母女兩人。”

  羅夫人點點頭道:“這事兒先別跟你大姐二姐說,省得她們鬧心。”

  宋意墨“嗨”一聲道:“都讓我去領人回來了,還要瞞著大姐二姐呀?不對,那母女一旦回來,認祖歸宗的,二姐馬上要變成三姐了,那意嬋才是二姐呢!”

  羅夫人一聽,先鬧了心,咬牙道:“賤人啊!”

  宋意墨作擦汗狀,“阿娘,到時送小賤人進宮為妃,若是得勢,回頭來難為我們,可怎麼辦?”

  羅夫人冷笑道:“所以,咱們要養著老賤人,那小賤人投鼠忌器,自要盡力回報咱們,以讓老賤人能安享晚年。”

  宋意墨呵呵一笑道:“阿娘好計!”

  羅夫人哼一聲道:“便宜她們了。”

  說著話,羅夫人站了起來,這才發現宋意墨這陣子又抽條了,站著都到她耳朵高了,看看的,已是一個俊秀少年。

  羅夫人看了看宋意墨,見她穿著月白色竹節紋錦袍,一頭烏黑的頭發用碧玉簪子綰起,眉眼如畫,俊秀無雙,突然心顫,撫著胸口道:“阿墨,再過兩年,你就是想裝男子,只怕也裝不了哪!趁這兩年,總要好好謀劃,謀劃一個妥善法子。”

  宋意墨挺挺小胸脯道:“阿娘放心啦,我年歲還小,胸脯那兩坨肉不會那麼快長出來的。就是長出來了,用布圍子圈一圈,束住了,也一樣能繼續當男子的。”

  羅夫人愣怔一下,宋意墨雖俊俏,因打小便扮作男子,當成男子來養的,其舉止口吻,跟男子絲毫無差,至今未有人懷疑過,若謹慎些,或許還能瞞上幾年的。

  羅夫人把宋意墨當成男子養,卻是情非得已。

  當今皇帝景南天是大魏朝開國皇帝,二十年前,景南天領著一群得力干將,結束了幾十年的內亂,登基稱帝,同時大封心腹武將。

  宋意墨的阿爹宋侃極為勇武,是開國猛將之一,深得景南天器重,很快封了鎮武候。同時封侯的,還有其它五員大將。

  宋侃既封了侯,便休了早年結發的妻子,另娶世家名門出身的羅夫人為妻。

  羅夫人生下大女兒宋意珠後,有一段時間無瑕顧及宋侃,正是那個時候,宋侃在外置了一房外室。待得羅夫人懷第二胎時,方才知曉這個外室的存在,當時氣惱攻心,和宋侃吵了一架,以致流產。而外間的外室溫氏卻順利生下女兒宋意嬋。宋侃既然鐵了心護著那溫氏,羅夫人也無計可施,只得暫擱開此事。

  羅夫人的嫂嫂郁氏知曉了此事,特意過來相勸一番話。送走郁氏,羅夫人重新思量一番,調整宋侃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把眼光放到家事和女兒身上。沒多久,羅夫人再度懷孕,生下第二個女兒宋意珮。不知道是因為羅夫人忍下溫氏這件事,還是其它,那段時間,宋侃對羅夫人,卻是體貼了許多。宋意珮一周歲時,羅夫人再度懷孕,求神問卦的,皆說這回是男胎。

  羅夫人懷孕九個多月時,宋侃陪同景南天秋狩,遇黑熊襲擊,受了重傷,當場死亡。

  羅夫人聽聞消息,動了胎氣,差點暈厥過去,卻硬生生挺住了。遂即下了決定,她這一胎,必須是男娃。只有生出男娃,才能襲爵,才能保住宋家的家業。若不然,一家子女人,再失了爵位,以後也只能任人踐踏和欺負了。且宋侃生前得罪的人多,也不知道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這當下,必須生出男娃來。

  待羅夫人的哥哥羅明然和嫂嫂郁氏趕到鎮武侯府時,羅夫人已安排了心腹婆子守在產房外,守在產房內的,是穩妥的產婆。

  郁氏進去見羅夫人時,聽完羅夫人的話,極為憂心道:“若是早些安排,還能先抱一個男娃進來預備著,萬一……,也好調換,可現在……”

  羅夫人道:“嫂嫂不要擔憂,萬一生下的是女娃,便先扮成男娃養,家有男娃在,大姐兒和二姐兒自能嫁得貴婿,到時貴婿再扶持一把,宋家的家業,總能保住。”

  郁氏擔憂的還有另一件事,因道:“萬一是女娃,卻要扮成男娃承爵,將來事敗,是欺君之罪啊!”

  羅夫人低聲道:“侯爺武功高強,侍駕去秋狩,怎會被一頭黑熊襲擊致死?”

  郁氏臉色大變道:“你是說,侯爺不是被黑熊打死的?”

  羅夫人道:“上個月宮中設宴,侯爺多喝了幾杯,多瞧了姜貴妃幾眼,事後,姜家多有排擠侯爺之舉。這回,不是皇上要侯爺死,便是姜貴妃要侯爺死。而我這邊,若是不生出男娃來,失了爵位,馬上就要無容身之所了。至於將來欺君之罪麼,卻是顧不得了,且先過了眼前這關。”

  郁氏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道理,因咬咬牙道:“你且放心生產,其余的事,有我呢!”

  羅夫人松口氣道:“有勞嫂嫂了!”

  第二天早上,羅夫人生下一個女娃,起名喊作宋意墨,對外宣布生的是男娃。

  到得宋侃的屍身抬回侯府,辦理完喪事後,羅夫人也出了月子。很快的,朝廷下了旨,讓宋意墨襲了爵位,成為新的鎮武侯。

  羅夫人手段了得,卻是把宋意墨的身份瞞得風雨不透,就連兩個女兒宋意珠和宋意珮,也一直以為宋意墨是男孩。而宋意墨打小起,也表現出過人的智慧,讓羅夫人暗暗欣慰。

  憶及往事,羅夫人輕歎一口氣,眼神微黯,伸手去撫宋意墨的頭發道:“阿墨,這些年難為你了!”

  宋意墨避開羅夫人的手,笑道:“阿娘,你不知道我過得多爽呢!大姐二姐身為女子,諸多限制,又不能常出門,我就不同了,真是自由自在。若能一輩子當男子,那才好呢!”

  羅夫人失笑,“你呀你!”

  宋意墨見羅夫人恢復了常態,便揚揚手中的玉蟬,轉身走了。

  宋意墨到了前院,喊過一個機伶的長隨,把玉蟬交在他手中,吩咐道:“去,拿著這個,到如意齋打聽一下,玉蟬的原主是誰,現下景況如何?記著,宛轉些問話,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長隨長祿今年十六歲,正思謀著討宋意墨的歡心,現見宋意默派他出去,正是表現的好機會,自然滿口應承,小心翼翼藏了玉蟬,自行出府去辦事。

  宋意墨站在廊下思考片刻,這才負手回房。

  丫鬟青梅正吩咐小丫頭給廊下掛著的五彩鳥喂水,轉頭瞥見宋意墨回來了,忙忙去沏茶,端了進去。

  另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鬟畫眉已是端水進去,蹲到宋意墨跟前,幫宋意墨脫了靴子,捧著她的腳放進水盆中,在水盆中灑了一點藥粉,輕輕搓洗起來,洗畢擦干,另給宋意墨的腳敷上厚厚一層潤膚膏,用巾子緊緊包住,擱在自己膝蓋上,用手捂著,不輕不重按揉。

  宋意墨接過青梅手中的茶,輕呷一口,舒服地“唔”了一聲。

  畫眉悄悄仰頭,正好見到宋意墨垂眸,睫毛扇了扇,在眼瞼下投下陰影,更顯唇紅齒白,一時心跳加快,巴掌大的俏臉透出酡紅,只慌慌垂頭。

  宋意墨察覺到畫眉的異常,低頭一看,遂抬腳掌,用腳尖去托畫眉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對視。

  畫眉害怕起來,顫聲道:“小侯爺,奴婢,奴婢……”她偷偷愛慕小侯爺這件事若被發現,沒准會被攆走啊!

  青梅侍立在宋意墨身邊,眼觀鼻,鼻觀心,只作不見。

  宋意墨內心喟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府中這麼多美貌丫鬟,偏生我沒有作案的武器,享用不了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37 AM

☆、第 2 章

  畫眉正惶惑不安,就聽見走廊外有清脆的笑聲,緊接著,有丫頭站在簾外稟道:“小侯爺,二小姐過來了!”

  宋意墨聽得是二姐宋意珮過來,便讓丫頭快請,一邊用足尖踏畫眉的下巴道:“還不趕緊收拾一下,想讓我包著腳見二姐麼?”

  畫眉回過神來,手腳利落的收拾了一下,給宋意墨套了軟底鞋,這才端水退下去。

  畫眉一下去,一個丫頭揭了簾子,讓進一位年約十四歲的少女來,該少女雙眼靈動,鼻子小巧,身段窈窕,穿著鵝黃色素面妝花褙子,下著白色挑線裙子,嬌媚活潑,極是可人,正是宋意珮。

  青梅一見宋意珮,忙上前行禮,待宋意珮一坐下,她又端了茶上前,恭敬道:“二小姐請喝茶!”

  青梅今年十六歲,皮膚白嫩,細眉細眼,行事穩重,她是羅夫人親手培養出來的丫鬟,六歲就開始服侍宋意墨,是宋意墨身邊的得力丫鬟。

  因著青梅是貼身服侍的,宋意墨真實的身份自然瞞不過她,也因此,宋意墨待青梅,卻是與眾不同些。

  宋意珮一向知道青梅深得宋意墨的意,也不肯虧待她,眼見她端茶過來,馬上接了,笑道:“好啦,我們姐弟說話,也不須你侍候著,你下去罷!”

  青梅福一福便退了下去。

  待房中靜下來,宋意珮這才擱茶杯,朝宋意墨道:“阿弟,阿娘這幾天愁眉不展的,到底是為了何事?”

  宋意墨挑挑眉道:“二姐還不知道麼?”

  宋意珮道:“我能知道什麼?阿娘有事兒只同你商量,就是想透口風了,也只透給大姐知道。我不上不下的,就是沒人肯正眼看我。”

  宋意墨一愣,隔一會道:“宮中去年亡了一位淑妃和一位德妃,聽聞皇上今年有意從開國功臣中擇人選進宮填補這兩個妃位,咱們鎮武候府正是開國功臣之後,很巧的,你和大姐又是適婚年齡,阿娘就怕皇上昏了頭,會讓你或是大姐進宮。為著此事,阿娘近幾天坐立不安的。”

  宋意珮一聽著了急,“哪怎麼辦?皇上那年紀,做爹都嫌老呢!”話一出口,她馬上捂了捂嘴,幸好是在阿弟跟前這樣說,若是在阿娘跟前這樣說,免不了又是一頓訓。

  宋意墨看宋意珮一眼道:“二姐,正是因為你口無遮掩,阿娘有事兒才不敢同你說,只能跟我和大姐說了。”

  宋意珮沮喪道:“好啦,我就知道,全家就我最笨了,好麼?”

  宋意墨哭笑不得道:“二姐又來了,把事情跟你說了,你沒什麼建議,只會說自己笨,讓人怎麼辦呢?”

  宋意珮噎了一下,半晌道:“真要避免進宮,也有法子的。”

  宋意墨笑道:“二姐請說!”

  宋意珮道:“大姐十六歲了,這陣又有人登門提親,就趁機把她許出去,不就可以避免進宮麼?我也十四歲了,也可以……”

  “哦,二姐思嫁了?”宋意墨打趣宋意珮一句,見她要惱,忙一笑轉了話題道:“大姐才貌雙全,又是侯門嫡長女,阿娘寄予厚望,卻不想倉促之間許人。就是二姐你,還沒及笄,阿娘一樣不想輕易把你許人。”

  宋意珮道:“哪萬一宮中真的下旨呢?”

  宋意墨嘿嘿一笑道:“聽阿娘說,阿爹還有一個女兒呢,要進宮,自然是她進。”

  宋意珮訝異地看著宋意墨,脫口道:“怎麼回事?”

  宋意墨便把宋意嬋的的事兒說了,又道:“二姐,到那時,你只能喊宋意嬋姐姐,屈居第三了。”

  宋意珮微張了嘴,“真是想不到。”

  宋意墨笑道:“如此,二姐放心了罷?”

  宋意珮搖搖頭道:“現在放心,為時尚早。”

  宋意墨便道:“反正,上頭有大姐頂著,下頭有我頂著,二姐在中間,卻是安全的。”

  宋意珮微惱道:“我又不是那等自私至極的人,怎麼會只顧自己?我這不是希望大家都好好兒的麼?”

  宋意墨一聽,只得安撫她幾句。

  看看時辰不早了,宋意珮想著自家阿弟年紀雖小,畢竟頂著侯爺的位置,諸多事要決斷處理,也不好坐太久,便起身告辭了。

  送走宋意珮,外頭有人遞進一張帖子,說是將軍府三公子石康明兒在府中設品劍會,請宋意墨赴會。

  宋意墨讓青梅收好帖子,自起身去跟羅夫人商議了一會,想把府中珍藏一柄龍泉寶劍拿出來,准備明兒帶去參加品劍會。

  當今大將軍石興化手握重兵,羅夫人當然願意宋意墨交好他的兒子石康,只是一想到石康雖才十四歲,已有花花公子之稱,又稍為憂心,自是囑了宋意墨幾句。

  宋意墨道:“阿娘放心,我年紀雖小,但出去應酬,哪回不是妥妥當當回來?”

  羅夫人一想也是,自家這個小女兒還真是異於常人,五六歲起,就極有主見,至七八歲,已能幫著決斷府中一些小事,十歲起,就幫自己撐起府務了。如今十二歲,日間要讀書,夜間練武,還要擠出時間處理府務,饒是如此,也沒見她出差錯。可惜不是兒子,若是兒子,自己還有什麼可憂的?

  母女說完話,宋意墨便帶人去庫房中找那把寶劍。宋侃當年是學武之人,自是珍藏了一些好劍,那把龍泉寶劍,卻是皇帝景南天賜下的,猶為罕見。

  宋意墨抽出龍泉寶劍時,也被劍芒耀花了眼,一時從長隨多春頭上撥一根頭發擱在劍身上,吹了一口氣道:“看看有多鋒利?”話一說完,那根頭發已斷了。

  多春“哇”一聲道:“小侯爺,這寶劍不是凡品。這樣拿去品劍會,就怕石三公子眼紅。”

  宋意墨拿帕子擦了擦劍身道:“為的,正是要他眼紅。他若出聲討要,正好送與他。異日,我有事求他,他也不好推托。”

  多春素知自家小侯爺年紀雖小,極有遠見和謀略的,聞言道:“原來一切在小侯爺掌握中。”

  “好了,別拍馬屁。”宋意墨把劍擱下,讓多春近前一步,低聲吩咐道:“到了將軍府,機靈些,和石康身邊的小廝打好交道,能夠的話,私下結拜個兄弟,知道麼?”

  多春忙應了。

  出了倉庫,去打聽宋意嬋母女消息的長祿也回來了,忙來跟宋意墨稟報經過。

  原來宋侃亡後,溫氏怕羅夫人致她們母女不利,搬離原住處,在三井裡租了地主住,用一點積蓄撫養宋意嬋長大。前陣子溫氏生病了,請醫問藥的,便用光了最後一點積蓄。宋意嬋走投無路,只得把一直珍藏的玉蟬拿去典當。因當鋪給的錢少,她咬咬牙,直接去了如意齋,把玉蟬賣給如意齋老板,換錢給溫氏看病。現溫氏病情稍有好轉,宋意嬋只加緊做刺繡維持生計。

  長祿嘴裡說的三井裡,卻是京城聞名一處地方。那處雖魚龍混雜,因近著科場,每碰大比之年,常有舉子租住在那些地方,更出現房東看好落選舉子,殷勤相待,把女兒許配與他,供其三年吃用,其再次科考,得以高中,提攜房東一家的事。

  宋意墨一聽溫氏母女住在三井裡,便意味難明的一笑道:“倒會選地方。”

  長祿道:“那溫氏是一個知書識字的,也教導得女兒知書識字,且那女兒相貌出色,卻有好幾家惦記著,有意求親,只那溫氏不松口。”

  宋意墨點點頭,深思片刻道:“走,到陳侍中家一趟。”

  宋意墨嘴裡的陳侍中,是宋侃的好友,他當年跟宋侃一起伴皇帝秋狩,一起被黑熊襲擊,宋侃受重傷死了,他卻活了下來。之後,是他把宋侃的屍體送了回來,也傳達了宋侃的遺言,讓羅夫人好好撫養子女長大。

  長祿不知道宋意墨現下去找阿侍中跟他打探的事有什麼關連,但宋意墨要出門,他自然跟了出去。

  陳府離宋府也不算完,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陳侍中聽得宋意墨來訪,便著人請了她進去說話。

  陳侍中的妻室匡夫人聽得宋意墨來了,笑向婆子道:“鎮武侯府呢,還真虧得這位小侯爺,才繼續撐了下去。”

  婆子道:“小侯爺年紀小小,確是不凡,若長大了,只怕是一方人物。”

  匡夫人點頭道:“我也這樣說,他長大了,必然比老侯爺當年要強。”

  婆子見匡夫人誇贊不已,自是有些明白匡夫人的心思。匡夫人育有兩子一女,小女兒陳雙玉今年十二歲,若能許給宋意墨,那麼……

  那一廂,陳侍中讓人領了宋意墨進書房,待宋意墨道明來意,陳侍中頗為驚訝,“你讓我幫你把溫氏母女接回來?”

  正說著,外頭傳來陳雙玉軟軟糯糯的聲音道:“阿爹!”

  陳侍中最疼愛這個女兒,聞聲問道:“何事?”

  “給阿爹送雞頭米甜湯呢!”陳雙玉端了盤子進去,一眼見得宋意墨在,便揚臉笑道:“意墨哥哥也來了?”

  宋意墨應了一聲,見陳雙玉甜甜說話,心下又嘀咕:阿喂,她該不會也是瞧中我了吧?我才十二歲啊十二歲,也太受少女們歡迎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38 AM

☆、第 3 章

  “意墨哥哥,你不是也喜歡吃雞頭米甜湯麼?這碗先給你,我再去給爹爹端一碗。”陳雙玉說著,已把甜湯端到宋意墨跟前,同時朝陳侍中抱歉一笑,一揭簾又跑了。

  “這丫頭!”陳侍中搖搖頭,轉而招呼宋意墨喝甜湯。

  宋意墨自然不會拂卻陳侍中的好意,舀了一勺甜湯吃了,贊道:“這雞頭米熬得不錯。”

  陳侍中笑著看宋意墨吃了幾勺子甜湯,擱了湯匙,便喊丫頭端水進來給宋意墨漱口洗手,完畢後,待丫頭退下去,這才問道:“小侯爺因何要讓我去接溫氏母女回來呢?”

  宋意墨臉色轉為鄭重道:“一年前,溫氏找過我,跪地叩頭,說當年聽聞我阿爹沒了,她若不是因為還有一個女兒,幾乎也想跟了去雲雲。如今女兒將要及笄,也可以尋人家嫁了,只是跟著她,到底尋不到好人家。若我肯接了她女兒回侯府,幫著尋一門好婚事,她願意自絕在我阿娘跟前,解我阿娘當年之恨。”

  陳侍中聽到這裡,臉色也嚴肅起來,“這溫氏,太過胡鬧。她以為她是誰?”

  宋意墨歎氣道:“我當時自然是拒絕了。可回府後,到底於心難安,只是慮著我阿娘,也只能掩了此事。如今宮中傳出消息,要在幾家功臣府中選人進宮,我阿娘想起宋意嬋,卻要尋她們回府,萬一宮中消息確切,便要讓宋意嬋進宮。阿娘心志堅,她要辦到的事,不會落空。但我麼,想著宋意嬋到底是阿爹的女兒,總歸也是我阿姐,若能夠,也想幫著尋一門好親事,算是幫阿爹了結身後之事。”

  陳侍中聽到這裡,點點頭道:“你這是想趁著這機會,接了溫氏母女回府,再設法幫宋意嬋尋一門好親事?”

  宋意墨道:“正是這樣。至於宮中要選妃之事,消息不是還沒確切麼?真確切了,那時再尋法應對就是,未必一定就要讓姐姐進宮了。”

  陳侍中低頭沉思一會道:“先頭不是聽聞惠王屬意你家大姐麼?若這事兒作實,皇上就是要選妃,也不能再從你們府中選了。如此,倒可以避過進宮一事。”

  當今皇帝景南天共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第二兒子惠王景世丹卻是姜貴妃所出。

  提起景世丹,宋意墨有些沉默。羅夫人一直懷疑宋侃之死跟姜貴妃有關,暗地裡恨透了姜貴妃,怎麼肯讓宋意珠嫁景世丹呢?同理,姜貴妃也恨宋家的人,怎麼肯讓景世丹娶宋意珠?

  但明眼人既然看出景世丹屬意宋意珠,自不肯上侯府提親,以免得罪景世丹。也正因為如此,宋意珠今年十六歲了,還沒有定親。

  值這麼一個時刻,宮中又傳出消息,說要選妃,羅夫人深怕會選中宋意珠進宮,不得已,才說要接宋意嬋回府。

  陳侍中話說出口,也想起羅夫人的心結,因道:“若撇了前事,你大姐和惠王,還真是良配。”

  宋意墨道:“我也這樣想,可惜我阿娘不是這樣想。”

  陳侍中搖搖頭,這才問宋意墨道:“你想我如何做?”

  宋意墨道:“侍中大人是我阿爹生前的好友,阿爹出事時,你又在他身邊,且阿爹有遺言交代下來,讓你轉給我阿娘。我想,那個時候,阿爹若順帶一句,讓你在宋意嬋及笄時,讓她歸府,以便尋一個好夫婿,想必你也不會拒絕的。”

  陳侍中一聽,方才明白了宋意墨的意圖,笑道:“你先前拒絕了溫氏的請求,這回去接她們母女回侯府,卻怕她們起疑心拿喬,反不肯回府,會生出周折來,又怕你阿娘因此生氣,因此托我去辦這件事?”

  宋意墨道:“是的。你‘碰巧’見著溫氏,憶及當年阿爹‘相托’的話,生了憐憫之心,帶同她們母女求到我阿娘跟前,我再幫著說情,她們母女自然能留下。”

  小小年紀,思慮這樣周全,也實在難得了。陳侍中看宋意墨一眼,心下頗欣賞,嘴裡卻故意道:“那麼,我為何要幫你這個忙呢?”嘿,你又不是我女婿!

  宋侃亡後,陳侍中作為宋侃生前最好的朋友,這些年卻是頗為照顧宋家,也把宋意墨當成自家子侄看待,宋意墨每有請求,但凡他能辦到的,從不推托。現下他突然說出這句話,倒使宋意墨怔了一怔。

  宋意墨待要說話,一眼瞥見陳侍中嘴角含笑,這才知道陳侍中故意這般說的,因嚷道:“阿叔,我過年過節得了好東西,可是忙忙拿來孝敬你的,這點小忙,你怎能不幫?”

  陳侍中“哈哈”笑起來道:“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包保妥妥當當完成。”

  宋意墨道了謝,看看天不早了,便准備告辭回府。這個時候,匡夫人卻使婆子來留飯,婆子道:“夫人說了,天也不早了,讓小侯爺吃了飯再回去呢!今晚可有幾樣新鮮野味,吃完再帶點回去正好。”

  宋意墨盛情難卻,便答應了下來,又使長隨先回府跟羅夫人說一聲。

  兩家交好,彼此留飯是常事,羅夫人聽聞,也不以為意,自和宋意珠宋意珮用了飯,方才使人去接宋意墨回府。

  宋意墨回了府,先去見了羅夫人,把自己跟陳侍中說的話復述了,又道:“阿娘,這回雖然是咱們要接她們母女回來,一樣不能縱著她們,須得她們求咱們,咱們才勉為其難留下她們。”

  羅夫人一聽,心頭略暢快,道:“這事兒,你辦得好。”

  宋意墨道:“待陳侍中領她們母女來了,阿娘只管出氣,由我來說情,再行留下她們,如此,她們才會安心住下。”

  第二日,宋意墨赴將軍府石康的品劍會,如願把龍泉寶劍送了出去。一出將軍府,多青小聲道:“小侯爺,石三公子得了劍,喜得見眉不見眼了。”

  宋意墨得意道:“阿爹珍藏的寶劍,便宜他了。”

  一時回府,長祿又來稟報宋意墨,小聲道:“小侯爺,我打聽了,溫氏生病期間,宋小姐要服侍她,分身無術,隔壁租住的,卻是一位名喚余青的舉子,那余青熱心腸,卻是幫著抓了幾次藥,宋小姐心存感激,過後幫余青做了一件衣裳,溫氏氣得要打宋小姐呢!”

  宋意墨一聽,便知道陳侍中這回碰上溫氏,溫氏定然會抓緊機會,百般設法,也要跪到羅夫人跟前求回府的。

  轉眼過了三天,這一天,宋意墨出去辦點事,才回府,管家林大業出來相迎,小聲道:“小侯爺,陳侍中帶了一對母女求見夫人,現那對母女跪在夫人跟前哭,夫人怒罵著,陳侍中勸說著,鬧哄哄的,小侯爺快去瞧瞧!”

  “鬧了多久了?”宋意墨問道。

  “小半個時辰了。”林大業有些憂心。

  “不急,讓她們再鬧一會。”宋意墨慢條斯理回房,自去換衣洗澡。

  那一頭,羅夫人身邊的丫頭紫夏聽聞宋意墨回來了,也匆匆進去找,在宋意墨房外見著畫眉,一把拉住道:“畫眉,小侯爺回來了是吧?快進去通報一下,說是夫人那邊有人鬧事,鬧得不可開交,讓小侯爺快些去瞧瞧!”

  畫眉為難道:“紫夏姐姐,小侯爺在沐浴呢,你也知道,這個時候,只有春梅姐姐才能在身邊侍候著,我們不敢去打擾的。”

  紫夏跺腳道:“事關夫人,小侯爺不會怪你的,你快進去說一聲。”

  畫眉一聽,咬咬牙,忙進了房,隔著屏風,在外道:“小侯爺,紫夏姐姐過來說,夫人那邊有事兒,讓小侯爺趕緊過去呢!”

  一片“嘩嘩”水聲中,青梅代宋意墨應答道:“小侯爺知道了,你且下去。”

  畫眉微微撇嘴,嘴裡應一聲,這才下去。

  宋意墨在桶裡站起身,任青梅幫她擦干,這才套上干淨衣裳,綰了頭發,出了房門,往羅夫人正房的大廳去了。

  大廳裡,羅夫人看著跪在腳邊直叩頭的溫氏,發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般憎恨她。

  溫氏不過三十三歲年紀,當年是如花似玉的美人,這十幾年熬下來,卻是蒼老憔悴,讓人想像不出她曾經風光過。羅夫人俯視溫氏,心內莫名有快意,臉色卻冰冷,半句話也不說。

  宋意嬋跪在溫氏身側,心下焦急異常,深怕羅夫人不給陳侍中面子,直接把她們母女趕走。

  一時人報道:“小侯爺來了!”

  宋意墨一進廳,先和陳侍中打了招呼,再和羅夫人相見,這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怎的吵鬧成這樣?”

  陳侍中便簡略說了自己當年受宋侃所托,要在宋意嬋及笄時,助其回府的事,又道:“此事也是我所慮不周,沒有提前跟夫人和小侯爺打招呼,就把人帶了回來。”

  溫氏一聽,已是搶著道:“是我,是我求著陳侍中,讓他帶我們進府的。”說著又朝羅夫人叩頭,“求夫人收留意嬋,我願意做馬做牛報答夫人!”

  羅夫人冷冷道:“我們侯府自有牛馬,不缺你一只。”

  宋意嬋先已得陳侍中提點,一聽羅夫人依然不松口,忙忙膝行至宋意墨跟前,哭道:“小侯爺……”

  陳侍中適時道:“小侯爺,她總歸是老侯爺一點血脈,任其在外受人欺負,一朝翻起舊事,卻惹人閒話。不若就收留她們罷!”

  宋意墨未及說話,廳外已傳來宋意珠的聲音道:“什麼時候,我們侯府要收留這些阿貓阿狗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38 AM

☆、第 4 章

  溫氏聽得聲音,不由自主朝外看了一眼,便見一位身穿玫瑰紅妝花褙子,頭上珠翠生輝,年紀十六七歲的女子款步進來,她馬上判斷,這是宋意珠。

  陳侍中領溫氏母女進府,至溫氏母女在羅夫人跟前哭求時,早有丫頭去告訴了宋意珠,但那會宋意珠忙於招待宰相千金羅芳溪,一時走不開,至這會送走羅芳溪,方忙忙過來,正好聽得裡面的話,於是就接口了。

  宋意珠是侯府嫡長女,之前宋意墨年紀小,不能撐起府務時,正是她助著羅夫人打理一切,不知不覺,便養成強勢的性格,現聽得溫氏母女來鬧,不由惡從膽邊生,一進廳就喝道:“來人,把這兩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狐狸精趕出去!”

  陳侍中怔了一怔,不由拿眼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也怔了一怔,心下暗道糟糕。她以為羅夫人定然把溫氏母女要進府的事和宋意珠透了底,但現下瞧著,宋意珠卻是不知情的,這可……

  宋意珠一聲喊,便進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但她們一看羅夫人等人在,自然不敢馬上動手,只去看羅夫人,等著她示下。

  溫氏領宋意嬋隨陳侍中進侯府,也知道此事不會太順當,因早有准備,這會一聽宋意珠的話,忙朝羅夫人叩頭道:“夫人,我還有一事稟報,夫人聽了之後,若還要趕我們走,再趕未遲。”說著朝四周侍立的婆子和丫頭看一眼。

  宋意墨見羅夫人臉色陰晴不定,當機立斷,拍拍手朝丫鬟和婆子道:“都下去!”

  眾人一聽,“呼啦”一聲全退了下去。

  陳侍中看看地下跪著的溫氏母女一眼道:“你們有家事要談,我且避一避。”說著也轉身下去了。

  眼見羅夫人和宋意墨沒有攔阻,宋意珠皺皺眉,這才坐到羅夫人下首,朝溫氏母女冷冷道:“有話快說,別耽擱我們時間。”

  溫氏額角青紫一片,樣子萎頓,再被宋意珠一喝,不由打個顫,因伏地道:“因此事干系太過重大,我一直藏在心中,從不敢稍露出來,但思來想去,總要找機會跟夫人和小侯爺說一說,以期能避過日後之禍。”

  宋意墨聽她說得鄭重,心下打個突,擺手讓她噤聲,這才揚聲喊道:“林伯!”

  管家林大業應聲而進,垂手道:“小侯爺有何吩咐?”

  宋意墨道:“去請二小姐過來,待她來了,你親自守在門外,不許人進出。”

  林大業應了,退了下去。

  安排畢,宋意墨才朝溫氏道:“這些年,我和母親並姐姐相依為命,凡有大事,總是大家商議畢,皆點了頭,方才進行。你們要進侯府,也不是憑阿娘或者我說了算,也得兩個姐姐點頭才好。且你既然說有重要話稟報,自然也得喊了二姐過來,大家一同聽聽,聽完再論。”

  說話間,宋意珮便來了。

  宋意珮自然知道溫氏母女來鬧的事,但因她先前已從宋意墨嘴裡聽聞了羅夫人的計劃,只認為溫氏母女進府之事,是羅夫人之計,為的讓宋意嬋到時替換她和宋意珠其中一人進宮為妃,心下便略略內疚,一是便不出房,只等著結果。到得林大業去請她出來說話,她這才來了。

  眼見人來齊了,宋意墨這才示意溫氏道:“好了,你有話,現下可以說了。”

  溫氏抬眼環顧一下羅夫人等人,含淚道:“侯爺當年出事前,曾跟我說過,道是姜貴妃恨及他,一朝姜貴妃得勢,宋家必然滿門被滅。就是我和意嬋,也定然不能幸免。我當時以為他是醉話,並不放在心上。但那天夜裡,侯爺睡不著,半夜起來讓我溫酒,又說了幾句話,我方才驚怕起來,曉得侯爺不是胡說。”

  事涉姜貴妃,眾人互看一眼,認真起來。

  溫氏接著道:“侯爺說道,當時宮中設宴,他多喝了幾杯,一時要散酒,往外走了幾步,卻莫名走到一處僻靜地方,見了姜貴妃一面。他那時鬼迷心竅,摟住了姜貴妃……”

  聽到這裡,羅夫人和宋意墨全驚呆了,之前以為宋侃不過是多看姜貴妃幾眼,沒料到還動手了。

  溫氏頓了頓道:“當時,姜貴妃羞惱,扇了侯爺一巴掌,說會讓侯爺死無全屍。若有一天她兒子登位,她當了皇太後,定要屠滅侯府,一口也不留。侯爺說了,若要保住侯府,必須先保皇後的兒子登位,先站了隊,做個保皇黨。除此之外,還要設法讓女兒當個太子妃,到那時,還怕什麼姜貴妃?”

  羅夫人深吸一口氣,冷冷道:“你說這些,跟你們要進府,有什麼關系呢?”

  溫氏道:“夫人,太子前年娶太子妃,今年太子妃卻亡了,他總要再選。如今夫人有兩位女兒,若是再多一個女兒,便又多了一個機會。就算意嬋沒有當太子妃的資格,那當個側妃,到時也能幫到侯府哪!”

  宋侃當年是皇帝的心腹猛將,他一死,皇帝也憐憫侯府中人,多有關照之舉。也正因為如此,姜貴妃一直顧忌著,並沒有朝侯府伸出手。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皇帝駕崩,新帝未必繼續護著侯府,那時姜貴妃再有所行動,侯府便有滅頂之災了。在此之前,若能跟太子攀上親戚關系,確實比較保險。

  羅夫人思量著,太子再度選妃,未必就會選中侯府中人,但若是宋意嬋肯去當太子側妃,太子未必會拒絕。且,還有宮中皇帝要選妃的消息呢!

  溫氏見羅夫人臉色稍緩,忙又叩頭道:“夫人,為了侯府著想,還請您留下我們。大小姐和二小姐是玉瓶兒,夫人不能拿她們的婚事冒險,但意嬋不同……,以後,保住了侯府,保住了小侯爺,意嬋自也有未來。”

  跟著溫氏,宋意嬋要嫁人,也只能嫁普通人而已,若進了侯府,有羅夫人這個嫡母在,宋意嬋縱被當作棋子使,也是有機會嫁進權貴家的。溫氏想得明白,因不惜貶低宋意嬋,只求羅夫人能動容。

  宋意珠和宋意珮聽到這話,倒是對視一眼,心下微動,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多一個宋意嬋,便多一個結親的對象,若結得好,對於侯府來說,便多一份助力。就是宋意嬋嫁得不好了,助不著侯府半分,最多也就費一份嫁妝,不礙什麼大局。

  眼見羅夫人和宋意珠宋意珮不作聲,宋意墨便知她們是動容,默許了溫氏的話,因道:“姨娘和姐姐起來罷,自家人,不必行大禮!”

  溫氏本以為還得再磨片刻,不想宋意墨爽快擱了話,直接喊她姨娘,承認她的身份,一時又驚又喜,嗓音發了顫,顧不得站起來,只去提醒宋意嬋道:“你弟弟喊你呢,還不應一聲?”

  宋意嬋一樣驚喜著,一時雙手撐地站起來,只是跪的時間長些,一站起來卻是晃了晃,好容易才穩住身子,又忙不迭去扶溫氏,卻未應答宋意墨的稱呼。

  溫氏就著宋意嬋的手臂站起來,心下卻急切,只用手指捅宋意嬋道:“快重新見過夫人和小侯爺!”

  宋意嬋站到羅夫人跟前,福下去,大著膽子喊道:“母親!”

  羅夫人眼眸有厭惡之色,到底忍住沒有說什麼,半晌道:“明兒我會撥兩個教養媽媽給你,你好生跟著學規矩,到時出去,方不丟侯府的臉面。”

  宋意嬋大喜,道了謝,又去和宋意珠和宋意珮行禮。

  宋意珮不受宋意嬋的禮,避開道:“你進府了,排行便是第二,我卻是妹妹了,不必行禮。”

  宋意墨見宋意珮不難為宋意嬋,便暗暗點頭,一時揚聲喊進管家,讓他去請陳侍中進來說話。

  稍遲些,管家喊人去打掃了一所院落,抬了一些家具進去,稍布置一番,又安排兩個婆子收拾東西,這才去領溫氏母女進院落。

  溫氏本來以為羅夫人縱答應讓她們進府,也只會隨意安置而已,待進了院落,見家具等色色齊全,且婆子丫鬟全垂手立著,突然就感慨了,不枉自己又跪又叩了。

  待管家下去了,丫鬟端了茶獻上,也退了下去,溫氏這才松懈下來,朝宋意嬋道:“你現在就是侯府小姐了,說話行事須得像個樣子,拿出派頭來。丫頭端個茶上來,你只管安坐著就是,急急站起來像什麼樣子?”

  宋意嬋小聲道:“我有些不適應。”

  溫氏歎一口氣,轉而道:“夫人心硬,且先前一直恨我們,未必真個為你打算。小侯爺卻不同,一來,他年紀小,二來,他是男子,你在他跟前殷勤些,他沒准會為你這個姐姐打算一兩分也未定。有了侯府作後盾,何愁嫁不到好夫婿?”

  “阿娘,你不是跟夫人說,讓她送我去當太子側妃麼?”宋意嬋小聲問道。

  溫氏戳宋意嬋的額角道:“你以為太子側妃是能隨便當上的?夫人就是想安排,也未必能成。反正,這頭不成,夫人也不會廢棄你這顆棋子,只要她不廢棄,你就有機會嫁個貴婿。”

  另一頭,宋意墨才送了陳侍中出府,就見一人一騎在侯府大門外停了,馬上翻下一人來,正是在宮中當值的侍衛展九。

  “阿九,是有什麼消息麼?”宋意墨一見展九,忙迎進府中,一邊悄聲詢問。

  展九進了花廳,喝了一口茶,這才道:“展公公說了,皇上已准備正式下旨選妃,你家兩位姐姐,總有一位要進宮的,你好生准備著。”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45 AM

☆、第 5 章

  展九嘴裡的展公公,是皇帝景南天近身服侍的太監之一,這位展公公,曾受過宋侃一些恩德,宋侃死後,羅夫人聯系上了他,維持起互惠互利的關系。

  展九卻是展公公所收的義子,現時在宮中當侍衛,展公公有要事外傳,他便充當跑腿。

  送走展九,宋意墨進房跟羅夫人說了這件事。

  今兒聽溫氏說了宋侃調戲姜貴妃的事,羅夫人並不是很意外,若果只是多看幾眼,姜貴妃何至於要宋侃死,定然是更過份些,姜貴妃才那般惱恨。

  景南天當年打天下時,曾有下屬調戲他的小妾,他二話不說,就把小妾送給了下屬。至景南天當了皇帝,宮中設宴時,若有大將多看美貌宮女一眼,他又把宮女賞賜給大將,傳為佳話。所以姜貴妃被宋侃調戲時,卻是又驚又恐,深怕事情暴露出去後,景南天不問罪宋侃,只會給她白綾讓她了結自己,更怕宋侃有恃無恐,變本加厲,這才動了殺機。

  宋侃調戲完姜貴妃,事後卻是後怕,因把此事跟展公公說了,讓他幫忙想個法子熄了姜貴妃的火氣。展公公還沒想出法子,宋侃卻死了。羅夫人卻是從展公公嘴裡得知這段公案的,也知道若不預防著,將來一家子必然死於姜貴妃之手。

  羅夫人想的是,要對抗姜貴妃,唯一的法子便是讓女兒當上太子妃,待得太子登位,自己女兒封為皇後,姜貴妃一介太妃,兒子不過閒散王爺,自然不可能對侯府如何了。且一旦皇帝是自家女婿,自己讓小女兒女扮男裝充當小侯爺這等欺君之事,也定然能從輕發落的。

  宋意墨知道羅夫人的心思,也知道,想保住侯府所有人的命,確實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羅夫人沉思半晌道:“是展公公傳出來的消息,便十有八九了,虧得你手快,及早讓宋意嬋回府。”

  宋意墨站起來負手踱步,隔一會道:“阿娘,若真個讓宋意嬋進宮為嬪妃,再要讓大姐去攀太子,只怕艱難些。”

  景南天登位後,認為治天下,還得靠文人,因此漸漸重文輕武,更為太子延請出名的大儒當太子太傅,在大儒們的努力下,太子卻長成一個重視規矩的人。若太子得知宋家有女兒當了景南天的嬪妃,依倫理來說,他便不會再娶宋家的女兒當太子妃了。

  羅夫人道:“依你說,該如何?”

  宋意墨看向羅夫人道:“阿娘,您一直打著太子的主意,可未等大姐長成,太子就娶了太子妃。現下太子妃亡了,大姐又有機會了,但是太子這會哪有心情選妃?他無論如何,也會守足一年再娶的,可大姐已十六了,不能再等。”

  羅夫人煩悶道:“這些,我如何不知道?可不打太子的主意,我們將來堪憂。與身家性命比起來,你大姐的婚事算什麼?”

  宋意墨待羅夫人說完,這才道:“阿娘,我的意思是,讓大姐去攀順王。順王今年十七歲,比大姐大一歲,年貌相當,且因之前有風聞,說惠王屬意大姐,順王是一個不敢跟太子搶東西,卻很樂意從惠王手裡搶東西的人,大姐去攀他,有極高的機率攀上。一旦順王對大姐有意,宮中選妃,自要劃掉侯府這裡一個名額。這樣一來,姐姐自然不須進宮了。”

  宋意墨嘴裡的順王,卻是景南天第三個兒子景世炎,景世炎生母是蘇昭儀,地位不高。

  羅夫人聽著宋意墨的話,咬咬牙道:“也只能這樣辦了。你大姐和順王的事若能成,先避過進宮為嬪妃這件事。轉頭,再讓你二姐去攀太子,你二姐若能當上太子妃,咱們侯府的身家性命,便不須憂了。萬一你二姐攀不成,就送宋意嬋去當太子側妃。為了一家子性命,這臉面也只能不要了。”

  宋意墨默然良久,為了保命,一家子全成陰謀家了,可歎!

  羅夫人既然想把宋意嬋當重要棋子,第二天,便派了兩個教養媽媽過去,又指派了貼身丫鬟和侍候的婆子等人,稍晚些,更召了全府的人說話,宣布宋意嬋是侯府二小姐了,宋意珮推後一位排行,是三小姐。

  宋意嬋沒有想到羅夫人肯這樣待她,過後到羅夫人房中叩頭道謝,紅了眼眶道:“謝謝母親!”

  羅夫人瞥一眼宋意嬋,想起自己當年流掉的胎兒,心頭乍然又生了恨意,好容易壓下,隔一會道:“侯府著意培養你,你異日回報侯府便可,阿墨小小年紀撐著府務,總也希望你們這些姐姐有出息了,能助他一臂之力。”

  宋意嬋見羅夫人肯跟她“推心置腹”說話,自然點頭應是,輕聲道:“將來若能助到阿弟,自然要盡力。”

  羅夫人突然又厭倦了,擺手道:“好了,你下去罷,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跟管家說,有誰不好了,不聽話了,只管拿出主子的款來教訓。”

  宋意嬋應了,福了福,這才告辭出房。

  隔得幾日,侯府收到一張帖子,卻是蘇府的老夫人做壽,給羅夫人下的帖子。

  羅夫人一展帖子,便朝宋意墨笑道:“咱們正想找機會,機會可自己來了。”

  蘇府老夫人單氏,正是蘇昭儀的生母,順王的外祖母,她現下做壽,順王定然到場相賀。宋意墨接過帖子一看,也喜道:“單老夫人和阿娘不是挺說得來麼,若順王露出一點意頭,她再撮合一下,事半功倍。”

  羅夫人思謀了片刻,便著人去請宋意珠過來商議。

  宋意珠聽完羅夫人的話,臉色陰沉下去,咬唇道:“阿娘先是打著太子的主意,現下又打順王的主意,也不想想,他們是何等人物?他們何愁娶不到妻,就一定會打你女兒主意麼?阿娘也太一廂情願了。”

  羅夫人冷笑一聲道:“你道我不知道你心思?你不過想著順王是王爺,比不上太子,還想等著攀太子呢!也不想想,太子才亡了太子妃,於理於情,都不可能這麼快再娶妃的,再快,也得明年了。可明年,你都十七歲了,再落個空,還要嫁誰去?”

  宋意珠被戳破心思,有些羞惱,遂別開了頭。

  羅夫人緩下聲調道:“阿珠,我為來為去,還不是為了你們?你待到明年再挑夫婿,萬一太子那頭有變數,選不上你,憑你的歲數,再要挑一個可意的,只怕不易。”

  宋意珠脫口道:“我知道,阿娘讓我攀順王,明年再讓阿珮去碰太子那兒的運氣。可這樣一來,我做姐姐的,到時卻成了弟婦,叫我心裡如何不嗝應?”

  宋意墨見她們爭論,便勸和幾句,又細分析利害給宋意珠聽,歎道:“大姐,你要是真不想當順王妃,想等著明年再碰太子那兒的運氣,那也沒法子,我們只能勸三姐去赴宴會了。”

  宋意珠回心一想,幽幽道:“就是我肯去,順王未必能瞧中我。”

  宋意墨聽著宋意珠的語氣松動了,便道:“大姐肯去,我自有法子令順王注意到你。”

  宋意珠道:“待我再想想。”

  “還有幾天,大姐只管細想。”宋意墨道。

  稍遲些,宋意墨回了房,坐到榻上,招手讓青梅過去給她按肩膀,歎息道:“操心這個,操心那個,我感覺,我可能長不大。”

  青梅嚇一跳道:“小侯爺別胡說,合府全指著您呢!”

  宋意墨把頭伏到青梅手臂上道:“青梅姐姐,我有時候真的感覺心力交瘁。”

  青梅憐惜地摸了摸宋意墨的頭發道:“小侯爺,待大小姐二小姐她們嫁得貴婿,貴婿能照應到侯府,也能照應到小侯爺,那時小侯爺恢復身份,也能不動腦子過上好日子了。”

  宋意墨聽得青梅最後那句話,不由笑起來道:“好個不動腦子就能過上好日子。”

  主僕兩人在榻上說話膩歪,畫眉站在窗外,卻是委屈極了,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如青梅了?怎麼小侯爺就是喜歡讓青梅侍候,不喜歡自己侍候呢?

  宋意墨耳尖,聽得窗外有動靜,便懶懶問道:“誰?”

  畫眉應聲,繞過窗下,進了門道:“小侯爺,石三公子來訪,管家請他進了小花廳中候著。”

  宋意墨一聽石康來了,忙趿鞋下地,整整衣裳出去相見。

  石康正和管家說話,見宋意墨出來了,馬上拉住道:“幾天不見人,還以為你病了呢!”

  “啐,你才病!”宋意墨作出要吐石康口水的模樣,見石康賠罪,這才道:“不是說你忙著嗎,怎麼有空來找我?”

  石康神神秘秘,俯前道:“哥今兒來,是看在你獻上龍泉寶劍的份上,帶你去見識一下世面的。”

  宋意墨懷疑地看他一眼道:“京城才多大,什麼世面我沒見過?”

  石康伸手要摟宋意墨的肩膀,被宋意墨避開,只得轉而摸自己的鼻子,笑嘻嘻道:“你才多大,能見識多少世面呢?走,今晚帶你去開眼界。”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49 AM

☆、第 6 章

  石康雖才十四歲,但因從小跟著父兄練武,身子頗壯實,個子也比同齡人略高些,這會俯視宋意墨,極有成就感,搓手道:“小孩,不跟我走,過後你肯定後悔。”

  宋意墨猜度不出石康要她去什麼地方,便道:“你不說清楚,我可不會跟你走。須知道,我阿娘只得我一個兒子,有個閃失,她要哭死。就是沒閃失,回來後,也得被她念叨死。”

  石康一想也是,搔搔頭,壓低聲音道:“我就跟你說好了,但可要事先聲明,不管你跟不跟去,聽完這事兒,可不許外傳,若不然,我回家要挨揍。”

  宋意墨趕緊點頭應承,笑道:“快說!”

  石康這才俯耳道:“上次太子領一支兵去剿匪,匪首逃了,沒捉著。這一回,惠王探得匪首蹤跡,已安排了天羅地網,准備活捉匪首。但皇上不放心惠王,傳我阿爹進宮,讓我阿爹隨惠王出發,幫著捉匪首。我阿爹讓我也跟去,能捉到匪首呢,我也混點功勞,捉不到,我也沒損失。這不,我想起你,想讓你也跟著去,到時也沾點功勞。”

  宋意墨訝異道:“剿匪這件事是交由太子去辦的,如今探得匪首消息,不是應該還由太子去捉麼?”

  石康道:“據聞,因太子妃新亡,太子傷懷,這陣甚至也不上朝了,度著皇上體恤他,不叫他勞累,這才把剿匪後繼事件交給惠王處理的。”

  宋意墨很是吃驚,之前太子去剿匪,不過掛個名,實際事情自有下屬去處理,現下捉匪首,更加不須親自動手,只要掛個名便可,哪裡就說到勞累不勞累了?這分明是皇上不讓太子專美,要把剿匪功勞分攤給惠王的節奏啊!

  且皇上特指派石將軍隨惠王去捉匪首,這是默許惠王和石將軍走近的節奏啊!

  宋意墨蹙眉,一瞬間卻是想了許多。

  太子景世初所娶的太子妃,卻是景南天妹妹長信公主的女兒。

  景南天和長信公主兄妹感情極佳,打小起相依為命,至景南天起兵打天下時,又多得長信公主的夫婿申庭籌集戰餉,解決了兵餉問題。待景南天得了天下,自是厚封申庭和長信公主,至太子長成,景南天更不顧長信公主的女兒病弱這個事實,作主讓太子娶了長信公主的女兒為太子妃。

  景南天以武得天下,建立大景朝後,雖延請大儒教導太子規矩,心底裡,到底還是頗為欣賞勇武之人。明眼人悄悄察覺出來,因惠王勇武,景南天卻是寵愛惠王多些。只是太子方面,有長信公主支持著,地位也算穩固。

  現下太子妃一死,太子若失卻長信公主的支持,再丟失皇帝的歡心,那麼……

  宋意墨臉色微變,氣息有些不均,若是太子坐不穩位置,惠王取而代之,到那時,姜貴妃一個眼神,侯府將會灰飛煙滅。

  石康見宋意墨變了臉色,以為她害怕,不敢跟去剿匪,不由低嚷道:“怎麼,這樣就怕了?我告訴你,有我阿爹在,咱們一根頭發也不會掉的。”

  宋意墨雙手扶額道:“我突然有些頭痛,就不去了。”

  石康大為掃興,嘀咕一句,看看時辰不早了,怕自己耽擱下去,會誤了跟去剿匪的時候,顧不得再勸說宋意墨,轉身就走。

  宋意墨送走石康,抱膝坐了一會兒,思緒紛亂,不得其果。她雖襲了爵位,到底年紀小,未能謀得實職,沒法深入朝野中,更沒法探知朝廷大事,似這等太子可能立不穩腳跟,惠王可能會上位等,只是模糊推測,並不能實打實總結出證據。

  宋意墨又沉思片刻,尋思著羅夫人手段雖厲害,到底困於深宅,對於朝局大事也未必判斷得准,一時就躊躇起來,究竟要找誰討論一下這件事好呢?

  春梅一直候在小花廳外,見得石康走了,宋意墨卻一直沒有出來,便不放心,在外喊了一聲,見宋意墨不答,只好揭簾進去了。

  “小侯爺,天不早了呢,可該回書房寫字帖了,黃隱師交代過,明兒得交上去。”

  聽得春梅的聲音,宋意墨回過神來,“哦”了一聲道:“差點忘記還有課業未完成。”說著起身去書房。

  春梅嘴裡的黃隱師,是羅夫人通過哥哥羅明然找來給宋意墨授課的老師。

  黃隱師原名不詳,進了侯府後,除了授課,其余時間全隱身在書房看書,足不出戶,侯府中人便喊他黃隱師。

  黃隱師原是前朝大儒,願意隱名來給宋意墨當授業老師,卻有一個原故。

  當年景南天破城,各大將進城後,多數搶奪了大批財物,獨有宋侃,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一進皇城,只撲向御書房,抬走了許多古籍和孤本。至景南天在寶座上坐穩了位子,便以一些名目,從大將手中要回部分財物充入國庫,至於宋侃抬走的古籍和孤本,因不在冊上,便沒有被要回。

  黃隱師探知侯府收藏有大批古籍和孤本後,不須羅明然勸說,爽快就答應來侯府當宋意墨的授業老師,條件是可以隨意進出宋侃當年的書房,且可以抄錄裡面任何書籍。

  羅夫人稍一尋思,就答應了黃隱師的要求。在黃隱師悉心的教導下,宋意墨年紀小小,便已有不凡的學識,羅夫人常歎息,若宋意墨是男孩,侯府以後便有希望了。

  且說宋意墨到書房中,抄完字帖,想了片刻,便持書帖去見黃隱師。她和黃隱師已有七年的師徒情份,黃隱師何等的學識和見識,何等的判斷力,她卻略有體會的。

  黃隱師正在榻上看書,聽得宋意墨來了,便坐起來,朝書僮墨寶道:“請小侯爺進來!”

  宋意墨進了書房,待墨寶獻完茶下去,這才遞了字帖給黃隱師品評。

  黃隱師隨意掃一眼書帖,便擱到案上,轉而問道:“這麼一個時辰來見我,是有什麼事麼?”

  宋意墨一點猶豫也沒有,直接把宋侃當年調戲姜貴妃,種下禍根的事說了。

  黃隱師聽完點點頭,卻不置評。

  宋意墨深吸一口氣,又把羅夫人的打算,且今日石康來見,及自己的推測等,一一細說,說完又補充道:“本來麼,我阿爹已過世,姜貴妃有什麼仇恨也該淡了才是,可沒想到一傳出惠王屬意我大姐的話,又勾起姜貴妃舊恨,幾次針對侯府,似乎恨意難消。”

  宋意墨說到這裡,站起來行禮道:“老師,我心中憂慮,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請老師教我!”

  黃隱師長眉微揚,示意宋意墨坐下,沉吟一下道:“一策:借刀殺人,設法令皇帝賜死姜貴妃,一了百了。二策:你握點實權,再握點姜貴妃把柄,讓姜貴妃顧忌,不敢下手。三策:設法離間惠王和姜貴妃母子關系,借由惠王之手保護你們侯府。四策:照你們自己之計而行。”

  宋意墨細細咀嚼黃隱師的話,好半晌抬頭,雙眼晶亮道:“老師,我會四計並行,總要護得阿娘和姐姐周全。”

  黃隱師笑一笑道:“你也要多費時間讀書,等斗倒了姜貴妃,正好謀個實職,當個能吏,為民辦事。”

  宋意墨心中有了計較,略略放松,笑著答了黃隱師一句,這才告辭出房。

  正好紫夏找了過來,一見著宋意墨,便笑道:“我說找半天不見小侯爺,原來小侯爺跟黃隱師用功讀書呢!夫人那裡正要擺飯,讓小侯爺過去一道用飯。”

  宋意墨笑問道:“莫非有新鮮吃食?”

  紫夏止不住笑意,看宋意墨道:“是陳小姐親手做了點心,拿過來孝敬夫人,夫人留她吃飯,讓小侯爺去作陪呢!”嘻嘻,陳小姐待人親切,才貌雙全,沒准會嫁給小侯爺呢!

  宋意墨一聽陳雙玉來了,心下嘀咕:她來了,我便去作陪,過後只怕讓人誤會。小的時候沒事,再過幾年她就及笄了,誤了她卻不好。

  “紫夏,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過去了,你去喊三姐陪席罷!”宋意墨交代紫夏一聲,轉身走了。

  紫夏怔一怔,沒奈何,只得去請宋意珮。

  宋意珮聽得宋意墨不肯陪席,不由嗔笑道:“這小鬼頭和雙玉青梅竹馬的,什麼時候又避忌起來的?”

  紫夏道:“陳小姐每回來了,小侯爺若在,定然作陪的,這回不過去,只怕陳小姐多心呢!”

  宋意珮道:“你也不要說實話,只說小侯爺有事兒出去了便可。”

  紫夏點頭應了,看宋意珮收拾好,便一道往前頭去見羅夫人。

  宋意墨回了房,卻是趕緊換了衣裳,喊春梅幫她端來一碟子點心,隨意用了,又包幾個點心放在身上,一邊跟春梅道:“我出去一趟,可能稍晚才回來,要是阿娘問起,便說我去石將軍府上了。”

  要離間惠王和姜貴妃的關系,首先,須得先和惠王有交情,有機會接近了,才有機會下手。像今晚惠王領兵去捉匪首,自己和石康跟去,一場“激戰”下來,自然就培養起戰友的感情。

  宋意墨尋思著,又找出一把匕首插到靴子邊,這才喊人備馬,也不要多春和長祿跟著,獨自策馬去石府尋石康。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0 AM

☆、第 7 章

  陳雙玉聽聞宋意墨不在府中,略略失望,臉上卻沒有露出來,只和羅夫人並宋意珮說笑。

  因聽聞羅夫人過幾日也要赴蘇府單老夫人的壽宴,便試探問道:“意墨哥哥也會去麼?”

  羅夫人笑道:“她自要陪我過去的。”

  陳雙玉想及蘇府小姐蘇縷年方十三歲,能說會道,頗討人喜歡,早前宴會上,蘇縷宛轉朝自己打聽過宋意墨,心下便有酸意,意墨哥哥俊俏,人聰慧,走到那兒,都有人喜歡。他這回去蘇府,蘇縷不定會使法子引他注意呢!不行,我也得討個帖子去赴宴席。

  羅夫人其實頗喜歡陳雙玉,心下暗歎宋意墨不是男娃,若不然,娶了陳雙玉過門,豈不是好?

  她們這裡說話,宋意墨已策馬到了石府。

  守門的見是宋意墨,忙進去通稟。

  石康聽得宋意墨來了,不由自語道:“這小子,說不去,這會又後悔,趕著來了吧?”說著親自跑出去迎宋意墨。

  “石哥,我後悔了,想跟你去見世面呢!”宋意墨一見石康,就陪笑臉說話。

  石康傲驕仰頭道:“剛才是誰說頭痛,不去的?”

  “嗨,石哥一心為我好,我領會不了石哥的深情厚誼,大錯特錯了。”宋意墨再陪笑臉。

  石康抬眼,見宋意墨笑得一朵花似的,嬌俏似女娃兒,心頭突然一軟,不忍再拒絕他,摸摸鼻子道:“好了,別撒嬌,沒的叫我全身起雞皮。”

  宋意墨聽得這話,知道石康已不再跟她計較了,因松了口氣道:“對了,石將軍知道我也要跟去麼?”

  石康這才想起,要帶同宋意墨出發,絕對瞞不過他的父親石將軍。他搓著手,又搔頭發,隔一會道:“走,我帶你見我阿爹去!”

  宋意墨忖度了一下,石將軍近年來有隱退的心思,對各侯府名門的人,頗為禮遇,自己這會要求跟去捉匪首,他可能會賣個面子答應的。

  石將軍見得石康領了宋意墨過來,說宋意墨也想跟去捉匪首時,雖暗怪兒子多事,但也沒難為他們,問了幾句話就答應了。

  石將軍並不知道姜貴妃和侯府的恩怨,他只知道,先前有傳聞,說惠王屬意鎮武侯府大小姐宋意珠,現男未婚,女未嫁,沒准就能成事呢!這下宋意墨來找他,也想跟去捉匪首沾功勞,他答應了,這是賣宋意珠的面子,也間接幫惠王討好宋意珠了。

  石康本以為得磨上一磨,不料石將軍答應得爽快,他自是有些意外,只他也懶得多想,馬上拉了宋意墨一同去換親兵服飾,准備一番,便跟著石將軍出發了。

  應惠王景世丹的要求,石將軍並不驚師動眾,只領了幾個親兵,加下宋意墨和石康,一共十人出城。

  沒多久,惠王景世丹便領著兩個侍衛來跟石將軍匯合。

  見得景世丹只領了兩人,石將軍頗為意外,“惠王殿下,你何等身份?就是平素出行,也不能只帶兩個侍衛,這要去捉匪徒,怎能……”

  景世丹擺手道:“區區一個匪首,就是我單獨出手,也就擒下了,領兩個侍衛一道,不過讓他們到時吆喝一下,湊個熱鬧。”

  宋意墨聽得他們說話,心下道:惠王這是想向眾人證明,他只領兩個侍衛,便能捉來當初在太子手底下走脫的匪首哪!

  石將軍稍一尋思,也明白了景世丹的用意,便不再說,一行數人策馬向前。

  宋意墨跟在石康身後,只管隨眾策馬,一邊暗暗猜測匪首藏在何處。一個時辰後,一行人便包圍了一處小山頭。景世初和石將軍爭執了幾句,意思是讓石將軍帶兩人留守在山林外,他領其余的人去搜山。

  石康在旁邊聽了幾句,回頭便來跟宋意墨道:“匪首在此處山洞藏了財物,已潛入山中,准備休息夠了,就要拿財物出山洞,到時和人匯合出海,躲往海外。惠王探知,決定來個甕中捉鱉。咱們只管候著,待會匪首沖出來,咱們隨眾上去踩幾腳,幫著縛起來便好。”

  “所以說,這個是白揀的功勞是吧?”宋意墨還以為待會必有一場激戰呢,一聽石康的話,有些小小失望。

  石康也深覺事情太不刺激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搓手道:“要不,咱們也進山搜山洞?”

  宋意墨道:“能行麼?”

  石康聽得宋意墨這話,莫名有了英豪氣概,挺胸道:“肯定行啊,我去跟惠王說說。”

  景世丹和石將軍說完話,便見石康近前行禮道:“惠王殿下,我和意墨也想您跟進去搜山。”

  景世丹本來沒注意到宋意墨,現一聽石康的話,才看到宋意墨,因“嘿”一聲道:“好小子,湊什麼熱鬧?要有一個閃失,你家大人還不恨死我?”

  “有惠王在,哪能出什麼閃失?”宋意墨趕緊拍馬屁。

  石康機靈了一把,隨即緊跟宋意墨的話風道:“惠王殿下,您就讓我們跟著,沾點功勞嘛!”

  姜貴妃因憎惡鎮武侯府的人,這些年雖不得機會下手,卻也頗注意鎮武侯府的動靜,想尋機使絆子。因著姜貴妃留意鎮武侯府,景世丹雖不知就理,卻也不知不覺跟著留意起鎮武侯府來,這一留意,便留意到宋意珠才貌雙全,極有性格,不同其它女子。

  景世丹是天之嬌子,自然以為自己稍一暗示,宋意珠也就撲上來了,不想他幾次在宴席間作出姿態,宋意珠連眼角也不撩他,這一下,他才真正上心了。景世丹一上心,外間就有傳言,說他屬意宋意珠,他也就安心等宋意珠俯就,這一等,便是小半年,偏宋意珠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麼一刻,宋意珠的弟弟宋意墨出現在眼前,想跟他擒匪沾功勞,景世丹心念一轉,便決定讓宋意墨跟著了。這一趟擒匪,宋意墨若得了封賞,難道鎮武侯府不來謝自己?難道宋意珠還不給一點好臉色?

  “既這樣,你們便跟著罷!”景世丹看一眼石將軍,見他不反對,一揮手,讓宋意墨和石康隨他進山中。

  宋意墨作出一副敏捷狀,躥到景世丹身邊,緊緊跟著他。

  景世丹朝侍衛道:“須得天黑前擒住匪首,若待天黑了,他往山林隨意一鑽,便不好搜了。”

  侍衛轟然應了,兩人一組,各各往前搜查。景世丹領著宋意墨和石康慢悠悠走著,一邊四處觀望。

  宋意墨看了看景世丹修長挺撥的身影,暗暗比較自己跟他的身高,發現自己還沒他肩膀高,不由略沮喪,這位惠王,沒事兒長這麼高干什麼呢?

  石康瞥見宋意墨看景世丹,便悄悄捅她一下,俯耳道:“喂,問你一個話啊,惠王這樣的,不知道多少女子想嫁他,你大姐為何冷淡他呢?”

  宋意墨橫石康一眼道:“咱們是來捉匪首的,不是來聊天的,閒話少說。”

  石康翻個白眼,嘀咕道:“才多大,整天老氣橫秋,不嫌悶麼?”

  景世丹耳尖,早聽得身後兩人的對話,他嘴角噙了一個淡笑,一邊用足尖去挑山路一塊石子,把石子拋高,再伸足一踏,踏飛了小石子。

  小石子破空向前,撞在柳樹枝上,被柳樹枝惡狠狠一彈,霸氣十足斜飛向左側,“啪”一聲,劈打向柳樹不遠處一處灌木叢中,只聽一聲悶叫,一個灰衣人從灌木叢中跳出來,飛速向前躥去。

  “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景世丹一聲清嘯,長腿邁動,已去追那個飛躥的灰衣人。

  宋意墨也反應過來,喊道:“是匪首,快,捉住他!”說著從靴子邊抽出匕首,沖向前去追灰衣人。

  石康隨即喊道:“快來人,匪首在這兒,快來捉住他。”說完跟著去追。

  數位侍衛聽得喊聲,已回頭過來,跟著去追匪首。因早前景世丹交代過,要活捉匪首,這會眾人便沒放箭。

  灰衣人慌不擇路,卻是躥至一處斜坡旁邊。

  景世丹正好趕至,一手就抓向灰衣人手臂,灰衣人回手一擋,手裡一柄匕首已惡狠狠刺向景世丹門面。

  景世丹側臉避開匕首,一拳砸在灰衣人鼻梁上,打得灰衣人眼冒金星,一個趑趄。

  宋意墨人小,身子卻靈活,比其它人更先趕至,她揮舞匕首上前,一匕首插在灰衣人手臂上。

  灰衣人“嗷”一聲狂叫,橫腿去掃宋意墨,正好身後是斜坡,宋意墨腿步不穩,被灰衣人一掃,滑倒在地,滾向坡下。

  同個時刻,景世丹重拳出擊,砸向灰衣人頭部,灰衣人應聲暈倒在地,景世丹顧不得察看灰衣人,他蹲下身子,伸長手臂去拉宋意墨。坡度太斜,宋意墨下滾之勢太急,景世丹一下拉不住,整個人反被帶動,滑腳向下滾去,壓在宋意墨身上,兩人翻滾著,一路滾向下。

  斜坡頗長,兩人滾至坡下時,景世丹長腿壓過一軟綿綿之物,那物一仰頭,咬了景世丹一口,迅速游走了。

  下滾之勢稍停,宋意墨正好趴在景世丹身上,她一抬眼,就見一條黑白色的蛇游向不遠處,消失在草叢中。

  此時,暮色初臨。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1 AM

☆、第 8 章

  景世丹小腿一麻,一伸手把宋意墨從他身上掀下來,一邊扯起褲腿,便見著小腿麻痺之處有青黑之氣漫延,他倒吸一口冷氣道:“蛇有毒。”

  “是劇毒。”宋意墨適才見著那條黑白蛇,便知那種顏色的蛇是劇毒的,被咬一口,救治不及時可能致命。她額角出了汗,若是景世丹有個什麼狀況,鎮武侯府絕對要滿門陪葬,就是宋氏全族,只怕都要被牽連。

  宋意墨背上汗濕,一把按住景世丹的身子道:“不要動,一動,毒性漫延更快。”

  說話間,石將軍已和幾位侍衛也從上頭滾了下來,才一立定,見得景世丹被蛇咬了,全部色變。

  石將軍當機立斷,用匕首劃開景世丹被咬傷的地方,命一位侍衛道:“按著惠王殿下的小腿,把毒血擠出來一些,我去周圍看看有沒有藥草。”說著領幾個侍衛快速走向四周。

  通常毒蛇出沒的地方,也相應會生長一些能解蛇毒的藥草,石將軍當年帶兵打仗,常在野外扎營,對於藥草,還是認識的。

  宋意墨聽得石將軍的話,稍稍松口氣,有石將軍在,料著景世丹不會喪命罷?

  景世丹一條腿漸漸失了知覺,他也知道不妙,不由搖頭。

  宋意墨臉色很難看,一只手顫抖著,想起黃隱師曾講過,有人被毒蛇咬了,急切間找不到解藥,卻是砍斷了一條腿才保下命的。若是石將軍找不到解藥,那麼……

  景世丹瞥見宋意墨臉色灰敗,這當下卻有心思問道:“小侯爺,你說說,本王這樣的才貌,你家大姐為何不理我呢?”

  正幫景世丹擠毒血的侍衛聞言,也好奇豎起耳朵聽著。

  宋意墨見他居然有心思問這個,略略一愣,就道:“這個啊,你得問我家大姐。我雖是她弟弟,但她的心事,一樣猜不透。”

  景世丹動了動,發現一只腿毫無知覺,眼睛略有焦燥之色,歎氣道:“可憐本王還沒娶妻生子呢,就要毒發身亡了。若本王死了,告訴你家姐姐,就說……”

  宋意墨心下一片冰涼,景世丹真的毒發,除非石將軍和這些侍衛願意包庇鎮武侯府,統一口供說景世丹是自己滾下斜坡被蛇咬傷的,並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滾下坡的,或者自己一家還有活命的機會,若不然……

  景世丹見宋意墨全身顫抖,便止了話,俯頭去看自己的傷腿,問宋意墨道:“若這會一劍斬斷腿,迅速止血,活命的機會是不是多一些?”

  宋意墨不敢答,僵在當地。幸好這個時候,石將軍領著一位獵戶回來了,獵戶手裡拿著的,正是解毒的藥草。

  石將軍這會顧不得許多,命侍衛嚼了藥草敷在景世丹的傷口上。

  據獵戶說,敷了藥草,須得再熬兩碗藥喝下去,毒性才能完全解開。

  稍遲些,侍衛便抬起景世丹,隨獵戶所指,到山下一處小村落借宿。

  天黑下來時,景世丹的腿恢復了一點知覺,只是卻又腫了一圈。他叫過石將軍,吩咐他把匪首先行押回去,留下幾個人在這處守著他便成。

  石將軍這會自然不敢走,只吩咐石康和幾個侍衛押匪首回去,再設法請了御醫趕過來,以防有變。

  宋意墨一樣不敢走,惠王可是為了救她才被蛇咬的,就是侍衛全走了,她也得留下侍候。

  獵戶雖不知道景世丹等人是什麼人,但看派頭,猜測著是出來游玩的大戶公子,便跟村長說了,騰空出一所小院落給景世丹一行人落腳。

  所謂小院落,也不過三間廂房,景世丹占了一間,石將軍占了一間,侍衛們占了一間,宋意墨便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跟石將軍湊合一晚,要麼跟景世丹湊合一晚。

  一行人隨意用了一點晚飯,喝了水,便准備安歇。石將軍卻有心護著宋意墨,想讓她將功折罪,因悄跟宋意墨道:“小侯爺便跟惠王一間房罷,拼著一晚不睡,也要侍候好了惠王,抵了他救你之恩。”

  宋意墨還沒說話,景世丹已朝宋意墨招手道:“過來,今晚便由你給本王守夜了。”想那石將軍又老又臭,這小子跟去擠一晚,明早還有人樣?算了,看在他姐姐份上,就便宜他一回,讓他跟本王擠一晚好了。

  宋意墨這個時候,根本不敢露出拒絕的意思,只得留在景世丹房中。

  獵戶很快煎了藥端進來,遞給景世丹,看著他喝下了,便道:“公子無須憂心,這個藥極有效果的,明早起來,腿自然會消腫。只要消了腫,毒性也就去了七七八八,回去後,再休養幾日,也就沒事人一樣了。”說著又交代宋意墨幾句,讓她記得半夜起來摸景世丹的額角,說是沒發燒的話就沒大礙,要是發燒了,就趕緊再煎一碗藥服下去。

  景世丹折騰這些時候,也累了,合了眼便睡。他睡到半夜,模糊發現有人摸自己的額角,一伸手,便捉住了那只摸額角的小手,喝道:“誰?”

  “惠王殿下,是我。”宋意墨這一晚一直趴在床邊打瞌睡,一直注意景世丹的動態,深怕他發起燒來,因記著獵戶的話,時不時摸一下景世丹的額角。

  景世丹張開眼,案上油燈還燃著,床前坐著宋意墨。他坐了起來,示意宋意墨扶他一把,問道:“馬桶放哪兒?”

  宋意墨指指床側,扶著景世丹下地,讓他靠在床柱上,也不顧他如何想,只一溜煙閃到門邊。

  景世丹暗哼,卻也不喊宋意墨,自行解決了,一時又嫌馬桶放在床側臭,揚聲道:“把馬桶提出去。”

  宋意墨只得捏著鼻子過去,先扶了景世丹上床,轉身才提了馬桶出去放在房外,順道打了水進來給景世丹洗手,一副任勞任怨的模樣。

  景世丹見宋意墨熬得眼眶都紅了,小臉疲憊著,默然一下便道:“上來罷!”

  宋意墨不明景世丹的話意,便拿眼看他。

  燈光裡,十二歲的少年猶如半含苞的花骨朵,景世丹看定宋意墨,有些心顫,嘿,這小子像他姐姐,都是好模樣。

  宋意墨見景世丹眼神詭異,不由摸摸自己的臉,有什麼不對嗎?

  景世丹移開視線,吩咐道:“倒一杯水過來!”

  “是。”宋意墨忙去倒水,端過來侍候景世丹喝了,這才擱了杯,又坐回床邊。

  景世丹看著宋意墨垂在床邊的小手,指甲蓋圓圓小小,手背白嫩異常,一時不由自主伸出自己的大手,跟宋意墨的小手比較一下,嘴裡道:“上來!”說著向床裡側挪了挪。

  這一回,宋意墨聽懂了,景世丹這是讓她上床,跟他擠一晚呢!

  宋意墨一抬眼,對上景世丹的視線,她來不及掩飾自己的情緒,一張小臉不聽話的酡紅起來,脫口道:“不用。”

  景世丹蹙起眉,不耐煩道:“要本王多說一遍嗎?”

  真要跟仇人的兒子睡一床嗎?宋意墨心底波濤暗湧,知道自己再拒絕下去可能會被疑心,只得硬起頭皮,磨蹭著脫了鞋子,和衣上床。

  “躺進來一些,小心滾下去。”景世丹是皇子,身份嬌貴,極少關懷他人,但這一晚,莫名有些俠客柔情,不希望宋意墨有什麼閃失。

  宋意墨至這會,卻有些內疚。自己阿爹調戲了姜貴妃,致姜貴妃時時活在害怕被人撞破事實的恐怖中。至於自己阿爹到底是不是姜貴妃害死的,未有定論。但自己一家人確實在策劃陰謀,想令姜貴妃和惠王失和。但惠王對這些一無所知,居然愛慕自己大姐,還愛屋及烏,惠及自己。

  景世丹見宋意墨不應,也不挪動身子,他不滿的哼一哼,一伸手扯在宋意墨腰帶上,把她扯進了一些。兩人一近,景世丹又威脅道:“本王有腿傷,你睡覺可得老實些,別碰著本王。若不然,明兒要你好看。”說著調整姿勢,閉上眼睛入睡。

  宋意墨僵著身子好半晌,聽得景世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便悄悄挪向外,一時又覺得還不保險,正要再挪,突然感覺頸間有溫熱的氣息,她一驚,整個人向外一翻,“咚”一聲,摔在地下。

  “哈哈!”景世丹探頭去看摔在地下的宋意墨,笑著捶床,“你這小子,活活一副小倌兒模樣,以為本王好這一口麼?”說著探身,伸手去抓宋意墨的腰帶,把她整個人提上床,甩向裡側,自己挪至床外側,打個呵欠道:“好了,睡了!”

  這麼一鬧,宋意墨倒是安靜了下來,默默念叨:我是男孩,我是男孩……

  念得幾遍,她雙眼有些睜不開,很快就睡著了。

  天蒙蒙亮時,村裡響起雞啼聲,宋意墨突然睜開眼睛,瞬間對上景世丹的眼睛。

  她正窩在對方懷裡,頭枕在對方手臂上,一只手還藏在對方腋下。

  晨光裡,宋意墨雙眸霧蒙蒙,嘴唇微嘟起,無害地看著景世丹。

  景世丹和宋意墨對視著,耳朵尖有一點可疑的暗紅,緩緩開口道:“睡夠了沒有?睡夠了還不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2 AM

☆、第 9 章

  天大亮時,石康就和侍衛領著御醫來了。

  宋意墨守在一邊,看著御醫給景世丹診了脈,驗了傷腿,臉上露出輕松神色,便知道,景世丹這是無礙了,她便也松口氣,趁亂出房門,跑到無人處小解。憋了一晚和一早上,容易嗎?

  宋意墨解決完,回小院落時,景世丹坐在院子裡一張木條凳上,眾人正准備擔架,要抬他出村。

  景世丹卻是喊過獵戶,讓人打賞他,又打賞小院落的戶主。

  小院落的戶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子,他得了賞自是謝恩,卻不退下,只搓著手喃喃道:“新開了一塊荒地,正缺肥料……”後面的話,卻含糊不可聞。

  眾侍衛面面相覷,不知道中年男子說這話是何用意。

  景世丹偏不看侍衛,只看宋意墨。

  宋意墨暗翻一個白眼,只得上前問中年男子道:“丈人想討要肥料?”

  中年男子燥紅了臉,卻硬著頭皮道:“我知道你們貴人家,自己並不需要肥料的……”

  宋意墨以鼓勵的眼神道:“丈人只管說下去。”

  中年男子見宋意墨還不到他肩膀高,不過小哥兒,說話又軟和,很快放松下來,語氣順暢起來道:“就是想請貴人們,臨走在我家的馬桶上撒一泡尿,這麼多人,一人一泡,也就有一桶肥料了。”

  眾人一聽清,相顧一眼,突然齊聲大笑起來。

  景世丹也笑了,招手讓宋意墨過去扶他進屋,表示他要撒頭一泡。

  宋意墨伸手去捅石康,悄聲道:“惠王殿下讓你去扶他!”

  “我可看清楚了,是讓你去扶!”石康不上當,把臉轉向另一邊,表示巴結惠王殿下這個機會,他絕不跟宋意墨搶。

  宋意墨恨不得踏石康一腳,嘴裡卻小聲求道:“石哥,我昨晚熬了一晚,現下雙腿發軟,實在扶不動惠王殿下了,你就幫個忙嘛!”

  石康還沒答話,景世丹已看過來,冷冷一哼。

  宋意墨這下再不敢耽擱,快速過去扶起景世丹,心內腹誹:這麼多人可以使喚,偏不使喚,偏要虐待我這個小孩子,天理何在?

  待把景世丹扶進屋,攙到馬桶邊,宋意墨不顧他站得穩站不穩,急速一閃,閃到屋外,狐假虎威看眾侍衛一眼,指著兩個侍衛道:“你們進去侍候!”

  兩個侍衛不疑有它,忙忙進去了。

  宋意墨這才松口氣。

  景世丹出來時,方輪到侍衛們進去。

  很快完事,眾人抬起景世丹出村,宋意墨和石康跟在擔架旁邊陪聊。

  石康道:“這些村民真質樸啊,居然討要肥料!”

  景世丹仰天大笑道:“是嘿,本王第一次知道,本王全身是寶啊!隨便撒泡尿,都能肥了一地莊稼。”

  出了村,另有馬車來接,眾人把景世丹抬上馬車,這才各各策馬跟隨。

  且說鎮武侯府中,雖有石康遣人去報了一聲,說宋意墨隨惠王出去擒匪首,夜宿小村莊,第二日才能回來,但羅夫人等人,還是心驚膽顫,一夜不能眠。

  天才亮,羅夫人就派管家去石府,要跟石康一道去接宋意墨,但管家到得石府時,石康卻已走了,因赴了一個空。

  羅夫人聽得管家稟報,一顆心懸了起來,心下亂紛紛的,一時怕宋意墨有個意外,一時怕她的身份暴露了,一時又怕她和景世丹有沖突,再起仇怨。

  熬到近午,管家驚喜交集進來稟報道:“夫人,小侯爺回來了!”

  “在哪兒?”羅夫人一下站起來,隨管家出大門去迎宋意墨。

  宋意墨才在大門外下馬,便見羅夫人一行人沖了出來,又喊又叫的。

  “阿娘,我沒事。”宋意墨知道羅夫人肯定擔心了一晚,忙上前扶住她。

  羅夫人一晚熬煎,這下見著宋意墨,怒火上湧,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嚷道:“你知不知道,全府的人就依仗著你呢,你不聲不響在外過了一夜,置我們於何地?”

  管家見不妙,忙上前相勸道:“夫人息怒,小侯爺定然是身不由已的。”

  羅夫人一巴掌扇完,早後悔了,又去瞪宋意墨,“你就不知道避一下?”

  宋意墨撫了撫臉,苦笑道:“阿娘,您先消消火,別的我慢慢跟你說。”

  宋意珠和宋意珮也是一晚無眠,聽得宋意墨回來了,也奔出來相迎,眼見她被羅夫人扇了一巴掌,也是心疼得不行,又不敢抱怨羅夫人,只嘀咕道:“都怪那個惠王,他擒匪就擒匪,拉著阿弟干什麼?”

  待進了小花廳,羅夫人讓人給宋意墨的臉上了藥,這才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宋意墨也不隱瞞,一一細說。

  羅夫人聽得一驚一乍,一張臉紅一會白一會,暗啐了景世丹好幾口。

  宋意珠和宋意珮因不知道自己家阿弟其實跟她們一樣,是女娃兒身份,感觸便跟羅夫人不同,卻是暗道:若不是姜貴妃一心要置我們於死地,我們也未必一定要跟惠王過不去,畢竟他也不算壞。

  宋意嬋聽得宋意墨一晚不歸,這會才回來,知道他們母子等人要說貼心話,便不過來打攪,還是忖度著他們說得差不多了,這才端了安神湯過來求見。

  羅夫人聽得宋意嬋來了,眼底厭惡之意只一閃,又恢復了正常,吩咐管家娘子道:“讓她進來!”

  宋意嬋見過羅夫人和宋意墨後,便揭食盒,端了安神湯道:“夫人和阿弟昨晚睡不好,正該喝一碗安神湯,睡一覺,恢復精神便好了。”

  “難得你有心,放下罷!”羅夫人誇宋意嬋一句,讓她放下安神湯,便不再說話了。

  宋意嬋也識趣,又慰問宋意墨幾句,便告辭下去了。

  溫氏在房中候著,見得宋意嬋回來,便問道:“見著小侯爺沒有?他如何了?”

  宋意嬋道:“見著了。阿弟臉色雖蒼白,料著是一晚不好睡之故,倒沒瞧出別的不妥來。”

  溫氏先教訓道:“你嘴裡可以喊他阿弟,心裡可不能,你得記著,他不是你親阿弟,他是侯府的小侯爺。”

  宋意嬋應了,低聲道:“進府後,他跟我說的話雖不多,但總感覺著,他對我沒有惡意。倒是夫人,嘴裡說的雖親切,但……”

  溫氏止住宋意嬋的話,低聲道:“夫人讓我們進府,自有她的打算。表面上肯親切說話,就是極大的恩典了,你心裡不能抱怨,以免不小心露了出來。”

  宋意嬋把頭伏到溫氏懷裡道:“阿娘,侯府吃穿雖無憂,但應對上上下下的人,總感覺心累。”

  溫氏歎息一聲道:“等你嫁得貴婿,那時不須看人眼色,便什麼都好了。”說著又交代宋意嬋道:“有外人在,切記喊我姨娘,不能脫口喊阿娘,知道麼?”

  宋意嬋點點頭,重和溫氏說起宋意墨,低聲道:“姜貴妃不是恨及宋家人麼,怎麼肯讓惠王和小侯爺混在一處?”

  溫氏道:“由此可看出,惠王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並不因為姜貴妃恨誰,就不和誰來往,喜歡誰,就去親近誰。”

  宋意嬋怔怔道:“這麼說,惠王要是真個想娶大小姐,姜貴妃未必攔得住?”

  溫氏想起自己小妾的身份,有些心絞痛,只這會卻還要答宋意嬋道:“姜貴妃再貴,也不過皇家一小妾,惠王的婚事,她未必能作主。能作主的,是皇上和皇後。惠王真想娶大小姐,只要稟皇上和皇後一聲便可。當然,惠王為顧及自己生母的感受,不會冒然這樣做,如此一來,他未必會不顧一切求娶大小姐。”

  溫氏說到這裡,拉起宋意嬋道:“夫人這裡,定然不會同意大小姐嫁給惠王的,那幾乎是送羊入虎口。也正因為這樣,夫人這陣肯定會加緊行動,或者會帶你出席宴會。你這些日子須得認真學規矩,不能松懈半點。”

  侯府各人各有心事,惠王府中,景世丹睡了一覺醒來,卻是嚇一跳,爬起來喊道:“母妃!”喊完又生氣道:“母妃來了,怎麼沒人喊我起來?”

  姜貴妃坐在床榻前的交背椅上,臉上不辨喜怒,淡淡道:“我吩咐他們不要聲張,且讓你睡個夠。”

  景世丹深知姜貴妃的品性,心內越是震怒,表面越是看不出。他忙下床,坐到姜貴妃對面道:“母妃,這次很輕易就擒了匪首回來,且您看,我雖被蛇咬了一口,到底無礙……”

  姜貴妃的怒意再難以遏止,抓起案幾上的茶杯朝地下摔去,厲聲道:“無礙?被毒蛇咬了還無礙?為了一個侯府小孩子,你就捨身了?你是皇子,只有別人捨身為你的,什麼時候要你捨身為別人了?鬼迷心竅了?且你這回擒匪首,皇上只下旨讓石將軍隨行,侯府的人跟去是怎麼回事?搶功勞麼?他配?”

  景世丹見姜貴妃越說越怒,且似乎要降罪宋家,便喊一句道:“母妃,宋意墨他……”

  “住口!”姜貴妃喝道:“宋家明明是太子一黨,你不知道麼?哪一天,讓宋家害死你,你才知道厲害。”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4 AM

☆、第 10 章

  “母妃和宋家究竟有何仇怨,您告訴兒子,好讓兒子有個心理准備。”景世丹聽著姜貴妃的話,對宋家分明有濃濃的恨意,極是不解,據他所知,自打宋侃亡後,宋家挾著尾巴做人,實在沒機會得罪姜貴妃。

  被景世丹這一問,姜貴妃心頭一驚,脫口道:“我和他們八桿子打不著,能有什麼仇怨?不過看不慣他們罷了!”

  景世丹狐疑地看姜貴妃一眼,慢吞吞道:“母妃和宋家若沒有過節,何至這樣厭憎他們?”

  姜貴妃心頭再度一跳,皇帝這幾年猜疑心越來越重,若得知自己當年被宋侃調戲過,猜疑之下,只怕自己萬劫不復,就是兒子,只怕也要被連累。她想到這處,語氣已不復適才冷厲,只道:“宋家一家子不安好心,你別中她們的計謀便好。”

  景世丹見姜貴妃氣焰漸消,便道:“母妃,兒子辦事有兒子的道理,斷不會亂來,請母妃放心!”

  姜貴妃張張嘴,又合上了,心下恨恨,好個宋家,養著幾個女兒待價而沽呢,把世丹迷得都為她們說話了,且看著,不日的將來,要叫她們好看。

  姜貴妃一口郁氣沒出淨,只記在宋家頭上,一時又看過景世丹的傷腿,問得已無礙,這才稍稍消氣。

  景世丹少不得耍寶逗姜貴妃幾句,直逗得姜貴妃臉色稍霽才作罷。

  姜貴妃出宮一趟不容易,且也怕落了口實,被皇後刁難,也不敢多耽擱,又說了景世丹幾句,再叫過一眾下人,恩威並加說幾句,這才出府坐轎,打道回宮。

  幾天後,宋意墨得到消息,她追隨景世丹擒匪有功,但因她之故,致景世丹被毒蛇所咬,險些喪命,卻有過,現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展九私下來見宋意墨道:“姜貴妃在皇上跟前晉言,說你年紀小小,心性卻不好,貪功冒進,私自跟隨惠王殿下去擒匪首,又致惠王殿下受傷,罪該萬死。虧得皇後娘娘在座,開口為你求情,提起你阿爹,說你阿爹當年為護駕,被黑熊襲擊致死,你一個沒爹的孩子,到底不容易雲雲。皇上聽了,勾起舊情,這才免了你的罪。”

  宋意墨聽完,遞一個小錦盒給展九道:“展大哥辛苦了,這兒一千兩銀票是給展大哥和展大哥的兄弟們花用的,另有一塊美玉,是給展公公賞玩的。”

  展九老實不客氣收下,又笑道:“小侯爺也十二歲了,候著機會,趕緊的謀個實職做做,也多一份收入,不致坐吃山空。”

  宋意墨最近正謀劃此事呢,聞言道:“倒要請展大哥幫我打聽一下,江南織造司想在京城設個辦事處的消息可靠麼?”

  展九恰巧從展公公處知道一點兒風聲,這會笑道:“江南織造司確實上了折子,要求在京城設個辦事處,開一家大商鋪,展賣江南一些織品綢緞,得益一半歸國庫。皇上雖還沒有批示,但此事或者有眉目。”

  送走展九,宋意墨進去見羅夫人,說了皇後為她求情的事。

  羅夫人眼睛抬起,有了一點光芒,道:“皇後和姜貴妃一向不和,現又為你求情,顯見著也有心拉攏我們侯府。你阿爹去世後,咱們侯府沒有實職,在朝上說不上話,難免讓人輕視。若你能謀個實職,助得皇後和太子一臂之力,沒准咱們府就真能出個太子妃呢!”

  宋意墨道:“我也是這樣想的。現聽聞江南織造司要在京城設個辦事處,若能進織造司掛個職,便有法子謀得銀錢,有了銀錢在手,辦事爽利,何愁助不到太子一臂之力?”

  大景朝建立後,花了整十年剿滅前朝余黨,又花了數年驅逐在邊境搶掠的北蠻子,整個國庫差不多掏空了,這兩年還是靠著江南織造司上獻的銀子,戶部才不致焦頭爛額。太子也意識到,只有把江南織造司攥在手中,他的位置才能坐穩,因往江南織造司滲了幾個自己人,只他又怕皇帝起疑心,到底不敢太打眼。若有人不以他的名義,能滲和到江南織造司中,到時又能投靠於他,他自然會欣然接受。

  羅夫人思量一會道:“你再送三千兩銀子給展公公,言明,你若能進織造司,以後有好處,分他一成。”

  宋意墨點頭,又道:“既這樣,倒不忙讓大姐去攀順王。若能今年跟太子搭上話,太子願意承諾一句話,讓大姐等他一年又何妨?”

  羅夫人道:“不成,不能讓你大姐等。女人有多少芳華可以耗?萬一明年不成事,你大姐再難覓可意夫婿了。還得照原來商定的,讓你大姐攀順王。太子要是願意給承諾,到時讓意珮嫁他也一樣。至不濟,還有意嬋在,總能見個縫插個針。”

  母女說著話,管家娘子在外稟報,說是首飾鋪的少東家親送了珠寶過來,讓侯府的小姐們挑選。

  宋意墨笑道:“阿娘要打首飾?”

  羅夫人道:“你大姐和三姐,首飾自有好幾套,只意嬋沒有像話的首飾,現咱們要帶她赴單老夫人壽宴,讓她見人,少不得給她置兩套像話的首飾。現打造卻是來不及了,只能買兩套現成的。”

  說著話,羅夫人便讓人去喊三位小姐,要領她們一起挑首飾。

  宋意墨自回書房,先寫了黃隱師布置下的課業,這才持課業去見黃隱師。

  黃隱師聽宋意墨有意滲和進江南織造司,便起身去翻書架,翻了兩本書籍出來丟在宋意墨跟前道:“不懂行便不要入行,想入行,先得懂行。”

  宋意墨翻了翻書,發現一本是《織造機要》,一本是《列國販貨志》。

  黃隱師道:“先吃透這兩本書,不懂的,只管來問我。”

  宋意墨大為驚訝,“老師您還懂這些?”

  “你老師是什麼人?哪能不懂?”黃隱師道。

  “老師究竟是什麼人呢?”宋意墨順口問了一句。

  正說著,墨寶進來稟話,說是石康來了,在小花廳中候著。

  宋意墨一時就告辭出房,去見石康。

  石康一見宋意墨,拉住細看道:“好小子,捂了幾日,又更加白嫩了。你這模樣,快要趕上娘們了。”

  “有話則說,別老是拉手拉腳。”宋意墨拍開石康的手。

  石康笑道:“這回過來,是有件事要你幫忙。”

  原來石將軍准備給石康定親,卻是相中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單老夫人的孫女蘇縷。因蘇縷和陳雙玉是閨蜜,而陳雙玉和宋意墨又青梅竹馬,石康便想讓宋意墨幫他打聽一下蘇縷的為人品性,最好能單獨見一見,聊幾句什麼的。

  大景朝立國時間不長,民風開放,未婚男女借宴會見面聊天,並不算越禮。

  宋意墨一聽是這個,便小聲道:“明兒單老夫人壽宴,你也一道過去,到時有的是機會和蘇縷說上話。”

  石康一聽,大喜過望,拍宋意墨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幫我。”

  宋意墨一矮身避開石康的手掌,笑道:“我又沒個親兄弟,可是把你當親兄弟了,不幫你幫誰?”

  “喲,說的我都感動了。”石康哈哈笑了。

  另一頭,景世丹卻在書房中會見幕僚季布。

  季布才能出眾,之所以投靠景世丹,卻是認為景世丹比太子景世初更適合當皇帝,且他願意賭一把自己的運氣。

  因著皇後和姜貴妃不和,景世丹心下知道,一朝太子登位,自己和姜貴妃日子將不會好過。與其以後受制於人,何不取而代之?但太子現下地位還穩妥著,凡事,也只能慢慢謀劃了。

  季布聽聞皇後為宋意墨求情的事後,便道:“看模樣,皇後有意拉攏鎮武侯府了,正好鎮武侯府有三位待嫁小姐,太子自可以娶其中一位,或為正妃,或為側妃,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鎮武侯府站在太子那一邊。”

  景世丹道:“鎮武侯府自打宋侃亡後,失了實權,但羅夫人大哥羅明然卻是五城兵馬司的司長,掌著全城安危,且宋侃生前好友陳侍中又在兵部掛職,這兩個人,都極其重要。拉攏鎮武侯府,有百利而無一害。”

  季布也隱約知道姜貴妃厭憎宋家人,更不會讓景世丹去接近宋家人,但萬一宋家人站到太子那一邊,於景世丹來說,此消彼長,總不是好事。

  景世丹想及宋意珠的模樣,也不希望宋意珠與太子有任何關系。他思索片刻道:“不能讓宋家人和太子接近。”

  季布道:“惠王殿下對宋意墨不是有救命之恩麼?只要拉攏宋意墨,設法讓他為惠王殿下效力,太子那邊也就放棄宋家了。另一個,惠王殿下應該拉攏長信公主,娶了長信公主的二女兒申含秋。如此一來,長信公主轉而支持惠王殿下,則惠王殿下又多一個勝算。”

  對於季布建議娶申含秋的話,景世丹不置可否,但提起宋意墨,他倒是一笑道:“那小孩子有趣。他和石康交好,只須交代石康一番,自有法子讓他為本王效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5 AM

☆、第 11 章

  鎮武侯府中,宋意嬋揭開首飾盒,拿起一套金頭面細細欣賞,又對著鏡子插了一支金釵,端詳自己的容顏,再拿自己跟宋意珠和宋意珮比較,心下認為自己相貌不比她們差,所差的,不過是那份從小養成的氣派罷了。

  溫氏坐在側邊看著宋意嬋裝扮,也喟歎道:“若你阿爹沒亡,當年把我們接進侯府,一樣跟著她們呼奴使婢嬌養著,琴棋書畫學著,你又哪樣比她們差了?”

  宋意嬋心裡有些難受,道:“除了這些,外人還認個嫡庶的。早上去給夫人請安,出來時略走得慢些,恰好就聽得耳房內有兩個丫頭編排起我呢,說我跟著阿娘在外間生活,養了一身市井味,就是綢緞穿著,好首飾戴著,也脫不掉那股味。給兩位嫡出小姐提鞋也不配,還時時讓人喊什麼二小姐?”

  溫氏臉色一下難看了,氣道:“你當時聽到了,為何不當面喝斥她們,告到夫人跟前?”

  宋意嬋苦笑道:“阿娘,我聽著聲音,其中一個說話的是三妹身邊的二等丫頭呢,我要是告狀,那可就得罪了三妹。三妹不比大姐,她嘴快,還護短,我一准兒討不了好。”

  溫氏一聽著這個,臉色又緩和了,道:“不枉我日日教導你指點你,你知道審時度勢,將來嫁到貴人家,總也能趨吉避凶,保自己一個周全。”

  說著話,兩人又猜測起蘇府老夫人做壽時,會有那些貴家公子到場。

  宋意嬋道:“夫人怕我失禮,著緊讓媽媽教導我賀壽要行的禮節和要說的吉祥語,剛才回來時,夫人又讓我當著她的面說一遍,這才放我回來的。”

  溫氏道:“皇上總共也就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順王的外祖母單老夫人過壽,但凡跟蘇府的人沒有過節的,總要借機去沾光,再看看能不能碰見順王,道個好的。各府公子哥肯定會雲集。你明兒跟著夫人過去,有不知道如何做的,只管跟著你大姐照做,包保不會出錯。”

  宋意嬋應了,又說一會兒話,這才收拾一番,准備安歇。

  羅夫人房中,她卻留著宋意珠和宋意墨說話。

  羅夫人見宋意珠還是低頭不語,只得道:“我也想過,真個不成,就讓意嬋進宮當妃,可她花容月貌,現下瞧著也乖巧,卻想留著她派在更大的用場上,進宮是浪費了。且以她現下的性子,進宮就是得寵一場,不用幾個月,也就被打壓得不能翻身了。更怕她一個不慎,被姜貴妃捉個把柄,牽連侯府一眾人下水。論起來,你這性子才適合進宮,可阿娘怎麼捨得你嫁個老頭子?縱那老頭子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也掩蓋不得他已年老這個事實。不能讓你嫁老頭子,更不能讓你拖著婚事,以至事後隨便下嫁,那麼,你也只好使出渾身解數去攀順王了。”

  宋意珠盡管對攀順王這件事千般不願,可聽羅夫人分析下來,又不得不認命,自己都十六歲了,婚事確實不能再拖,而宮中要選妃的消息,又確實板上釘釘了,這會也只有攀上順王,宮中才會劃去鎮武侯府妃位名額。

  “阿娘,我盡力而為!”宋意珠終於抬起頭,跟羅夫人保證了一句。

  羅夫人心力交瘁,擺擺手道:“想通了就好。天也不早了,回去安歇罷,明兒還要早起呢!”

  宋意珠站起來告辭,自行出房,領了丫頭回去。

  宋意墨見羅夫人一臉疲憊,便上前給她捏肩膀,低聲道:“阿娘不要憂心,事在人為,以大姐的才智,她想吸引順王,總有手段出來。”

  羅夫人歎息道:“雖如此,她這不甘不願的,卻怕嫁了順王,心中也藏著一條刺,時不時刺痛自己一下。”

  說起來也是,攀太子當太子妃,將來便有機會母儀天下,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受天下萬民景仰,可若嫁了順王,縱受寵,也不過閒散王妃一個。宋意珠自小起,便是一個一心向往高處的,也認為,只有足夠強,站得足夠高,才不至於要像羅夫人那般,一生擔驚受怕,怕姜貴妃出手。

  宋意墨忖度著宋意珠的心志,再想及宋意珮,也道:“論起來,大姐是比三姐更適合當太子妃的,只現下這樣,也無奈了。且我還沒搭上太子,想讓姐姐當太子妃,也不是容易的事。”

  羅夫人道:“你也早些安歇罷,明兒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宋意墨聞言,也告辭出房。

  回到房中,畫眉忙打水來給她洗腳,又照往常一樣給她的腳敷了藥膏,抱在膝上細細的揉搓。

  讓畫眉每日給宋意墨養護雙足,卻是羅夫人的主意。羅夫人深怕宋意墨每日進進出出,又蹲馬步練武,會把雙足養糙了,因特意跟大嫂郁氏討要了一個養足秘方,每日讓人熬制藥膏給宋意墨護足,務必要把她雙足養得白白嫩嫩,將來恢復身份了,一樣玉足生香,不使夫婿厭棄。

  敷完足,淨了頭臉,宋意墨這才上床安歇。

  第二日起來,用了早膳,又裝扮一番,羅夫人便領著宋意珠和宋意嬋坐馬車往蘇府去了,宋意墨卻是騎馬跟在馬車後面的。

  進了蘇府,單老夫人大媳婦吳氏迎了,眼見羅夫人身邊多了一個眼生的小姐,宋意珮卻不見了,便問道:“二小姐呢,怎的不來?”

  羅夫人笑道:“她有些抱恙,便不出門了。”說著朝宋意嬋介紹吳氏,讓宋意嬋見過。

  吳氏早聽聞羅夫人接庶女回府的事,現見羅夫人似乎有意抬高庶女的位置,便也給面子,笑著打招呼,又打趣羅夫人道:“夫人也本事,生了兩個如花似玉讓人眼饞的女兒,現下又領一位女兒出來,照樣如花似玉讓人眼饞。”

  羅夫人笑道:“你也別羨慕我,你家縷姐兒一樣好模樣,還不知道哪家有福的,將來能娶了回去呢!”

  說著笑,一行人便要進花廳,卻聽得一個聲音喊道:“小侯爺!”

  宋意墨轉頭一看,卻見吳氏的相公蘇岳善領了景世丹等人進來。

  眾人略為詫異,順王的外祖母生辰,惠王怎麼來了?轉念一想,又恍然,這陣子有傳言,說惠王和順王不和睦,或者為了平息傳言,惠王特意來賀單老夫人壽辰,以證兄弟友愛如一家人的。

  聽得景世丹相喊,宋意墨只好走過去行禮道:“見過惠王殿下!”

  景世丹“嗯”了一聲,眼睛卻越過宋意墨,朝不遠處的宋意珠看去。

  景世丹一進來,宋意珠就隨眾人矮身行了禮,這會才直起身,正好接觸到景世丹投過來的視線,她忙又垂下眼,心下暗歎:兩家仇怨已成,分明不可能,你又何必這樣呢?

  景世丹見宋意珠依然冷傲,不由更是心癢,心下忖度,要如何通過宋意墨,跟宋意珠說上一句兩句話。

  一時間,吳氏已是領了羅夫人等人進小花廳,景世丹便拉了宋意墨,隨蘇岳善到另一處花廳中說話。

  關於景世丹遇到宋意珠,癡癡目看,人家宋意珠理也不理這件事,很快傳到順王景世炎耳中。

  景世炎一早就來了蘇府,現正在房中陪單老夫人這位外祖母說話,一時聽得景世丹來了,自讓人去瞧一瞧。未已,就聽到景世丹被宋意珠冷待的事,一時心頭大暢,撫掌道:“他也有這個時候啊!”

  景世炎今年十七歲,比景世丹少一歲,從小起,他就被這個哥哥壓著,心下的憤概,不是一星半點。再兼一個,蘇昭儀育了兒子後,本有機會晉妃位,卻被姜貴妃攪了,為著此事,蘇昭儀恨極姜貴妃,連帶的,自然不待見景世丹。而景世炎因小時候被景世丹欺負,稍大些,但凡喜歡什麼,總會被景世丹搶先奪了去,心下也只有一個願望,有朝一日,要奪走景世丹心頭好,要打壓得他不能翻身。

  服侍景世炎的內侍祥雲今年十六歲,極是機靈,會揣摩人意,他見得景世炎神色,便耳語道:“順王殿下,要是那宋家大小姐和您言笑款款,轉而被惠王看到,不知道惠王會不會氣得吐血?”

  景世炎眼睛大亮,拍祥雲的頭道:“有什麼法子,還不快說?”

  祥雲道:“蘇縷小姐和陳侍中的女兒陳雙玉要好,而陳雙玉常在鎮武侯府行走,和宋家大小姐可是極熟的。順王殿下可通過蘇縷小姐安排,見宋家大小姐一面。”

  景世炎喜悅,揉祥雲的臉道:“不愧平素疼你,這件事辦得好,重賞。”

  祥雲笑道:“先謝順王殿下賞!”

  單老夫人有些耳背,聽不清景世炎和祥雲在嘀咕什麼,但見他們說得高興,便也揚聲道:“說什麼呢,快告訴我,讓我也高興高興!”

  景世炎忙過去笑道:“說今日賓客眾多,其中肯定有美貌小姐,要下足眼力看,沒准呢,就給您老人家拐回一個外孫媳婦了!”

  單老夫人“呵呵”笑道:“你也十七歲了,本就該娶王妃了。”

  單老夫人心下卻是希望孫女蘇縷能夠嫁給景世炎,來個親上加親的,可皇家婚事,不是她們單方面熱乎就能成事的。且現下宮中明明空出兩個妃位,偏皇帝不讓有子的蘇昭儀晉位,反說要從各位功臣府中選人進宮為妃,單老夫人聽聞消息,到底心中不痛快,也怕蘇昭儀有什麼想法,現下卻希望景世炎能夠娶一位得力的王妃,也稍為加勢,不事事低姜貴妃一頭。

  景世炎說著話,簾子一揭,卻是蘇縷領著陳雙玉進來拜見單老夫人。

  蘇縷和陳雙玉見景世炎也在,忙也上前行禮。

  景世炎笑瞇瞇的,哈,有她們在,本王和宋意珠言笑款款,有何難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6 AM

☆、第 12 章

  單老夫人壽宴,卻是設在園子裡,眾人領了宴,吃喝完,便三三兩兩散開,有的坐往亭子裡隔水聽曲,有的結伴賞花,也有的相聚了一道說笑。

  單老夫人一個錯眼不見了景世炎,便著身邊丫頭去看看景世炎跟誰在玩耍,因趁著回房更衣,又讓人喊了大兒子蘇岳善進去說話。

  單老夫人這場壽宴,除了賀壽之外,也有為景世炎相看一下各府小姐的意思在內,只今兒看來看去,總覺得沒有一個配當順王妃的。

  待蘇岳善進房,單老夫人遣開丫頭,直接了當問道:“據你看,今兒來的小姐中,有哪位堪當順王妃的?”

  蘇岳善道:“阿娘,順王的婚事,輪不到我們作主的,我們就別瞎操心了。”

  “廢話,他是我外孫,就算輪不到我作主,幫個眼總可以吧?”單老夫人不滿蘇岳善的態度,低嚷道:“宛然如今連個妃位也掙不上,皇上重視太子,寵愛惠王,快要忘記還有順王這位兒子了,我們再不為順王著想一二,誰來為他著想?雖說太子亡了太子妃,惠王現下還在挑揀王妃,兩人皆未選定,但也不能就放著順王十七歲了,還沒個動靜吧?”

  蘇岳善聽單老夫人喊著蘇昭儀的閨名宛然,勾起姐弟情份,想及蘇昭儀的處境,一時也微微心疼。

  蘇老太爺本是一介商人,地位並不高,還是蘇昭儀進宮後,育了景世炎,蘇家這才漸有聲勢,至蘇老太爺過世,蘇岳善又中了進士,在吏部掛了實職,蘇家本是商戶之事,才漸漸不再被人提起,饒是如此,蘇家還是不能跟世家相比。

  景南天自己出身草莽,偏生重視名門出身的嬪妃,縱有一度寵愛過蘇昭儀,卻礙於她父親原是商戶,幾次想晉她為妃都猶豫了,至被姜貴妃一攪,索性不再提起封蘇昭儀為妃的事。

  單老夫人每次思及蘇昭儀雖育了兒子,在宮中位份甚至不如那些未有皇子的嬪妃,就心口痛,再一想景世炎事事件件被景世丹壓著,又添一重心病。

  蘇岳善見著單老夫人的神態,知道她是管定了景世炎的婚事,無奈何也只得幫著思謀一番,最後道:“真要讓皇上眼裡有順王,除非順王娶了長信公主的女兒申含秋。皇上這幾年威重,但對長信公主,卻是一如既往恩待,長信公主說一句話,頂別人說一百句。順王若是娶了申含秋,皇上看在長信公主面上,沒准就讓姐姐晉位為妃了。再一個,太子殿下原來娶的太子妃,是申含秋的姐姐,夫妻本恩愛,縱太子妃亡了,太子是重情之人,心底定然還記著原配一丁點。將來太子登位,有這麼一層關系在,也一樣會厚待順王。”

  單老夫人頗為猶豫道:“可是太子妃病弱,年紀輕輕,連個子嗣也不及留下就沒了,又聽聞申含秋身子也極是單薄,若……”

  蘇岳善打斷單老夫人的話道:“阿娘,那申含秋您也見過,雖瘦弱,但觀面相,不像薄命之人,且她有長信公主這個母親,何愁嫁不到如意夫婿,順王雖是王爺,想娶她的話,長信公主還未必點頭呢!”

  蘇岳善先時學四書五經,也深研過《易經》,當時曾著迷各種五行面相學,在觀面相一事上,卻有幾分心得,他如此說,單老夫人便放心了許多,因道:“申含秋若不是薄命之人,自配得順王。只此事,還得進宮和宛然商議,讓她得機會探一探長信公主的口風,長信公主要是願意了,在皇上跟前略提一下,大事可成。”

  蘇岳善點頭,眼見出來一刻鍾了,倒怕怠慢了賓客,便扶單老夫人出去。

  那一頭,好幾位夫人卻在悄悄討論今兒惠王注目宋意珠的事。

  “論起來,鎮武侯府這位大小姐因是嫡長女,一向助著其母打理府務,頗有才干,之前一回,鎮武侯夫人病了,恰碰長信公主生辰,還是這位大小姐領了小侯爺過去賀壽,那時年紀小,應對卻極得體,頗得長信公主贊賞。後來傳出惠王屬意她,大家便以為此事必成的,不想拖了兩年,居然沒下文,而且瞧著,似乎是宋家不想攀惠王,此事實在奇怪。”

  “確實奇怪了,要是鎮武侯府這位大小姐已暗暗許了人,或者有心儀的對象,這會也該定親了,偏又沒個動靜,瞧著是未有主的,可究竟為什麼冷著惠王呢?現下別人探知惠王屬意她,誰敢去提親?這麼一耽擱,說不定就成老姑娘了。”

  “嗯,照我看,或者人家還真個瞧不上惠王。”

  “怎麼說?”

  “幾年前,隱約就聽聞,凡是太子出現的地方,鎮武侯夫人就會領著女兒出現呢,後來太子定了太子妃,鎮武侯夫人這才消停了。現下呢,太子亡了太子妃,這不,她們機會又來了。”

  “怪不得了!”

  夫人們這麼一討論,便有丫頭悄悄過去學舌,一一說與單老夫人知曉。

  單老夫人微微不屑,鎮武侯府的小姐瞧不上惠王?就鎮武侯府那虛架子?做夢呢!

  她這裡正腹誹,先頭遣去找景世炎的一個丫頭卻來了,行了禮,便俯耳道:“老夫人,順王殿下在園子東北角滴水軒見鎮武侯府的大小姐宋意珠呢!”

  “什麼?”單老夫人震驚,這宋意珠狐媚成這樣了?這頭才迷得惠王神魂顛倒,那頭又勾引順王殿下?她一個未婚姑娘,就不怕敗壞名聲,從此嫁不出去麼?

  宋意珠這會其實也愕然,蘇縷說宋意墨喝了酒,跑來滴水軒想跳水,她聞言大驚,不及喊自己丫頭跟隨,匆匆就讓蘇府一個丫頭領她來滴水軒了,才到滴水軒,這才發現領自己過來的丫頭不見了,滴水軒中坐著的,卻是順王景世炎。

  景世炎靜靜看著宋意珠,見她穿著玫瑰紅的淨面妝花褙子,衣角和袖口繡了大朵大朵的玉芙蓉,因走得急,耳邊一對掐絲小燈籠耳環輕輕晃動,嫵媚動人。

  “見過順王殿下!”宋意珠眼睛只一溜,不見宋意墨的蹤影,便知道自己定然是上當了,很快沉住氣,福下身朝景世炎行禮。

  景世炎笑道:“宋小姐也嫌席間吵鬧,特意到此處避靜?”

  宋意珠答道:“卻是縷姐兒說意墨跑來此處,我不放心,忙過來瞧瞧,不想縷姐兒是開玩笑的,意墨不在此事,倒是順王殿下在此處。”

  景世炎挑眉道:“宋小姐是說,本王指使縷姐兒,誆了你來此處幽會?”

  宋意珠答非所問,笑道:“是與不是,問過縷姐兒便知。我不擾順王殿下靜坐,這廂告辭了。”說著便要走。

  宋意珠昨晚違心答應了羅夫人,說會盡量接近景世炎,但今日到得蘇府中,思忖起蘇昭儀遲遲未能封妃,景世炎這個王爺不管是相貌還是才干,甚至還不及景世丹,心頭突然就有些變卦,根本不想主動去搭景世炎。現被蘇縷騙至此處,她有些疑心這是羅夫人之計,一時又心生猶豫,到底是要等著攀太子殿下,還是將計就計,硬著頭皮和順王搭上呢?

  不過話說回來,順王若是對自己感興趣,料著也是因惠王而已,惠王越表現的對自己感興趣,順王越有搶奪的欲望。值此時刻,自己更不能俯就,更要冷傲。

  景世炎好容易誆宋意珠來此,哪容她現下就走?一時出聲道:“宋小姐且慢!”

  “順王殿下還有何見教?”宋意珠立住身子看向景世炎。

  景世炎指指石凳道:“既來了,何不坐下再細說?”

  宋意珠並不坐,只道:“順王殿下,此處僻靜,不宜久坐,恐傳出閒話。還請順王殿下有話則說,無話我便告辭了。”

  景世炎眼角瞄向軒處,見不遠處有人來了,雖看不清身影,便分辨身形,料著是景世丹,他心頭大悅,一伸足,已是把原來放在自己腳下一個小小老鼠籠踏翻了。

  隔著一張石案幾,宋意珠並沒有見到景世炎的動作,只順著他的視線朝外間瞧了瞧,卻聽見景世炎訝然叫道:“咦,此處居然有老鼠!”

  宋意珠低頭一瞧,便見一只拳頭大小老鼠“呱呱”朝她爬起來,老鼠似乎受了傷,爬得並不快,她一聲尖叫未及出口,自己已先捂住了嘴巴。

  景世炎見宋意珠雖然怕老鼠,但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自己捂住嘴巴不叫,倒頗有些意外。

  宋意珠瞬間,卻是轉過幾個念頭,她和景世炎單獨在滴水軒相處,若被人撞見,本來就不妥,這會再尖叫出聲,引來有心人,到時水洗不清。縱是以後自己攀上景世炎,也會被說自己勾引的順王,而不是說順王搶奪自己。

  景世炎很快站起來走過去,把小老鼠踏到一邊,同時伸手過去給宋意珠道:“不用怕,咱們往這邊走罷!”

  宋意珠眼角瞥見那只小老鼠四腳朝天,在地下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這會雙腿早發軟了,想也不想就把手搭到景世炎手臂上,恨不得馬上飛出滴水軒。

  “放開她!”軒外,景世丹正好趕到,一錯眼見景世炎伸手,便以為是景世炎拉住宋意珠,不由怒吼出聲。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6 AM

☆、第 13 章

  宋意珠對景世丹的感覺,其實很微妙,因知道姜貴妃時時瞪著宋家,想把宋家的人一個一個捏死,絕不會輕易就放過,所以景世丹再耀眼都好,她都不敢動心動意,更不敢生出什麼嫁了景世丹就能令姜貴妃放下往事的想法,但另一方面,被景世丹這麼一個才貌雙全的王爺愛慕著,難免有一份虛榮感,心底難免有一份掩飾不住的小小竊喜。現被景世丹撞見景世炎來拉她的手,她條件反射的,就不想令景世丹誤會,瞬間卻是縮回手,臉上有一絲不自然。

  景世炎轉臉朝景世丹道:“二哥,我和宋小姐的事,好像輪不到你管。”

  景世丹一聲斷喝出口,其實也知道自己魯莽了,這會倒怕引了人來,讓宋意珠難堪,因不理景世炎,只去問宋意珠道:“宋小姐沒事麼?”

  “我沒事,兩位殿下慢慢聊。”宋意珠朝兩人矮身行了禮,轉身出了滴水軒,朝前走去。

  景世炎忙追上去道:“宋小姐,你只怕不熟悉府中道路罷?還是由本王送你回前頭,以免被人唐突了。”說著有意無意回頭朝景世丹看一眼。

  宋意珠微彎的手指掐一下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要記得羅夫人的話,因不拒絕景世炎,默許他送自己回前頭的行徑。

  景世丹本也要跟上去,眼角掃過滴水軒中的小老鼠,卻是停了腳步,信步繞過石凳,便看到一個老鼠籠了。他只一尋思,便冷笑一聲,原來景世炎是有備而來,為的,便是接近宋意珠。他這是看自己屬意宋意珠,故意搗亂呢!自己現下表現的越在意,他越開心。

  景世丹想及宋意珠冷待自己的行為,到底心中郁悶,正要步出滴水軒,卻見軒外假山後有人影一閃,他便喝道:“什麼人?出來!”

  宋意嬋從假山後款步出來,低著頭走到景世丹跟前,福下去道:“見過惠王殿下!”

  宋意嬋之前一直跟溫氏生活在市井中,何曾見過什麼貴家公子,更別提什麼王爺了。今兒進蘇府時,首次見到景世丹,芳心早砰砰亂跳,暗暗瑕想了一下,若景世丹不是姜貴妃的兒子該多好,若姜貴妃不是恨宋家該多好。因她怕自己失禮,一心一意跟跟著宋意珠有樣學樣,留意著宋意珠的動靜,待宋意珠離席,她便也悄悄跟了出去,虧得她腳步輕,又曉得閃避一二,卻是無聲無息跟到滴水軒外,藏在假山後。這廂宋意珠走了,她也想趕緊回到前頭,不想弄出聲響,被景世丹發現了,沒奈何只得出來相見。

  景世丹今兒也發現羅夫人身邊多出一位女子,只一打聽,便知道是羅夫人領回府的庶女宋意嬋,這會見是她,心念一轉,便坐回石凳上,指了指道:“宋二小姐是嗎?坐下說話!”

  宋意嬋戰戰兢兢坐到石凳上,好容易擠出一句話道:“惠王殿下有何吩咐?”

  景世丹看著含羞帶怯的宋意嬋,暗暗搖頭,畢竟不是一直養在侯府的女兒,氣度上總歸不如宋意珠,他開口道:“鎮武侯亡了多年,侯府夫人不為難你們便是格外開恩了,怎麼肯接了你們回府呢?”

  宋意嬋一怔,他問這個作什麼?她未及細想,嘴裡已不由自主答道:“是姨娘求了陳侍中,陳侍中為我們求情,小侯爺又同情我們,這才能回府的。”

  景世丹“嘖”了一聲道:“侯府夫人有這般容易說動?得,我來告訴你罷!宮中議待從功臣府中選妃,你們鎮武侯府榜上有名,接你們回侯府,宮中正式下旨選妃,侯府夫人正好送你進宮。”

  宋意嬋一下白了臉色,失聲道:“惠王殿下是說,陳侍中幫著夫人誆我們進府,為的是讓我頂了侯府名額進宮?”

  景世丹拍拍手道:“要不然,你以為呢?說不定過些時候,本王再見你,就得喊一聲母妃了呢!”

  宋意嬋被這個消息震得失魂,喃喃道:“這可怎麼辦?”她進侯府這些時候,心下已認定自己必會嫁得年輕富貴的夫婿,絕對不想進宮當老皇帝的妃子。

  景世丹含笑道:“本王有一個提議,不知道宋二小姐想不想知道?”

  “請惠王殿下賜教!”宋意嬋忙道。

  景世丹道:“你設法打探一下,你大姐究竟為了什麼原因這般冷待本王。只要打探出來,著人告訴本王,本王便幫你一回,作個手腳墊,讓人在選妃名冊上劃掉侯府這個名額。”

  景世丹今兒見到宋意珠和景世炎接觸,心下隱約有不妙的感覺,他屬意宋意珠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少,這當下若得不到宋意珠,卻讓景世炎得了宋意珠的話,傳出去,他面子何在?若能知道宋意珠拒絕他的真實原因,或能對症下藥,順利得到宋意珠的芳心。

  他們這裡說話,宋意墨卻是在離滴水軒不遠一處隱蔽的小閣樓中,拿遠望筒觀看滴水軒的情況。待見宋意嬋和景世丹坐在石凳上說話,雖不知道他們說什麼,卻能觀察出,宋意嬋神態極不安。待得宋意嬋起身離去,宋意墨便也擱了遠望筒,朝蘇縷道:“為了答謝蘇小姐,我決定告訴蘇小姐一個消息。”

  蘇縷先是答應了景世炎,幫他騙了宋意珠到滴水軒中,過後又有些害怕,忙偷偷去告訴宋意墨。宋意墨一聽,便讓她領自己到小閣樓中觀望,待見景世炎送宋意珠往前頭去,心下便知道,景世炎對宋意珠是上心了。

  蘇縷偷看宋意墨一眼道:“小侯爺只管喊我阿縷便是。”說著問道:“什麼消息?”

  宋意墨道:“石將軍想為石康議親,卻是相中了你。聽聞你阿爹也有意聯親。你若願意呢,我可幫你一個忙,讓你見石康一面,熟悉一下。你若不願意呢,就設法令你阿爹打消念頭。”

  蘇縷一下愣了,待回過神,卻又驚又喜。驚者,家裡想為她議親,居然瞞得風雨不透。喜者,宋意墨肯告訴她這個,是不是在試探她的心思,想讓她有所表示呢?

  蘇縷咬著唇道:“我想過一兩年再論婚事,小侯爺以為如何?”

  宋意墨聽著這話,明白蘇縷對石康無意,倒是代石康默哀一下,轉瞬又尋思,好在石康對蘇縷也不熟,並沒有達到非卿不娶的地步,這個時候得知蘇縷不喜歡他,也好早做打算。

  雖大景朝民風開放,少年男女借宴席會面說話屬正常,但那也是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若單獨見面,也不是很妥當的。蘇縷年已十三歲,卻是略曉事了,雖對宋意墨有好感,也知道兩人不能單獨久待,說完話便道:“我先往前頭去,小侯爺過會兒自己回前頭罷!”

  宋意墨點點頭,目送蘇縷下閣樓,隔一會,她也下了閣樓往前頭去了。

  石康正和人說話,見宋意墨又出現了,就湊過去道:“怎麼樣?”

  宋意墨低聲道:“雙玉幫著問了問蘇小姐,蘇小姐說了,她不想現下論婚事。照我看,你跟她的事,只怕不成。”

  石康一聽,也松口氣道:“我才十四,也不想這麼早定親呢!”說著,另示意宋意墨走到一邊,悄聲道:“適才有人看見順王和你家大姐站一處說話,這麼著的,可是得罪惠王殿下了。你家大姐再不趕緊挑定一個,到時兩個都得罪了,你們宋家就沒好日子了。”

  另一處,單老夫人得知景世炎果然和宋意珠幽會,且一同從滴水軒那頭過來,不由氣白了臉,這宋家小姐如此行徑,是要引順王和惠王兄弟不和麼?

  有機警的夫人發現單老夫人神色不對,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也不想滲和,便起身告辭了。

  見有人告辭,另外一些夫人不明就理,自也跟著告辭。

  單老夫人心中有事,也不虛留。她這場宴席,卻是比預想中早結束了。

  卻說宋意嬋隨羅夫人從蘇府中告辭出來,回到侯府時,不顧得洗漱,只先喊了溫氏進去說話。

  溫氏聽得宋意嬋復述景世丹的話後,一時也呆住了,“夫人肯讓我們回府,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呢!不行,我不能讓你進宮。”

  “阿娘,咱們能怎麼辦?”宋意嬋心慌意亂道:“若我不願意進宮,只怕會被夫人趕出府。”

  溫氏咬牙道:“你去告訴惠王殿下,說姜貴妃當年親眼看到皇上調戲夫人,因不待見夫人,自然不希望侯府大小姐當兒媳婦。而夫人因著此事,一樣不會讓大小姐嫁與惠王殿下。大小姐呢,略知道當年這件事,也只能避著惠王殿下了。”

  宋意嬋驚道:“若謊言被戳穿了怎麼辦?”

  溫氏道:“放心,惠王聽了這個,絕對不會說出去。且也會相信你的話。有他幫著調度,你就不用進宮了。”

  宋意墨這會卻在羅夫人房中,細說在小閣樓所見的一切,沉吟道:“卻不知道惠王殿下跟二姐說了什麼?”

  羅夫人淡淡道:“讓人喊她過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8 AM

☆、第 14 章

  紫夏去傳喚宋意嬋時,溫氏還在宋意嬋房中,一時聽得消息,一把拉住宋意嬋,耳語問道:“你和惠王殿下說話時,有人看到沒有?”

  宋意嬋道:“我也不知道。”

  溫氏臉色一變,再度耳語道:“若夫人知道你和惠王殿下見面了,想問你跟惠王殿下說了什麼話,你待如何說?”

  宋意嬋心底發虛,神色變幻起來。

  溫氏見此,拉一拉她的手道:“意嬋,是夫人無情在先,須怪不得我們無義。”

  宋意嬋閉一閉眼,深吸一口氣道:“阿娘,我知道自保的。若夫人是問這個,我便說惠王殿下想讓我打探大姐的喜好,我不敢拒絕,只含糊應了,一時怕夫人怪罪,回來時便不敢告訴她。”

  溫氏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紫夏在外候了片刻,方才見到宋意嬋出來,她忙上前扶住道:“二小姐,莫讓夫人等太久,趕緊過去罷!”

  宋意嬋陪笑道:“本來想安歇,已換了外衣,臨時聽得夫人傳喚,便忙亂了一會,讓紫夏姐姐久等了!”

  紫夏笑一笑道:“二小姐言重了!”

  說著話,便到了羅夫人正房外,自有丫頭進去通傳,又揭簾請了宋意嬋進去。

  羅夫人見宋意嬋進來,待她行完禮,直接就問道:“你今兒見過惠王殿下?他跟你說了什麼?”

  宋意嬋便照著自己和溫氏商量好的,細細稟報了。

  羅夫人一來度著宋意嬋膽小乖順,二來度著她進府沒多久,還要靠著侯府幫她找貴婿,應該不敢說謊,便相信了她的話,沉吟一下道:“那麼,你准備如何應對他呢?”

  宋意嬋恭謹道:“正要請夫人示下!”

  羅夫人瞥宋意嬋一眼,知道自己的斤兩就好。她慢慢道:“惠王殿下若問,你就說,此事的源頭全在姜貴妃身上,姜貴妃如果不針對我們,我們何至於這般避著惠王殿下。”

  羅夫人想著,若是景世丹聽了宋意嬋這話,跑去質問姜貴妃,姜貴妃怕事情揚開來沒好處,沒准會收斂一些,少使一點絆子。

  待宋意嬋告退了,紫夏便進來道:“夫人,我過去時,溫姨娘正在二小姐房中,度著二小姐一回府,就請了溫姨娘進去說話。”

  羅夫人道:“你多留意一下那邊的動靜罷!”

  紫夏應了,這才下去。

  宋意墨斜倚在榻上道:“阿娘,您若怕溫姨娘縱著二姐違背您的意願,只管分開她們,不讓溫姨娘再見二姐便是,何必讓紫夏這樣費事呢?”

  羅夫人道:“現下府中事多,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教導意嬋,倒怕她因為膽小,有事兒的話,不敢跟我說,反壞了事,有溫姨娘在,她也定神些。溫姨娘麼,她應該知道自己的份量,也知道她們母女現下能依恃的,便是侯府了,絕對不敢搗鬼。但也為了以防萬一,要叫紫夏留意一些。”

  羅夫人說著話,起身找出一盒藥膏遞給宋意墨道:“這瓶是珍珠膏,晚上睡覺前,讓青梅給你敷在臉上,這陣子你進進出出的,皮膚都糙了一些,這樣可不行。”

  宋意墨不由自主摸一摸臉,笑道:“阿娘,我這個樣子,都讓人取笑過,說我長得太娘們,要是皮膚再白嫩下去,只怕引人疑心呢!”

  羅夫人歎口氣道:“難為你了。但你畢竟是女孩子,皮膚太糙,將來恢復了身份,可……”

  宋意墨一聽,只得接過珍珠膏,笑道:“好啦好啦,我其實也愛美,就讓青梅每晚幫我敷一敷好了。”說著告退出房。

  一個小丫頭站在房門外,眼見宋意墨回來了,忙揭起簾子,朝裡喊道:“青梅姐姐,小侯爺回來了!”

  “知道了,你下去罷!”青梅應了一聲,一邊出來迎宋意墨,幫她脫了外衣,笑道:“度著小侯爺差不多回來了,已備了熱水,快些洗了好安歇。”

  宋意墨點頭,跟了青梅進去。

  接下來幾天,宋意墨卻是四處鑽營關系,探問江南織造司設立辦事處的事。很快的,展九來見宋意墨,笑道:“江南織造司的事,皇上已允了,現讓曲大人總管這件事,展公公跟曲大人招呼過,曲大人答應讓小侯爺跟著他辦事,待小侯爺有個功績出來,讓皇上注意到了,自會實打實封個實職的。”

  宋意墨一聽大喜,笑道:“曲大人是一個辦實事的,跟著他,自然能學到東西。”

  曲大人原名曲鴻,其父曲光原是長信公主夫婿申庭的幕僚,深得申庭信任。曲光如今年老,已不再管事,在家休養。申庭卻是記著舊時情份,極為照顧曲鴻,為曲鴻在戶部謀得一個官兒做。只戶部資歷老的官兒太多,曲鴻縱有才干,一時也出不了頭。現江南織造司要在京城設立分司,申庭便推薦了曲鴻出來辦事。

  宋意墨認為,如今形勢來看,皇帝依然是最信任長信公主和申庭的,自己跟著曲鴻辦事,便能接近長信公主和申庭,有機會得他們賞識。彼時通過他們,讓太子注意到自己,再有一個成績出來,太子自會考慮和宋家聯姻的可能性。

  送走展九,宋意墨便去見黃隱師,說了自己的打算。

  黃隱師道:“你想得到太子賞識,首先,須得有讓太子賞識的本事,光是心裡想想是沒用的。”

  宋意墨拱手道:“請老師指教!”

  黃隱師又丟給宋意墨兩本書,笑道:“這兩本是陶公經濟心得,其中多有實際例子在,你好好看看。”

  宋意墨啃了幾天的書後,戶部果然出了任命書,讓她隨曲鴻一道辦事。

  曲鴻在戶部憋氣了好些年,現下終於有機會一展才干,卻是舒心,待見宋意墨來訪,雖有些不以為然,但對方畢竟是鎮武侯府的小侯爺,又是展公公拜托照應的人,自然沒有怠慢。

  宋意墨見曲鴻不算難相處,也稍稍松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曲鴻領著宋意墨等人在京城轉悠,要為織造司分司處選址,還要招一些懂行的人。

  宋意墨天天早出晚歸,羅夫人卻是著人給府中幾位女兒打首飾做衣裳,又過問宋意嬋的功課,見她學識雖普通,到底能應對幾句,這才放心下來。

  這一晚宋意墨回到府中,羅夫人便使人喚她進房說話,道:“下個月是長信公主壽辰,雖則因太子妃亡了,肯定不會大辦,但各府這些人總會想法到場賀壽的。且到時不光惠王和順王,就是太子,自也會到場。你現在織造司辦事,正好見太子,借機攀談幾句,打個伏筆。”

  宋意墨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對了,阿娘,順王殿下這陣子也在打探大姐的喜好,似乎想和惠王殿下一爭長短,到時長信公主壽宴,又是一場好戲,須得讓大姐做好准備。”

  羅夫人微微發愁道:“你大姐是一個倔強好勝的,當年太子未娶太子妃時,我讓她去攀太子,結果沒攀上。如今太子妃沒了,她自然有心思。且她一直覺得自己比意珮更適合母儀天下。就怕她不肯特意去挑動惠王和順王的斗爭。”

  宋意墨道:“阿娘,姜貴妃虎視眈眈,大姐又不是不知道?她再不甘都好,也只能這樣了。”

  宋意珠確實不甘,從小起,羅夫人便著意把她往太子妃的道路上培養,打十歲起,但凡有太子出沒的宴席,羅夫人肯定帶她出現,目的不言自明。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太子時那份激蕩的心情。太子溫文有禮,相貌出色,正是少女的夢中人。那段時間,她做著當太子妃的美夢,幸福無比。待聽得太子定了太子妃時,她哭了整整一晚,暗暗咒太子妃早死。如今太子妃死了,她難道要再次坐失機會?但羅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太子是守禮的人,太子妃新亡,他肯定不會今年再娶,定然會拖到明年或者後年再娶。可自己已經十六歲了,再也等不得了。

  宋意珠思前想後,一時咬唇坐起,喊進丫頭青杏道:“幫我梳頭更衣,我要去見阿娘!”

  青杏見天已晚了,不由勸道:“大小姐,天不早了,夫人只怕安歇下了,有什麼事兒不若明兒再去見。”

  “不,現下不說,只怕今晚睡不著。”宋意珠擺手,讓青杏只管幫她梳頭。

  青杏只得上前扶她下地,幫著挽了頭發,換了外衣。

  宋意墨從羅夫人房中出來時,宋意珠正好進院子,兩人便碰上了。

  宋意墨笑道:“大姐這麼晚還來找阿娘,是有什麼事嗎?”

  宋意珠立定身子道:“是有事。你也進來聽聽罷!”

  宋意墨只好隨宋意珠進了羅夫人的房中。

  坐定,丫頭退了下去,宋意珠便對羅夫人和宋意墨道:“我想來想去,卻不想放棄太子妃這個位置,縱太子今年不娶親,我願意等到明年或者後年。若到時依然選不中我,我便認命。請阿娘和阿弟為我謀劃!”

  羅夫人變色道:“不成,現順王有心從惠王手中搶奪你,正是挑動他們爭斗的好機會,你這會去攀太子,只怕惠王和順王馬上聯手對付宋家。且你若攀不成太子,再得罪了惠王和順王,到時所有計劃都失效,姜貴妃自然能借機發難,致我們於死地。命都沒了,你還做什麼太子妃?”

  宋意珠臉色灰敗下來道:“是我少慮了。”

  羅夫人看定宋意珠,突然招她近前,低聲道:“你有謀略,那便嫁了順王,借順王之手,讓太子和惠王斗個兩敗俱傷,彼時,順王取代太子的位置,你一樣能母儀天下,壓下姜貴妃,撥去我們的眼中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1:59 AM

☆、第 15 章

  長信公主壽宴這一天,京城權貴能到的,幾乎都到了。雖則長信公主因著大女兒新亡,心情不好,可是架不住皇帝要逗她開心,下旨令內務府為她辦這場壽宴,人皆知她深得皇帝厚愛,就是得不到請帖的,也想盡法子讓人提攜一下去赴宴。

  羅夫人早早就領了幾個女兒並宋意墨進了公主府。宋意嬋是第一次見到長信公主,眼見長信公主四十歲出頭,說話間,還略帶一點少女的嬌嗔,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不由略詫異。

  待落了座,宋意嬋便悄問宋意珠道:“大姐,不是說長信公主四十多歲了嗎?怎麼還這般顯年輕?”

  宋意珠低聲道:“公主府養著一幫人馬,專門為她調制養顏的物事,聽聞她一瓶塗手的藥膏價格,夠普通人吃喝一輩子的,能不年輕麼?”

  長信公主卻沒有特別留意宋意嬋,只去問身邊丫鬟海棠道:“二小姐呢,怎麼還不見人影?”

  海棠答道:“已讓人去瞧了,料著正在換衣裳呢!”

  長信公主不放心,低聲道:“你親去瞧瞧,別叫她搞出什麼事來。”

  海棠應了,矮身退下。

  長信公主育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女兒便是嫁與太子的申含夏,申含夏自小體弱多病,早有醫者判斷過,說道申含夏活不過十八歲,長信公主雖有心理准備,至今年申含夏故去,她還是傷心得不能自己。又因為當年明知道申含夏那樣的身體,她卻還是讓申含夏嫁與太子,對於太子方面,長信公主便有一些愧疚之心。

  如今因著一些利害關系,府中幕僚也勸長信公主,讓長信公主把二女兒申含秋也嫁與太子,誰料申含秋聽得這個消息,卻當著長信公主的面說她絕不會和姐姐同嫁一個人,若長信公主一意孤行,她便出家。

  長信公主今兒壽宴,料著太子一定會到場,卻又怕申含秋鬧出什麼事來,因一直心神不寧。

  長信公主這幾年把心思放在申含夏身上,卻不知道申含秋的心事。申含秋愛慕的,卻是景世丹,如何肯嫁給太子?

  這會兒,申含秋卻在房中問身邊一個丫頭紅羅道:“來了哪些賓客?”

  紅羅一一稟報,又說了各府一些八卦,繼而道:“鎮武侯夫人新接進府的庶女宋意嬋,也來了呢!雖是庶女,瞧著和侯府另兩位嫡女相差倒不大,一樣美貌可人。”

  一提起鎮武侯府,申含秋心頭就極是不快。景世丹屬意宋意珠的事,她早有聽聞,只一直不肯相信這件事是真的,現一聽鎮武侯府的小姐皆來赴宴,她就把手裡把玩的珠花擲到案台上,哼道:“什麼東西?”

  紅羅忙斟了茶遞給申含秋,笑道:“二小姐消消氣,那宋意珠是什麼東西,值得二小姐生氣了?”

  申含秋瞥紅羅一眼,哼道:“別自作聰明。”說著還是接過了茶。

  紅羅松口氣,低聲勸道:“賓客也來得差不多了,二小姐還是出去罷,若不然,公主問起,不好交代。”

  申含秋不理會紅羅,只撫著指甲套,想著心事。

  紅羅正無奈,卻聽得簾子響動,小丫頭在外稟道:“二小姐,海棠姐姐來了!說是公主殿下請二小姐出去。”

  申含秋一聽是長信公主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海棠親自來請,只得站起來,扶了紅羅的手,款款出房門。

  長信公主見申含秋出來了,這才松口氣。

  一時人報景世炎和景世丹到了,長信公主便讓申含秋幫忙去迎接。

  申含秋先用眼睛在席間掃了一眼宋意珠,見她側頭和宋意嬋說話,似乎沒留意她們這邊的事,便冷笑一下,領丫頭出去相迎景世炎和景世丹。

  稍遲一會兒,太子景世初也來了。

  宋意墨和石康坐在一桌,聽得太子來了,便和石康過去相見。

  景世初見是宋意墨和石康,便勉勵了幾句。

  宋意墨到底是把話題繞到江南織造司上頭,笑道:“太子殿下,我這些時日跟著曲大人,卻是學了許多東西,從前只知道穿綢著緞,並不知道這些綢緞是如何織出來,又如何販賣出去的,如今總算知曉一二了。”

  曲鴻是長信公主的人,景世初自知插不進手,現一聽宋意墨這話,便多看她一眼,含笑道:“曲大人是能干,你好好跟著他辦事,自有好處。”

  宋意墨笑道:“謝太子殿下教導。”

  長信公主眼見景世初也來了,便吩咐開席。

  眾人領宴畢,便各各散開,有的看戲,有的賞花,有的走到僻靜處說話。

  長信公主請了景世初進書房說話,直接道:“你是太子,不同常人,含夏雖亡了,皇上定然會讓你盡快再娶妻,只不知道你自己有何打算?”

  景世初心知,自己能坐穩這個位置,離不開長信公主的支持,如今申含夏死了,他和長信公主之間的橋梁便斷了。若他想繼續坐穩太子之位,當然是繼續娶長信公主的女兒申含秋才是最佳方案,但是,他隱隱的,卻抗拒這樣的事,因答道:“姑姑,含夏初亡,屍骨未寒,我實在沒心思談這個,且過些時候再論。”

  長信公主歎息道:“我焉能不知道你的心情?含夏畢竟是我的女兒,午夜夢回,我焉能不心疼?但皇上這幾年不比從前,最近又打算下旨從功臣府中選閨秀進宮為妃,焉知會生出什麼別的風波來?你的事,且得好好打算。”

  景世初低聲道:“多謝姑姑提醒!”

  姑侄一時無言。

  景世初重又恭喜長信公主生辰之喜,恭喜完這才告退出房。

  長信公主待太子告退了,臉色才陰沉起來,出了書房門,往前走去。她才走了小半段路,海棠已匆忙來報道:“公主,二小姐不見了!”

  長信公主臉色越加不好,道:“快著人去找,別叫她惹出事來!”

  申含秋這會兒,正站在錦鯉池邊一邊喂錦鯉,一邊和宋意珠說話,說著說著,手裡的魚糧灑盡了,便伸手去撥宋意珠頭上的珠釵,笑道:“宋小姐這珠釵不錯!”

  宋意珠心下直犯嘀咕,她之前和申含秋雖在宴席有見過面,便也只是點頭之交,且申含秋高傲,一向不把她們這些失勢侯府的小姐看在眼中,今兒卻是怎麼了?又讓人請她過來說話,又一起喂錦鯉這般親熱?

  申含秋說笑著,突然就撥出宋意珠的珠釵扔進錦鯉池中,未待宋意珠反應過來,她一伸手,已是朝宋意珠肩膀上狠狠推去。

  宋意珠一個趄趑,腳步一滑,直直跌進池中。

  “快來人啊,宋家大小姐跌進池中了!”申含秋直起身子大喊,心下得意,叫你狐媚?這回跌進水中,讓大家瞧瞧你濕透的身子,看你還有面目出來勾搭這個,勾搭那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00 PM

☆、第 16 章

  在申含秋讓人請宋意珠過去一道喂錦鯉時,景世丹也設了法子,在一個僻靜的涼亭內,和宋意嬋打聽宋意珠冷待他的原因。

  宋意嬋想著要造皇帝的謠言,雖則心底害怕,但一想到如果不造這個謠言,自己極可能會被送進皇宮當妃子,便狠下心,低了聲音,照自己跟溫氏商量過的說辭說了。

  景世丹聽得是因為姜貴妃當年撞破皇帝調戲羅夫人,因對羅夫人有成見,而羅夫人又怕姜貴妃說出此事,兩人才不和,而宋意珠得知此事後,也不敢接受他,很快便相信了。除了這種原因,他還真想不出宋意珠拒絕他的其它理由,也想不出姜貴妃討厭宋家人的原因。

  宋意嬋說完,便又央求道:“惠王殿下,這麼一件事,畢竟是丑事,還請惠王殿下守口,給我們鎮武侯府一條活路,若不然,消息傳出去,我們夫人臉面無存,我們幾個姐妹也別想嫁人了。”

  景世丹歎道:“事涉父皇,本王自然會守口,你不必擔心。關於本王應承你的事,也定然會辦到。”父皇既然調戲過鎮武侯夫人,怎麼還有臉納人家女兒為妃呢?

  宋意嬋聽得景世丹承諾,一時大喜,福下去道:“謝惠王殿下!”

  這兒是長信公主府,耳目眾多,景世丹也怕被人瞧見他跟宋意嬋會面,引出另外的謠言來,因一說完,抬步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宋意嬋看著景世丹離去,有片刻的恍惚,心底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留戀地看著他的背影。

  “怎麼,愛慕我二哥?”一個聲音突然在宋意嬋身後響起。

  宋意嬋寒毛乍起,嚇得差點尖叫,好容易自己捂了嘴,轉過頭一看,失聲道:“順王殿下!”

  景世炎點點頭道:“二哥讓人引你過來,本王就尾綴而至,蹲在下面花壇底下,恰好聽得到你們說話,又不讓你們瞧見。”

  “順王殿下聽到了?”宋意嬋臉色蒼白起來,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景世炎歎息道:“事關父皇,本王一樣不會亂說的,你放心好了!”

  宋意嬋雖不放心,但景世炎肯這樣說,到底松一口氣,因福下去道:“謝過順王殿下。”

  景世炎道:“雖則如此,你也得幫本王一個忙。”

  “順王殿下請說!”宋意嬋努力鎮定下來,逼自己裝出自然的樣子。

  景世炎道:“二哥屬意你家大姐,本王一樣屬意你家大姐。本王要你幫一把,把你家大姐的喜好告訴本王,本王好討她歡心。”

  宋意嬋一聽,有些微的嫉妒,大姐真好命,惠王殿下屬意她,順王殿下又屬意她,不管她如何折騰,將來飛不掉王妃的身份。

  景世炎看著宋意嬋,待她說了宋意珠幾樣喜好後,便揮揮袖道:“這些物事,憑你們鎮武侯府,一樣能給她買到,並不算稀罕。本王想要知道的,是何種東西是她一直期望得到,卻一直得不到的?”

  宋意嬋道:“我進府時日稍短,知道的只有這麼多,待異日打聽到別的,再告訴順王殿下可好?”

  景世炎無可無不可,“嗯”了一聲,轉身出涼亭,循景世丹所走的方向尋去。

  景世丹到了前頭,卻是去尋宋意珠的身影,遍尋不得,便招手叫過一個丫頭問了問,得知是申含秋請了宋意珠去池邊說話,他便也往池邊走去。

  他才走到池邊不遠處,恰好就聽見申含秋直起身子喊了那麼一句,一時大驚,飛奔至池邊。

  同個時刻,景世炎也信步過來,一樣聽得申含秋的喊叫,他綴在景世丹身後飛奔,一邊喝問道:“是誰令宋小姐跌入池中的?”

  在池邊另一側,一個人影一樣飛奔而來,正是宋意墨。

  景世丹飛奔到池邊,眼見池面有衣角在飄,宋意珠在水面掙扎,水花四噴,他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卻同時被兩個人拉住了。

  拉住他的,一個是申含秋,一個是宋意墨。

  景世丹被拉住瞬間,景世炎正好飛奔至池邊,他也不作猶豫,“咚”一聲就跳下池中,游至宋意珠身邊,托在她腰上,奮力往池邊游動。

  景世丹才掙開申含秋和宋意墨的手,就已見景世炎托著宋意珠上來了,他一時又氣又怒,喝景世炎道:“放下她!”

  景世炎理也不理景世丹,把宋意珠扛在肩膀上,借肩膀之力壓著她的腹部,把她適才喝進去的池水壓出來,一邊高聲喊丫頭道:“取一件外衣來給宋小姐披上,還有,快請大夫!”

  聞聲而來的丫頭本來嚇呆了,聽得景世炎的話,這才應聲而去。

  宋意珠落水被景世炎救起,兩人又這般濕淋淋抱在一起,過後事情會如何,可想而知。適才若不是宋意墨拉住了他,這會救起宋意珠的,自不可能是景世炎,而是他了,景世丹怒火如熾,一側頭見得宋意墨想奔向宋意珠,他再也忍不住了,雙手一伸,抓在宋意墨腰上,把宋意墨高舉過頭,奮力一擲,扔進池水中。

  一聲尖叫響起,宋意墨沉入水底。

  宋意珮和宰相千金羅芳溪在不遠處說話,聽得這邊動靜,忙走過來看個究竟,恰好就看見景世丹扔了宋意墨下水,一時皆尖叫起來。

  宋意珮尖叫道:“惠王殿下,我阿弟不會水的,他不會水的,你這樣扔他下去,他會死的。阿弟是我們侯府唯一男丁,他要有什麼事,我們全府都不會放過你!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羅芳溪也驚叫道:“惠王殿下,這樣會出人命的。”她說著,這才注意到另一側,景世炎正抱著宋意珠在搓揉,不由失聲道:“意珠!”

  景世丹聽得宋意珮尖叫,也略清醒過來,宋意珠被景世炎所救,自己就是屬意她,也不可能娶她了,現下再讓宋意墨出個什麼事,自己和鎮武侯府之意的仇怨,便會升級,不死不休了。他深吸一口氣,身子一躍,跳進池水中,拉住宋意墨的頭發,把她拉至池邊,再借力把宋意墨托上水面,跟著躍了上來。

  宋意墨一張眼,正好對上景世丹的臉,她一股怒火升騰,正好腹部翻湧,嘴一張,口水和池水,一並朝景世丹噴去。

  景世丹離得近,一時避不開,只一抹臉,就作勢要再扔宋意墨下池,宋意墨不待他下手,自己早爬起來飛奔,一邊喊道:“惠王殿下殺人了!”

  景世丹一聽宋意墨這般喊,心頭又火起,飛身去追,看看追上,便伸手去抓,只把宋意墨的身子扳了一個轉,他因自己身上衣裳全是水,鞋子也松了,一時卻是絆了一下,整個人把宋意墨撲倒在地下。

  “救命!”宋意墨喊了一句,因腹部被壓,又有翻湧之意,也不忍著,又朝景世丹臉上噴去。

  景世丹這回機警,很快避開,一只手卻是捂住宋意墨的唇,狠聲道:“好小子,再噴一個看看!”

  宋意墨濕淋淋被壓著,整個人都暴燥了,一張口,狠狠咬住景世丹的手指,含糊罵道:“禽獸。”

  “嗷!”景世丹手指被咬了一口,一時縮手,不由自主叫了一聲,騰出另一只手去捏住宋意墨的嘴唇,同時腿部用力,頂了頂宋意墨的膝蓋,冷聲道:“信不信本王折斷你雙腿?”

  宋意墨眼見景世丹雙眼煞氣極濃,這才有些後怕。是的,宋意珠被景世炎所救,若無意外,便會嫁景世炎了。而景世丹屬意宋意珠這麼長時間,到頭來一場空,心中自然難受的。他這會有氣,指不定真會折斷自己雙腿啊!

  景世丹見宋意墨神色閃了閃,便俯臉,氣息噴在宋意墨臉上,陰□□:“別以為順王救了你大姐,他就會迎娶你大姐,說不定,到頭來,你大姐只能去當個尼姑呢!”

  宋意墨被景世丹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容易待景世丹說完,便道:“惠王殿下,你先放開我!”

  “本王便要壓著你,你待如何?”景世丹說著話,胸口起伏間,卻是感覺到宋意墨身子柔軟,且有一股奇怪的幽香,他不由哼一聲道:“小小年紀,就學人身藏異香,也不怕走了邪路?”

  這當下,長信公主府的人已追了過來,眼見景世丹把宋意墨壓在地下,不讓宋意墨動彈,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還是一個有頭臉的丫頭勸道:“惠王殿下,今兒是公主生辰,小侯爺過門也是客,還請惠王殿下先放開他!”

  景世丹總覺得就這樣放開宋意墨,太過便宜宋意墨了,他也不多想,直接就當著眾人的面,一個俯頭,湊近宋意墨的唇邊,猛地吮住宋意墨的唇,狠狠親下去。

  不讓你姐姐嫁本王,那好,你等著做本王的孌童吧!景世丹一口吮住宋意墨的唇,只覺水嫩異常,一瞬間渾忘身邊的一切,卻是探出舌尖,掃蕩進去。

  宋意墨先是震驚,接著惱怒,只拳打腳踏,和景世丹纏打起來。

  “惠王殿下,別親了!”

  “小侯爺,別打了!”

  長信公主府的人齊齊相勸。

  地下纏斗的兩個人,卻是又親又打的,一路翻滾著,激戰正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07 PM

☆、第 17 章

  一片熱鬧中,早有人去告訴長信公主,稟道:“公主殿下,二小姐把鎮武侯府的大小姐宋意珠推下水,順王殿下趕了過去,救起了宋意珠,不想惠王殿下卻又扔了宋意墨下水,隔一會又救起宋意墨,宋意墨生氣,和惠王殿下打了起來,那邊一團亂。”

  “什麼?”長信公主素知申含秋表面柔弱,實則嬌縱胡鬧,現一聽她推了宋意珠下水,不由捂著胸口道:“胡鬧,真是胡鬧!快,讓人去請大夫!”她說著,忙親自趕過去看究竟。

  池邊動靜太大,很快也有人去告訴了羅夫人,羅夫人一聽又驚又怒,顧不得矜持,提起裙角飛奔過去。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人這樣壓在地下,當眾又親又摸又揉,她羞憤到了極點,突然一陣腹痛,下腹有一股熱流湧出來,這麼一種情況下,居然還嗅到一股血腥味。

  宋意墨已經十二歲了,這陣子聽羅夫人提起女人的事,瞬間,她就聯想起一直擔心著的某件事,一時爆發出一股力量,猛地推開景世丹,轉而掀開景世丹衣裳,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趁著景世丹吃痛,她只一扯,就扯下景世丹外衣,一個動作,已把景世丹的外衣系到腰上,接著一躍而起,撥開人群,飛也似的往府外跑。

  景世丹起身想去追,不想腰帶一松,整個褲子差點掉到地下,他提住腰帶,光著上半身去追,一邊喝罵道:“好小子,居然敢扒了本王的衣裳走!”

  “世丹!”長信公主終於趕了過來,喝住了景世丹。

  宋意墨飛奔出長信公主府外,坐到馬車上,吩咐車夫道:“快,回府,片刻不能耽擱!”

  車夫見宋意墨全身濕淋淋,衣裳不整,披散著頭發,雖則嚇了一跳,但他畢竟是侯府訓練有素的車夫,頗見過一些場面,很快鎮定下來,應了一聲,駕起馬車就走。

  宋意墨在侯府大門外下了馬車,腳步不停,飛奔進房中,喊青梅道:“進來服侍!”

  青梅見宋意墨狼狽成這樣,且聲音顫抖,心知有異,忙忙關嚴了房門,上前服侍。

  小半個時辰後,羅夫人也領著宋意珠等人回來了。一進府中,羅夫人讓人扶宋意珠去安歇,打發宋意嬋和宋意珮去換衣裳,就忙忙去見宋意墨。

  這會兒,宋意墨已收拾妥當,正斜躺在榻上,因見羅夫人進來,她也懶得起身,只紅著眼眶喊道:“阿娘!”

  羅夫人揮手讓青梅退下,坐到榻邊,咬著牙道:“你今兒被景世丹輕薄的事,阿娘都知道了,此仇到時一起報。”

  宋意墨俏臉浮起紅霞,自己舉袖掩了掩,歎息道:“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要告訴阿娘。”

  “你說,阿娘一定給你作主。”羅夫人道。

  宋意墨又歎一口氣,這才道:“我來月事了。”

  “啊!”羅夫人失聲道:“什麼時候的事,可叫人發覺了?”

  “沒人發覺,我剛讓青梅幫我收拾妥當了。”宋意墨把手搭到羅夫人手掌上,把自己發現不對,馬上回府的事說了,又道:“阿娘,來了月事後,我這身了很快會有變化,假扮身份的事,掩飾不得許久了,府中的事宜,須得盡早解決。”

  羅夫人反握住宋意墨的手,眼淚滾落下來道:“阿墨,是阿娘沒用,讓你受苦了!”

  宋意墨道:“阿娘,事關全府性命,怪不得您的。”

  母女正說話,青梅在外道:“夫人,小侯爺,二小姐和三小姐過來探望小侯爺。”

  “請她們進來!”宋意墨坐正身子吩咐道。

  羅夫人松開宋意墨的手,也坐正了身子,臉上很快恢復了正常神色。

  宋意嬋和宋意珮進了房,見得宋意墨無礙,便齊齊松口氣道:“沒事兒就好,嚇死我了。”

  宋意墨便問道:“大姐呢,她怎麼樣了?”

  宋意珮答道:“我們適才先去瞧她了,她喝了安神湯,好多了。她本來想跟來瞧阿弟的,被我們攔下了,讓她好好歇著呢!”

  說話當兒,宋意珠那兒也就讓身邊的丫頭青杏代她過來探望宋意墨。

  羅夫人見青杏進來,待她行了禮,問候過宋意墨,便交代幾句,又道:“大小姐今兒落水,身子受寒是其次,情緒只怕還不穩,你多些看著,有什麼不對,趕緊稟了我。”

  青杏一一應了,這才告退出房。

  待宋意嬋和宋意珮也告辭了,羅夫人又喊進青梅交代幾句注意事宜,一時也倦了,有些撐不住,方也走了。

  送走眾人,青梅煎了湯水,服侍宋意墨喝了,又給她搓手,輕輕道:“小侯爺長大了呢!”

  宋意墨躺了半響,感覺好些了,因問道:“那件衣裳呢?”

  青梅一聽便知道是問景世丹那件衣裳,一時答道:“也不敢送洗衣房洗,我泡在盆中,打算待會兒自己洗一洗,晾干了再說。”說完又道:“我已去瞧了馬車的車座,並沒有什麼痕跡,小侯爺放心!”

  宋意墨笑一笑道:“青梅姐姐辛苦了!”

  青梅溫柔道:“辛苦的,是小侯爺。”

  順王景世炎這會卻是進了宮,面見蘇昭儀。

  蘇昭儀聽完事情經過,臉上變色道:“什麼,你要娶宋意珠,讓我幫你在皇上跟前提一提?”

  景世炎點頭道:“母妃,宋意珠是鎮武侯的嫡長女,且才貌雙全,方方面面都堪當王妃的。”

  蘇昭儀冷哼道:“我還不知道你心思麼?你還不是因為惠王屬意她,就起了搶奪的心思?你又不是真個對宋意珠有意,這會正好擱開手,且看惠王如何做。這會,惠王娶宋意珠呢,是揀你不要的東西,傳出去是一個笑話,他不娶宋意珠呢,一樣會傳出閒話。”

  景世炎道:“母妃,我搶著下水救宋意珠,卻不娶她,一樣是無情無義啊!”

  蘇昭儀道:“你下水救了宋意珠,並不代表一定要娶她。且你外祖母前幾天進宮來探望我,提起你的婚事,倒是認為,你該娶申含秋。只有娶了申含秋,咱們以後才有安生日子過。”

  景世炎怪叫一聲道:“母妃,你又不是不知道申含秋的性子,娶了她,以後如何先不提,現下就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胡說什麼?申含秋不過嬌縱一些而已,真嫁過來,你是皇子,身份上壓她一頭,她如何敢亂來?”蘇昭儀勸道:“聽母妃的話,擱開宋意珠,想法子討好一下申含秋罷!”

  景世炎搖頭道:“母妃,遲了!我今日當著申含秋的面,下水救了宋意珠上來,為著這個,申含秋也不會理我的。”

  蘇昭儀冷笑道:“婚姻大事,是你們自己說了算麼?到頭來,還是得皇上作主的。”

  景世炎聽著蘇昭儀這話,似乎要去稟了皇上,讓皇上給他賜婚,讓他娶了申含秋,一時也變色道:“母妃,您要為我好,就別這樣做!”說著拂袖而走。

  這天晚上,宋意墨做了許多夢,夢中一直被景世丹各種欺壓,醒來時心中郁悶,待洗漱完畢,喊進青梅問道:“那件衣裳干了沒有?”

  青梅答道:“昨晚南風,衣裳又薄透,卻是干了。”

  “拿進房掛起來。”宋意墨吩咐著,自己下地去找鞭子,待青梅拿了衣裳進房掛起來時,她便朝衣裳甩鞭子,一邊甩一邊罵道:“禽獸,叫你狂,叫你狂!”

  青梅見宋意墨樣子凶狠,不由縮了縮肩膀,悄悄退後兩步,待宋意墨打得累了,這才上前接了鞭子擱起來,又扶著宋意墨坐下,小聲道:“小侯爺,傳早膳好吧?”

  宋意墨揮完鞭子,心頭暢快了一些,答道:“不用傳了,我過去跟阿娘一起用早膳。”

  青梅忙又服侍宋意墨換衣,收拾一番,另給他梳了頭,這才扶他出房。

  宋意墨甩開青梅的手,笑道:“我又不是病了,何須這樣緊張?”

  “小侯爺這樣,比病了更令人緊張呢!”青梅低低答道。

  走廊前,畫眉侍立著,眼睜睜看著青梅和宋意墨親暱說話,心中妒恨交加,只暗咬牙。

  惠王府中,景世丹一早起來,卻是打了幾個噴嚏,他扶著頭道:“誰在罵本王?”

  小內侍念安上前服侍景世丹穿衣,一邊道:“沒准是別人在想念惠王殿下呢!”

  “本王覺著,極可能是宋意墨那個小子在咒本王!”景世丹說著,想起昨兒的事,又哼哼道:“那小子狗膽,扒了本王衣裳。有朝一日,本王定然要扒一扒他的衣裳,叫他痛悔昨兒做的事。”

  念安不敢再接嘴,只小心給景世丹系著衣帶。

  景世丹低頭看了看念安,突然發現念安眉清目秀,站在身前只夠到自己肩膀,一時騰手摟過念安,把他按到床邊,壓上去嗅了嗅,很快搖頭道:“人家十二歲,你也十二歲,怎麼人家身子骨柔柔軟軟,身上還有異香,你就硬板板,還有汗臭呢?太令人失望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09 PM

☆、第 18 章

  這麼一早上,心神不安的,還有宋意珠。昨兒發生那樣的事,她一晚睡不好,思想著,若果景世炎就此放手,不再跟景世丹搶奪自己,那麼,自己怎麼辦呢?

  青杏服侍宋意珠洗漱完畢,梳了頭,換了衣裳,便要去傳早膳。

  宋意珠攔住道:“不必傳了,一晚下來,阿娘應該有話要跟我說的,現下也該有人過來請我了。”

  她話一說完,果然有丫頭進來道:“大小姐,紫夏姐姐來了,說是夫人請您過去一道用早膳。”

  青杏一聽,不由笑道:“大小姐料事如神呢,說夫人要請您過去,紫夏果然就來請了。”

  宋意珠苦笑道:“這是因為我了解阿娘,自然料得准,那些不了解的,未必能料到對方如何做。”說著起身,領了青杏出門。

  羅夫人正和宋意墨說話,見得宋意珠來了,便吩咐開膳。

  母女三人用完早膳,漱了口,待丫頭端上茶來,又各各退下去,這才提起正題。

  羅夫人道:“昨兒發生這樣的事,按理來說,順王會讓人來提親,但是我們也要防著事情不順。”

  宋意珠歎道:“阿娘,順王殿下這般做,不過想和惠王殿下搶奪我,不讓惠王殿下得到我而已,現發生這樣的事,惠王殿下為了面子,定然會擱開手的,順王殿下見此,還會來提親麼?”

  羅夫人道:“順王殿下生母不過一個昭儀,外祖父又是商戶,縱他舅舅爭氣了,現下職位也是不高,觀此種種,你這個侯府嫡長女,配他也是足夠的,且他一心要讓惠王殿下難過,娶了你在惠王殿下跟前揚威,不是更好麼?如今要防的,是蘇昭儀另有想法,或者是單老夫人另有想法,攔著順王殿下,不讓他來提親。”

  宋意墨站起來踱步道:“為防萬一,也只好通過展公公,讓順王殿下救起阿姐這件事,傳到皇上耳邊了。皇上若果記著阿爹當年的功勞,沒准會成全此事。同時,為著此事,也會順道劃掉侯府入宮人選,一舉兩得。”

  宋意珠聽得此話,眼睛漸有光采,道:“這卻是一個好辦法。”

  宋意墨見羅夫人和宋意珠都同意這個法子,便道“如此,我盡快聯系展九,讓展九設法子通知展公公。”

  這麼一會,單老夫人卻是設了法子進宮求見蘇昭儀。

  蘇昭儀在宮中位份雖低,卻因肯大把撒錢,人緣還不錯,所以單老夫人並沒有等多久,就有人來領她去見蘇昭儀了。

  蘇昭儀一見單老夫人,就知道她是為昨兒的事來的,一時道:“阿娘,世炎一心要娶宋意珠,這事兒可不好辦。”

  單老夫人急道:“如今這形勢,順王殿下不去就長信公主,卻要娶什麼宋意珠,這是置自己於不利地位啊!”

  蘇昭儀道:“我何嘗不知道?太子雖顧及兄弟情,但皇後娘娘她一向當我們眼中釘,將來有什麼,我們這些人便只能任其魚肉了。至於姜貴妃,她有娘家支撐一些,或者還能保全自己。若世炎肯靠攏長信公主,有長信公主在,我們也有靠山,可世炎他……”

  單老夫人一握蘇昭儀的手,低了聲音道:“太子是因為長信公主支持,才有今日,若順王殿下當了長信公主的女婿,有長信公主支持,則……”

  蘇昭儀意會單老夫人的話,示意她不必再說,一時撫著胸口道:“阿娘,成王敗寇,我只怕連累蘇家。”

  單老夫人道:“自打你進宮,育了順王殿下,我們便知道,這一生,不可能太平了。順王殿下不爭取,將來也只有任人踐踏,蘇家一樣會被連累。”

  蘇昭儀咬咬牙道:“我會設法子,讓人把惠王屬意宋意珠的事傳到皇上耳邊,另外,長信公主那兒,也會想法子見上一面。”

  單老夫人見蘇昭儀這樣說,方放下心來。

  隔幾天,景南天便無意間聽了一耳朵景世炎英雄救美的故事,他正要喚人來問,卻又無意再聽聞另一耳朵景世丹屬意宋意珠的故事。

  “呵,有趣了!”景南天背負著手在御書房中站了站,轉頭吩咐一個侍衛道:“調查一下宋意珠,看看她是何方人物?”

  侍衛應了,自去調查不提。

  宋意珠是鎮武侯嫡長女,她又經常隨羅夫人出席各種宴會,要調查她,也不須多花時間。侍衛很快就調查到宋意珠的事,這一晚進宮稟報,至於景世丹和景世炎在長信公主府爭著下水救宋意珠的事,更是說得詳盡。

  待侍衛稟報完畢退下去,景南天才輕哼一聲道:“宋家小姐倒有手段,這是非當王妃不可了?”

  宋意珠方面,一直等不到景世炎的動靜,不由煎熬,跟羅夫人道:“阿娘,如今怎麼辦?”

  羅夫人道:“靜觀其變,別心急!”

  宋意墨也怕事情有變,又聯系展九問了一問。

  展九道:“皇上聽了這件事,卻沒有動靜,連展公公也猜測不出皇上是何心思。”

  宋意墨問不出什麼,也頗心焦,待送走展九,便進去見羅夫人道:“阿娘,大姐是被申含秋推下水的,咱們卻沒有說什麼,論起來,長信公主欠著咱們一個人情呢!阿娘找個時間求見長信公主一面,若長信公主肯為咱們說一聲,大姐跟順王這頭婚事,便有眉目了。”

  羅夫人眼睛一亮道:“我馬上去求見長信公主!”

  長信公主聽聞羅夫人求見,便令人快請。

  羅夫人見了長信公主,問候過,這才道:“這番求見公主殿下,其實是有一事相求,只望公主能幫一把。”

  長信公主親切笑道:“夫人請說!”

  羅夫人便紅了眼眶道:“意珠上回赴公主的壽宴,回府後,先是生病,後又心結難解,此事委實是……”

  長信公主微微一皺眉,很快道:“上回之事,確實是含秋太胡鬧,我已罰了她。令千金如若還有不適,我幫她請宮中御醫到侯府診斷如何?”

  羅夫人忙忙道:“公主,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意珠她,其實是因為被順王殿下抱了抱,發誓非君不嫁。但順王殿下一直沒有動靜,她便……。我怕意珠想不開,無奈之下只好來求公主一回,希望公主看在過世的侯爺面子上,幫我們一把。”

  長信公主有些意外,只略一沉思,便道:“宋小姐畢竟是在我們府落水的,又是含秋胡鬧所致,這件事,我自要幫忙。”

  “謝謝公主殿下!”羅夫人大喜過望,忙站起來行禮。

  長信公主虛扶一把,笑道:“夫人不要高興得太早,萬一不成,夫人也不要怪我。”

  “公主出馬,焉會不成?”羅夫人笑道:“誰不知道,皇上最聽公主的話呢?”

  “夫人這話,在這兒說說便可,在外頭這樣說,可會給我招麻煩。”長信公主皮笑肉不笑看羅夫人一眼。

  羅夫人一驚,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時老臉暗紅,陪笑道:“是我失言了。”

  長信公主“嗯”一聲,端茶送客。

  送走羅夫人,長信公主這才冷笑一聲道:“怪不得被含秋推下水後,一直不來哭訴呢,原來為著這個。”

  海棠小聲詢問道:“公主殿下真要幫侯府夫人麼?”

  “當然要幫。不過,不是幫順王娶宋意珠,而是幫惠王娶她。”長信公主一張臉乍陰乍晴,道:“含秋不是喜歡纏著惠王麼?只要惠王娶了王妃,含秋便也能死心,等著嫁太子了。”

  海棠道:“聽聞姜貴妃跟侯夫人有仇怨,若是惠王娶了宋意珠,便有好戲看了。”

  長信公主道:“皇上不是最喜歡惠王麼?等惠王府好戲連場時,不知道皇上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喜歡惠王?”

  羅夫人方面,因為長信公主這句承諾,卻是松了口氣,待回了府,跟宋意珠和宋意墨說完,便道:“都別操心了,靜等著好消息罷!”

  宋意墨從羅夫人房中告退出來時,卻見長祿匆匆來見,便問道:“什麼事?”

  長祿壓了聲音稟道:“小侯爺,小的今兒見溫姨娘出府,便留意了一下,發現溫姨娘悄悄去了三井裡,小的心裡奇怪,想著小侯爺吩咐過的話,索性就悄悄跟過去瞧了瞧,看看溫姨娘究竟去做什麼?小侯爺猜猜,溫姨娘去做什麼了?”

  宋意墨舉掌,直接扇在長祿頭中,笑罵道:“快說,這是本侯爺慈悲,要是換了主子,早拉你下去打板子了,還聽你這兒賣關子呢?”

  長祿這才笑嘻嘻道:“溫姨娘見的,是原先隔壁那位舉子余青。”

  宋意墨極是意外,溫氏偷偷摸摸見余青作什麼呢?

  長祿又道:“小的又多一個心眼,打聽了余青的事,聽聞,余青是江南人,母親是江南織造局的繡工,他這回上京趕考,卻是落榜了,因無臉回鄉,經由同鄉介紹,卻是進了京城織造司的分司處當了一名小帳房,想借著京城這地兒攀一攀貴人呢!”

  宋意墨點點頭道:“溫姨娘見余青的事,別張揚,你繼續盯著溫姨娘,有什麼動靜就來跟我說。”說著賞了長祿一個荷包。

  長祿謝了賞,笑嘻嘻下去了。

  宋意墨摸著下巴,看來,溫姨娘進侯府時,也怕被人算計,因而留有後著?而這後著,跟余青有關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15 PM

☆、第 19 章

  隔兩天,宋意墨到織造司分司處時,特意挑時間逛到了賬房,賬房總管見是宋意墨,知曉她是鎮武侯府的小侯爺,又助著曲鴻辦理織造司諸事,地位不凡,忙忙就領人過來行禮,笑問道:“小侯爺有什麼吩咐?”

  宋意墨擺手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只是過來瞧瞧而已。”說著看多祿一眼。

  多祿眼睛溜了一圈,不見余青的人影,略略詫異,明明問得真切,說是來織造司做小賬房的,怎麼不見呢?他正尋思,就見得厚重的簾子被揭開,余青捧著賬薄走了進來。

  賬房總管一見余青,忙示意他給宋意墨行禮,又介紹一句道:“小侯爺,這位是新來的賬房余青。”

  余青一聽宋意墨的名頭,馬上知道這是宋意嬋的弟弟了,一時臉上帶笑,恭謹行禮道:“見過小侯爺!”

  宋意墨點點頭,隨意問道:“余賬房是哪兒人?”

  “在下江南人。”余青忙答了一句。

  “江南不錯。”宋意墨敷衍似的說一句,便不再理余青,只和賬房總管說話,說得幾句,便領著多祿走了。

  出了賬房門,宋意墨若有所思,隔一會問多祿道:“我以前見過這位余青麼?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呢?”

  多祿笑道:“小侯爺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他先前哪有福份見小侯爺?”

  宋意墨沉吟一下道:“或者真見過也未定,只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說著話,便到了前頭,卻有人來稟道:“小侯爺,惠王殿下來了,在會客廳中坐著,讓小的來請小侯爺過去相見。”

  惠王殿下來了?宋意墨一下握緊了拳,上回被他扔下水,後來又……,哼,此仇不報非君子。

  景世丹在會客廳中喝了一會兒茶,便見下人匆忙領著宋意墨來了,他一笑,揮手道:“本王和小侯爺有話要說,你們都退下罷!”

  眾人不敢相違,行了禮,紛紛退下。

  多祿看宋意墨一眼,見宋意墨點頭,便也跟著退下了。

  “你這個長隨倒忠心,本王說話,他居然不理,只顧看你眼色。”景世丹看宋意墨道:“看來,你們鎮武侯府也是有幾個忠心僕從的。”

  宋意墨待景世丹說完,便問道:“不知道惠王殿下此來,有何見教?”

  “也沒什麼見教,就是想你了!”景世丹雙眼灼灼道:“本王原以為自己是屬意你家大姐的,可那天嘗了你一口之後,發現呢,本王其實是屬意你這種的。”

  禽獸!宋意墨心內痛罵,嘴裡卻道:“惠王殿下真會開玩笑。”她說著,想及那天形狀,一張小小俏臉不受控制的浮起兩朵紅雲。

  景世丹目不轉睛看著宋意墨,嘿嘿,這小子紅臉了。也怪不得本王心癢癢想見他,看他這模樣兒,可半點不輸人家女嬌娥,做一名孌童,他絕對合格。

  宋意墨自己也詫異,從前被人取笑幾句,輕易不會動容的,現下是怎麼了,不過幾句調笑,臉上怎麼就發燒了呢?

  景世丹見宋意墨垂眼避開他的視線,莫名有一種嬌怯的姿態,止不住又多看幾眼,看完才道:“今兒過來,確實有事找你。”

  宋意墨聽得景世丹語氣正經了一些,復又抬頭道:“惠王殿下請說!”

  景世丹展開手裡折扇揮了揮,道:“你可知道,長信公主在皇上跟前提及,說侯夫人上門求她,讓她在皇上跟前美言,成全你家大姐和本王的婚事?”

  “什麼?”宋意墨大吃一驚,大姐要是嫁給惠王,姜貴妃憑著婆婆的身份,還不拿捏住大姐,讓大姐不得翻身?

  景世丹道:“本王聽到這個消息,可比你更吃驚。不錯,本王先前是屬意你家大姐,但你家大姐都讓別人給抱過了,本王哪能不介意?再者,你家大姐之前一直冷待本王,怎麼可能突然想嫁本王?就是長信公主之言,也頗可疑。因想著此事蹺蹊,這才來問你。”

  宋意墨臉色頗難看,半晌道:“我阿娘上門求長信公主,求的,是讓皇上給順王殿下和我家大姐賜婚,長信公主當場應承我阿娘了。沒想到她會傳錯話。”

  景世丹雙手合上折扇,站起來道:“明白了,這是長信公主在搗鬼呢!你們所托非人啊!”

  宋意墨見景世丹似乎要走,便攔住道:“哪麼,惠王殿下准備如何應對呢?”

  景世丹手一伸,捉住宋意墨的小手,輕輕一撫道:“嘿,又白又嫩,像水豆腐。”

  宋意墨使勸抽回手,冷著臉道:“請惠王殿下尊重些!”

  景世丹搖搖頭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

  “惠王殿下願意幫忙?”宋意墨意外。

  景世丹笑吟吟道:“這樣,你來親本王一下,本王就幫忙扭轉形勢,讓皇上給你家大姐和順王賜婚,皆大歡喜。”

  宋意墨臉色又陰了下去,暗罵道:好個禽獸!

  “怎麼,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你等著做本王的小舅子吧!”景世丹突然近前一步,在宋意墨頭發上嗅一口,喃喃道:“發絲一樣香噴噴,不錯!”

  宋意墨俏臉漲紅,後退一步,攥緊了拳頭,轉瞬又壓下怒火,抬頭道:“惠王殿下辦成了此事,我就親惠王殿下一口又何妨?”

  “哈哈,講價還價呀?若本王辦成了此事,那時你是順王的小舅子,有順王撐著,你不找借口避開本王才怪?本王還能指望你來親一口?”景世丹笑咪咪看宋意墨。

  宋意墨心下迅速權衡,狠狠心道:“好,我就聽從惠王殿下的。”不就親一口嘛,就當作親家中的小狗好了。

  景世丹眼中笑意止也止不住,他緩緩坐回椅子上,嘟起嘴道:“要親這兒,而且,這一口,必須親得本王滿意才算數。”

  這個天殺的變態禽獸啊!宋意墨雖則狠下心,決意作出犧牲,但只一挪步,又極其不甘心。

  景世丹催促道:“快點,本王還要趕回去呢!”

  宋意墨甩甩頭,走上前,雙手撐到椅子扶手上,看牢景世丹雙唇,緩緩俯下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15 PM

☆、第 20 章

  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幽幽異香襲鼻端,景世丹心口莫名一跳,有些異樣感覺,眼睛半瞇起,等著那銷魂的一觸。

  宋意墨近了景世丹雙唇,卻沒有親下去,轉而俯到他耳邊,一字一句道:“我等著做惠王殿下的小舅子!”說完即站直身子,飛速離去。

  “這小子!”景世丹站起來要去追,又止了腳步,皺著眉頭道:“太狡猾了,居然敢戲弄本王,哼!”

  這兒畢竟是織造司分司處,曲鴻又是長信公主的人,和宋意墨在這兒鬧出什麼,肯定會傳到長信公主耳中,進而傳到皇帝耳中,景世丹想到這裡,便不打算跟宋意墨糾纏,他很快回了惠王府,召了季布說話。

  季布道:“惠王殿下,長信公主明知道您跟順王殿下不和,這個時候卻偏要攙合進來,其意自明。她一心向著的,依然是太子殿下。現下若因宋意珠之事,讓順王殿下和你再次不和,爭斗不休,得利的,便是太子殿下。”

  景世丹雙手抱胸,點頭道:“長信公主在父皇跟前提及,說什麼本王糾纏宋意珠長達幾年,而世炎不過下水救了宋意珠一回,論起來,本王才是癡情一片雲雲。父皇聽了這話,還不知道會如何決斷呢?”

  季布道:“惠王殿下若娶了宋意珠,便如了長信公主之意,萬萬娶不得。”

  景世丹道:“本王先前確實是屬意宋意珠,可世炎既然也喜歡她,本王相讓一把又如何?”

  季布頗疑惑,“惠王殿下先前可是一心要得到宋意珠的,現下這是……”

  景世丹笑著把自己見到宋意墨的事說了,道:“他說了,等著做本王的小舅子呢!本王卻不想如他的願。”

  季布瞪圓了眼,惠王殿下平素雖有謀略,但這回做事,也太過兒戲了。且也本末倒置了,這事兒要知意的,不是皇帝的態度,姜貴妃的態度,長信公主的態度麼?怎麼去計較一個小侯爺的態度了?

  宋意墨那頭,一回府就去見了羅夫人,說了景世丹見她的事,卻略去景世丹調戲她的經過。

  羅夫人聽完,大驚失色道:“長信公主欺人太甚了!她不想幫,直接拒絕便可,何必這頭應承了我,那頭卻幫個倒忙。她明明知道我跟姜貴妃不和,這回是要推意珠進虎口呀!”

  宋意墨安撫羅夫人道:“阿娘,惠王殿下先前是屬意大姐沒錯,可他明知道我們不願意大姐嫁他,還跑來跟我透露此事,說明,他現下也不想娶大姐了。嫁娶雙方都不願意,雙方一起使力,此事自然不能成功。”

  羅夫人一想也是,稍稍松了口氣,歎息道:“千算萬算,算不到長信公主會出賣我。她這是要干什麼呢?”

  宋意墨聽得羅夫人此話,臉色突然一變,張嘴道:“阿娘,我知道了。太子妃雖亡了,但長信公主還有二女兒申含秋呀!她只須把申含秋嫁與太子,便能如前一樣,穩坐未來皇帝岳母之位。有了她支持,太子之位也一樣如前穩固。”

  羅夫人也明白過來,“也是說,長信公主要借著意珠之事,讓惠王殿下和順王殿下撕破臉,明爭起來,借此貶低他們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再次抬高太子賢良的名聲?”

  宋意墨道:“正是這樣。只是我們曉得這樣想,惠王殿下也定然曉得這樣想,為此,他才會透露此事讓我知道。”

  羅夫人憂愁起來,道:“惠王殿下擱開手,順王殿下可能也會擱開手,如此一來,意珠怎麼辦?惠王殿下屬意她的事,傳得滿城風雨,順王殿下救她之事,一樣傳得人盡皆知,除了這兩人,京城再無人敢娶她了。這回跟順王殿下的婚事不成,意珠只怕出嫁無門,這一生就要白白被毀了。”

  宋意墨也托著頭苦惱,一時歎息一聲道:“此事,還須得讓大姐知道,省得別人傳話,傳錯了意思,大姐心中憋氣,煩惱更甚。”

  羅夫人點頭,揚聲喊進紫夏,讓她去請宋意珠過來說話。

  宋意珠住的地方離羅夫人住的地方極近,很快的,她就到了。

  羅夫人待紫夏上了茶,又退了下去時,這才把事情跟宋意珠說了。

  宋意珠聽得臉色煞白,恨恨道:“若不是申含秋推我一把,何至於這樣被動?”

  宋意墨心中一動,問道:“大姐,你跟申含秋有舊怨?”

  提起這個,宋意珠也奇怪呢,答道:“並沒有,之前雖有見面,不過略點頭,又不深交,也從沒有說過她什麼壞話,更沒有得罪過她,實在想不出她因何要害我?”

  宋意墨突然想起,那日自己趕過去時,一手抓住景世丹的手,阻止他下水救宋意珠,而抓住景世丹另一只手的,便是申含秋了。因推論道:“會不會是,她愛慕惠王殿下,而惠王殿下又愛慕大姐,她便不忿,決意要破壞此事?只要大姐在眾人跟前出丑,被別人下水救起,惠王殿下顧著面子,自然不會執著大姐了。”

  宋意珠聞言,回想申含秋的言行,也覺著宋意墨的推論有道理,一時氣道:“怪不得了,好狠毒的心腸。”

  宋意墨眼睛亮了起來,道:“申含秋搞這麼多事,一旦聽到惠王殿下有可能娶大姐,定然不甘。”

  羅夫人也有了笑意,道:“對,申含秋雖嬌縱胡鬧,但太後娘娘最疼她這個外孫女了!她出馬,去跟太後娘娘撒嬌求告,惠王殿下和意珠的婚事,必然不成。”

  宋意墨馬上道:“大姐,你跟羅芳溪不是閨蜜麼?且通過她,讓她幫你約申含秋見一面,把事情攤開來說一說。”

  宋意珠點頭道:“好,就這樣辦!”

  同個時刻,申含秋卻在房中摔杯子,吼道:“阿娘要撮合惠王和宋意珠?好,很好,太好了!”

  紅羅在旁邊道:“二小姐,只是傳聞而已,未必是真的。”

  申含秋道:“我今兒進宮,聽皇後娘娘提起,可是聽得真切,還能有假?”

  紅羅一下息了聲氣,不知如何相勸了。

  申含秋冷笑道:“從前,阿娘明知道大姐身體弱,並不適合嫁人,她還是硬把大姐嫁給太子了。如今,她明知道我心中屬意的,並不是太子,她又硬要讓我嫁太子。她只顧自己,何時顧過我們了?這回,我絕不讓她如願!”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17 PM

☆、第 21 章

  羅芳溪今年十五歲,是羅宰相的愛女,因其才貌出色,每碰宴席,常被人拿來跟宋意珠比較,時間一長,她和宋意珠之間便也惺惺相惜起來。且羅夫人娘家和羅宰相之間,雖不是同枝,論起來卻是同宗,有著這層關系在,羅夫人便也把羅芳溪當了世家侄女來看待,非常贊成宋意珠和她交往,慢慢的,羅芳溪和宋意珠便成了閨蜜。

  而羅芳溪的母親申夫人,和長信公主的夫婿申庭家裡,三拐四拐論起來,又有一層親戚關系在,因此,真要較真起來,羅芳溪能算是申含秋的表姐。

  宋意珠想約申含秋見面,找羅芳溪去張羅,羅芳溪自然不能拒絕。

  羅芳溪也聰慧,約申含秋到羅家一聚時,並沒有說是宋意珠要見她,只說是得了新奇東西,特意請表妹過來品鑒一番。

  申含秋眼界高,閨蜜極少,能說得來的,不過一兩人,羅芳溪是其中之一,現羅芳溪相邀,她雖覺不尋常,卻也不相拒,一口應了,如期到了羅家。

  宋意珠一早就到了羅家,待聽得申含秋來了,一時松了口氣。

  申含秋進了羅芳溪的房中,一眼見得宋意珠也在座,想及長信公主要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事,一張臉瞬間沉了下去。

  羅芳溪見狀,怕未及說開,申含秋就拂袖而走,便急急道:“含秋,意珠不想嫁惠王,因托了我,請你來見面,大家商議一下要如何避了此事。”

  申含秋聞言,心念急轉,憶起宋意珠之前冷待景世丹種種,也有些相信宋意珠確實不願意嫁與景世丹,一時臉色稍霽,順著羅芳溪的指引坐了下來,開口朝宋意珠道:“惠王有哪點不好,你就這樣不待見他?”

  宋意珠苦笑道:“我不過沒落侯府的小姐,哪兒有資格嫌棄惠王了?好不好的,全在長輩一念之間罷了!申小姐也知道,我阿娘和姜貴妃不和,若我嫁了惠王,那時做了夾心餅,一方是娘家,一方是婆家,從此無寧日。我阿爹早亡,全靠阿娘拉扯我們長大,我不願阿娘傷感,更不願將來為了婆婆,冷落了阿娘。申小姐,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嫁惠王的。只想來想去,此事也唯有申小姐能幫我一把,因此來求申小姐一回。若申小姐肯助我,我將來有能力,定然報答申小姐相助之恩。”

  申含秋聽宋意珠之言,不像作假,但她又哪會輕易答應?一時嘴裡道:“宋小姐如何確定,我就會幫你了?”

  羅芳溪見申含秋和宋意珠話題已打開,便朝她們頷首,站起來笑道:“你們慢慢談,我出去給你們泡茶。”

  申含秋和宋意珠齊齊道:“正要試試你親手泡的茶。”

  羅芳溪一笑,退了下去。

  簾子一動,羅芳溪身影消失在簾外,宋意珠便直接對申含秋道:“明人跟前不說暗話,申小姐推我下水,難道不是要讓我在惠王跟前出丑?但這麼一推,卻不是申小姐想看到的結果,申小姐甘心麼?”

  申含秋心事被宋意珠看破,不由沉默了一下。

  宋意珠看定申含秋道:“申小姐,你助我,便是助你自己。且我若能嫁得順王,得了機會,沒准也能回助你,讓你得償心願。論起來,我一個未嫁姑娘,說這些話,是沒羞沒燥了,但我若不設法,難道等著嫁惠王,痛苦一生麼?”

  申含秋心中一動,尋思:是的,我若不設法,難道等著嫁太子,痛苦一生麼?

  宋意珠見申含秋雖不答話,神色卻松動了許多,便又道:“還請申小姐幫這個忙,我必不會忘記申小姐的恩德。”

  申含秋見宋意珠低聲下氣相求,心中略暢快,撫著手腕上的珠串,一顆一顆數過去,數到第二遍時,便抬頭道:“好,我且幫你一回,但你也要記得今日說過的話,他日我讓你做事,你不能推托。”

  宋意珠心下一喜,忙應了,又站起來,矮身福了一福。

  申含秋擺擺手,這才揚聲朝外間喊道:“芳溪,茶呢?”

  “來了!”羅芳溪端著茶應聲而進,笑吟吟道:“且試試我泡茶的手藝!”

  宋意珠和申含秋各接了茶,呷一口道:“果然好手藝呢!”

  另一廂,羅夫人卻去蘇府拜見單老夫人。

  看看丫頭上了茶,單老夫人便揮退丫頭,笑道:“夫人今日特意前來,有什麼要緊事麼?”

  羅夫人也不寒喧了,把長信公主想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事說了。

  事涉長信公主,單老夫人聽得極仔細,聽完大為吃驚,此等重要的信息,不是由蘇昭儀來告訴她,而是由羅夫人來告訴她,也是說,蘇昭儀現下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了。

  羅夫人看著單老夫人微訝的表情,便故意道:“莫非老夫人還不知道這件事?”

  單老夫人避而不答,反問道:“夫人來告訴我此事,意欲何為?”

  羅夫人意味深長道:“卻是想告訴老夫人,長信公主撮合惠王和我們意珠,意思很明顯,她依然是偏向太子的,她家的女兒,只會做太子妃,不會做王妃。”

  單老夫人心下翻騰,微微垂眼,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道:“就算是這樣,這件事又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眼見單老夫人滴水不進,羅夫人索性道:“若待惠王娶了我們意珠,太子再娶了申含秋,順王殿下又有什麼好處?”

  單老夫人聽羅夫人直言了,這才道:“哪依夫人之意呢?”

  羅夫人道:“說句大不敬的,昭儀娘娘在宮中這些年,又育了順王殿下,卻連一個妃位也沒掙上,可想而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她所能依托的,不過順王殿下。但順王殿下年紀輕,沒能建立功績,想謀一頭十全十美的婚事,並不易。而我們意珠呢,這些年助著我打理府務,表現出擅籌謀,曉輕重的個性,正是一個能輔佐夫君的女子。……”說到這裡,她便止了話。

  單老夫人抬眼看著羅夫人,良久才說出一句話。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17 PM

☆、第 22 章

  “夫人說的,我何嘗不知道?但此事確實由不得我作主。”單老夫人一臉為難。

  羅夫人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等著當惠王殿下的岳母便是,為了我和姜貴妃一點舊怨,這樣上趕著求你家,失禮了。”說著站起來告辭。

  羅夫人把宋意珠培養成這樣,臨了婚事卻要上趕著求人,在她來說,是千不願萬不願的,可不上門見單老夫人一面,萬一申含秋那兒求動了太後娘娘,待太後娘娘召蘇昭儀去問,蘇昭儀一個想不通壞了事,那時兩頭沒有著落,宋意珠還真的出嫁無門了。

  單老夫人見羅夫人抬步就要走,忙忙站起來攔住,笑道:“夫人,我雖不能作主,卻能勸一下昭儀娘娘,讓昭儀娘娘去求太後娘娘,有太後娘娘出面,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說著拉羅夫人坐下。

  稍遲,羅夫人才從蘇府告辭出來。

  羅夫人才回到侯府,宋意墨便迎了出來,扶著羅夫人進去,待她洗臉淨手,換了衣裳,坐到椅子上,宋意墨才道:“看阿娘這神色,似乎有好消息呢?”

  羅夫人揮手讓丫頭下去,這才長長吁口氣道:“單老夫人雖難纏,到底有決斷力,稍一明白局勢,就答應進宮勸說蘇昭儀,讓蘇昭儀尋機去求太後娘娘,以成全順王殿下和意珠的婚事。”

  宋意墨聽得此話,也松了一口氣,笑道:“在皇上眼裡,蘇太爺是商戶,蘇家一家子,就全是商戶,再不能擺脫這個印記。蘇家擠不進權貴圈子,蘇昭儀又掙不上一個妃位,順王殿下雖有封號,好死不死,那封地卻貧瘠,這麼樣的,在娶妃一事上,就不可能順意了。現長信公主已是做出姿態,申含秋雖體弱,雖嬌縱,但不會等著做王妃,單老夫人應該也明白過來,順王是沒有機會娶申含秋的,如此一來,順王想娶一個能助得他的女子,也殊為不易。咱們侯府雖沒落,但眼看我已漸長成,又在織造司分司處掛職,且大姐又是一個能干的,論起來,是一個不壞的對象。單老夫人成了精的,沒理由不跟咱們聯手。”

  羅夫人摸摸宋意墨的頭道:“你年紀還小,此事過後,且放松些,也別整天絞盡腦汁想這些了。阿娘怕你思慮過多,長不高啊!”

  宋意墨笑道:“阿娘,姜貴妃一日未除,我一日不能恢復身份,就一日不敢放松,一旦放松,就怕禍事紛至而不自知。”

  羅夫人眼中含了淚,再次摸摸宋意墨的頭,低聲道:“你阿爹造的孽,卻要叫你們來承受。”

  宋意墨拿下羅夫人的手,輕輕握住道:“阿娘,阿爹已亡故,不必再怨他了。這些年雖提心吊膽,到底也過來了。待完了大姐的婚事,二姐和三姐的婚事也順利起來,一切,會如我們所願的。”

  羅夫人點頭道:“反過來想,若你幾個姐姐皆能嫁得貴婿,這些年的謀劃和辛苦,也不算白費。”

  母女說著話,簾子微動,腳步聲響起,紫夏在外稟道:“夫人,小侯爺,大小姐回來了!”

  紫夏話音一落,宋意珠就揭簾而進,含笑道:“阿娘,阿弟!”

  宋意墨一瞧宋意珠這神色,便也知道她說動申含秋了。

  宋意珠落了座,待紫夏端上茶,又退下去時,便擱了茶杯,把自己見申含秋的經過說了。

  羅夫人和宋意墨聽完,都現出喜色,雙管齊下,不信這回事情還會拐彎。

  那一頭,申含秋回了府,在房中托腮沉思良久,決定第二天就進宮求見太後娘娘。

  康太後出身小戶之家,待景南天打得天下,接了她到京城當太後娘娘,眼看著一撥一撥的人朝她下跪,年節又一撥一撥的人進宮請安問禮,她不習慣之余,更被鬧了一個不安生,後來便請絕一切請安,甚至不要皇後等人晨昏定省,只在宮殿內吃齋念佛,給景南天祈福。

  康太後有了年紀,便百般疼愛孫兒孫女,沒事兒也會讓人喊了孫兒孫女進宮說話,一眾孫兒孫女中,卻又最疼愛申含秋這個外孫女。這天一早起來,聽人來稟報,說申含秋進宮來了,她便是一喜,笑道:“含秋孝心啊,前幾天進來陪我說話,今天又來了。”

  申含秋進了長春殿,請安畢,逗著康太後說笑一會,這才提起景世丹和景世炎相爭宋意珠之事,說完道:“因著世炎哥哥下水救了宋意珠,當眾濕淋淋抱過了,宋意珠貞烈,便說除非世炎哥哥娶她,否則寧願一死了之。可不知道誰傳錯了話,聽聞皇帝舅舅想把宋意珠賜婚給世丹哥哥……”

  申含秋在長春殿陪康太後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這才告退出殿。

  另一頭,單老夫人卻是進宮見了蘇昭儀。

  待單老夫人告辭出宮時,蘇昭儀看看天色還不算晚,便去求見康太後。

  康太後今早聽了申含秋的話,本想召見周皇後,現一聽蘇昭儀求見,想著蘇昭儀是景世炎的生母,召她問問也一樣,便令人傳喚了蘇昭儀進去。

  蘇昭儀這番見康太後,便塑造了一眾人想棒打景世炎和宋意珠這對苦命鴛鴦的悲劇故事。康太後聽完,印證申含秋的話,便信了一大半。

  稍遲,蘇昭儀告退,康太後便令人去看看景南天得空兒沒有。

  景南天聽得康太後想見他,自然擱下手頭的事,趕到長春殿請安。

  康太後憶起往昔,感歎道:“那時節,宋侃也就七八歲,天天往我們家躥,你指東,他往東,你指西,他往西。後來打天下,他可是拼了全力助你。記得當時為著幫你借糧之事,他欠了徐全一個人情,不得已答應徐全,娶了徐全的妹妹為妻。後來你們打進京城,你登了皇位,他們這些開國功臣也封了大官,於是乎,你們就忙著納美妾換老婆。你賞給宋侃兩個美妾,可徐氏打殺了那兩個妾,夫妻就生隙了。後來你又慫恿宋侃休妻,讓他再娶。也是徐氏無所出,給了宋侃借口,居然說休就休了。宋侃休了徐氏,卻是看中了姜氏,打算上門求親,不想一打聽,卻得知你贊賞過姜氏一句,他不敢和你爭女人,馬上退縮,改而到羅家提親,娶了羅氏。之後,宋侃陪你秋狩,被黑熊襲擊,丟下羅氏和一大家子,就這樣去了。”

  都說帝皇無情,景南天登位多年,漸漸已忘卻當年並肩作戰的那些兄弟情,一顆心硬如石頭,可現下聽康太後憶起當年他和宋侃點滴,不由也傷感起來,道:“阿侃死得太早了。”

  康太後感歎道:“宋侃雖然死了,他還有老婆和孩子呢!你就不曉得照顧一些?兒啊,你雖然做了皇帝,但也不能盡數忘卻舊事。當年你還沒做皇帝,雖艱苦,卻有幾個知心之人,平時也笑意頻頻。可現下富貴了,沒了知心人不說,還整天算計來算計去,何苦來?”

  景南天道:“阿娘教訓的是。”

  康太後臉色稍緩,道:“宋侃大女兒宋意珠,我也見過的,卻是才貌雙全,她配世炎,就極好。”

  景南天登位後,對臣下雖比從前刻薄,但對康太後,卻是一如即往孝道,聞言道:“阿娘既然贊她好,她自然是好的。兒子就聽阿娘的話,給她和世炎賜婚。”

  從長春殿出來,景南天且不忙回御書房,卻是擺駕到了姜貴妃的如秀宮。

  當年,他登位後沒多久,困在深宮覺得悶,因聽得佛誕節時,有許多大家閨秀會到寺中禮佛,就和宋侃等人商議,想便衣出訪,到寺中偷看大家閨秀。那時節宋侃等人年輕,也還喜歡胡鬧,聞言非便不攔阻,還興致勃勃布置起來。

  他們一行人扮成平民,偷偷溜到諳達寺中,也就是在那兒,他和宋侃一起偷看了到寺中上香的姜素芬,過後他對姜素芬念念不忘,便特意在周皇後跟前提及。周皇後最是緊惠,沒多久就張羅著,幫他納了姜素芬進宮為妃。姜素芬出身世家名門,且才貌過人,一進宮就艷壓群芳,成了他的寵妃,待姜素芬產下兒子,他更是欣喜,很快晉了姜素芬為貴妃。但他從來不知道,宋侃居然也喜歡過姜素芬,還曾打算到姜家提親。

  憶起往事,景南天對姜貴妃突然重新萌生了興趣,決意今晚要安歇在如秀宮。他領著人到得如秀宮外,擺手不讓人通稟,自己負著雙手,躡手躡腳進了殿,潛到姜貴妃房外,透過珠簾探頭往裡看。

  姜貴妃今年三十六歲了,只保養得好,看著不過二十八九的模樣,但在宮中這等美人如雲的地方,她現下也就是花期未,再不能引人了。這幾年,景南天漸漸不再到她殿中安歇,她也漸漸不再指望景南天的愛寵,只把希望寄托在景世凡身上,希望景世丹能為她爭口氣。這麼幾天,她隱約聽得風聲,說長信公主想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婚事,她心下煩躁,卻又無計可施,因連著幾晚睡不好,這天午間困倦,便在榻上安歇了。

  美人薄衣,睡姿撩情。景南天只看了片刻,就動了興,揭珠簾而進,示意榻前給姜貴妃搖扇的宮女下去,他脫了外衣,伏到姜貴妃身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18 PM

☆、第 23 章

  不過兩天功夫,宮中就有消息出來,說景南天重新寵愛姜貴妃,擱置從功臣府中選妃的決定。

  羅夫人聽到消息時,又喜又憂,喜者,擱置選妃的話,不管皇帝會不會賜婚,至少目下,自己的女兒不須進宮為嬪妃了;憂者,姜貴妃重新得寵,聲勢定然更壯,若果她勢頭壓過周皇後,到時想擺布鎮武侯府,自己一樣無力反抗。

  擔憂此事的,不止羅夫人,還有周皇後和蘇昭儀。此會,蘇昭儀正咬牙和單老夫人道:“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有此等狐媚手段,勾得皇上連著三天安歇在她那兒。”

  之前景南天寵幸宮中年輕的嬪妃,蘇昭儀並不是很擔心,畢竟那些嬪妃無所出,就是位份略高些,也不能跟她這個有子的相比,可現下景南天再度寵幸姜貴妃,且極其恩寵的樣子,就怕姜貴妃借機踩她。

  單老夫人拉了蘇昭儀的手道:“你也打聽一番,她究竟使了什麼法子,就讓皇上重新寵幸了?論起來,你相貌不輸她,年紀又小她兩歲,就是裝扮方面,一樣是出色的,怎麼就次次被她奪了彩頭呢?”

  蘇昭儀垂眼道:“皇上草莽出身,就是喜歡這些矯情的世家女,我有什麼法子?”

  單老夫人歎了口氣,不再提這方面的話題,轉而道:“幸好皇後寬容,你得空多向皇後請安才是。”

  和皇後聯手,或能抵制住姜貴妃的風頭。

  另一頭,長信公主聽聞消息,不由冷笑起來道:“姜貴妃貴庚啊?若沒有使手段,就能勾住皇上?她這是不想讓景丹娶宋意珠,只能勾住皇上吹枕頭風,吹散此事才罷了!”說著便喚進管家娘子,問道:“新采買的舞娘,教導的如何了?”

  管家娘子道:“這陣便可以派用場了。”

  長信公主點頭道:“也好,過幾天借機請皇上到府中游玩,到時讓舞娘跳個舞,有了這樣的新鮮貨色,不信皇上還留戀那老菜幫。”

  待管家娘子下去,申庭道:“你打定主意,要讓含秋嫁太子了?”

  長信公主冷眼道:“怎麼,太子配不上你家寶貝女兒?”

  申庭陪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瞧著含秋似乎不樂意這頭婚事,所以……”

  “所以你就陪著她顛,不顧大局是嗎?”長信公主微微揚聲,惱道:“我為來為去,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皇上如今是寵信我們,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招人妒忌,一朝皇上如何了,那些人還不落井下石?若到時我們女兒是皇後,外孫是太子,便照樣風光,有誰敢來踩一腳試試?”

  申庭道:“雖如此,也得太子有這個心才是,我瞧著,他一樣淡淡的。”

  長信公主道:“含夏亡故,也不過幾個月時間,他這會若表現出急切想繼娶的行為,還是人嗎?”

  申庭說一句,被長信公主堵一句,只好止了話,不再出聲,但心下對景世初究竟想不想娶申含秋,卻還是抱著疑惑的態度。

  不錯,景世初知道娶申含秋的話,對自己有種種好處,但這回,他確實如申庭所猜想,對娶申含秋之事不熱衷。

  兩年前他娶了申含夏過門,新婚夫妻,當然也有甜蜜時刻,但申含夏體弱多病,一步三喘,一年四季服藥,連門也出不得,他忙完政事之後,回府還得照應申含夏,就是家務諸事,也是府中諸人包辦,申含夏根本幫不了他半點忙。時間一長,景世初對申含夏,就有些不耐煩,但基於夫妻情義,他還不能露出來,待申含夏一死,他又是傷感又是愧疚,覺得自己當初對申含夏不耐煩太不應該。另一方面,他又有解脫之感,心弦莫名松懈下來。那之後,他打定主意若續娶,便要娶一個健康活潑的世家女,能與他同進同出,能與他分憂解難。申含秋雖不至於像申含夏那樣體弱,但景世初實在怕了申家女,半點也不想續娶申含秋。

  所謂知子莫若母,景世初的心事,周皇後也略知道一二,只是知道歸知道,一想景世初娶了別人,將會失去長信公主的支持,她又擔心了起來。現下姜貴妃重新得寵,眼看景世丹也水漲船高,襯的景世初這個太子有些黯然失色,周皇後便咬了牙,使人請了景世初到坤寧宮說話。

  景世初聽完周皇後的話,不由皺眉道:“母後讓我娶申含秋?”

  周皇後道:“你若不娶她,萬一長信公主把她許了世丹,那時,你失卻長信公主的支持,世丹手頭卻再添籌碼,加上姜貴妃得勢,萬一皇上臨了糊塗,改變什麼主意的話,我們拿什麼跟她們爭?”

  景世初道:“含夏故去沒多久,我就是想娶,也不能這個時候提出。且,我實在不想娶體弱之人了,阿娘,你不知道兒子內外雙憂時,那種無力感。”

  周皇後聽景世初不再硬板板喊她母後,而是親暱喊阿娘,到底心軟,歎息道:“若這樣,你就想個法子,讓長信公主把申含秋許給別人,只要不許給世丹就行了。”

  景世初點點頭道:“此事,我會跟府中幕僚商議一下。”

  宮中形勢微妙,各人紛紛猜測姜貴妃會否借勢踩人時,景南天下了旨,給景世炎和宋意珠賜婚。

  內侍到鎮武侯府中宣旨時,羅夫人諸人跪在地下,百感交集。

  宋意墨見來宣旨的,是展公公,護著展公公前來的,有展九等人,一時心領意會,待接了旨,自是引了展公公進內奉茶,又遞上一張銀票。

  展公公不客氣接過了,笑瞇瞇道:“恭喜小侯爺,不日將成為順王殿下的小舅子了,皇親國戚呢!”

  宋意墨笑道:“以後,還要展公公多多提點的。”

  “好說好說。”展公公壓了聲音道:“姜貴妃重新得到皇上寵愛之事,想來你們也知道了,幸虧皇上下旨,給你家大姐賜婚,這麼一種時候,姜貴妃也不會動你們家,你們只管好好籌辦婚事。”

  宋意墨忙謝了展公公提點之言。

  看看天不早了,展公公也不敢多停留,笑著告辭了。

  送走展公公等人,羅夫人馬上吩咐人去羅府給羅明然和郁氏報喜信,又厚賞府中之人,再集了宋意珠等人說話。

  諸人到羅夫人房中時,宋意嬋和宋意珮已是恭喜過宋意珠了,還調皮的喊道:“給順王妃請安!”

  經過這些努力,終於得來這個結果,宋意珠喜悅之余,免不了有些淡淡惆悵,從前以為自己長成時,媒婆會踏破門檻呢,不想到頭來,卻要自己去爭取,才能得到這頭婚事。這麼一個開局,注定了,自己以後要一直爭取下去,才能和順王百年好合了。

  宋意墨見宋意珠淡淡笑著,略略一猜,也半猜出她心意,一時俯前道:“大姐,並不是人人有福氣做得王妃的。”

  宋意珠輕聲道:“阿墨,你設法見順王殿下一面,看看他是何想法,如今下旨了,我又怕順王殿下其實不甘願,若這樣,到底不美。”

  宋意墨答道:“大姐放心罷!你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連惠王殿下都迷戀了幾年,順王殿下怎會不喜歡?”

  話雖這樣說,宋意墨還是答應宋意珠,盡快見景世炎一面,看看他有什麼要說的。

  隔得兩天,宋意墨便在石將軍的練武場上見到了景世炎。眾人見得宋意墨來了,都起哄道:“順王殿下,你家小舅子來了!”

  景世炎一箭射中靶心,這才把弓箭交給下人,笑著拉了宋意墨到一邊說話,問道:“是你家大姐有話要說麼?”

  見得景世炎這般,宋意墨心頭一顆大石落了地,笑道:“我家大姐讓我問順王殿下,喜歡什麼款式的香包?她要繡一個送與你。”

  景世炎一聽大喜,笑道:“現下要開始繡嫁妝了罷?再加上繡香包,會不會累壞?”

  宋意墨捂嘴笑道:“順王殿下這麼快就心疼起我家大姐來了?”

  景世炎嘿嘿一聲道:“那是。告訴你家大姐,只要是她繡的,本王都喜歡。”他說著,見得宋意墨因進來時走得急,俏臉紅撲撲,自有一股難言的清麗模樣,不由脫口道:“瞧瞧你,越來越像女孩子了,要不是個子矮些,和你大姐也不差什麼。”說著越湊越近,研究起宋意墨的眉眼。

  “世炎,你和人家姐姐定了親,現下又想搞人家弟弟?”景世丹的聲音突然傳來。

  景世炎抬頭一看,見景世丹快步走過來,想起自己從他手中成功奪走宋意珠,心下得意,笑道:“怎麼,我和小舅子親熱說話,二哥妒忌了?”

  景世丹走近些,挑眉道:“沒准,他也是我的小舅子呢?”

  景世炎臉一沉道:“二哥,意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可別再胡說八道。”

  景世丹壞笑道:“小侯爺可不止宋意珠一個姐姐,是不是,小侯爺?你就不准我肖想一下小侯爺的二姐或者三姐麼?”

  景世炎臉色轉變極快,“哈”一聲道:“二哥想當我妹夫?”

  景世丹被景世炎嘴頭上占了一個便宜,他也不以為意,只笑道:“好了,你可以走開了,現下輪到我跟小舅子說話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19 PM

☆、第 24 章

  景世炎如何肯走開?他笑道:“你跟小舅子說話,轉個頭,我一問,小舅子定然也會告訴我的,走不走開都是一樣。”

  景世丹不再理會景世炎,而是走近宋意墨,突然就伸手,摟在宋意墨腰上,猛然把她扛到肩膀,飛奔向前,一邊喝景世炎道:“不許跟來,若不然,我就再次把他扔下水。”

  景世炎怔了一怔,卻依然追了上去,喊道:“你放下他!”

  宋意墨被景世丹扛到肩膀上時,先是大驚,接著掙扎,眼見景世炎追來,她又怕引人圍觀,只好停了掙扎,反揚聲跟景世炎道:“順王殿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不用跟來了。”

  聽得宋意墨如此說,景世炎再聯想一下宋意墨的身份,相信景世丹也不會真對他如何,一時就停了腳步。

  景世丹扛著宋意墨很快走到僻靜處,把她放到地下,吐一口氣道:“這回,你要怎麼感謝本王呢?”

  宋意墨冷眼看景世丹,表示不解。

  景世丹道:“你不想你大姐嫁給本王,本王幫忙解決了這件事,求著皇上下旨,給你大姐和世炎賜婚了,此事難道不值得感謝?”

  好無恥!明明是我們自己努力一番,求得太後同情,才有這個結果,他居然來攬功勞。宋意墨整整衣袖,拉拉衣角道:“惠王殿下,我們要叩謝的,是皇恩,並不是你。”

  “是麼?”景世丹欺前一步,俯頭去找宋意墨的嘴唇,淺笑道:“本王發現,你比你家大姐有趣多了。”

  景世丹衣角有檀香味,隨風襲入宋意墨的鼻端,這會熱熱的氣息也拂在她臉上,她臉上熱辣起來,很快退後兩步,清聲道:“惠王殿下,你三番四次戲弄我,意欲何為?”

  景世丹停了腳步,摸著自己鼻子尋思:是的,自己不過一個王爺,想把一個有爵位的小侯爺弄到手中當孌童,不要說對方不答應,就是對方肯答應,對方的親眷會答應麼?真要心想事成,想要誰就能讓誰俯就,除非自己當了皇帝!看來須得和季布再密議密議,加快步驟才行。

  趁著景世丹在發呆,宋意墨悄悄溜向旁邊,撥腿往前跑。

  景世丹見宋意墨跑了,也不去追,只繼續想心事,嗯,母妃最近重新得寵,可以幫著吹枕頭風,而太子似乎不想娶申含秋,只要使一使手段,也就可以令太子和長信公主決裂了。一旦父皇不再信任太子,再假如太子自己出錯,那時不就……

  宋意墨回府後,跟宋意珠說了見到景世炎的經過,當然省略了景世丹出現的事。

  宋意珠聽完,嘴角綻了笑,半嗔道:“不過一個香包,說什麼累著呢?”

  宋意珠從前是肖想太子,但這陣子發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她便也想得透徹,若要等著嫁太子,確實可能兩頭落空,且那日景世炎下水救她,其中固然有因為要從景世丹手中搶奪自己的意圖在,另一方面,卻也確實有幾分著緊自己的心思。如今塵埃落定,自己自然要向著景世炎,一心為他了。

  宋意墨見宋意珠有笑意,也知道她是徹底向著景世炎了,一時笑道:“大姐放心,順王殿下不知道多著緊你?”

  見宋意珠放松了心情,宋意墨便說起婚期,道:“按理來說,惠王未娶妃,順王身為弟弟,也不該越位娶妃才是,可天家規矩不同普通人,一切不過由皇帝一道旨意就能決定了,大姐倒是趕緊把嫁妝繡好,免得婚期下來時,太過手忙腳亂。”

  “小鬼頭,你什麼都懂!”宋意珠戳戳宋意墨的額角,指腹撫到宋意墨臉上,一時笑道:“也是奇怪了,你天天在外跑來跑去,這張臉怎麼白白嫩嫩,滑不溜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女孩子呢!再有,人家十二三歲早就變聲期了,你倒好,還小孩子聲音,整個沒長大的樣子。得空兒,倒是請大夫給你開個藥吃吃,調理一下才行。”

  “大姐先關心一下自己罷!”宋意墨一把撥開宋意珠的手指,趕緊溜了。

  宋意墨回到房中,畫眉便端了水來給她洗腳,又照常一樣給她敷腳掌,一邊敷一邊輕輕捏宋意墨的腳指點,見一只一只白嫩圓潤,不由心跳,只又怕宋意墨發現她的異樣,忙垂頭掩飾情緒。

  宋意墨並沒有察覺畫眉的異樣,只捧著書想心事,心下幽幽而歎,想扳倒姜貴妃和景世丹,只怕不容易啊!但要壓到他們頭上,不受他們威脅,一樣不容易。為今之計,也只好想法子促使大姐早些出嫁,讓大姐借著景世炎之手,快些打通宮中人脈,攀緊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彼時有個什麼,只要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說句話,也能免禍。

  羅夫人卻是想著宋意珠已經十六歲了,婚期不能再拖,且也怕夜長夢多,又出個什麼意外之事誤了好事,因有些著急,但這回,請期之事,須得男方主動,她再急,也不能主動提這個事了。

  蘇昭儀倒是因為姜貴妃重新得寵,深覺自己手邊連一個能商議事情的人也沒有,想著宋意珠能干,有心想早些讓景世炎娶了她,到時她有事兒,也有一個能幫手的。她心思一起,自然又跑去求了康太後。

  孫兒想早些娶親,康太後焉有不幫之理?有康太後出面,景南天很快就令欽天監擇了兩個吉期出來,讓人送到鎮武侯府,讓羅夫人挑選一個。

  羅夫人一看,一個日期是八月初八,一個是十月初二,心下便想選八月初八這個日期了,只又怕這日期跟宋意珠行經的日子撞上了,少不得請了宋意珠來問。

  宋意珠紅著臉道:“阿娘,我行經是每月下旬,剛好避開這兩個日子了,無論選哪一個,都無礙的。”

  羅夫人馬上拍板道:“好,咱們就選八月初八這個日期。”

  宋意珠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阿娘,現下都六月底了,選八月份會不會太過急切?倒像我急著要嫁似的。”

  羅夫人拍拍宋意珠的手道:“八月初八正近中秋,不冷不熱,是好日子,十月起風了,當然不如八月。就定這個了。”

  真到了擇婚期,宋意珠才真切意識到自己可能要離開侯府了,一時又是心慌,又是百感交集,且雜著一絲就要嫁人的喜悅,半晌道:“阿娘作主就好。”

  羅夫人道:“你只管好好養身子,把自己調理得漂漂亮亮,等著出嫁,其它的事,有我呢!”

  宋意珠低聲喊道:“阿娘!”

  羅夫人笑著看看她,也有些感慨,養了十六年,終於要把她送到別人手中了。

  宋意珠的婚期一定下來,便不斷有人上門賀喜,又有閨蜜上門探望,說些悄悄話,深怕宋意珠嫁人後,日後再不能這樣隨意見面了。

  這天一大早,春杏進來道:“大小姐,羅小姐來了!”

  “快請她進來!”宋意珠一聽是羅芳溪,忙站了起來想親自出去相迎,不想簾子一揭,宋意珮已是扶著羅芳溪進來了。

  “准新娘呢,還不快坐下,小心把腳站大了。”羅芳溪取笑宋意珠一句,走過去把宋意珠按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她身邊,只問些嫁妝和婚期的事。

  宋意珠紅著臉一一答了,笑道:“就是嫁人了,我也還是我,只別生份就好。”

  羅芳溪笑道:“以後,你就是順王妃了,我見了你,可得行禮呢,肯定有分別。”

  宋意珮見她們說著話,似乎有些傷感,且也似乎還有體已話要說,便以眼示意春杏,讓春杏扶她站起來,笑道:“我到廂房瞧瞧!”

  “去吧去吧!”宋意珠笑道:“順道幫我找找上回繡好的那只五彩包。”

  宋意珮知道宋意珠繡的那只五彩包,是准備送給羅芳溪的,便應道:“我找到便給你送過來。”

  她們這裡說話,宋意墨正在織造司中看布料。

  曲鴻笑道:“小侯爺可得看好了,這些全是准備送到順王府的,將來呢,也全是你家大姐的東西。”

  宋意墨笑道:“可全是好料子呢!就是好幾匹顏色太深些。”

  曲鴻道:“這個你就不懂了,這些全是留著到時賞人用的。像那起年紀小的,到時賞幾個銀錁子,幾樣小物事也能過關,年紀略大的,全得賞這些綢緞才有臉面。”

  宋意墨對這個自然不懂,忙問了一個詳盡,打算回府就學給宋意珠聽,不使她到時出差錯。

  曲鴻道:“小侯爺也無須擔心,到時自然有嬤嬤們提點順王妃,不會出差錯的。”

  正說著,外間有人進來稟道:“曲大人,小侯爺,惠王殿下來了!”

  “他來干什麼?”宋意墨一驚。

  很快的,就有人領了景世丹進來,身後隨著展公公。

  展公公見了曲鴻和宋意墨,站定身子道:“皇上口諭,准惠王殿下到織造司分司處協理曲大人辦事。”

  這個變態禽獸也要進織造司?以後我的日子怎麼過呢?宋意墨一側頭,正好看到景世丹笑吟吟看過來,一時後背有些透汗,涼溲溲的。

  景世丹很欣慰:以後,每天都能見著咱家小孌童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24 PM

☆、第 25 章

  曲鴻也納悶,好端端的,突然就空降一個王爺來協理他辦事,以後辦起事來,究竟誰聽誰的?

  長信公主聽聞景世丹到織造司中掛職,也頗為吃驚,曲鴻是她的人,但景世丹這麼一進去,若再得了旨意,織造司還不成了他的?

  現時江南織造司是大景國經濟命脈之一,京城這處雖是分司,這些時日開辦起來,其收入也是穩穩上漲,度著不久的將來,也是大景國穩定經濟來源之一。如今姜貴妃得寵,景世丹又掌理了織造司公司處的話,對太子,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本來麼,景世丹和景世炎已封王,一旦成親,自要起程往封地就藩,但景南天之前卻放話,說他希望有生之年,兒孫繞膝,就藩之事,待他百年之後再說。偏太子不是很得景南天喜歡,景世丹和景世炎又這般留在京城,他們哪能不生出心思來?

  至此,長信公主卻是驚悚起來,和申庭道:“太子手中掌著的,多是不關痛癢的部門,而世丹之前在兵部掛職,又和石將軍一同捉匪首,建了功勞,如今更進了織造司,看樣子,似乎是皇上有意培養他了。難道從前是我猜錯了皇上的心意?”

  申庭道:“自從皇上放話,要留幾位王爺在京城中久住,直至他百年之後,才讓王爺們就藩,我就跟你說過,皇上雖立了太子,極可能心意還在搖擺中,到最後,究竟會否發生變化,是未知之數,你也不必把一切全押在太子身上,可你偏不聽,硬要把含夏嫁與太子,跟太子縛在一起。含夏體弱,心思重,嫁的人是太子,免不了多些煩憂,不利養身體,也沒能多活幾年。”說著想起申含夏,頗為傷心,突然就止了話。

  長信公主雖心硬,總歸是做母親的人,何嘗不心疼女兒,聞言也紅了眼睛,低語道:“難道我錯了?”

  申庭見她露出軟弱,也柔情起來,撫著她的手道:“含夏當時卻也思嫁太子,倒怪不得你。只如今含秋不想嫁太子,且你看太子,半點要娶含秋的意思也沒有,那日我試探了幾句,他就差斷口拒絕了。這事,只是你一頭熱而已。”

  長信公主把臉伏到申庭手掌中,聲音微低,道:“哪讓含秋如願嫁世丹?可太子現下安安穩穩的,世丹未必能扳倒他。且姜貴妃未必會贊成這門婚事。”

  長信公主一向張揚,仗著自己是景南天親妹妹,又得景南天寵信,除了給皇後三分面子後,向來不把景南天其它嬪妃放在眼裡,姜貴妃也不能例外。現下若改變主意,要讓申含秋嫁景世丹的話,倒怕姜貴妃記著前怨,不滿這頭婚事。

  申庭道:“姜貴妃出身世家,有一番見識,自然會曉得世丹娶了含秋,便能取得你的支持,手裡籌碼加重,如何不應?”

  長信公主道:“咱們一直是站在太子這邊的,突然移位,站到惠王那邊,卻有許多不妥之處。且待我再見太子一面,親自問問,若他確實不想娶含秋,那時再論。”

  且說景世丹進織造司,即有為自己打算的原因,兼能時不時戲弄一下宋意墨,卻是神彩飛揚。

  宋意墨自打上回來了月信後,已察覺自己身體生了一些變化,自處於苦惱的時期,這個時候又要防著景世丹的調戲,卻有些焦頭爛額。

  景世丹到織造司分司後,也不擺王爺的架子,很快就和上上下下的人打得火熱,博得許多人交口稱贊,說他寬下雲雲。

  長祿見原先圍著宋意墨轉的一干人,現下只圍著景世丹轉,不由悄罵道:“勢利眼!”

  宋意墨豎手指在唇上道:“小心說話。”

  長祿道:“本來就是,他們先前何等殷勤,惠王殿下一來,他們完全當小侯爺是透明的,怎不叫人氣憤?”

  宋意墨道:“要是他們不顧惠王殿下,繼續對我殷勤,那才叫有問題呢!”說著搖搖頭,轉而問多祿道:“你這陣子留意余青,可有發現余青異樣之處?”

  多祿道:“並沒有發現異樣,就是溫姨娘,那回之後,也不再見余青了。”

  宋意墨說著話,想起新來了一批綢緞,曲鴻叫她去倉庫挑幾匹出來,要做了成衣,到時呈給一位胡商看,用來換胡商的香科,因領了長祿到倉庫中檢看起來。

  她看了一會,才發現手中少了一份單子,便叫長祿到自己案台上找找。

  長祿應聲下去了。

  隔得一會,外間有腳步聲,接著門一響,宋意墨以為是多祿回轉了,頭也不回,笑道:“怎麼這麼快?”

  景世丹進了倉庫,眼見只有宋意墨一人,神使鬼差的,他手一推,就把倉庫門給推得關上了,一邊笑道:“原來你一直在等本王。”

  宋意墨聽得聲音,猛然回頭,發現是景世丹,並不是多祿,心頭一驚,臉上卻保持著鎮定,拱手道:“給惠王殿下請安!”

  “你是本王小舅子嘛,以後免禮。”景世丹見宋意墨腮邊微微粉紅,雙眸波光瀲灩,兼著身段似乎抽高了一些,更顯得腰身如柳,窈窕風流,一時怔怔的,這小子越長越像娘門,真邪門了!

  宋意墨見景世丹神色不對,也有些心慌,忙忙轉身想出倉庫,不想她走得急,一腳絆在一匹綢緞上,向前栽去了。

  景世丹手快,瞬間已是騰手摟向宋意墨腰身,把她摟到胸前問道:“摔著沒有?”

  宋意墨驚魂未定,一抬眼對上景世丹灼灼雙眼,一下紅了臉,心口亂跳,掙扎著想離開景世丹的懷抱,不想她越掙扎,景世丹摟得越緊。

  景世丹對宋意墨,存著戲弄的成份居多,但現下摟了她在懷中,莫名卻有柔情湧起,俯耳道:“別動,再動下去,本王沒准就……”沒准如何,其實他也不知道。

  宋意墨嚇得一動不敢動,一時間,又嗅得景世丹衣角上的檀香味,心裡亂紛紛的。

  景世丹把下巴擱在宋意墨頭上,輕輕挨擦著宋意墨的發絲,心頭也開始癢絲絲的,小孌童脖子白嫩,若是剝開衣裳,裡面肯定更白嫩。

  “小侯爺!”多祿回到倉庫門外,見守門的不見了,門又關得嚴嚴的,不由詫異,一時就喊了一聲。

  “別出聲,若不然,就讓人撞見咱們的奸情了。”景世丹氣息拂在宋意墨耳輪,癢絲絲,熱乎乎。

  宋意墨卻不打算聽景世丹的,張嘴就道:“多祿,你推門進來罷!”

  景世丹聽得門響,只好松開宋意墨。

  多祿進了門,見裡面除了宋意墨,還有景世丹,且兩人一個臉呈暗紅,一個呈粉紅,極是精彩,不由嘀咕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這裡面偷情呢!

  出了這麼一件事,宋意墨再不敢單獨到倉庫了。

  很奇怪的,接下來的日子,景世丹也頗為安份,每天查看賬目,跟著曲鴻見胡商等,並不生事。

  因宋意珠待嫁,羅夫人忙得不可開交,宋意墨作為小侯爺,府中唯一“男丁”,自然要奔走在鎮武侯府和順王府之間,遞話傳物等,同樣忙得腳不沾地。

  轉眼到了八月初八,正是宋意珠出嫁的日子。

  一大早起來,眾人就圍著宋意珠轉,梳妝打扮,囑咐各種話,鬧騰騰的。

  羅夫人含淚跟宋意珠說了好一番話,不過讓她侍候好景世炎,以後是順王妃了,萬事以夫為主雲雲。

  宋意珠一一應了,眼眶也泛了紅,轉頭喊了宋意墨過去道:“意嬋到底膽子小,見識少,意珮又稍為小性子,辦事有些魯莽,以後府中諸事,也只有你和阿娘商議著辦了,你……”

  宋意墨一一應和,又跟宋意珠道:“大姐,你嫁得順王,當了順王妃,只要你過得好,無形中,便是提攜了我們,我們自然也能過得好。也是說,千頭萬緒,其中一個線頭,是握在你手中的。”

  宋意珠點頭道:“你放心,我到了順王府後,會以順王為重,也會以大局為重。”

  說著話,花轎便來了,外間樂聲響起,丫頭進來道:“大小姐,是順王殿下親自來接新娘子呢!後面跟著的伴郎,一個是蘇府的公子,一個是石府的公子,另兩個,是單府的公子。都是少年有才的,滿街的人圍了過來,熱鬧極了。”

  一聽景世炎親自來接,給足了鎮武侯府面子,宋意珠心裡舒暢了許多,朝宋意墨道:“順王殿下重視我,我便有用武之地。”

  宋意墨明白宋意珠的意思,又說了幾句,便出房了,讓宋意嬋和宋意珮進去說說體已話。

  直到喜娘一再相催,宋意珠才拿了扇子遮臉,讓人扶著她,出門上喜轎。宋意墨是“阿弟”,自然騎馬護送著喜轎出行。

  喜轎四平八穩抬起,開步走時,羅夫人的眼淚終於如斷線珠子一樣,滾落了下來。

  宋意珮站在她旁邊,忙遞了帕子過去。

  羅夫人接過帕子,擦了淚道:“精心養了十六年,就這樣奉手送與他人了!”

  羅夫人的兄嫂今兒也過來幫忙送嫁,嫂子郁氏見羅夫人說出這樣的話,不由笑道:“正是精心養了十六年,才能養出一個順王妃來!”

  她一言既出,氣氛倒是松快了一些。

  羅夫人也收了淚,一時想起什麼,喊過管家道:“你也趕緊到順王府去,只看顧著小侯爺,不要讓人把她灌醉了,她還小呢!”

  管家應下來,備了馬出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0 PM

☆、第 26 章

  “來,敬小舅子一杯!”景世丹端了酒杯敬宋意墨。

  見景世丹敬宋意墨,一眾宗室子弟也起哄,紛紛舉杯,學著景世丹的樣子道:“敬小舅子一杯!”

  景世炎正和人敬酒,一眼見得景世丹欺負宋意墨,心下認為景世丹這是得不到宋意珠,把氣撒在宋意墨身上,忙過來解圍,笑向景世丹道:“二哥,我家王妃只有這個弟弟,他又年小,你別把他灌醉了。這杯,我代他喝了。”說著一飲而盡。

  他們兄弟拼酒,底下一干人便噤了聲,頗有些想看好戲的模樣。

  另有人小聲道:“別說,小侯爺還有兩位姐姐,皆是如花似玉,若能說下當妻子,咱就和順王殿下成了連襟,也真的能喊小侯爺一聲小舅子了,威風著呢!”

  一位名喚景捨的宗室子弟趁人不覺意,拉過石康,悄問道:“惠王殿下先前不是屬意小侯爺這位大姐麼?現下宋大小姐嫁了順王殿下,他還能笑著來道賀?這其中,莫非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你跟惠王殿下要好,跟小侯爺一樣要好,肯定知道一些事的,快告訴我!”

  石康深沉道:“男兒縱使到了傷心處,也是有淚不輕彈。”

  景捨一聽這話,似乎有極大隱情,不由來了興趣,豎起耳朵准備聽取新聞。

  石康感歎完,見景捨眼巴巴瞧著他,便仰頭道:“我一點內情也不知道,適才的感歎,只是因為昨晚被我阿爹訓了一頓,有感而發罷了!”

  “切!”景捨橫石康一眼,哼道:“不說就算了。”

  石康道:“你阿爹跟皇上是堂兄弟,論起來,你跟惠王殿下便是疏堂兄弟,有什麼話,你不如去問惠王殿下,跟我打聽什麼呀?”

  景捨的阿爹是景南天的堂弟,當年也有份幫著打江山,在一眾宗室子弟中,景捨和景世丹等人的關系,算是頗近的,景捨在景世丹跟前,也能說上幾句話。現一聽石康的話,卻是嘀咕道:“你都知道這是傷心事,我哪敢亂問?”

  景世丹和景世炎拼了一輪酒,卻不想讓人看笑話,認為他是情場失意,故意來找碴的,因一轉頭看見景捨和石康說話,便招手讓他們上前道:“順王府也有一個練武廳,我們耍一下散散酒去。”

  石康和景捨便陪著景世丹往練武廳去了。

  到得練武廳,看看無人,景捨果然就把話問了出來。

  景世丹笑道:“本王是什麼人了?真想要女人,大把名家閨秀排隊等著嫁本王,哪兒就為一個宋意珠傷心了?說句實話,世炎能娶著宋意珠,皆因本王松手,讓與他罷了!”

  景捨聽著奇怪,道:“哪怎麼外頭的傳聞……”

  景世丹道:“沒有的事,外頭都能傳得煞有介事,有一點影兒,外頭還不傳成一個長篇故事麼?”

  石康仗著和景世丹熟悉,便大膽問一句道:“不是說,惠王殿下屬意宋意珠,已有幾年時間麼?”

  景世丹對宋意珠的興趣,全因宋意珠冷待他所引起,宋意珠越冷待他,他越想征服宋意珠。至那回,宋意珠被申含秋推下水,他本想下水去救,卻被宋意墨和申含秋一人一手拉住。過後,他回想當時的事數遍,心下認為,宋意珠落水了,宋意墨身為弟弟,不著急喊人下水救宋意珠,反攔著他,不讓他下去相救,很明顯,宋意珠被推下水之事,其中有□□,沒准是宋家姐弟自己導演的一場戲,目的,是為了引景世炎下水。也是說,宋意珠的目標,從來不是自己。

  至於宋意嬋所說的,皇帝調戲羅夫人,被姜貴妃發現,因而引起仇怨雲雲,他分析一遍,也不再那麼相信了。或許,羅夫人跟姜貴妃之間,確實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那麼,莫說宋意珠目標不是他,縱使目標是他,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至於宋意墨,這個小孩子看著卻有趣,也似乎有點小能耐,憑著他某方面超人的直覺,總覺得這個小孩子不像會喜歡女子的人,沒准是一個喜歡男子的。自己只要好生引導,把他引上邪路,侯府,便也絕了後,算是對宋意珠冷待自己的一種報復。

  見景世丹不答,石康便識趣的閉了嘴。

  景捨也怕景世丹下不了台,忙去拿弓箭,笑道:“聽聞惠王殿下能百步穿楊,不知道真假?可否讓我們見識一下?”

  景世丹道:“今兒喝了酒,手不穩,待下回再讓你見識。”

  前頭女眷席上,羅芳溪和申含秋說著悄悄話。

  申含秋道:“卻是我求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幫著出面,宋意珠才能順利嫁了順王殿下。”

  羅芳溪道:“意珠也說了,不會忘記你這份恩情呢!”

  申含秋正要再說,卻見蘇縷和陳雙玉湊了過來說話,便止了自己的話。

  蘇縷和陳雙玉笑著問好,又吱吱喳喳道:“秋姐姐和溪姐姐說什麼呢?怎麼我們一過來就不說了?”

  “大人說話,你們小孩子湊什麼熱鬧?”羅芳溪笑嗔蘇縷和陳雙玉一句。

  陳雙玉不滿道:“兩位姐姐不過大我們兩三歲,就以大人自居了?”

  她們這裡笑鬧,長信公主卻和幾位宗婦說話,又一道進新房看了看宋意珠,出來時,經過景世炎的書房外,正好碰見景世初在書房中避靜出來,長信公主便停了腳步和景世初說話。

  幾位宗婦識趣,先行告退走了。

  長信公主看看左近無人,便閒閒道:“順王成親了,惠王的婚事想來也快了。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麼想法?”

  景世初知道,長信公主這是拐著彎問自己,是否有再聯親的意思,是否想續娶申含秋?他想著此事避無可避,今天不答,長信公主明兒也會找他,要求他回答的,因道:“姑姑,含夏亡後,侄兒心中傷感,每當看到含秋,便想及含夏,更添傷感。且如今實在無心論此事了。”

  景世初不喊長信公主封號,不喊岳母,只親暱喊她姑姑,卻是告訴長信公主,不管長信公主是不是自己岳母都好,卻永遠是嫡親姑姑,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不會變動。但後面幾句話的意思卻很明顯,自己並無續娶申含秋之心。

  長信公主也是明白人,聞言道:“你想好了麼?須知道,皇上還拿我這個妹妹當一回事,也疼愛含秋,依然希望含秋能當他的兒媳婦。如今世炎已娶親,你若對含秋無心,便只剩下世丹了。”

  景世初之前不相信長信公主會轉舵轉得那麼快,今日親耳一聽,這才信了幕僚的話,不禁暗歎:姑母啊,你何必如此呢?你只須安安份份,憑著公主的封號,憑著我對含夏這個元配妻子的一份追憶之情,將來登了位,總還是會尊著你的。可你……

  景世初雖溫文,但有些事,也是很倔的,一時道:“含秋是姑姑的女兒,姑姑想把她嫁給誰,侄兒都無權干涉。”說著拂袖就走。

  “你……”長信公主氣白了臉,景世初之前若不是娶了自己女兒,能坐穩太子之位?如今位子穩了,就敢對自己不敬了。哼,自己能讓他坐穩,一樣能讓他坐不穩。

  景世炎這場婚宴,有人相聚甚歡,有人不歡而散。

  宋意墨算是盡歡而歸。

  羅夫人雖忙了一天,沒有等到宋意墨歸來,卻不放心去睡,待得紫夏來報,說宋意墨回來了,她吊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宋意墨進了羅夫人房中,笑道:“阿娘擔心我?林管家過去接我時,我也沒喝多少。”

  羅夫人見宋意墨並無醉態,這才松口氣,道:“阿墨,你現下不同從前,身子漸有變化了,若是多喝幾杯,就怕露出馬腳,引人疑心哪!”

  宋意墨道:“阿娘,我知道。”

  羅夫人便又問起花轎經過什麼地方,有否顛簸了宋意珠,再問景世炎和宋意珠拜堂細節,入新房細節。

  宋意墨也知道羅夫人一時之間放不下宋意珠,自然一一細答,又笑道:“順王殿□□貼大姐,大姐又是一個大方得體的,這頭婚事,大家都贊歎,阿娘放心好了。”

  羅夫人聽得宋意珠諸事妥貼,席間景世丹不過起哄說幾句話,也不使他們難堪,一時也點頭道:“這回,算是順順利利了。”

  宋意墨又壓了聲音道:“聽順王身邊一個在書房服侍的下人提及,長信公主和太子殿下似乎在書房外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因什麼事而吵架,可知道?”羅夫人神色有些凝重。

  宋意墨搖頭道:“這個便打聽不出來了。但長信公主跟太子殿下這麼一吵,形勢肯定有所變化了。”

  羅夫人以已度人,推及長信公主,半晌道:“莫非,長信公主跟太子殿下吵的,是申含秋的婚事。”

  宋意墨道:“先前申含秋推大姐下水,又攔著惠王殿下,不讓惠王殿下去救大姐,度其意,似乎是愛慕惠王殿下了。她若要嫁惠王殿下,長信公主便成了惠王殿下的岳母,對太子來說,是一個打擊。”

  羅夫人臉色一變道:“若讓申含秋嫁了惠王,有了長信公主的支持,則惠王勢更大,姜貴妃更是不可一世。咱們更加危險了。”

  宋意墨神色也凝重起來,“此事還得通知大姐,大家聯手,不讓申含秋嫁與惠王殿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1 PM

☆、第 27 章

  三日後,宋意珠在景世炎陪同下回門。

  成親三日,景世炎對宋意珠,卻是極端滿意的。

  當年宋侃突然亡故,羅夫人又生產,宋意珠雖年小,畢竟是長女,模糊間便知道要幫著照應宋意珮,以免她被下人欺負。之後郁氏在鎮武侯府幫著張羅一陣時間,帶同宋意珠同進同出,言傳身教,告訴她,羅夫人坐月子,妹妹年小,她要堅強,要幫忙張羅,不能動不動哭。待得羅夫人出了月子,便詫異的發現,宋意珠小小孩子,居然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和宋意珮了。

  羅夫人掉淚之余,又覺得宋意珠聰慧,便悉心教導,又因為怕姜貴妃發難,且一心有大謀劃,自然把宋意珠朝太子妃方向教導著,讓她學習府務,籌謀各事,猜測人心,必要時小意體貼身邊的人等。因一心撲在宋意珠身上,對宋意珮的教導,卻有些減弱,導致宋意珮有時候也妒忌宋意珠這個姐姐,對這個姐姐時有一些小微詞。

  羅夫人這般培養了宋意珠十幾年,宋意珠如何不爭氣?不過三天功夫,景世炎就幾乎有些離不開她了。

  宋意珠一回門,羅夫人自然拉著她進房說體己話,宋意墨則陪同景世炎到書房中閒談。

  景世炎到底當宋意墨是小孩子,不過談些日常,並不涉及其它,宋意墨對景世炎這個大姐夫,也並不是十分熟悉,自然也不便馬上涉及深層的問題,郎舅之間,說著說著,只好談至琴棋書畫諸事。

  景世炎見宋意墨今兒穿著紫紅色直裰,色彩鮮艷,更映得唇紅齒白,容顏嬌俏,忍不住道:“阿墨,以後少穿這些艷色的,若不認得你的,還以為你是女扮男裝了。”

  宋意墨一驚,解釋道:“這是大姐出嫁前親手幫我做的,我今兒穿上,想讓她高興一下呢!”

  景世炎“哦”了一聲道:“也太亮眼了。”

  宋意墨暗汗,難道以後只能穿藍色了?

  景世炎談說一會兒,便笑道:“今兒你姐姐回門,想必你也有些話要跟她說的,倒不必陪本王了。本王自己在這裡看幾頁書,待會在榻上歪一會,度著你們也說完話了。”

  宋意墨確實心急想和宋意珠說說話,聽得景世炎如此說,便站起來道:“如此,便要委屈姐夫自己待一會兒了。”

  景世炎揮揮手道:“自己人,不必太過客氣。”

  宋意墨笑一笑才出去,又在門外喊住林管家,讓他好生服侍著景世炎,諸事周全些,這才去見羅夫人和宋意珠。

  房中,羅夫人問了宋意珠婚後諸事,眼見宋意珠眉間有□□,唇邊含笑,便知曉,這是夫妻恩愛的跡象了,一時松口氣,只又忍不住還要再問道:“順王殿下,待你可好?”

  宋意珠含笑道:“阿娘,開初,我以為一嫁過去,只怕要委曲求全,事事俯就,才有好結果了。不想順王他,內裡卻是一個極好說話的。我不過小意體貼一些,他便感動了。他待我,還真沒得說的。雖現下時間短,才三天功夫,不能論一輩子,但現下肯這樣待我,日後我自己站穩腳根,且誠心待他,他待我也不至於差到那兒去。”

  景世炎外祖父是商戶,母親在宮中位份又低,一直未能晉上妃位,就是他自己,也一直不受景南天待見,他雖封了王爺,封地又是貧瘠之處,在一眾兄弟中,他事事未能搶個先。這回從景世丹手中搶著娶下宋意珠,心底總有得意之感。待得成親,又發現宋意珠許多過人之處,那一股喜悅,非可言表,待宋意珠自然是掏心掏肺了。

  母女說著話,聽得宋意墨來了,羅夫人便笑道:“怎麼跑來了,順王殿下呢?”

  宋意墨笑道:“姐夫讓我來陪大姐說話,說他自己坐一會便好。”

  “看不出,順王卻是一個曉得體貼人的。”羅夫人打趣一句,看著宋意墨坐下,才提起長信公主和景世初吵架的事。

  宋意珠聽完道:“我是新婦,這幾日不便諸多打聽,卻沒聽到這件事。但前日跟順王進宮向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請安時,倒見到長信公主一面,她似乎心情不好,並不多理睬我。”

  羅夫人道:“這件事,你須得跟順王殿下好好討論一下。順王殿下跟惠王殿下不和,一朝惠王娶了申含秋,聲勢再壯大,萬一太子因故失勢,以姜貴妃的為人,還不踩死你們?”

  宋意珠卻有不同意見,笑道:“申含秋是一個想一件事來一件事,為了讓我出丑,一點不怕結仇,就那樣推我下水的人。她那樣任性嬌縱,若嫁與惠王殿下,未必是惠王殿下之福。且長信公主之前一直站在太子那一頭,睬也未曾睬過姜貴妃半點,如今突然想讓申含秋嫁與惠王殿下,姜貴妃就是為了大局,勉強應承了,定也不能與申含秋交心,更不可能事事認同長信公主的。偏長信公主是一個強悍的,到時一定會干涉惠王之事,那時,必將引發矛盾。所以,申含秋嫁與惠王殿下,我們未必就有危機。”

  宋意墨接口道:“雖這樣說,但世間一物克一物,申含秋既然愛慕惠王殿下,沒准就肯聽惠王殿下的話,服服帖帖呢?”

  羅夫人略一思忖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只如今,我們也沒能力左右申含秋和惠王殿下的婚事,且先靜觀其變,見機行事。”說著又教導宋意珠道:“你如今是皇家兒媳婦,論起來,太後娘娘是你太婆婆,皇後娘娘是你婆婆,宜多多靠攏她們,有事沒事都要進宮請安問好。人說,拜得佛多,自然得佛保佑,將來有個什麼,她們肯為你說一句半句話,比什麼都強。”

  宋意珠應了,道:“太後娘娘卻是慈祥,皇後娘娘也親切,昭儀娘娘麼,有些愛擺婆婆的譜兒,余者倒沒什麼。”

  羅夫人待說完這些話,才想起沒讓人去請宋意珮和宋意嬋,因揚聲喊進紫夏,吩咐道:“去請二小姐和三小姐過來!”

  宋意珮知道宋意珠今兒回門,早早就起來了,想著待宋意珠來了,姐妹要說些體己話,不想左等右等不見宋意珠,因派小丫頭去前面探問,沒多久,小丫頭來道:“順王和順王妃早就來了,順王在書房中,順王妃和夫人並小侯爺在房中說話。”

  “什麼,早就來了?”宋意珮一聽先是訝然,接著微惱,這算什麼呢?

  小丫頭不識趣,還要補充道:“也沒請二小姐過去。”

  “好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下去吧!”宋意珮大早上的,心情壞掉了。意嬋是庶女,又是今年才進府的,大姐回門,沒有及時通知她過去,再如何說,意嬋也不能怨。但是自己呢?難道自己不是阿娘生的,難道阿娘和大姐並阿弟才是一家人?

  宋意珮攥了拳頭,氣得心肝痛。是的,阿姐能干,阿弟是男丁,阿娘就只看見他們,沒有看見她了。如今更好,阿姐當了順王妃,阿弟進了織造局掛職,全成了阿娘的心肝寶貝,自己就成了透明人。

  宋意珮越想越氣,幾乎想站起來沖去質問羅夫人和宋意珠一番,好容易才壓下怒火,重重摔了簾子,轉頭去找宋意嬋說話。

  宋意嬋正在房中描字,聽得宋意珮來了,忙站起親去揭簾子,迎了宋意珮進去,一邊道:“不是說大姐今兒回門麼?我等著過去相見,可等了這半天,也沒有人來相請。正尋思要不要自行過去瞧瞧呢,可巧三妹就來了。”

  宋意珮冷笑道:“他們眼裡還有誰?”

  宋意嬋不解,問道:“怎麼了?”

  宋意珮哼道:“大姐早回來了!”

  “是嗎?”宋意嬋馬上道:“待我換了衣裳,就跟三妹一道過去見大姐。”

  “不用了,人家沒准早忘記府中還有兩個妹妹呢!”宋意珮順手拿過宋意嬋描的字帖,看了看道:“我那兒有幾張好字帖,到時送給你吧!”

  宋意嬋忙道謝,又看看宋意珮臉色道:“大姐回門,我們身為妹妹,總要過去相見的。”

  宋意珮才要答,服侍宋意嬋的丫頭青桃在外稟道:“二小姐,三小姐,紫夏姐姐來了!”

  一聽是紫夏,宋意嬋不敢怠慢,忙讓青桃請她進來。

  紫夏進了房,見得宋意珮也在,便笑道:“三小姐也在,倒省得我再跑一趟了。是這樣的,大小姐回門了,正和夫人和小侯爺說話,令我過來請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過去相見呢!”

  宋意珮一聽,又是暗惱,雖則自己排行是第三了,但難道不是宋意珠嫡親的妹妹?讓丫頭來請,哪有先來請宋意嬋,轉頭再去請自己的道理?大姐這是把她當外人了?

  紫夏其實是要先去請宋意珮的,只半道上遇到一個丫頭,那丫頭說宋意珮往宋意嬋這邊來了,她便拐了彎,往宋意嬋這邊過來了,倒不是認為宋意嬋排行第二,就要先來請宋意嬋的。

  宋意嬋一聽,已是朝宋意珮道:“三妹,大姐等著咱們呢,咱們過去罷!”

  宋意珮好容易才把一口氣吞下去,站起來道:“走罷!”她嘴裡說話,腳尖卻狠狠踩著地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3 PM

☆、第 28 章

  宋意墨正和宋意珠說話,管家進來稟道:“小侯爺,織造司那處有人過來求見!”

  宋意墨微微詫異,因為今兒是宋意珠回門的日子,她早早就跟曲鴻打過招呼,今兒請了假的,怎麼織造司的人還找上門來了?

  “走,看看去!”宋意墨忙隨管家出去。

  織造司來的人,卻是曲鴻身邊一個小管事,他見了宋意墨,忙行禮道:“知道小侯爺今兒有事,本不該來打擾,但客商纏著要個答復,我只好過來了。”

  宋意墨問道:“究竟是什麼事?”

  小管事這才說了原委。

  原來今兒有一個胡商到織造司看綢緞,無意間在宋意墨案台上瞧到一件天水碧褙子,他順手展開,一看卻是喜歡上了,嚷著道:“這件好看!曲大人,除了原定的綢緞布匹外,我另外要定做十件這樣的褙子成衣。”

  曲鴻看了褙子,得知這件原是宋意墨要了新料子,請人做出成衣來,准備貢進宮的,他雖是上司,倒不好馬上就答應胡商,總得跟宋意墨交代一聲,因派了小管事過來見宋意墨。

  宋意墨聽得是這件事,自然不會拒絕,只吩咐小管事道:“跟曲大人說,好好定個價錢才是。且現下有人定做成衣,也須得想法請了繡工,再設一個成衣部。”

  小管事奉承道:“小侯爺果然能干,不比我們,得一做一,腦子轉不過彎來。”

  宋意墨笑一笑,待送走小管事,這才重新進去見羅夫人和宋意珠。

  宋意珠問得原委,笑道:“織造司如果開辦成衣部,到時我過去光顧,再捎帶一件兩件進宮送給皇後娘娘等人,不怕貴夫人不光顧成衣部。”

  宋意墨一聽便道:“如此,開設成衣部之事,我倒要想法攬到手。”

  說著話,人報宋意珮和宋意嬋到了。

  宋意珠卻不知道自己顧著和羅夫人及宋意墨說話,沒有及時請了宋意珮過來相見,已引發宋意珮的不滿,她在見到宋意珮時,一把拉過道:“怎麼嘟著嘴,誰惹你不高興了?”

  宋意珮奪回自己的手道:“我也十四歲了,早不是小孩子了,大姐跟我說話,別老用這種口吻!”

  宋意珠失笑道:“好啦,你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了。”

  當年宋侃亡故,羅夫人生產,顧不上宋意珠和宋意珮,宋意珠那段子照應著宋意珮,之後下意識總是護著宋意珮,把宋意珮當了小孩子看,這個習慣,到現下還有些改不過來,雖則宋意墨年紀更小,但宋意珠認為男丁就該早些懂事,早些立起家業,反沒有像護著宋意珮那樣護著宋意墨。

  當下宋意嬋也過去見過宋意珠,喊了一聲大姐。

  姐妹相見畢,這才落座。

  宋意珮方才仔細打量宋意珠,見宋意珠穿著大紅色遍地金通袖襖,頭上綰了牡丹髻,插著一支鑲寶石的金步搖,端莊華麗中透出一份王妃的矜貴,叫人目不轉睛。

  宋意珠對宋意嬋這個庶妹,自沒有特別留意,只顧留意宋意珮,見宋意珮穿了鵝黃色冰梅紋暗花褙子,膚如初雪,淡雅中滲了一絲嬌柔,心下便有些感慨,自己辛辛苦苦才謀得一頭如意婚事,只盼這個妹妹也嫁得順利,在婚事上不須像自己這樣百般籌謀,萬般擔憂。

  宋意珠一向有大志,在見到宋意珮時,便有些想法出來,若以後申含秋嫁了景世丹,太子和長信公主正式決裂,景世丹和太子之間開始爭斗,待他們斗個兩敗俱傷時,自己是否可以助著景世炎漁翁得利,讓景世炎取代太子的地位呢?若能到那個地步,自也不須懼姜貴妃,更可以讓宋意珮選個可心的夫婿,根本不用思謀著去攀這個攀那個。

  母女說著話,羅夫人又朝宋意珠道:“知道你們要過來,昨兒就議了菜單,你的口味我自然知曉,卻不知道順王殿下的口味如何,因□□都備了一些,你看看菜單,有不捨順王口味的,倒是先叫人撤了。”

  本來麼,新婦過門,不過三天功夫,未必就知道夫婿口味了,但宋意珠不同,她過門一天功夫就摸清了景世炎的口味。這會接過羅夫人遞過來的菜單看了看,很快指出兩三樣景世炎愛吃的,又讓撤了幾樣他不愛吃的。

  羅夫人一邊聽宋意珠說話,一邊還不忘教導宋意珮道:“你也十四歲了,這些功夫也要學一些,將來嫁人,方才不吃虧。”

  宋意墨問道:“飯菜是擺在阿娘這兒,還是擺哪兒?順王殿下是姐夫,不須分開吃罷?”

  羅夫人便問宋意珠道:“你的意思呢?”

  宋意珠笑道:“自然是擺在阿娘正院花廳這兒了。順王是您女婿,是妹妹和阿弟的姐夫,便是自己人了。何必分開吃這樣生份?自要熱熱鬧鬧一起吃的。你們放心,他沒什麼架子,吃東西也並不是特別挑剔,不難應對的。”

  宋意珠這樣說,羅夫人便吩咐人去請景世炎過來,一邊吩咐廚房准備開飯。

  這麼一頓飯,果然如宋意珠所料那樣,賓主盡歡。

  待飯畢,又坐片刻,宋意珠便和景世炎回府了。

  送走他們,宋意嬋和宋意珮也告辭回房。

  宋意墨不忙回房,只歪在羅夫人榻上說話。

  羅夫人和宋意墨道:“你大姐當了順王妃,她若得了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喜愛,咱們這陣子也能稍為安心一些了。”

  宋意墨道:“太子一朝失了長信公主的支持,能否如前一樣穩當就難說了。但是惠王那裡呢,若敢娶申含秋,必將和太子不和,不娶申含秋,長信公主一樣不會支持他。想來想去,順王殿下現下處境才是最好的。”

  羅夫人如何不明白宋意墨的意思?但這麼一件事,不是想想就能成的,還得看景世炎的能力和運氣,更要看局勢會如何變化了。

  宋意墨道:“阿娘先前計劃要讓三姐攀太子,我瞧著如今這形勢,倒不必犧牲三姐了。”

  羅夫人點頭道:“我也想著,意珮性子不若意珠沉穩,說話又魯莽些,確實不適合當太子妃。如今且靜觀其變,若天降鴻福在順王殿下身上,那時你二姐也好,你三姐也好,何愁嫁不到好夫婿?”

  宋意墨道:“阿娘的意思是,先不幫二姐和三姐定婆家,且看大姐這邊如何了,再作定論?”

  羅夫人笑道:“正是如此。”

  且說宋意嬋回到房中時,正好溫氏過來,母女便坐下說話。

  溫氏細問宋意珠之事,又道:“順王殿下果然待她極好?”

  宋意嬋小聲道:“看著極是恩愛呢!午膳時,大姐給順王布菜,順王眉開眼笑的,當著我們的面,他也給大姐挾了菜,完全沒有王爺的架子。先前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在單老夫人壽宴上,一次是在長信公主壽宴上,都覺得他不好相處,不想嫁了大姐後,卻能這樣體貼。”

  溫氏輕歎道:“夫人悉心教導大小姐,大小姐自然駛夫有術。”

  宋意嬋有些惆悵,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也嫁得此等如意郎君呢?

  溫氏拍拍宋意珠的手臂道:“大小姐既然也把你當妹妹,你得空,便到順王府探望她,若得她安排,沒准也能嫁個如意郎君。”

  宋意嬋道:“不是還有夫人麼?”

  溫氏戳宋意嬋額角道:“傻啊,夫人還要操心三小姐的婚事呢!有好的,還不先盡著三小姐,哪顧得到你?可你都十五歲了,等三小姐挑完再輪到你,鬧不好就耽擱了。如今大小姐是順王妃,結識的人非富則貴,由她安排,勝似夫人安排。”

  宋意嬋點了點頭道:“阿娘說的有道理。”

  另一廂,宋意珮回了房,卻是沉默不語。

  貼身服侍的丫鬟青蘭端茶進去,遞與宋意珮道:“三小姐,這是大小姐帶回來的茶葉,說是宮中賞賜給順王府的,是今年的新茶,大小姐知道三小姐不喜歡喝濃茶,就喜歡這些湯色青碧,味道稍淡的,特意帶來給三小姐呢!”

  宋意珮接過茶杯,揭了茶蓋子,果然一股清香襲鼻,她輕呷一口茶,只覺齒頰留香,一時道:“不錯。”她喝著茶,對宋意珠的小小怨恨便消散了。

  青蘭卻又多嘴,笑道:“大小姐也給二小姐送了茶葉,送的是二小姐愛喝的花茶。”

  宋意珮突然就擱下茶杯,對宋意珠的不滿又湧了上來。敢情她不是特意給我送茶葉,而是人人有份,我這份,也是順便呀?早就知道,她對我這個妹妹,並沒有那麼放在心上的。

  青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疑惑喊一句道:“三小姐?”

  “你下去罷,我自己靜一靜。”宋意珮擺擺手。

  青蘭聞言,福一福便退了下去。

  宋意珮心下恨恨:不把我當一回事是吧?當順王妃之後,就目中無人了是吧?

  她站起來找出宋意珠出嫁前送的珠花,把珠花擲在案台上,拿梳子齒去戳,恨恨道:“戳你,戳你!”

  她戳了一會,猶覺不解恨,喃喃道:“好,你當順王妃是吧?我就當個太子妃,壓死你,看你還把我當透明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3 PM

☆、第29章

  九月底時,景南天決定領人到秋狩山莊狩獵,隨行的人選也出來了,太子留守宮中,其余三個兒子隨行,各家權貴子弟也擇了人選隨行。

  以往秋狩,宋意墨一來年紀小,二來宋侃死後,侯府失勢,自然沒人記得她,也不會安排她隨行,但這回,她在織造司掛職,又是景世炎的小舅子,自然是隨行人選之一。

  羅夫人憶起當年宋侃之死,本不想讓宋意墨跟去秋狩,宋意墨卻道:“阿娘,各家府中的子弟求一個名額而不得,我若不去,只怕令人生疑,且這是一個在皇上跟前露臉的機會,也是打探各方消息的好時機,不去不行。”

  羅夫人咬咬牙,只好答應了,卻又諸多囑咐。

  宋意珠聽得要秋狩,同樣記掛著宋意墨,深怕她會步宋侃後塵。最後還是景世炎看不過眼,答應幫著看顧宋意墨,宋意珠這才松口氣。

  到了這一天,景世炎便先著人來鎮武侯府接宋意墨,讓宋意墨跟他一道出發。

  羅夫人眼見有景世炎幫著照應,到底也放心了許多。

  宋意墨在隨行的人中,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景世丹,景世炎之外,還有景南天最小的兒子景世平,及石康和陳雙魚等人。

  陳雙魚是陳雙玉的二哥,今年十六歲了,因陳侍中和鎮武侯府的關系,他和宋意墨也稱兄道弟的,且暗暗把宋意墨當了妹夫看待,一見到宋意墨,自是策馬過去說了幾句話。

  宋意墨也問候了陳侍中和匡夫人幾句,道:“怎麼不見陳大哥?”

  陳雙魚飛揚了雙眉道:“大嫂有喜了,大哥在家相陪,不捨得出門。”

  “恭喜恭喜,看來你很快就要做叔叔了。”宋意墨自然道賀。

  陳雙魚道了謝,又問道:“你在織造司做得如何了?”

  宋意墨答了,兩人說起兩府的事。

  正說著,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兩人一看,卻是景世平,一時忙在馬上拱手行禮。

  景世平今年十三歲,母親是已亡故的德妃。因他自小亡了母親,便被周皇後接到身邊撫養,所以在一眾兄弟中,他和太子景世初關系最親密。

  景南天憐他失母,且又是小兒子,倒也偏疼一些。

  景世平去年封為顯王,卻因年紀小,未有出宮建府,依然住在宮內,往常也極少在各府宴席露面。現下秋狩,難得出來一次,他自然雀躍。

  景世平要找年紀相若的作伴,眼睛四處一溜,就相中了宋意墨和石康,因見宋意墨和人說話,他就自動湊了過來,同時又朝石康招手,待石康過來,便笑道:“喂,報上名號,咱們賽馬罷!看看誰先到秋狩山莊。”

  幾個人只好報上自己的名字,但於對賽馬,卻表示自己的馬兒一般,不能跟景世平所騎的驃馬相比,不用比也是一個輸字。

  石康道:“顯王殿下,我這馬兒,還是我大哥挑剩不要才給我的,你瞧瞧它,毛色雜,腿又瘦,哪兒能跟你的駿馬相比?”

  景世平瞧了瞧石康的馬道:“堂堂將軍府,就沒有一匹好馬給你,非讓你騎這樣的馬?”

  石康也實話實說,歎息道:“我本來有好馬的,因為和人賽馬,把馬兒輸給了人,回府時,阿爹下令,不許再給我一匹馬,就是月錢也扣了,搞得我想自己買馬也不能夠。今兒跟著出來秋狩,沒馬嘛,阿爹說了,讓我步行跟隨,後來還是大哥周濟了一下,把這匹雜毛馬給了我。有馬騎一騎總比步行好吧,我就欣然接受了。”

  景世平見石康說話直率,倒是喜歡上了,笑道:“要不,回頭我送你一匹馬?”

  石康眼睛一亮,忙道謝道:“如此,卻之不恭,就謝過顯王殿下了。”

  看完石康的馬,景世平又看宋意墨的馬,晃頭道:“你這匹馬兒沒問題啊!”

  宋意墨苦笑道:“顯王殿下,我這匹,是胭脂馬沒錯,但你再仔細看看,就能看出問題了。”

  景世平看了看,見宋意墨的馬兒跑動時跨度不大,甚至慢吞吞的,這才奇道:“這馬怎麼啦?”

  宋意墨仰頭道:“咱們人呢,有各種性子,有些急性子,有些慢性子,想不到的是,馬也是這樣,有些馬,就是慢性子。像我所騎這匹,就是萬裡挑一的慢性子馬,是我阿娘著人特意挑給我的。說是這回出行,慢慢走才不會顛著。”

  景世平不以為然,“咱們是去狩獵,你騎這樣的馬,狩什麼獵呢?且有凶狠一些獵物反來襲擊你,你騎這樣的馬,跑也跑不快,一個不好,豈不是反成了獵物的口中餐?”

  宋意墨笑道:“這馬卻又奇特,見著獵物時,立刻跑動正常,並不算慢。”

  陳雙魚年紀比他們略大,談起馬匹,卻有一些見識,便說了一些有關馬兒的趣事。

  四人說著話,策馬向前。

  到了秋狩山莊,景南天領著人組成一隊,讓三個兒子各領人組成三隊,分別出去狩獵。

  宋意墨跟了景世炎一隊,景世炎自然護著她,狩獵過程中,宋意墨的馬兒雖慢,卻也獵了兩只野兔兩只山雞。

  至狩獵歸來,獵物最多的,卻是景世丹一隊。景南天對景世丹極是滿意,笑道:“老二不錯,有朕當年之風。”

  景世丹笑道:“父皇光是口頭誇誇,就沒有獎品麼?”

  景南天“哈哈”笑道:“有,先記著,回宮再賞你。”

  宋意墨站得遠遠的,看著景南天親暱拍景世丹的肩膀,心下有些沉重,看這模樣,若是太子失勢,最有可能取代的,便是景世丹了。

  當晚宿在山莊內,第二日又出去狩獵,到第二天下午,景南天便吩咐一行人開撥,移到離城外不遠處的秋陽宮內,打算當晚在秋陽宮內燒烤。

  秋陽宮原是前朝皇帝興建的消閒農莊之一,景南天後來令人修整了一番,得空也會過來消閒。

  秋陽宮依山而建,連著山下的莊田魚塘果林地等,共有五十裡,現下秋天,正是楓葉紅的季節,一行人到得山莊,見山莊各處瓜果金黃,楓葉紅透半邊天,都被吸引住了。

  景南天吃了幾個新鮮果子,心血來潮,又吩咐眾人道:“咱們獵了這許多獵物,莊內又有新鮮瓜果,正好辦個野宴。此處離城內也不遠,各人可派人去接府中女眷過來,在此通宵一晚。”

  跟隨的一個老將本要攔阻,待一接觸景南天的眼神,馬上止了話。皇上當年初登位,困於宮中無聊,常四處亂跑也沒事,現在天下太平,在山莊辦個野宴,能有什麼事呢?最多事後被文官上折子假模假樣說一頓。

  眾人聽得能接女眷過來,皆來了興致。

  景世炎招手喊過宋意墨,笑道:“本王打算派人接你大姐過來消閒一番,你呢,要接誰過來?本王讓人幫你一道接了,大家一道過來。”

  這等山莊野宴什麼的,羅夫人自不會感興趣,但宋意嬋和宋意珮肯定想來。宋意墨笑道:“便接我家二姐和三姐過來罷!她們平素悶在府中,也沒什麼去處,若能出來一趟,定然高興。”

  景世炎一聽,便吩咐人去接宋意珠三姐妹過來。

  景世丹這回來狩獵,帶的家將中,卻有季布這個幕僚,這會兒,他任由下人去清點獵物,自己領著季布在一顆梨樹下說話。

  季布道:“惠王殿下,瞧皇上的模樣,卻還是最偏疼你的,連顯王殿下也及不上你。且上回聽聞長信公主跟太子鬧不和,這可是一個好機會。”

  景世丹知道季布想勸他娶申含秋,一時抬高手臂,摘下一顆梨子,在衣裳上隨意擦了擦便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道:“你看,太子寧願得罪姑姑,也不願意娶含秋,可想而知,含秋實不是良配。娶了她,日後之事且另說,眼下就得費心費力,何必呢?”

  季布勸不轉景世丹,轉念一想,也是,長信公主之前跟姜貴妃不和,現下惠王若要娶申含秋,確實也為難。

  景世丹慢慢道:“姑姑跟大哥鬧僵了,世炎又成了親,她若不想含秋嫁與普通權貴,只怕不日會找上本王,在這之前,本王得定一房未婚妻,才好堵住姑姑要跟我說的話。”

  季布一怔,問道:“惠王殿下有心儀的對象了麼?”

  景世丹笑瞇瞇道:“你沒看到本王跟宋意墨很親熱麼?”

  不單親熱,還直喊人家小舅子呢!季布搖頭道:“惠王殿下,你要定下宋家的小姐為未婚妻?可……”

  景世丹先前屬意宋意珠,結果宋意珠嫁了景世炎,現下他若定下宋家另外的小姐為未婚妻,到時會傳出多少謠言,可想而知。且人家宋意珠不願意跟景世丹聯親,難道另外兩個小姐就願意了?

  景世丹道:“本王適才聽父皇吩咐人去接含秋和世蓉過來。如今太子不在這處,若姑姑任由含秋過來,則姑姑其實已有決定,有意讓含秋過來接近本王了。趁這個時候,你安排一下,務要讓含秋看到本王跟宋意墨親熱,讓她相信,本王只愛男色,不愛紅妝。含秋自己退步,姑姑也不能相強了。如此,姑姑雖不能和本王聯親,也不致怨恨本王。”

  季布目瞪口呆,隔一會反應過來道:“惠王殿下好計謀!”

  景世丹又咬一口梨子,再度伸長手臂,摘下一個遞與季布道:“這梨子甜,你也吃一個。”

  季布接過梨子,學景世丹在衣裳上擦了擦,蹲到梨樹下吃了起來。

  景世丹也蹲了下去,笑道:“做人麼,能屈能伸,能站能蹲,才有將來。”

  季布撫掌道:“惠王殿下這話精警。”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4 PM

☆、第30章

  景南天派去接女眷的馬車中,其中一輛駛往長信公主府。

  長信公主聽得景南天在秋陽宮中辦野宴,要接她和申含秋過去參加宴會,脫口便想拒絕,再一想,卻是喊了申含秋到跟前,道:“皇上在秋陽宮辦野宴,讓人來接咱們過去參加,現下天也晚了,我不想顛簸來回,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就讓展侍衛護送你過去。”

  申含秋是知道景世丹跟隨景南天去秋狩的,也是說,今晚的野宴,景世丹當然在場,而長信公主不去參加,則自己想和景世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也沒有人攔著了。她心下雀躍,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只低聲道:“阿娘,現下秋高氣爽,秋陽宮那兒夜景也好,我卻想過去湊個熱鬧。”

  長信公主聞言便道:“既如此,你且換了衣裳,帶幾個伶俐的丫頭一道去罷!再帶一些驅蟲藥並醒酒丸和安胃散過去,對了,把咱們府中的供奉大夫也帶去。見到你皇帝舅舅,把醒酒丸和安胃散呈上,另讓供奉大夫服侍你皇帝舅舅,吃滯了之類,有大夫在,自有法子疏引。”

  “阿娘,怪不得皇帝舅舅一直寵信你,瞧瞧,你都沒這樣體貼過阿爹。”申含秋笑說一句,又道:“只是,皇帝舅舅去秋狩,身邊肯定帶了御醫的,哪須用到咱們的供奉大夫?”

  長信公主道:“你皇帝舅舅帶不帶御醫,是他的事,但我們送不送供奉大夫過去服侍,就是我們的事了。你明白麼?”

  申含秋想一想道:“我明白了。我們送過去,是我們的心意,是我們關懷皇帝舅舅。”

  長信公主點點頭道:“好了,別讓展侍衛等太久。”

  申含秋應了,忙去換衣和收拾東西。

  待送走申含秋,申庭便道:“你又放心她自己過去?”

  長信公主道:“我若跟去,她心中顧忌,便不能放心去接近世丹了。畢竟之前我那樣反對過。”

  申庭歎道:“太子那頭,真的沒得轉彎了?”

  長信公主搖搖頭道:“話兒說得那樣明白,還能轉什麼彎?不過也罷,你看看皇上,這陣子多寵愛姜貴妃?若不是皇後娘娘一直安分,尋不著錯處,我都懷疑,皇上想把皇後娘娘架空,改讓姜貴妃掌事了。形勢如此,太子那兒還不知道厲害,我也懶得再和他周旋了。”

  申庭道:“可你就吃得准世丹的想法?萬一他也是一個不懂形勢的呢?”

  長信公主道:“不可能,世丹那樣聰慧一個人,怎麼會不懂形勢?你看他之前說是屬意宋意珠,一朝宋意珠落水,被世炎救起,他馬上放手,讓世炎順利娶了宋意珠,半點不鬧騰,也不讓世炎難堪。為著此事,外間還有人贊他大度呢!這種行為,才是識大體,知道大局的。”

  被稱贊的景世丹,卻在梨樹下小睡了片刻,待他醒來,派去接女眷的馬車便絡繹來了,稍上了年紀的女眷果然一個也不來,來的,皆是年輕的小姐。

  來的小姐們中,除了宋家三姐妹引人注目後,另有三個人,也引起一陣哄動,一個是羅芳溪,另一個是申含秋,還有一個,是公主景世蓉。

  景世蓉今年十四歲,生母是康婕妤。康婕妤是康太後的侄女。當年康太後進京,思念家鄉的親人,景南天便派人去接了康太後的侄女康苗進京。康苗雖不識字,但煮得一手家鄉菜,又會哄康太後開心,便被留在宮中。

  看看康苗差不多到了婚配年紀,康太後怕誤了她的終身,便准備給她擇婿,只一時之間,又有些捨不得她。說是她嫁人後,肯定不方便頻頻進宮的。景南天見康太後喜歡康苗,也想留康苗繼續服侍康太後,因見康苗還算清秀,索性便納了她為嬪妃,隨便封了貴人,讓她在宮中陪伴康太後。但到底認為康苗是鄉間女子,不識大體,且不識字,對她興趣並不大,並不讓她侍寢。還是康太後撮合,康苗才得已侍寢了幾回。

  一年後,康苗生下景世蓉,景南天便給她晉位婕妤,讓她專心陪伴康太後,只是自此後,再不碰她了。

  景南天又認為康苗不適宜教導景世蓉,因讓宮中的淑妃抱了景世蓉去養。後來淑妃去世,景南天又讓周皇後教養景世蓉。

  景世蓉漸長大,得知生母是康婕妤,並不是淑妃,也不是周皇後時,便有些糾結的情緒出來。現下她也十四歲了,便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只在周皇後跟前撒嬌,有意避著康婕妤。

  但不管景世蓉生母是誰都好,眾人只知道,她是景南天唯一的女兒,是景南天的掌上明珠,誰娶了她,便平步青雲了。且看長信公主的夫婿申庭,掌著多少要害部門啊?景南天對妹夫尚且如此,到時對女婿,自更加會委以重任。

  眾人討論景世蓉時,石康和宋意墨耳語道:“公主不愧是公主,那份氣度,那份美貌,與眾不同啊!小侯爺,若不是你小著她兩歲,憑你的才貌,夠格當她的駙馬了。”

  宋意墨見石康滿眼贊歎,不由失笑道:“是你自己想當她的駙馬罷?扯我干什麼?”

  “我就是想,人家也瞧不上我的。”石康收回視線,在地下撥了一根草含在嘴裡,幽幽道:“誰叫我沒有你俊俏呢?”

  宋意墨正要再取笑石康幾句,眼見宋意珠領著宋意珮和宋意嬋過來了,忙站起來過去相迎,喊了姐姐後,問道:“可拜見皇上了?”

  宋意珠道:“剛見過了順王殿下,順王殿下領我們過去,本要拜見皇上,卻找不到皇上的蹤影,待會兒再去拜見。對了,你們的獵物呢?那邊兩隊人馬都燒烤開了,你們也趕緊把自己的獵物收拾一番,燒烤起來才是。我們呢,就幫你們摘些瓜果,洗淨了才上桌。野宴啊,一切皆自己動手,吃起來才有味。”

  宋意嬋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深覺新奇有趣,又問宋意墨道:“阿弟都獵了一些什麼?”

  宋意墨有些臉紅,小聲道:“夠你們吃的。”

  石康大聲爆料道:“他就只獵了兩只野兔和兩只山雞,大件的一樣也沒有。不過放心,我獵了一只野豬,待會兒烤給你們吃,餓不著你們。”

  宋意珮和石康也算相熟,聞言抿嘴笑道:“那我們就等著嘗野豬肉了!”

  一會兒,蘇縷和陳雙玉也來了。

  陳雙玉見過了陳雙魚之後,便過來找宋意墨,問得宋意墨只獵了野兔和山雞,便護短道:“意墨哥哥年紀小嘛,能獵得東西已不錯了,你們不能太多要求。”

  宋意珮笑道:“就知道你會護著他。”

  宋意珠也道:“聽聞阿爹當年,十歲就能獵得野豬,阿弟小時候還好,現下越長越嬌弱,確實不像話。我說,晚間也該多花時間練武,別只顧看書。咱們大景朝的男子,光會讀書是不行的。”

  宋意墨清“咳”一聲道:“大姐,你好歹給個面子,別當眾訓我行麼?”

  她一言既出,石康等人便笑了。

  宋意珠說著話,見另一頭的羅芳溪朝她招手,便拋下宋意嬋和宋意珮,過去跟羅芳溪說話。

  羅芳溪悄聲道:“含秋有話要跟你說,你跟我過來。”

  宋意珠一思忖,馬上有些明白申含秋急於要見她的原因了。上回她讓申含秋幫忙在康太後跟前說好話,撮合她跟景世炎,那時候申含秋就說了,若將來有事找她辦,她不能推托,想來,現下申含秋就要讓她辦事了。

  不過也是,今晚這場野宴,絕對是好時機。

  申含秋候在一邊,見羅芳溪領了宋意珠過來,便道:“還記得上回你承諾的事麼?”

  宋意珠點點頭道:“我雖是女子,也是重承諾的人,申小姐有事,只管開口,力所能及的,定然不推托。”

  羅芳溪見她們說話,便退到一邊給她們把風,並不想聽她們說什麼。

  申含秋看看羅芳溪的背影,轉過頭來,才跟宋意珠道:“你是已婚婦人,又是順王殿下的妻子,此事由你去辦,卻是最適合。”說著微微有些臉紅。

  宋意珠只一猜測,就有些知道申含秋要她辦何事了,因點頭道:“申小姐請說。”

  申含秋斟酌言詞,想盡量說得既明白又含蓄,斟酌半晌,又怕言語不明,誤導了宋意珠,索性直接道:“我想和惠王殿下單獨相處,想讓他接受我,你幫著布置罷!”

  宋意珠倒吸一口冷氣,有景世炎作幌子,幫著制造機會讓景世丹和申含秋單獨相處,自然不難,但要讓景世丹今晚就接受申含秋,這個就難了。

  宋意珠摸不清申含秋有多大的決心,又是否需要用到一些手段,便試探著道:“申小姐,你可是長信公主的心肝寶貝,又是許多少年男子的夢中情人,真要這樣做麼?萬一惠王殿下想法與眾不同,另有心思,那麼你……”

  申含秋卻對自己有信心,認為景世丹絕不會拒絕她,只要她和景世丹有了共識,那麼她便能磨得長信公主答應她嫁與景世丹。手段倒不是很必要,但必要讓長信公主相信,她已經屬於景世丹,再不能嫁別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5 PM

☆、第31章

  宋意珠想起景世丹從前屬意自己,百般想接近,而自己在某個時候,對他這樣才貌雙全的王爺,也難免起了微妙的心思,如今卻要安排布置,設計他進入申含秋的圈套,一時之間,便有些百感交集。

  申含秋見宋意珠有些惘然,忍不住道:“莫非你以為惠王殿下從前屬意你,現下也放不開你,再不能喜歡上別人?”

  宋意珠嚇一跳,這才回過神來,笑道:“申小姐說哪裡話?莫說我現下已是順王妃,縱不是,也會像從前一樣,不會對惠王起心思的。而惠王在我落水時,沒有下水相救,至後來我和順王成親,他也到場相賀,足以表明,他對我已沒有別的意思了。那時傳聞他屬意我,究其原因,不過因為我冷待他,他越加起了好勝心,想令我臣服而已,未必真的多喜歡我。”

  申含秋一聽,道:“也是,若真個那麼喜歡你,求一求皇上,也就賜婚了,何必亂折騰?瞧著,也不過好玩,想和你玩玩罷了。現你是順王妃,他肯定不會再玩了。”

  宋意珠見申含秋說話難聽,但回心一想,她說話再難聽,自己不過受幾回也就算了,又不是一直跟她一處,也不必跟她計較了。

  申含秋見宋意珠沒有反駁,便有些滿意,一時道:“好了,你且安排罷!一定要安排得像是偶然相遇,而不是我刻意去就他。”

  宋意珠點點頭,又商討幾句細節,這才各各走開。

  景世炎不見了宋意珠,正要著人去找,一轉頭見宋意珠出現在跟前,便上前道:“適才去哪兒了?”

  宋意珠怕景世炎生出不該生出的疑心,且她又決心以誠相待,想一想便拉了景世炎避開人多處,走到一顆沒人的大樹下,源源本本把自己當初拜托申含秋幫著求情,現申含秋要求自己為她辦事的事兒說了。

  景世炎雖新婚甜蜜,對宋意珠當初曾被景世丹屬意過的事實,總還抱著一絲絲介意,現下聽得宋意珠為了嫁他,甚至去求了申含秋幫忙在康太後跟前說情,突然就感動了,低聲道:“小傻瓜,你直接求本王就成了,求申含秋作什麼?”

  宋意珠是侯府嫡長女,這些年羅夫人一直活在擔憂中,對她雖百般教導,總歸不夠親暱,現她一聽景世炎以這種口吻說話,直把她當了需要保護的弱小女子,卻很受用,笑道:“我不是怕你不喜歡我麼?”

  景世炎瞧瞧無人注意這邊,一下伸手攬住宋意珠的腰,俯耳道:“記住,本王是你夫君,有責任為你排憂解難,以後有事兒不好辦,只管交給為夫。”

  宋意珠也不忸怩,只管伏在景世炎胸前,笑道:“現下這件,就是難事。我雖答應為申含秋辦事,但實在不想再和惠王殿下有任何牽扯了。”

  景世炎道:“此事交給本王,定然妥妥當當辦成。”

  宋意珠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呢?”

  景世炎在宋意珠發絲上親一親道:“也簡單,只須派個小內侍去請二哥,就說本王有話跟他說,約他在僻靜處相見,他要是瞧見那小內侍確實是本王身邊的人,自然就赴約了。待申含秋和他見了面,兩人如何之後,哪兒有心思再計較小內侍是誰家的?就是來計較了,本王只說確實約他相見,但小內侍聽錯地方了。”

  宋意珠怔怔道:“這麼簡單?且聽著,許多錯漏,很容易穿幫的呀!”

  景世炎捏捏宋意珠的鼻子道:“你以為每個人都那麼智慧?每時每刻怕人算計?放心罷,越簡單,對方越沒有介心。你就是想太多,想得太周全,才不能開懷一笑。”

  宋意珠抬頭,眼眸有亮光,低低喊了景世炎一聲。

  景世炎有些動情,不禁想俯頭。

  宋意珠忙用手擋住他的唇,嗔道:“事兒還沒辦,就想討賞了?”

  景世炎一笑松開宋意珠,道:“好,辦了事再來討賞。”

  那一頭,宋意墨正和人說話,便有一個小內侍過來請安,和宋意墨道:“小侯爺,順王妃請您過去說話呢!”

  宋意墨一瞧,見小內侍提著燈籠,穿的是王府下人服飾,度著他是景世炎身邊的人,便不疑有它,在小內侍的指引下向前走。

  眼見小內侍把她往僻靜處引,宋意墨腳步稍停,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在王府多長時間了?前幾回我到順王府,怎麼不見你?”

  小內侍恭謹答道:“小的叫來福,打小起就在王府服侍主子了。小侯爺到王府時沒見著小的,是因為小的平素只遞個話跑個腿,貴客到時,還沒資格近前服侍。”

  宋意墨聽他這般說,倒尋不出破綻,便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一時點點頭,又起步隨小內侍往前。

  景世丹那裡,卻是隨景世炎身邊的小內侍祥雲來到荷花池邊一處四角涼亭內。現下九月底,又是秋夜,頗有涼意,涼亭外間掛了燈籠,四面的隔子圍上了,只剩下一扇面對荷花池的隔子開著。

  進了涼亭內,祥雲便恭身道:“小的告退了。”

  景世丹一把喊住道:“不是說三弟約本王相見的麼?他人呢?你這個奴才也可惡,把本王領過來,一茶杯也沒有,想拋下本王就走?”

  祥雲有些惶恐,垂手道:“小的這就喊人給惠王殿下送茶過來。”

  “咦,那邊來的人,好像是小侯爺,你過去接引一下,就說本王和順王殿下都在這兒呢!”景世丹一看不遠處有燈籠光閃動,便瞇了眼細看,又吩咐祥雲一句。

  祥雲也瞧了瞧不遠處,除了燈籠光,卻是瞧不出來的是何人,一時驚歎景世丹的眼力:哇,聽說惠王殿下能百步穿楊,眼力過人,不想厲害到這個地步,這麼遠,他也能看清是誰來了!

  宋意墨正越走越疑心,極想掉頭回去時,就見不遠處的涼亭間中,有人提了燈籠迎過來,笑道:“小侯爺來了!順王殿下約了惠王殿下在涼亭內相見,讓小的過來迎一迎小侯爺。”

  宋意墨一瞧,這位小內侍倒確實是見過的,正是景世炎身邊服侍的祥雲,一時便釋了疑心,問道:“他們來多久了?”

  祥雲隨口答道:“剛來呢!”說著看一眼宋意墨身邊的小內侍,見對方也穿了王府下人服飾,雖略略奇怪,但也沒多想,只引了他們往涼亭間方向走。

  名喚來福的小內侍堪堪走到涼亭間前面,就一把拉住祥雲,笑道:“主子說話,我們就退下罷!”

  祥雲便朝宋意墨道:“小侯爺只管進去,小的告退了。”說著順來福的手力向旁邊走一步,兩人恭身退下。

  “還不進來?”裡面傳來一個聲音。

  不得不說,景世丹和景世炎相貌雖不同,但懶懶說話時,聲音卻極像。宋意墨聽得這個聲音,便錯以為是景世炎喊她,一下就應了,跨步進了涼亭間。

  宋意墨一進去,見涼亭內的四角柱上掛著燈籠,燈籠光極幽暗,影影綽綽的,照見長條石凳上有一人側身躺著,現正以手支頭,抬眼看她。她和對方視線一接上,不由一驚道:“惠王殿下!”

  “可不正是本王麼?”景世丹一躍而起,在宋意墨想退出涼亭間的同時,已疾速上前,關了隔子門,再攬住宋意墨的腰,把她拖到長條石凳上擱倒,不顧不管就壓了上去。

  宋意墨心知不妙,因一路行來,此處僻靜,也不見什麼人,知道喊也沒用,只用力掙扎,一邊道:“惠王殿下,你這般□我,不是君王所為。”

  “本王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君子。”景世丹壓住宋意墨的腿,不讓她亂動,一邊低聲道:“你和本王演一場戲,以後,本王就不欺負你了,如何?”說著俯頭去找宋意墨的唇,熱氣噴在她臉上,一邊大聲喘息著,纏綿喊道:“阿墨,心肝啊~”

  中計了啊!宋意墨心下大喝一聲,才要張嘴,驚見景世丹俯下頭來,忙又閉緊嘴,努力側頭避開。

  這個時刻,申含秋已到了涼亭間外間。她的計劃是:假裝過來欣賞夜色下的荷花池,再吟詩一首,聲音自然會驚動已在涼亭間內的景世丹,於是景世丹走出來,兩人順理成章偶遇,搭上話。待進了涼亭間,孤男寡女相處,自己再表白表白,不怕景世丹不動情。

  只申含秋萬萬想不到,她才走近涼亭間,就聽得裡面傳來許多亂七八糟的的聲響,聽聲音,分明是景世丹發出來的。她有些錯亂,顧不得多想,幾步上前,一下推開隔子門,沖了進去。

  正在石凳上壓制宋意墨,不讓宋意墨亂動的景世丹聽得聲響,抬起頭喝道:“誰來壞本王的好事?”

  “表哥!”申含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氣憤之下直沖到石凳邊,舉起手中的燈籠去照那個“淫婦”,想看看對方是誰。這麼一照,她更不敢相信了,失聲道:“小侯爺?”

  景世丹一把坐起,理理衣裳領口,又騰手去給宋意墨理領口,一邊朝申含秋道:“表妹,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喜好男色?”申含秋憤恨交加,指著景世丹道:“皇帝舅舅知道你這樣嗎?”

  景世丹無恥道:“所以,還請表妹幫著掩飾一二。表妹要是願意,本王也可以娶了表妹為王妃,但是本王和男寵之間的事,表妹也別干涉。”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了?”申含秋氣得發抖,怒道:“我要告訴皇帝舅舅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36 PM

☆、第32章

  “別這樣大聲,若引了人進來,還以為是本王和阿墨聯手欺負你,這樣就不好了。”景世丹在欺負兩個字上咬重了語氣,暗示了某種場景。

  申含秋一聽更生氣了,可究竟是知道利害之處,不得已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你們一定沒有好結果的!”

  景世丹嘻皮笑臉道:“表妹,我們這種苦命鴛鴦,本就不易,你何必再這樣咒我們呢?祝福一下不行麼?”

  “不要臉!”申含秋罵一句,拂袖走了。

  待申含秋一走,宋意墨這才開口道:“你不怕她真個去告訴皇上?”

  景世丹笑嘻嘻道:“她告訴了,便得交代她因何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對她有什麼好處?”說著俯視宋意墨,對宋意墨這回的配合頗有些意外。

  宋意墨在申含秋推隔門進來時,其實已想通了,現下她和景世丹之間,力量還是懸殊著,根本對抗不得,既這樣,便只能暫時忍受了。待得自己羽翼已成,那時想法殺了景世丹,也就報了這幾次受辱之仇。且景世丹一死,姜貴妃無所倚仗,自然威風不起來,宮中之人又最喜歡痛打落水狗,景世丹一死,姜貴妃也就到頭了,懸在鎮武侯府頭頂那把刀,自然消失不見。

  既然下決心,有朝一日要殺了眼前此人,這會,何防配合一些?宋意墨勉定心神,對上景世丹的視線。

  景世丹在燈籠光下注視宋意墨,見他肌膚白嫩,紅唇嫣然,胸口微微起伏間,更顯細腰纖纖,突然就吞了一下口水,這小子太像娘們了,鬧不好他還沒走上邪路,本王先被迷惑了。

  夜風從隔門拂進,拂過宋意墨身上,有淡淡幽香散在空間,襲入景世丹鼻端,景世丹眼眸瞬間深了深。適才只顧著豎耳聽外間的動靜,雖壓著這小子,倒沒顧上摸一把,也顧不上細嗅嗅。現下再動手,似乎又有些不合時宜了。

  宋意墨見景世丹雙眼灼灼,雖不知道對方又動了心思,但也知道此處不宜久留,她一整衣裳道:“所以說,這回之事,其實是惠王殿下設計好的,為的是讓申含秋看見咱們這一幕,絕了要嫁惠王殿下之心?”

  景世丹俯頭過去,低語道:“你這麼聰慧,為什麼不是女的呢?若是女的,本王馬上求了皇上賜婚,咱們成親,定然能生出一下絕世聰明寶寶,笑傲天下。”

  宋意墨聽景世丹這般胡言,臉上微燙,不敢再多說,站起來抬步就走。

  景世丹聽得腳步聲漸遠,神使鬼差的,便撩起自己衣角輕嗅,衣角處還隱約留有宋意墨身上的幽香,分外醉人。

  夜風再拂時,景世丹步出涼亭,分清方向,往前頭去了。

  季布吃了幾塊烤肉,度著時辰,又走回梨樹下,靜靜站了一會兒,便見景世丹出現了。

  “惠王殿下,一切可順利?”季布見景世丹劍眉微蹙,有些吃驚,難道事情有了出入?

  景世丹歎口氣道:“別提了,本王似乎有些不妥。”

  季布一聽,詫異起來,追問道:“難道申小姐沒有入局?”

  “哦,含秋倒是入局了。”景世丹道:“姑姑既然肯讓她單獨來參加野宴,她又是一個嬌縱自以為是的,自然要來試探本王。她一找宋意珠幫忙,其實已是進了局中。本王讓來福請了宋意墨過去,再就計就計,調動三弟身邊那個小內侍,一場好戲也就上演了。含秋那腦子,能不上當麼?”

  季布一聽松了口氣,繼而又道:“事情既然如惠王殿下所料那樣發展了,又有什麼不妥呢?”

  景世丹指指自己鼻子道:“不是事情不妥,是本王不妥。”

  季布疑惑地看著景世丹,脫口道:“在下瞧著,惠王殿下好端端的,沒有什麼不妥呀!”

  景世丹捶胸道:“你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本王適才壓著宋意墨時,居然對他生了柔情。”

  季布驚得差點站不穩,一個趄趑道:“惠王殿下對他動了心思?可……”

  景世丹沉痛萬道:“本王可以確定,本王並不是一個好男色的,比方本王試著想摟一摟念安時,就有一股惡心感覺出來。但是摟著這個宋意墨時,就有些心醉神迷。太不妙了!”

  季布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說話,另一頭,宋意墨卻急得差點跳腳,直問宋意珮道:“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宋意珮也急了,“你走後,二姐便說內急,找了山莊一個丫頭領她去淨手,這一去,就沒有回來。我覺著不妙,喊了蘇縷和雙玉,領了丫頭一道去找,幾乎找遍周近的淨房,就是沒見著她。後來又想,會不會是她憋不住,來不及到淨房中,就近找了假山邊遮掩解決,因迷了路之類,就又找了找,還是沒找著。那個領她去淨手的丫頭,一樣不見了。我害怕起來,去找大姐時,那邊有內侍說,皇上在寢殿中,傳召大姐和順王殿下過去,因沒有找著他們。”

  宋意墨臉色都變了,顧不得許多,忙去找展九,讓展九幫忙找一下景世炎告知原委,好讓景世炎跟皇帝說一聲,領人搜山莊。她自己又再找了石康等人,讓他喊了相熟的侍衛,大家先分頭去找。

  宋意珮惴惴不安,一直跟在宋意墨身後打轉,說道:“我也領丫頭再找一找罷?”

  宋意墨怕宋意珮也出個什麼事,一時安撫道:“二姐可能是迷路了,料著沒事的。你先前帶人去找,想來也累了,這會就休息一下好了。我去找二姐就行。”

  宋意珮確實又累又倦,腳底也痛,聞言道:“哪你小心些!”

  “嗯!”宋意墨忙忙領人,提著燈籠去找。

  景世丹站在梨樹下,察覺這邊有異動,便找人過去問了問,問得是宋意嬋失了蹤,便道:“山莊大,現下又黑,連月色也沒有,找人不容易。”說著讓季布也領幾個人,幫忙去找。

  季布斜瞥景世丹一眼道:“看來惠王殿下是上心了,看,連人家姐姐也關心起來了。”

  景世丹笑道:“這是秋陽山莊,是父皇的地盤,真個有人失蹤了,過後父皇肯定要責問一干人,還是把人找出來比較好。”

  季布點點頭,忙領著人,參加到找人的隊伍中。

  景世丹想了想,便轉身去尋人,找得一個內侍問道:“皇上還在安歇?可進食了?”

  內侍見是景世丹,便答道:“我們烤了肉獻上去,展公公接了,卻又說皇上喜歡自己動手烤肉,讓我們自己烤著吃就行。”

  景世丹頗奇怪,景南天近年來最喜歡熱鬧的,今晚這樣熱鬧,為何一直沒有出現?他便又問道:“瓜果呢,可有洗淨獻上去?”

  內侍答道:“聽聞皇上自己領著人去摘瓜果,摘了好些,還親自在清泉邊洗了洗,端回寢室了。”

  展九找到景世炎時,景世炎正和宋意珠站在景南天寢殿外。

  景世炎和宋意珠一聽展九的話,臉色皆很難看,宋意珠擠出聲音道:“不用找了,意嬋在裡面。”說著指指景南天的寢殿。

  展九瞬間明白了過來,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宋意珠,她是順王妃,妹妹卻很快就要成為皇帝的嬪妃了。

  景世炎吩咐展九道:“你往前頭去,讓大家不用找了。夜深天黑的,可別再又有人失蹤。”

  展九點點頭,忙往前頭去告訴眾人。

  宋意墨打著燈籠正找人時,展九便跑來告訴她道:“不用找了,你二姐在皇上寢室內呢!”

  “什麼?”宋意墨臉色大變。

  展九道:“皇上傳召你大姐和順王殿下過去,度著便是為了這件事的。”

  宋意墨趕到景南天寢殿外,見著景世炎和宋意珠時,只略略一問,便知道了原委。

  原來景南天在寢室內洗浴畢,一時興起,提了燈籠,親自領了人去摘瓜果,半路卻碰見一個丫頭尖叫著亂跳,他喝住問了問,那丫頭說是淨房內有蛇,她嚇得跑了出來,但上淨房的宋小姐嚇昏在裡面了。

  景南天一聽,突然就起了英雄氣概,跑進淨房中,把宋意嬋抱了出來,抱回自己寢室中。

  之後的事,宋意墨不必再問,也能猜出來了。

  宋意嬋在皇帝寢室中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羅芳溪找到宋意珮道:“看來,你們府會出一位娘娘呢!”

  申含秋特意湊過來道:“很好啊,你家大姐當王妃,二姐當母妃,小弟當男寵,亂得沒邊了。”

  “你說什麼呢?”宋意珮一晚擔驚受怕,臨了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禁代宋意嬋羞恥起來,語氣又尖又厲。

  申含秋道:“就是說,你家大姐以後見了你家二姐,要口稱母妃,明白不?”

  宋意珮心下恨極了宋意嬋,你上個淨房,要不要上到皇上的床上去呀?這不,讓我們大家全成笑話了。之前宮中有選妃的名額,阿娘和阿姐拼盡法子,為的是不讓你進宮,現下倒好,你自己把自己獻上了。

  宋意嬋這會,卻在景南天的寢室內默默流淚,怎麼也止不住。

  景南天一時興起臨幸了宋意嬋,過後才問姓名,問得是三兒媳宋意珠的庶妹,這才後悔起來,但事情已做下了,只好安撫宋意嬋道:“別哭了,朕封你當淑妃可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12:50 PM

☆、第33章

  秋陽山莊極大,有好幾處殿室。看看眾人差不多盡興了,便有人安排了歇息的殿室,想露宿的便在燒烤架旁邊過一晚,不想露宿的便隨山莊的人進了殿室,在殿室安歇。

  宋意墨隨安排,在殿室中安歇下來,只是,發生這些事,她如何睡得著?

  石康安歇在隔壁廂房中,猜測宋意墨可能還沒睡,便來敲門。

  宋意墨聽得是石康的聲音,便穿好衣裳下地去開門。

  石康進了房,坐到椅子上,眼見宋意墨神色不好,便安慰道:“事情已發生了,多想無益,也別太煩惱了。”

  若是宮中選妃,正正經經從鎮武侯府中把宋意嬋抬進宮,那誰也不能說什麼。可是秋陽山莊舉辦野宴,來了這許多女眷,人人沒有出事,就宋意嬋出了這樣的事,任誰猜想,都會說是她候著時機爬了皇帝的床,行為不端。這個樣子進宮,背負的,卻是不好的名聲,同時也給鎮武侯府蒙羞。

  宋意墨更想起另一層,姜貴妃現下得勢,宋意嬋突然橫空出現,便是搶了姜貴妃的風頭,一旦進宮,必將成為姜貴妃的眼中釘,只怕她活不久。

  這邊有動靜,陳雙魚便也進來了,歎道:“這要擱在小戶人家,便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了,可你們府剛剛出了一位順王妃,突然又出一位娘娘,倒要惹人非議的。明兒回城,且想好說辭如何應對親友罷!”

  宋意墨無力垂頭道:“我不該接她們來參加什麼野宴的。明兒回去,我阿娘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定然要吐血了。”

  陳雙魚拍拍宋意墨的肩,轉身出了房。

  石康搓搓手,也想不出別的話來安慰,同樣拍拍宋意墨的肩膀,站起來告辭出房。

  宋意墨關了房門,重新躺到床上時,更是睡不著了。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忙忙起床,隨意洗漱一番,便去找宋意珠,想商議一個妥當的說辭,好回去跟羅夫人稟報。

  宋意珠也是早早起來,正要找人去打聽宋意嬋的事,早有內侍來告訴她道:“順王妃,皇上一早起程回宮,帶了宋小姐一同回宮了。”

  宋意珠呆了一呆,馬上塞了一個紅包給內侍,謝謝他來相告。

  她正咬牙,見宋意墨來了,便道:“皇上帶著意嬋回宮了。”

  宋意墨一聽,反松口氣道:“皇上願意帶她回宮,比讓她回鎮武侯府,鬧嚷一番再迎進宮,卻是好些。到時若迎得慢些,再生出別事來,我們更要擔憂。”

  正說話,宋意珮也來了,她卻因昨晚被人取笑得狠了,對宋意嬋滿腹怨言,恨道:“她進宮當妃,我們卻沒臉做人了。”

  宋意珠喝止她道:“胡說什麼?別人聽到了怎麼想?現她進宮,便是主子娘娘,誰個說閒話,自有皇上去收拾,你是她妹妹,跟著嚷什麼?”

  “呵,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看我不順眼是吧?順王妃!”宋意珮火起,頂了宋意珠一句,轉個頭走了。

  宋意墨忙道:“大姐別生氣,三姐就是這個性子。”

  “我只怕她這個性子,將來要吃大虧。”宋意珠喘口氣道:“你且去看著意珮,讓她收拾一下,趕緊回府是正經。我這裡先和順王殿下回順王府,再著人打探一下宮中之事,若能,我便進宮一趟。到時有什麼消息,我再到府中跟你們說。”

  宋意墨應了,忙去追宋意珮。

  秋陽山莊發生的事,羅夫人自然不知道,只是一早起來,眼皮直跳,卻有些心驚,忙喊進紫夏道:“你讓人到府門口張望一下,看看小侯爺他們回來沒有?回來了趕緊進來稟報。”

  紫夏應了,忙喊一個妥當的三等丫頭去府門口等著。

  還沒過午,宋意墨便帶著宋意珮回來了。

  三等丫頭瞧了瞧,不見宋意嬋的影子,自是有些奇怪,只她也不敢詢問,只先行飛奔進去跟紫夏說了。

  紫夏便進去告訴了羅夫人,道:“夫人,小侯爺和三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卻沒有同行。”

  聽得宋意墨和宋意珮安然無恙,羅夫人先大大松口氣,笑道:“回來便好。”轉而皺眉道:“意嬋沒有同行,她出了什麼事?”

  宋意墨和宋意珮進了府,自先去見了羅夫人。未等宋意墨說什麼,宋意珮已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跟羅夫人說了。

  羅夫人聽著聽著,臉色鐵青起來,摔杯子道:“溫氏教出來的好女兒。她自己下賤,奮力當小妾,如今又把女兒教導成這樣,不當人家小妾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羅夫人在氣頭上,不要說宋意珮,就是宋意墨,也不敢多說。

  羅夫人發著火,早喊進紫夏道:“去請溫姨娘過來!”

  紫夏應聲去了。

  宋意墨便道:“阿娘,此事也怨不得二姐,她不過淨個手而已,誰知道會遇上皇上呢?皇上是什麼人哪?不要說二姐,就是別府的小姐,也不敢反抗的。”

  羅夫人怒道:“她不敢反抗這個沒什麼,但她難道是啞的,就不會趕緊稟明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是順王妃的妹妹?皇上就是再好色,聽得她是新娶兒媳婦的妹妹,怎好意思下手?我說,她是巴不得有這樣的好事呢!”

  提起這個,宋意墨也有些納悶,歎道:“阿娘,不管如何,二姐現在是進宮了,溫姨娘是她生母,咱們也不能將她如何。”

  羅夫人遷怒溫姨娘,不想溫姨娘進來後,一聽得宋意嬋無名無份就這樣被抬進宮,卻嚎叫起來道:“我就知道,夫人接我們母女進府沒安好心,果然就送了我們意嬋進宮當妃,賣女求榮了。”

  “我呸,你以為人人像你麼,一股醃臢心思?”羅夫人啐了溫姨娘一大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回身在桌上抓起茶壺,狠狠朝溫姨娘擲去。

  溫姨娘一個閃避不及,額角被茶壺擲中,頭破血流,茶水濺濕了衣裙,一時更是大聲哭叫起來道:“夫人送我女兒進宮,斷送我女兒一生幸福,這廂卻要打殺我,這果然是夫人的作派啊!”

  宋意墨看看鬧得不像話,一時斷喝道:“都閉嘴!”

  溫姨娘一聽宋意墨說話,一邊用手捂著額角的傷口,抹了一臉血,一邊膝行到宋意墨腳下,哭著道:“小侯爺,意嬋總歸是老侯爺的血脈,是你姐姐,你救她一救啊!宮中是什麼地方,她那個性子進去,定然被欺負的。且姜貴妃恨極鎮武侯府的人,一見著意嬋,不使絆子才怪。”

  “姨娘,沒法子了,二姐已在秋陽山莊侍寢了。”宋意墨見溫姨娘一行血一行淚,總歸也心軟,卻不得不硬起心腸說實話。

  溫姨娘聞言,一下透不過氣來,昏倒在地下。

  “來人,把她拖出去。”羅夫人氣得捶胸頓足。

  幾個粗使婆子進來拖溫姨娘時,宋意墨歎了口氣,吩咐道:“把她抬回房,請大夫給她包扎一下傷口。”

  婆子應了,很快抬了溫姨娘下去。

  宋意珮在旁邊一直靜默著,這會也告辭回房。

  宋意墨見房中靜下來,便道:“阿娘,或者二姐運氣好,皇上願意封她一個妃位呢?事情也未必就那樣壞了。”

  “早知道,當初便不接她們母女回來,都是惹事精。”羅夫人背靠在椅子上,重重道:“你大姐才當了順王妃,被意嬋這樣一鬧,她顏面何存?”

  景南天帶宋意嬋回宮後,卻是令人安排她住在荷香院,並召了人議旨,准備封宋意嬋為淑妃。

  最先聽到這個消息的,是景世蓉,她一聽,馬上去跟周皇後說了。

  景世蓉還有生氣之處,那便是荷香院原是寧淑妃住的,寧淑妃撫養過她那些年,後來亡了,她得空還去荷香院憑吊一番,如今被宋意嬋住進去算怎麼回事?再說了,宋意嬋何德何能,一進宮就要當淑妃?

  周皇後最近本來煩憂姜貴妃得寵,聽得景南天帶進一位新寵,又急急要封對方為淑妃,倒樂見其成,但景世蓉生氣成這樣,也不得不安撫幾句。

  姜貴妃聽得消息,卻是差點咬碎了牙,鎮武侯府真能耐啊!先讓大女兒攀了景世炎,當了順王妃,接著再犧牲庶女進宮當嬪妃,好計謀呀!再接著,是不是還要使另一個女兒攀上太子呢?三重下注之後,就不怕自己捏死她們了是麼?

  這會兒,宋意嬋正在荷香院中,任由宮女把她打扮一新。

  領頭的宮女名喚竹秀,是景南天親自指派她來服侍宋意嬋的。

  竹秀眼見宋意嬋年輕貌美,那一股怯生生,分外引人憐惜,不同宮中強勢的幾位娘娘們,馬上明白景南天因何待宋意嬋有些不同了。

  打扮完畢,竹秀便舉著銅鏡站在宋意嬋身後,讓她全方位看清自己的妝容,一邊道:“淑妃娘娘天生麗質,這般一裝扮,更如天仙下凡呢!”

  宋意嬋被一誇,紅了臉,又低聲道:“旨意還沒下來,你別喊我淑妃娘娘。”

  竹秀笑道:“聽聞已議了旨,度著過會兒就來宣旨了。我也不過早一刻喊喊罷了!”

  她話音才落,就聽得外間內侍揚聲道:“皇上駕到!”

  宋意嬋慌張起來,只看向竹秀。

  竹秀忙扶了她起來,低聲道:“淑妃娘娘只須到簾外迎一迎,把皇上迎進來便好,不須緊張。”

  宋意嬋還是緊張著,問道:“迎進來之後呢?”

  竹秀俯耳道:“迎進來之後,淑妃娘娘只管坐著,端茶上水的,自然有我們做,別的,聽皇上吩咐則可。”

  宋意嬋在竹秀提點下,很快迎了景南天進殿。

  景南天注視宋意嬋,有些失神,宮中許久未進新人了,如今這一個,如弱柳扶風,甚合自己心意。看來,得好好封賞鎮武侯府一番,也得提撥一下小侯爺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3 PM

☆、第34章

  竹秀從宮女手中接過茶,正要端上去,眼見景南天目不轉睛注視宋意嬋,便悄悄挪往宋意嬋身邊,看了看宋意嬋。

  宋意嬋本被景南天看得不好意思,正避開他的視線,一下看到竹秀端茶過來,卻是靈通起來,一伸手接過竹秀手中的茶,站起來親自端到景南天跟前,清泉一般的嗓音響起道:“皇上請喝茶!”

  景南天連茶杯帶宋意嬋的手一起握住,低笑道:“愛妃喂朕喝!”

  宋意嬋羞紅了臉,看也不敢看景南天。

  竹秀見狀,早領著眾宮女和內侍退到簾外。

  景南天伸手一拉,已把宋意嬋拉到膝上坐著,一邊就著她的手喝茶,一邊道:“已議了旨,待封愛妃為淑妃,正著人告知太後和皇後一聲,轉頭就正式策封愛妃。”

  宋意嬋聽得景南天親口這樣說,方才確信自己能封為淑妃,一時自是欣喜。四妃排位是貴淑德賢,聽聞空了淑和德兩個妃位出來,皇帝直接便要封她為淑妃,這是何等的榮耀?

  宋意嬋雖不若宋意珠聰慧,也是知道好歹的,待侍候景南天喝了手中的茶,便從他懷中掙出來,跪下叩頭道:“謝皇上恩典!”

  “快起來!”景南天拉起宋意嬋,又把她摟到懷中,問道:“還疼麼?”

  宋意嬋一下想起昨晚在秋陽山莊種種,聲如蚊蚋道:“皇上太凶猛了,臣妾有些受不住,才會……”

  景南天聽著這似嬌嗔似抱怨的話,心頭卻是暢快,“哈哈”一笑道:“今晚,朕就溫柔一些如何?昨晚朕喝了幾杯酒,出去摘瓜果時,被風一吹,本就有些酒意上湧,倒顧不上先問你姓名。”

  景南天雖年近五十,因早晚打拳練武,又聽從御醫的話,多以膳食進補,減少酒色之事,身體卻頗為壯實,看外表,也不過四十歲出頭。雖然他出身草莽,但登位多年,早有一份不同常人的威儀和風度在,兼他少年時也算是美男子,如今肯溫柔說話,宋意嬋如何抵得住?

  宋意嬋自幼失父,和溫氏流落在外,心底深處,其實更偏向年長的男子,這當下不禁軟倒在景南天懷中,喃喃道:“不怪皇上的,是臣妾當時太呆,不曉得報上姓名。”

  荷香院這一番動靜,不消半個時辰,就傳到周皇後耳中。周皇後聽得宋意嬋不過鎮武侯府一個庶女,先頭隨生母溫氏流落在外,近來才進侯府教養的,度著見識有限,掀不起多大風浪,不過暫時給姜貴妃添添堵而已,便決定忍下宋意嬋。

  不一時,卻有內侍總管捧了聖旨進了坤寧宮,拜見周皇後道:“皇後娘娘,這份是皇上令人議就的封淑妃聖旨,特讓小的送過來讓皇後娘娘過目一番。”

  周皇後知道,這是景南天給她面子,先通知她一下,也是景南天警告她,將要封的這個淑妃,是他的心頭肉,宮中諸人不要動舉妄動。

  內侍總管待周皇後看完聖旨,又道:“皇上說了,要讓欽天監擇個吉日,再行正式策封淑妃娘娘,到時還請皇後娘娘主禮。”

  周皇後眉毛也不抬,淡淡道:“知道了。”

  要封宋意嬋為淑妃的消息傳開來時,宮中諸人反應各各不一。

  姜貴妃方面,卻了解景南天的性子,知曉他現下正在新鮮上頭,自己只能穩忍一段時間,不能去爭寵,也不能冒然打擊宋意嬋,以免惹景南天不喜。

  這一回,最最生氣的,卻是蘇昭儀了。這頭,她迎進鎮武侯府大小姐為兒媳婦,那頭,兒媳婦的庶妹進宮當了嬪妃,最可恨的是,新進宮這位,居然要封為淑妃。自己育有皇子,苦熬多年,一直只是昭儀,拼盡多少心血和金錢也掙不上一個妃位,宋意嬋一下就晉了四妃排行第二的淑妃,除了皇後之外,僅次於姜貴妃,自己見了她,也要請安行禮的,這口氣如何吞得下?

  蘇昭儀正在生氣,就聽得宮女來報道:“昭儀娘娘,順王妃進宮求見!”

  “她來干什麼?抖威風嗎?她妹妹就要封為淑妃了,她腰板也硬了,還有什麼可見的?一家子賤精。”蘇昭儀破口大罵。

  侍立在蘇昭儀身側的宮女名喚玉蟾,是從小服侍她,後來又跟進宮的。玉蟾待蘇昭儀罵了一陣,這才道:“昭儀娘娘,封淑妃之事,我們也才剛剛聽到,順王妃才進宮,未必就知道了。且她一進宮,也不去見她妹妹,只忙著求見昭儀娘娘,執親執疏,已可見一斑。她嫁了順王,起落榮耀,一身系在夫家,按理來說,她該著緊的,是昭儀娘娘和順王殿下,而非她那位庶妹。”

  玉蟾見蘇昭儀不接話,又道:“聽聞這位宋二小姐之前和生母溫氏流落在外面,新近才被接回侯府中,她未必和順王妃有多親近。再說了,順王妃和順王新婚,庶妹突然成了嬪妃,輩份也亂了,她焉有面子?”

  蘇昭儀哼一哼,對宋意珠的不滿稍稍減少,吩咐宮女道:“請順王妃進來!”

  宮女應了,自下去引領宋意珠進殿。

  宋意珠進了殿,先恭恭謹謹跪下叩頭道:“兒媳給母妃請安!”

  見宋意珠做低伏小,態度恭敬,蘇昭儀臉色稍霽,硬聲道:“起來罷,自家人,也不必次次行這樣的大禮。”

  “是。”宋意珠這才站起來,侍立到蘇昭儀身側,笑向玉蟾道:“母妃這裡有我侍候呢,你們下去罷!”

  玉蟾知道宋意珠這是有話要跟蘇昭儀說了,便施個禮,領著底下的宮女下去了。

  蘇昭儀哼一聲道:“有話要說便坐下罷,這樣站著,倒顯得我這個婆婆苛待你似的。”

  宋意珠聞言,便坐到蘇昭儀下首的椅子上,斟酌言詞,先把昨晚發生的事一一細說了,又道:“鎮武侯府中的人,不管是誰,都不希望意嬋進宮的,可事情已這樣了,光惱火也無益。我進宮來,卻是要告訴母妃,我已是順王妃,自然是站在母妃這一邊,母妃好,順王殿下好,我才能好。”

  蘇昭儀聽著這席話,到底消了一半的氣,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吧?皇上准備封你家妹妹為淑妃呢!”

  “啊?”宋意珠大吃一驚,失聲道:“她才進宮,皇上就要封她為淑妃?”

  “是啊,她才進宮,就掙上妃位了,就要騎在我頭上了呢!”蘇昭儀俯前,看著宋意珠道:“你家這位庶妹,不簡單啊!”

  宋意珠好半晌作聲不得,照這樣看,皇上是把宋意嬋放在心上了。若不是自己已是順王妃,宋意嬋這封妃一事,對鎮武侯府來說,其實是大喜事了。只如今這喜事,大大打了折扣。另一方面,憑宋意嬋的性子,她這風光,能維持多久?

  蘇昭儀道:“怎麼,想不到你家庶妹有這樣的能耐,哄得皇上要封她為淑妃?”

  宋意珠定定神道:“母妃,皇上之前寵愛姜貴妃,如今意嬋進宮,分薄了她的寵愛,只怕要招妒恨。意嬋未必能斗得過姜貴妃。若母妃肯看在兒媳臉上,暗裡照應一下意嬋,姜貴妃沒准要失手。姜貴妃一失手,皇上惱怒之下,惠王殿下也受波及,那時,順王殿下便有機會了。”

  “你在勸我跟你庶妹聯手?”蘇昭儀一聽景世炎有機會上位,難免有些意動。

  宋意嬋受寵,姜貴妃再隱忍,也隱忍不了多久,只要她對付宋意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便有機會一擊得手,徹底打壓住她。她在宮中失勢,景世丹一准會受連累,那時景世炎便有機會出頭了。

  宋意珠思及形勢,若蘇昭儀肯和宋意嬋聯手,把姜貴妃打壓下,鎮武侯府一家子便能從姜貴妃的威脅中解除出來,不用再提心吊膽過日子了。且宋意嬋得寵,宋意墨這個“小國舅”,總會撈得一點好處,以便重振侯府基業。

  宋意珠想著,答蘇昭儀道:“母妃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意氣用事無益,聯手,才有轉機。”

  蘇昭儀拋開對宋意嬋那份將要封妃的妒恨,只考慮利益,前思後想,果然覺得宋意珠的提議極利於自己,半晌道:“且看你妹妹如何了。”

  宋意珠便道:“妹妹那頭,由我去勸說。她膽小,初進宮定然惶惑,若能得您提點指導,自然願意。”

  蘇昭儀默許了宋意珠的話,看看天色不早了,便道:“用了午膳再去見你妹妹罷!且這會子,你妹妹那兒,只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

  因著景南天在荷香院用午膳,荷香院自是熱鬧異常,宮女來來往往,忙得足不沾地。

  宋意嬋自小跟著溫氏流落在外,看了許多臉色,更曾為了醫藥費,典賣家當首飾,受盡冷言,及至進了鎮武侯府,也是戰戰兢兢,深怕嫡母和姐妹不喜她,只一意小心過日子。如今突然一步登天,被眾人擁捧著,成了中心點,喜悅之余,又隱約有惶惑,難掩心頭不安。

  景南天看看她道:“是不是想見見家人?”

  宋意嬋忙點頭,發生這許多事,她是急於見到溫氏等人,好訴說一番,讓她們幫著拿一個主意的。

  景南天便招手喊過一個內侍道:“傳順王妃過來!”

  “大姐進宮了?”宋意嬋有些意外。

  宋意珠在蘇昭儀處用了午膳,聽得內侍來傳話,讓她去見宋意嬋,便站起來朝蘇昭儀告辭。

  蘇昭儀這會已心平氣和,吩咐道:“得了什麼話,再來跟我說。”

  宋意珠應了,恭身退下,隨內侍去見宋意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4 PM

☆、第35章

  景南天用完午膳便走了,留下宋意嬋等著宋意珠。

  一時宮女進來稟道:“淑妃娘娘,順王妃來了!”

  “快請!”宋意嬋忙忙站起,正要迎出去,卻被竹秀攔住了,竹秀笑道:“淑妃娘娘,現下您輩份可比順王妃高,不需要相迎。”

  宋意嬋有些不習慣,喃喃一句,復又坐下。

  宋意珠卻因宋意嬋還沒正式封妃,進去時倒拿不准用什麼稱呼好,便含糊喊道:“娘娘!”

  宋意嬋不待宋意珠行禮,早上去一把挽住,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眼眶一紅喊道:“大姐!”

  竹秀瞧著她們姐妹要說私密話,不須宋意嬋吩咐,待上了茶,便領著宮女退下了。

  宋意珠先閒話一句道:“你這個宮女卻伶俐。”

  宋意嬋答道:“大姐是說竹秀?她原在御書房服侍皇上的,知書識禮,懂得宮內各種規矩。皇上見我身邊無人可用,特意撥了她過來服侍我。這半天下來,還真靠了她,我才沒有出丑。”

  宋意珠看了看宋意嬋,見她穿著紅地樗蒲錦通袖襖,頭上一支鳳釵,鳳眼鑲了寶石,灼灼生輝,偏臉上露出一股怯生生,想要討人喜歡的神色,令人一見之下,不忍對她生氣。

  宋意嬋被宋意珠一打量,又心虛起來,小聲道:“大姐,昨晚的事……”

  宋意珠見宋意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歎口氣道:“你只說說,因何不及時報上姓名,說你是我的妹妹?”

  宋意嬋一下紅了臉,低垂頭,像做錯事的孩子,道:“那條蛇在淨桶後突然探個頭出來,我當時魂飛魄散,想要跑又跑不動,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及至醒來,卻是在一張雕花大床上,身上衣裳散落,雙手被衣帶縛了,嘴裡,嘴裡被塞了半片香瓜,吐不出來,也說不得話。帳內有甜香味,我昏昏忽忽的,就,就沒有十分反抗。事後,皇上才問我姓名……”

  宋意珠抿緊了嘴,有些惱怒,又不好表露,隔一會才問道:“哪你現下是心甘情願了麼?”

  宋意嬋淚水突然一串一串滴落在膝上,嗚咽著道:“我以為大姐不會把我當家人,不會關心我死活,更不會問我情不情願的事。”

  宋意珠嚇一跳,忙尋一方手帕子出來給宋意嬋擦淚,低聲道:“不管如何吧,你也是阿爹的女兒,且阿娘准你進府,當眾認下你,你便是我妹妹了,怎會不理你?”

  宋意嬋哭了一會,拿帕子擦干淚,抬頭道:“你們當我是親人,我心中有底,便不害怕了。”

  “嗯!”宋意珠道:“你好好的,姨娘在府中自然也好,阿娘不會虧待她的,放心罷!”

  宋意嬋進侯府那些時日,卻知道宋意珠是說話算數,靠得住的,當下聽得這個保證,自然放下心來。

  宋意珠想著宋意嬋若能封妃,處境也不錯,且瞧著她的神色,並沒有不情願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問,轉而提起蘇昭儀。

  姐妹這番密談,卻是談了小半個時辰。

  待宋意珠告退時,宋意嬋神色已平靜下來,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了。

  宋意珠出了宮,且不忙回順王府,先行回了鎮武侯府,待見到羅夫人和宋意墨,她便一五一十把見到宋意嬋的事情說了。

  羅夫人聽得宋意嬋並不是不提前報自己的姓名,而是情非得已,心下對她的惱火到底消散了許多,再一聽宋意珠跟宋意嬋保證下的話,便道:“自接了她們母女到府中,幾時虧待過她們?現下做女兒的要封妃,誰個會無端虐待她生母?”

  宋意墨卻重點問了蘇昭儀對宋意嬋封妃的態度,畢竟蘇昭儀苦熬多年未能晉到妃位,宋意嬋一夜之間就得到了別人夢想的東西,任是誰,也難以平衡的。

  宋意珠便說了自己勸蘇昭儀那些話,道:“蘇昭儀和姜貴妃斗了這些年,若不是憑著有兒子在身,早被姜貴妃踩死了,如今雖妒恨意嬋,到底顧著大局,答應照應意嬋。”

  他們這裡說話,長信公主那裡,卻和申庭道:“含秋昨晚參加野宴,今早回來便一臉不高興,午膳也不吃,我度著,她是在世丹那兒碰了一鼻子灰。”

  申庭道:“我就說,咱們先頭一心向著太子,世丹未必知道咱們移了心思,眼見含秋去接近,為免麻煩,可能就婉拒了。”

  長信公主道:“待會兒且得問問含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正說話,宮中卻有人來求見,一見面就爆了一個大消息。

  待送走來人,長信公主滿臉不可置信道:“今早聽得消息,說皇上把宋意嬋這個庶女帶進宮中,我度著最多封個貴人,不想皇上居然要封宋意嬋為淑妃!”說著頓一頓,接著道:“鎮武府出了一位順王妃,轉眼又再出一位淑妃娘娘,形勢可是一面倒了。世丹在他們手中,未必討了好,這當下,他難道不急著和我們聯手?”

  申庭道:“世丹不急,姜貴妃也會急的,現下麼,我們倒不必急了,姜貴妃遲早會找上我們。”

  姜貴妃聽得景南天已令欽天監正式擇吉日,待要隆而重之的策封宋意嬋為淑妃時,果然著急了,忙忙令人去傳喚景世丹進宮商議。

  待得景世丹來了,姜貴妃便道:“皇上要封那個宋意嬋為淑妃,鎮武侯府只怕要翻身了,你可是拿個主意。”

  景世丹道:“父皇要封妃,我能有什麼主意?”

  姜貴妃惱火道:“原先你又纏著人家宋意珠,結果被順王搶了去,你屁也沒放一個。現在好了,人家宋意珠的妹妹要當淑妃,和你母妃平起平坐呢,你又沒有主意了。沒事兒你就會搞些鬼主意,有事兒一個主意也沒有?”

  景世丹道:“母妃,您越沉不住氣,越容易被人抓了把柄。莫忘了,蘇昭儀可是宋意珠的婆婆,你要是對付宋意嬋,蘇昭儀正好在後面等著對付你。你被父皇厭棄的當兒,就是我倒霉的當兒。”

  “你的意思是,讓我什麼也不要做?”姜貴妃瞪眼。

  “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呢?”景世丹同樣瞪眼,“起碼要禍水東引嘛!”

  “說人話!”姜貴妃端起茶慢慢喝著,她就知道,自己兒子肯定有辦法的。

  景世丹同樣端起茶喝著,喝了半杯才道:“就是讓她們得意去,也讓世炎得意去,你只管扮失意。待他們得意到一定程度了,皇後娘娘就該著急了。等皇後娘娘急了,您再推波助瀾。”

  自從太子亡了太子妃,最近又和長信公主不和,再兼景南天對這個規矩的兒子向來不怎麼樣,周皇後其實就開始擔心了。現下看著威脅到太子地位的,似乎是景世丹,但若因為蘇昭儀和宋意嬋聯手,打壓下姜貴妃和景世丹,再推動景世炎出頭露臉,博得景南天的喜歡,則威脅太子地位的,變成了景世炎。如此一來,周皇後如何坐得住?她當然要應對蘇昭儀和宋意嬋了。

  說完正事,姜貴妃便道:“宋意珠現下也嫁人了,你不會再惦記她罷?若不再惦記,也好正經娶個王妃了。沒得到時世炎先有了孩子,待你再娶妃生子,生的孩子倒要喊他的孩子哥哥。”

  景世丹知道姜貴妃一直想撮合自己和姜家的女兒,這會提這個話題,明顯又想推介姜家女兒了,因道:“母妃,現下宋意嬋進宮,你要操心的事只怕不少,我的婚事就且擱後罷!放心,你兒子不會娶不到老婆的。”

  姜貴妃見他嘻皮笑臉,也沒了法子,歎息道:“你這個樣子,以後誰家姑娘治得住你啊?”

  “若真有姑娘把我治住了,只怕您又要嘀咕了。”景世丹說著話,擱了茶杯,起身告辭。

  待出了宮,回到惠王府,景世丹召見季布說幾句話,便進了書房看書,看得一會不耐煩,喊了念安上前道:“過來讓本王抱抱!”

  念安有些惶恐,低聲道:“惠王殿下,小的,小的……”小的只是太監,不是孌童啊!

  景世丹不由自主想起宋意墨,柔聲哄念安道:“快過來!”

  這聲音好變態!念安有些害怕,又不敢相違,只得挪步上前,僵著身子任景世丹摟在懷內。

  景世丹只一摟,就皺眉道:“瞧你,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怎麼身子這樣硬呢,一點不好抱,滾下去!”說著嫌棄的一推。

  待念安連滾帶爬下去後,景世丹拿起畫筆塗起來,塗完一瞧,畫紙上活脫脫一個宋意墨,他怔了怔,摸摸頭道:“這小子倒是活色生香的,本王閉著眼睛也能把他的樣子畫出來,真是的。”

  景世丹拿細砂吸干墨跡,看看畫紙干了,手指便撫過畫紙上宋意墨的雙唇,點了點道:“話說,你為什麼不是女孩子呢?”他說完,突然煩躁起來,把畫紙團成一團,擲在地下。

  至晚,念安進書房收拾時,展了擲在地下的畫紙一瞧,自語道:“這不是鎮武侯府的小侯爺麼?”

  再三確認畫紙上的人是宋意墨後,念安驚駭了,“天啊,惠王殿下暗戀小侯爺!”他一邊自語,一邊迅速把畫紙折好,袖進懷中,決意好好珍藏。至於為什麼要珍藏,別問他,他也不知道。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5 PM

☆、第36章

  十月初八,一道聖旨到了鎮武侯府。聖旨大意是,皇帝正式策封宋意嬋為淑妃,特賞賜鎮武侯府莊田和金銀若干,賜羅夫人玉如意等物,加封溫氏為二品誥命淑人,任宋意墨為織造司分司副司長。

  因是宋意嬋封妃才得此殊榮的,羅夫人並不是特別高興,再回心一想,宋意墨若能借此在織造司穩下腳跟,做出一些成績,將來揭了身份時,沒准能將功補罪,不致送了性命,因也帶出笑容來。

  宋意墨卻是彈算著,這陣子戶部和內務府都向織造司伸手要錢,自己當了副司長,便也能和內務府及戶部搭上線,若能借著這些關系助上景世炎,壓制住景世丹,便是自己所願。

  送走宣旨內侍,鎮武侯府眾下人紛紛恭喜羅夫人和宋意墨,轉個頭又恭喜溫氏。

  溫氏得了誥命夫人,好一刻回不過神來,待得眾人來道賀,方淺笑回應了幾句。

  宋意墨也過去道:“姨娘封了誥命夫人,年節卻有資格進宮參宴,二姐想見姨娘,也可召姨娘晉見。”

  溫氏前幾日已從宋意珠嘴裡聽了宋意嬋在秋陽山莊的事,知曉宋意嬋進宮並不是羅夫人安排的,而是一樁意外,倒也釋了恨意,現下再聽得宋意嬋封了淑妃,侯府一干人見了也要行禮請安的,到底也暢意了一些。

  溫氏暢意,卻有一個人非常不暢意,這個人,便是曲鴻。

  曲鴻得長信公主推薦,好容易在織造司當了司長,先前展公公說項,便讓宋意墨進來協理辦事,沒多久又來一個惠王,這也罷了,現下又有旨意,要讓宋意墨當副司長。宋意墨現是淑妃和順王妃弟弟,又是鎮武侯府的侯爺,再當了這個副司長,置自己這個正司長於何處?曲鴻還擔心,宋意墨不定會取代他的位置成為正司長。

  待辦完事,曲鴻便借了機會去拜見長信公主和申庭,說及宋意墨當副司長之事。

  長信公主見典鴻不滿,卻是道:“織造司有惠王在,宋意墨算什麼?難道皇上不信自己的兒子,卻去信一個嬪妃的弟弟?這不過是皇上懷柔之計,暫時安慰宋意嬋呢!”

  曲鴻聽著長信公主這話,想及長信公主和太子關系已崩,莫非現下是偏向惠王殿下了?他心領神會,若是惠王殿下成了長信公主的女婿,便是自己人,這織造司便也一樣能由自己作主。

  長信公主見曲鴻露出恍然的神色,便笑道:“惠王殿下堂堂王爺,只說在織造司協助你辦事,連個正經職位都沒有,宋意墨借著裙帶關系,卻當上副司長,該急的,是惠王殿下,不是你。”

  曲鴻起身行禮道:“虧得公主殿下提醒,若不然,在下還糊塗著呢!”

  送走曲鴻,長信公主便令人傳喚申含秋過來說話。

  申含秋聽得長信公主傳喚,有些磨蹭,哼道:“不知道從哪兒聽了閒言,又要教訓我了罷?”

  紅羅勸道:“二小姐,公主也是一心為你好的,試想想,有哪個母親不想女兒嫁個貴婿?”

  申含秋有些心虛,長信公主讓她嫁太子,她偏去喜歡景世丹,那一晚,她親眼看見景世丹和宋意墨在一處,雖還無法忘記景世丹,但也不可能去嫁他了。那麼現下,是要聽從長信公主的安排,嫁與太子?

  申含秋並不知道長信公主和太子之間,關系已冷淡了下來,這會再三尋思,咬咬牙想:三個表哥中,一個已娶了宋意珠,一個喜男色,自己不嫁太子,難道要淪落到嫁普通權貴麼?

  長信公主那頭,靜等著申含秋,待申含秋來了,便溫聲讓她坐下,道:“我讓欽天監給你測了八字,道是今年定親最宜,現我也想通了,你喜歡誰便是誰好了。”

  申含秋大吃一驚,“阿娘,您不反對我跟世丹表哥了?”

  長信公主俯前道:“你跟世丹見過嗎?”

  申含秋一聽,又疑惑長信公主這是將計就計,要引自己說出見過景世丹的事,一時賭氣道:“阿娘,你也別哄我了,說什麼同意我和世丹表哥的事。我也跟您說,我不再喜歡世丹表哥了,你想讓我嫁太子,我就嫁好了。”

  “呃!”長信公主抿抿嘴道:“這麼看來,你在世丹那兒碰了壁?人家表明不喜歡你了?”

  申含秋一聽,有些憤然道:“他喜歡的,是男人,並不是女人。”

  長信公主一怔,接著道:“怎麼可能?”

  “我親眼看到的,怎麼不可能?”申含秋便把自己見到景世丹和宋意墨糾纏的事說了。

  長信公主先是詫異,待聽完,搖頭道:“世丹是一個鬼心眼多的,他這是借著宋意墨,把你嚇走的。哪兒是愛男色了?”

  申含秋聽著這樣說,再細想當時的情景,果然有諸多可疑之處,一時咬牙道:“他不喜歡我直說便好,何必這樣?”

  長信公主歎道:“這便是他用心良苦之處了。他這樣,最多使你厭惡,卻不致得罪我。不過呢,現下宋意嬋當了淑妃,眼看姜貴妃很快就要失寵了,他這個當兒子的,難道不想幫著姜貴妃扳回一局?”

  申含秋聽得雲裡霧裡,問道:“阿娘的意思是?”

  長信公主道:“宋意嬋得寵,再和順王妃的婆婆蘇昭儀聯手,宮中,自然是她們的天下。現下宋意墨在織造司當了副司長,也能助到世炎。如此一來,世炎這個順王便水漲船高了。太子能穩住位置便好,穩不住的話,世丹一樣要吃虧。值此時刻,世丹只有和我聯手,娶了你當王妃,才能和世炎平衡勢力。”

  申含秋有些傷心,“阿娘,你們算計來算計去,不過為著權力地位,我只想知道,世丹表哥究竟喜歡不喜歡我?”

  長信公主摸摸申含秋的頭道:“假若你不是我的女兒,咱們也沒有一丁點勢力,你就是喜歡誰,有選擇的余地麼?說到底,不是世丹喜歡不喜歡你,而是咱們有沒有籌碼,令到他把你當一回事。”

  申含秋畢竟還是少女,憧憬的,是真心的情愛,聽著長信公主這話,難免糟心,因站起來道:“阿娘,您擇好誰當您女婿,告訴我一聲就行。”說著走了。

  長信公主篤定景世丹一定會來找她,只管等著。

  惠王府中,季布分析著形勢,也認為景世丹再不喜申含秋都好,現下宋意嬋得寵,而姜貴妃面臨失寵的情況下,景世丹只有娶了申含秋,和長信公主聯手,才能穩於不敗之地。

  景世丹不以為然,笑道:“別太小看皇後和太子,他們還沒出手呢,咱們急什麼?”

  季布道:“太子這陣子頻頻失了聖意,上回剿匪吧,走了匪首,皇上讓惠王殿下去捉匪首,最後功勞歸了惠王殿下。就是這回秋狩,皇上讓太子守宮,回來時,沒有一聲兒嘉獎不說,聽聞還當著大臣的面斥了幾句,說他辦事不當。凡此種種,已足見皇上對太子不滿了。皇後這個時候要是動了宋意嬋,不是火上澆油,惹怒皇上麼?”

  景世丹道:“皇後何必親自動手?她大可以借刀殺人。”

  季布一想,看來景世丹有所准備,要等著皇後借刀殺人時,揭露皇後的面目,讓宋意嬋和皇後對立上,借此保住姜貴妃了。

  景世丹說著話,便准備出門,笑道:“本王雖不如宋意墨,混不到副司長的位置上,但本王好歹還在織造司掛職,得空總得去轉一轉。對了,今兒還要去給宋意墨道賀。”

  宋意墨今兒到了織造司中,正式接任了副司長之位,一眾人紛紛上前道賀,笑道:“小侯爺上回設了成衣部,可是大大賺錢,這不,連皇上也聽聞了,知道小侯爺能干,馬上讓小侯爺當了副司長呢!”他們拍著馬屁,一點也沒提及宋意嬋這個裙帶關系。

  宋意墨心知肚明,卻也笑著和眾人周旋,道:“以後還要大家多多配合呢!今晚太白樓包了廂房,大家賞臉,都去喝一杯。”

  聽得宋意墨如此說,眾人焉有不答應的,早笑道:“自然要擾小侯爺一杯酒的。”

  景世丹進去時,便聽見一片笑鬧聲,他倚在門邊,待有人見了,過來行禮請安時,便含笑點點頭。

  宋意墨察覺動靜,見景世丹來了,對方畢竟是王爺,地位擺在那兒,她只得上前行禮道:“見過惠王殿下!”

  景世丹俯過頭,壓了聲音道:“怎麼樣,先當了順王的小舅子,接著當了皇上的小舅子,滋味好麼?”

  宋意墨退後一步道:“惠王殿下請便,在下去做事了。”

  景世丹點點頭道:“不錯,當了副司長,肯定有許多事要做。對了,你不是在太白樓包廂房請客麼,怎麼不請本王?論起來,你現下和本王可是沾親帶戚了。這樣子冷待親戚不好吧?”

  宋意墨想著到時會請景世炎到場,景世丹也到場的話,自有景志炎去應對,自己也不必怕他,便道:“惠王殿下肯賞臉當然好。”

  “好,就這樣說定了,今晚不見不散!”景世丹笑瞇瞇說了一句,臨走又忍不住看了看宋意墨的胸部一眼,在秋陽山莊壓著這小子時,總感覺他胸口特別軟和……

  宋意墨被景世丹這一瞄,一股涼意躥上心口,難道他發現了什麼?該死,這陣子胸口那兩坨肉,已漸漸有隆起的趨勢了,以後怎麼見人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6 PM

☆、第37章

  太白樓處於京城繁華地段,風景獨佳,達官貴人常喜在此設宴,想包下廂房,都得提前預定,但宋意墨如今身為國舅,他著人去太白樓說了一聲,掌櫃的忙親自安排了一間最好的大廂房。

  至晚,宋意墨在太白樓設宴,除了織造司一些人外,還請了景世丹和景世炎並石康陳雙魚等人。

  席間,眾人再次舉杯祝賀宋意墨,宋意墨一一道謝。

  曲鴻也到場相賀,但只喝了兩杯,就推脫家中有事,先一步走了。

  石康和宋意墨坐在一席,他俯耳過去道:“小侯爺升為副司長,曲大人是不是不大高興了?”

  宋意墨道:“不至於吧?今兒下午曲家有人到織造司稟報,說是他愛妾動了胎氣,生產在即,他這會趕回去事屬正常。”

  石康這才釋然道:“原來如此。”

  宋意墨其實猜測曲鴻不高興了,但是人家現下是她上司,還不能得罪,自然也不能當眾說曲鴻的壞話。

  石康卻又提醒道:“曲大人的阿爹,先前可是長信公主府的幕僚,他自也是一心向著公主府的,靠山穩當呢!你也要防著一些。”

  宋意墨低聲道:“我知道。”

  石康說著話,見宋意墨發絲有些亂,卻是忍不住伸手幫宋意墨撥了撥,笑道:“你這頭發太順滑了,連簪子也快籠不住了。”

  宋意墨下意識一避,道:“別亂動!”

  景世丹坐在宋意墨對面,眼見石康和宋意墨交頭接耳,姿態親熱,極有些看不過眼,把酒杯放到桌上時,不自覺就重了手,使酒杯發出“咚”一聲響。

  景世炎坐在景世丹身邊,眼見他眼內有煞氣一閃,只裝作不知,笑道:“二哥嫌這處的酒水不好麼?”

  景世丹淡淡道:“見到咱們來,太白樓的老板敢拿不好的酒水上來?”

  宋意墨聽得他們說話,接口道:“太白樓的老板聽得兩位殿下要來,卻是把珍藏的狀元紅呈了上來,指明是送給兩位殿下喝的,我們現下能喝上這等年份的狀元紅,是沾了兩位殿下之光。”

  景世丹一聽,轉頭吩咐身後的念安道:“回頭打賞太白樓的老板。”

  念安應了,一面偷看宋意墨一眼,又再比照景世丹所畫的畫像,心下對景世丹豎一根拇指,嘿嘿,惠王殿下太有才了,隨便畫一畫,居然把小侯爺畫得形神兼備。

  石康抬頭時,察覺到念安看過來這邊,不由詫異,這小太監看什麼呢?莫非因為我太英武,他就……,呸,想什麼呢?

  宋意墨見石康有異動,她便順著石康的視線看了過去,這一看,卻和景世丹的視線觸在一起,只見景世丹長眉入鬢,雙眼灼然,薄唇含在杯沿上,有一股無法言說的風流意態。

  宋意墨很快收回視線,心口有些發燙,分不清自己是何滋味。

  景世丹一時卻收不回視線,只顧細看宋意墨。宋意墨今晚穿的是寶藍色雲紋團花錦袍,烏黑的頭發用碧寶簪館起,這會喝了酒,眼眸如汪了水,腮邊透紅,俊俏中滲了幾分媚色,教人移不開眼睛。

  石康瞪完念安,視線一移,也看見景世丹灼灼雙眼,不由摸摸臉,馬上又意識過來,人家看的不是他,看的是宋意墨。他用手肘去碰宋意墨,小小聲道:“惠王殿下在看你!”聲線有一絲莫名的詭異感。

  宋意墨垂眼,“嗯”了一聲。

  那狀元紅酒勁大,石康又貪杯,喝得快些,這會酒意上湧,嘴裡就有些胡言起來,道:“小侯爺,你要是女子,不要說惠王殿下了,就是我,也難免要……”

  “胡說什麼呢?”宋意墨忙吩咐伙計道:“端醒酒湯來,石少爺醉了。”

  石康還要嚷嚷道:“我也見過你姐姐的,你這模樣,可比你姐姐還要好看,我跟你說……”

  “吃塊糕點吧!”宋意墨手快,挾起糕點塞進石康嘴裡,石康被堵住了嘴巴,這才止了話。

  景世丹眼看宋意墨喂石康吃糕點,莫名就不快了,冷冷哼了一聲。

  還是景世炎得了宋意珠囑咐,知道要看著宋意墨一些,不讓宋意墨喝醉,因幫著擋了幾杯酒,又暗示宋意墨,宜早些歸府,免得羅夫人擔憂。

  宋意墨趕緊下台階,笑說有些醉了之類。

  眾人見機,自然一一告辭。

  景世丹也站起來,領著念安走了。

  一回到惠王府中,景世丹喝了醒酒湯,站在院外抬頭看天,看了半晌才進書房。

  念安忙進去侍候,眼見景世丹要畫畫,忙去磨墨展畫筆等。

  景世丹執筆停頓,似乎在想什麼,好一會才落筆,卻是畫了一個身穿寬邊小襖的美貌女子。

  念安覺得這美貌女子有些眼熟,看了半晌,突然心驚,咦,這不是穿了女裝的小侯爺嘛?惠王殿下這麼一畫,小侯爺活脫脫就是一個女嬌娥啊!

  景世丹給畫中的女嬌娥添了珠釵,在她耳邊點了耳環。畫完怔怔道:“比之宋意珠如何?”

  念安多嘴道:“比順王妃還要嬌俏。”

  景世丹這才驚覺念安還在身邊,不由斥道:“滾下去!”

  念安這回有經驗,不待景世丹用腳踹他,已忙忙“滾”下去了。

  待景世丹安歇下了,念安進去收拾書房,果然又在地下揀到團成一團的畫紙,他展了畫紙細看,贊歎道:“惠王殿下丹筆真妙,這麼一畫,不認識小侯爺的人呢,只會以為畫中真是一個美貌女子。”他說著,細細折好畫紙,珍重袖進懷中,決意跟上回揀到的畫紙放一起,好好收藏。

  且說宋意墨這晚回到府中,先見過羅夫人,說了一番話,這才回房沐浴。她在青梅侍候下脫了衣裳,踏進浴桶時,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發愁道:“青梅,它長勢太快,若不是現下天漸冷,要穿棉袍,只怕遮不住呢!”

  青梅捂嘴笑道:“這只是開始哪!過了年,只怕更大了。”

  “怎麼辦啊?”宋意墨難得露出女兒嬌態,把頭沉進水中,“呼”一下又露出來,甩著臉上的水珠道:“煩死人了!”

  宋意墨這會不再刻意沉著嗓子說話,只嬌嬌抱怨,聲音分外好聽。青梅一面給宋意墨擦背,一面道:“小侯爺,冬天應該還好辦,到得春天,只好在胸前縛帶子了,別無他法。”

  宋意墨歎息道:“除了這個,還有聲音呢!這陣子,連石康都詫異著,說我聲音還如從前,有些不正常,過了年,還是這樣,不止他,別人也要疑心了。”

  青梅安慰道:“大小姐當了順王妃,二小姐當了淑妃,有她們在,且夫人又會謀劃,總能想到妥當法子幫小侯爺恢復女兒身份的。”

  宋意墨去握青梅的手道:“青梅姐姐,假若我不是女子,而真是男子,你會愛慕我麼?”

  青梅瞬間紅了臉道:“說什麼呢?”

  宋意墨不由“哈哈”笑了,用手去托青梅的下巴,含情脈脈道:“好青梅,你難道從沒想過這個?”

  青梅被宋意墨這麼一托下巴,俏臉更紅了,啐道:“還要不要我服侍了?”

  宋意墨這才放下手,笑嘻嘻道:“我猜,青梅姐姐其實愛慕我呢!”

  青梅哭笑不得道:“從前還有一個樣子,現下大了,反而沒樣子了。”

  打鬧得一番,青梅幫宋意墨擦干身子,穿好衣裳,這才扶她上床安歇。

  宋意墨酒意未褪,有些嫌被子太厚,讓青梅換一床薄的,青梅不肯,只去開了一扇窗,笑道:“下半夜可冷了,薄被子怎麼夠暖?開窗吹一吹就好了。”

  宋意墨自己在被內松了松衣裳,不期然想起景世丹的眼神,忙又緊了緊衣裳,喃喃道:“禽獸!”

  青梅待宋意墨睡著了,這才去關了窗,吹了燈,自己躺到旁邊的床上。

  這天夜裡,宋意墨卻是做了許多夢,夢中的她,胸前一對白兔長勢喜人,棉袍下掩也掩不住,一走路還顫了幾顫,她不得不拿布縛住了白兔。不想她一走路,那帶子居然松開了,一對白兔猛然顫動起來。下一刻,景世丹出現在她跟前,看著她的胸前道:“這麼大兩團,還說你不是女人?”說著欺身過來,想看個究竟。

  “惠王殿下,不要這樣!”宋意墨喊了一聲,突然驚醒過來,冷汗淦淦直下。

  青梅聽得宋意墨喊了一句惠王,也被驚醒了,問道:“小侯爺怎麼啦?”說著披衣起床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道:“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衣冠禽獸。”

  另一頭,景世丹卻做著春夢,夢中的女子不過十二三歲,卻體態風流,嫵媚嬌俏,更難得的是,胸前一對白兔跳躍著,似乎雙手也掌握不住。他看著那個女子,看著看著才發現,這是穿了女裝的宋意墨,一時大驚,問道:“喂,你不是男的麼,怎麼長了女人的東西?”說著伸手去摸,想摸摸真假。

  觸手生溫,活色生香,滋味難言。景世丹驚訝了,居然是真的?

  “阿墨,心肝!”景世丹在夢中忍不住喊了一句。

  念安守夜,聽得喊聲,嘀咕道:“我就知道,都畫人家的畫像了,怎能不做春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7 PM

☆、第38章

  鎮武侯府得勢,一時風頭無兩,似乎有壓過姜家,蓋過周家的趨勢,倒引得一干權貴側目。更有一些人傳言,說宋意墨仗著宋意嬋當了淑妃,在織造司橫行,想擠掉曲鴻雲雲。

  陳侍中聽得一些閒話,便來找羅夫人和宋意墨,婉轉道:“小侯爺年紀還小,慢慢磨煉最妥當,太過急進反倒不好。”

  宋意墨一聽,知道他是聽了閒言,便道:“世伯父,織造司有惠王殿下在,哪容得我橫行?且曲大人是長信公主的人,又哪是輕易擠掉的?現下一干閒言,不過想打壓我,讓我自動退出織造司罷了。”

  陳侍中聞言道:“原來如此。”說著又不放心,轉而道:“只是織造司人事太過復雜,你在裡面任職,也得防備一些,別被人當了槍使。”

  宋意墨一聽,知道陳侍中這是提醒她,沒准是景世丹想擠掉曲鴻,因借勢而為之計。

  羅夫人也聽出味道來了,一時道:“織造司是一個來錢的部門,惠王當然想獨霸了,只長信公主也不是善類,肥肉在手,哪會讓出來?”

  陳侍中道:“奇怪的是,惠王殿下因何不和長信公主聯手呢?他們聯手,織造司也就是他們的天下了,誰能搶得過去?”

  宋意墨想起上回在秋陽山莊,景世丹讓自己和他做一場戲給申含秋看的事,因道:“惠王想和長信公主聯手,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娶了申含秋,但看惠王的樣子,似乎不喜申含秋。且另一個方面,長信公主之前一直向著太子,對姜貴妃和惠王殿下有諸多制衡之處,現下突然又要和惠王殿下聯手,惠王殿下難免有些芥蒂,不肯輕易就范罷!”

  另一廂,長信公主一直等不到景世丹來俯就,這下倒有些疑惑了,如此形勢,景世丹竟能沉住氣?

  就在長信公主猜測景世丹動態時,宮中有人來密報,道:“公主殿下,宋淑妃病了!”

  “怎麼回事?”長信公主訝然道:“不過進宮一個月,這就病了?病情如何?”

  來人道:“全身出了紅疹,不能見人,皇上令御醫診治,說是吃錯了東西,因開了藥服下,不想一服藥,又吐又嘔的,病得更嚴重了。”

  長信公主歎息道:“分明是有人向她下手了,卻不知道皇上查出來沒有?”

  來人道:“因最近和宋淑妃走得近的,是蘇昭儀,宮中有人猜疑,此回是蘇昭儀下手的,可蘇昭儀的兒媳婦是宋淑妃的姐姐,按理來說,她們只有聯手,而不會互相下手才是。”

  長信公主道:“就沒有人猜疑那‘寬厚’的皇後娘娘麼?”

  來人笑道:“公主殿下也說了,皇後娘娘一向寬厚,怎麼可能是她?這回宋淑妃病了,皇後娘娘可是焦急,每日使人去問呢!現下最大嫌疑的,是姜貴妃。”

  送走來人,長信公主在書房中輕笑,“好戲上場了!”

  申庭點頭道:“按推論,如果宋淑妃如果生病致失寵,皇上必會重新寵幸姜貴妃,如此一來,她確實嫌疑最大。”

  長信公主沉吟道:“若果真是她下手的,只要皇上想細查,定能查出來。那時她就真個再無翻身的機會了。她在宮中這些年,能在皇後娘娘眼底下威風到現在,哪是吃素的?這回,應該不是她下手的。”

  申庭道:“也是說,這次不是她下手的,是有人向宋意嬋下手,再禍水東引,嫁禍姜貴妃,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可同時除去宋淑妃和姜貴妃?”

  長信公主笑道:“沒錯,最有可能下手的,其實是皇後娘娘。”

  宋意嬋生病的消息,也傳到了鎮武侯府,羅夫人和宋意墨大驚,忙令人去打探消息。沒多久,宋意珠回娘家,和羅夫人並宋意墨道:“我就說,以二妹的性格,只怕在宮中立不住足,這才一個月,她就被人下手了。”

  羅夫人道:“蘇昭儀怎麼說?”

  宋意珠道:“我已經進宮見過蘇昭儀了,蘇昭儀說,這次最大的嫌疑,是姜貴妃。只是姜貴妃有子,之前又一直得皇上寵信,皇上未必肯為了二妹,拿下姜貴妃。二妹一朝有事,姜貴妃再度得勢,我們又要水深火熱了。”

  正說著,紫夏在外稟道:“夫人,溫姨娘求見!”

  羅夫人冷冷一哼道:“讓她進來!”

  溫姨娘進了小花廳,一下跪到羅夫人等人跟前哭道:“夫人,小侯爺,順王妃,求求你們救救意嬋啊!她在宮中無依無靠,這次一病,若沒有人作主,只怕就香消玉殞了。她如果沒了,對侯府也沒好處哪!”

  宋意墨擺手道:“姨娘,我們正在商議如何幫二姐一把,你就別哭了。”

  溫姨娘一下如抓到救命稻草,叩頭道:“小侯爺,小侯爺,你現下得皇上重用,定然有法子救意嬋的。”

  宋意墨道:“想救二姐,如今只有用非常手段了。姨娘,你起來說話。”

  溫姨娘一聽,忙爬了起來,侍立到宋意墨跟前。

  宋意墨歎一口氣,指指羅夫人下首道:“姨娘坐下說話罷!”

  溫姨娘見羅夫人沒有出聲阻止,便坐了,急聲道:“小侯爺有什麼法子?”

  宋意墨斟酌言詞道:“二姐一病,最想見的,定然是姨娘。想來不用多久,宮中定然有人來傳召姨娘進宮。姨娘要趁這個時候救二姐。”

  溫姨娘愣了愣,抬眼道:“怎麼救?”

  宋意墨道:“姨娘只管跟姜貴妃說,你當時領著二姐進侯府,備有後手,若是你和二姐出了事,便著那人把當年阿爹調戲姜貴妃的事揚出來,讓鎮武侯府倒霉。如今麼,二姐一旦出事,你也不活了,那人一樣會揚了此事,讓鎮武侯府倒霉,但是,此事又牽涉了姜貴妃,那時她一樣會倒霉的。為此,求她保下二姐一命,則當年的事也依然會保密。”

  溫姨娘聽得宋意墨的話,驚得幾乎跳起來,小侯爺怎麼知道她領著女兒進侯府時,備有後手?

  宋意墨這會又看向宋意珠道:“此事還得大姐也出一番力,才有機會成功。”

  宋意珠道:“你只管說。”

  稍遲些,宋意珠便告辭回府,自去准備進宮見蘇昭儀。

  鎮武侯府中,眾人只焦急打探著宮中消息。

  過得兩天,宮中果然有人到鎮武侯府中宣旨,說宋意嬋生病,病中思念生母溫氏,皇上恩典,特令人來接溫氏進宮和宋意嬋見一面。

  溫氏接了旨,拜別羅夫人和宋意墨,便進宮了。

  溫氏一進宮,蘇昭儀使了法子,令人領了她過去相見。

  一見蘇昭儀,溫氏就跪下道:“求娘娘救我們意嬋,將來定當報答娘娘之恩。”

  蘇昭儀已和宋意珠通過氣,這會道:“能救宋淑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溫氏道:“也得娘娘肯出手相助,若不然,我也見不著姜貴妃。”

  蘇昭儀點頭,示意溫氏站起,道:“隨我來罷!”

  如秀宮中,姜貴妃正品茶,聽得宮女來報,說蘇昭儀求見,不由詫異道:“她來干什麼?”隨即又冷笑道:“難得她來了,倒要看看她玩什麼花招?來人,請她進來!”

  蘇昭儀領著溫氏進了如秀宮,先行了禮,這才指指溫氏對姜貴妃道:“貴妃娘娘,其實是她想見你。”

  “你是?”姜貴妃打量溫氏,略略蹙眉。

  “臣婦是宋淑妃的生母溫氏。”溫氏這會護女心切,倒沒有怯場,拜下去道:“貴妃娘娘,我有話要說,只是這幾句話,還得單獨跟貴妃娘娘說。”

  姜貴妃有些意外,看著溫氏正要說什麼,卻聽蘇昭儀道:“貴妃娘娘,我先告退了。”說著退了下去。

  姜貴妃聽得溫氏自報姓名,這會隱約聯想起什麼,想了一想,便揮退了宮女,淡淡道:“看在順王妃的面上,你有話請說。”

  溫氏咬咬牙,低聲說了一個日期,道:“那日午間,老侯爺進宮,正好皇上喝醉了,硬要老侯爺扶他進養心殿,又硬要老侯爺和他抵足而眠。其時殿外內侍打了一個瞌睡,有個嬪妃仗寵,偷偷進殿,想和皇上戲耍一番,結果……。十個月後,那個嬪妃生下惠王殿下……”

  “住口,你想說什麼?”姜貴妃越聽越不對勁,臉色早變了。

  當年,她確然於午間偷溜進養心殿,宋侃也確然在殿中,只她一覺不對,已是趕緊跑了,但是……

  溫氏道:“這件事,老侯爺是酒後失言,我才知曉的。貴妃娘娘雖然沒有如何,但若這件事突然被翻出來,人言可畏不說,皇上不一定會相信貴妃娘娘,那時貴妃娘娘如何自保?”

  姜貴妃氣得臉色發白,開口問道:“現下只有你一人知道這件事了?”說著臉露凶光。

  溫氏有些腿顫,卻硬起頭皮道:“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若但是我死了,這件事便不止一個人知道了。”

  “呵,好呀,你倒是說說,你跑來說這件事,想如何呢?”姜貴妃心口翻騰,手裡攥得緊緊的,語氣卻開始沉靜下來。

  溫氏道:“只求貴妃娘娘救我們意嬋一命,保她在宮內無礙。若意嬋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我們母女活不了,自有人將當年的事說出來,那時鎮武侯府自是會倒霉,但貴妃娘娘和惠王殿下一旦被皇上所疑,一樣落不了好!”

  這麼一件事,正是溫氏備下的後手,目的是為了防著侯府對她們母女不利,到時好拿來威脅羅夫人的,不想卻派到這個用場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7 PM

☆、第39章

  宋意嬋得病後,自知不妙,她雖沒有什麼心計,到底也是在溫氏教育下長大的,至此也知道這回身上發紅疹是有人對她下手所致,絕不止是吃錯東西這麼簡單,但這事要講求證據,沒有證據,她便不能亂說。

  這麼一會,她斜倚在床上苦等溫氏進來相見,明明聽得溫氏已進宮,卻遲遲未見人,一下便慌了,那個對付自己的人,不會對溫氏也下手了罷?

  竹秀站在床帳外,眼見宋意嬋坐不住的樣子,便安慰道:“淑妃娘娘,既然是皇上親自傳召的,便一定能夠見到娘娘,現下還沒來,沒准是進宮時,皇上先召了過去問話。”

  宋意嬋一聽,稍稍定神,她歎口氣道:“竹秀,我這個樣子,說是會傳染人,你難道不怕?還敢在此服侍我?”

  竹秀溫聲道:“皇上派我來服侍淑妃,我便是淑妃的人了,淑妃有什麼事,我也逃不過。如今淑妃不過生了紅疹而已,又不是絕症,我有什麼好怕的?”

  宋意嬋輕輕道:“御醫一說我這病會傳染,皇上便沒有露面了,我……”

  竹秀安慰道:“皇上肯定想過來看淑妃娘娘的,只是皇上身系天下,不要說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了,就是臣下,也會攔著他,不讓他過來看淑妃娘娘的。”

  “我也知道,他身不由已。”宋意嬋其實心中悲哀,卻還要自我安慰一句。從前聽聞帝王無情,初初進宮還抱著幻想呢,這麼一病,倒讓人想得清楚明白,皇上是靠不住的。

  兩人說著話,外面有宮女稟道:“溫淑人到!”

  “姨娘來了!”宋意嬋一聽稟報,不由大喜,一下就想揭帳下地,手一伸,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紅點,又縮回了手,喊竹秀道:“請溫淑人進來!”

  溫氏到得荷香殿,眼見四處冷清清,哪比得姜貴妃處的熱鬧,不由一陣傷心,女兒這陣子生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落呢?

  宋意嬋聽得溫氏的聲音在珠簾外響起,正想出聲相喊,突然又想起什麼,急聲道:“姨娘且在口鼻間蒙了巾子再進來!”

  溫氏聽得宋意嬋沙啞的聲音,心口已一痛,顧不得許多,早揭簾而進,幾個跨步到了床前,撩床帳坐到床邊去看宋意嬋。

  “姨娘!”宋意嬋又待讓溫氏蒙口臉,卻聽溫氏哭道:“你若有個什麼,姨娘還活得下去麼?蒙什麼口臉啊?”

  宋意嬋一時也滾下淚來,身子卻微微後縮,深怕自己染到溫氏,一面吩咐竹秀道:“竹秀,你在外頭守著罷!”

  竹秀應了一聲,退到簾外。

  溫氏細看宋意嬋臉上和手上的紅疹,咬著牙道:“咱們從前流落在外,哪有什麼好東西吃?那時也不見你吃錯東西起紅疹,如今進宮,樣樣精致講究,反吃錯東西了?照我看,定然是有人向你下手了,只不知道這人是誰罷了!”

  宋意嬋壓了聲音道:“姨娘,我猜測著,這事只怕是姜貴妃干的,只是苦無證據罷了!”

  溫氏搖搖頭道:“小侯爺說了,正因表面上太像姜貴妃干的,反而不是姜貴妃干的。但姜貴妃在宮中多年,她肯定知道是誰干的,也知道如何才能救得你一條性命。”

  “縱她有本事救我,又如何肯救我呢?”宋意嬋歎息。

  溫氏道:“我適才進宮,便已見過姜貴妃一面了,她答應救你一命。”

  宋意嬋驚疑道:“姨娘跟她說了什麼?若姨娘出賣了夫人和小侯爺,縱我能活下來,之後沒了鎮武侯府作依仗,一樣沒法在宮中立足的。”

  溫氏道:“你別慌,此事全是小侯爺之計,你只管養病便好。”

  溫氏說著,又細細問宋意嬋得病前的行蹤,和誰個接觸過,吃過什麼東西雲雲。

  宋意嬋一一答了,道:“因皇上連著數天要我侍寢,竹秀便勸了我,說宮中嬪妃只怕會妒忌我,讓我凡中多注意一些,我倒也小心著,並不亂吃別人送來的東西。發病那日早上,就是過去拜見太後娘娘,碰巧太後娘娘正吃豆腐腦,也賞了我一碗,我不敢推卻,便吃了。回來時就覺著不妥。但太後娘娘若對我不滿,只須一句話便能令我跌下雲端,何須下什麼藥?”

  溫氏凝眉道:“太後娘娘是不必對你下手,但難保太後娘娘身邊的人……”

  宋意嬋又搖頭道:“太後娘娘身邊的人,跟我也沒有利害沖突啊!”

  溫氏不熟悉宮中諸人,也無從幫宋意嬋分析,這會只道:“待我回去,仔細稟了小侯爺,讓小侯爺幫著分析。”

  宋意嬋道:“那天晚上在秋陽山莊,黑燈瞎火,山風又大,小侯爺聽得我不見了,馬上就帶著人去尋,又四處求情,讓石將軍的兒子等人也幫著尋,我事後聽聞,便知道,小侯爺是真個把我當姐姐看的。姨娘,若我有個什麼,小侯爺會養著你的,……”

  溫氏不讓宋意嬋再說,止住她的話道:“你不會有事的。”

  一時竹秀進來道:“溫淑人,再過一會,御醫會來給淑妃娘娘把脈,……”

  溫氏知道時辰差不多了,也該告辭出宮,聞言便站起來告辭。

  那一頭,姜貴妃摔了幾個杯子,氣得肝疼。當年宋侃調戲過她之事,現下居然成了溫氏威脅她的把柄。她尋思著要把溫氏背後的人掀出來,但此事無論交給誰去辦都不妥當。若是交與景世丹去辦,卻又……

  姜貴妃又摔了一個杯子,最終決定先保下宋意嬋,平息了此事,過後再設法子,把溫氏等一干人全滅掉,以消心頭之恨。

  姜貴妃在宮中人脈廣,除了周皇後,又數她位份高,且之前畢竟是寵妃,想查宋意嬋被人下手之事,卻比別人便宜。不過兩天,姜貴妃就找到康婕妤,直接問道:“你為何要對宋淑妃下手?”

  康婕妤驚得臉孔雪白,卻還要分辯道:“這怎麼就賴到我頭上了?”

  姜貴妃道:“宋淑妃那天早上到太後娘娘處請安,吃了一碗豆腐腦,太後娘娘處的東西,也只有你才有機會做手腳。你若不認,我便捅到皇上跟前去,且看皇上會不會處理你?”

  康婕妤雖有康太後作靠山,但這會下藥害宋意嬋,得知景南天令人徹查此事之後,其實已是心虛了,聽得姜貴妃的話,便道:“你想如何呢?”

  姜貴妃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對宋淑妃下手?是皇後娘娘指使你的?”

  康婕妤不答姜貴妃的話,只低聲道:“世蓉養在皇後娘娘膝下,我希望世蓉過得好。”

  姜貴妃一聽,知道這是周皇後借著景世蓉,威脅康婕妤下的手了。康婕妤是康太後的侄女,這些年一直陪著康太後,就算景南天得知是她下手,其實也不會對她如何的,周皇後好算計。

  姜貴妃道:“你把解藥交出來,這一回,我也不會揭穿你,但是記著,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有機會,你要把這個人情還給我。”

  康婕妤之前得周皇後囑咐,讓她設法子毀了宋意嬋的容貌,並沒說要宋意嬋的命,現下宋意嬋卻似乎性命將要不保,康婕妤還是害怕宋意嬋一死,景南天真會追究她的,這會唯唯喃喃,到底交出了解藥。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9 PM

☆、第40章

  “淑妃娘娘,姜貴妃身邊的宮女來了,說要見您一面。”竹秀帶著疑惑,進去稟了宋意嬋。

  宋意嬋一聽,卻是眼露喜色,看來姜貴妃果然調查出了結果,她忙道:“把人請進來!”

  來的是姜貴妃身邊一個名喚胭脂的心腹宮女。

  胭脂心下有底,知道宋意嬋的病其實不會傳染,因大膽進了房,在床邊行了禮,這才把事情簡略說了。

  宋意嬋驚訝道:“是康婕妤下藥的?”

  胭脂雖不知道姜貴妃因何要幫宋意嬋,但主子的心意,她也不會妄加猜測,一時答道:“貴妃娘娘找到康婕妤,康婕妤自己親口承認的,且還給了解藥。”說著遞上解藥,說了用法和用量,方才告退了。

  竹秀在簾外候著,待胭脂出來,便送了幾步,這才回身去服侍宋意嬋,一邊問道:“淑妃娘娘,胭脂來干什麼?”

  宋意嬋道:“她來送解藥。此事先不要聲張,若我能好起來,便說是御醫開的藥有效,千萬別提胭脂來過的事。”

  竹秀應了,又猜疑道:“貴妃娘娘不是好相與的,她讓胭脂送了解藥過來,萬一這解藥不是真的,豈不是……”

  宋意嬋道:“我現下已是這個樣子,姜貴妃不須理會,我便不能好轉了,她何必多此一舉,再下一次藥,把禍引到自己身上?”

  竹秀一想也是,只到底還是不放心,接了宋意嬋的解藥後,先調了一調匙喂宮中的貓兒,眼見貓兒服藥過後好端端的,這才調藥喂宋意嬋喝下了。

  第二日,宋意嬋身上的紅疹便消退了一些,宋意嬋照鏡子時,只覺驚喜萬分,喊竹秀進來問道:“你看看,看看,我身上的紅疹是不是少了?”

  竹秀細打量宋意嬋道:“確實是少了,恭喜淑妃!”說著又歎息,“淑妃娘娘的病再不好,只怕皇上真會忘記淑妃娘娘呢!”

  宋意嬋一怔,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竹秀這才壓了聲音道:“昨兒長信公主設宴,請了皇上出去赴宴,皇上回來時,把公主府一位領舞的舞娘帶進宮,今早已封了貴人。”

  宋意嬋心口一疼,滾下淚來,半晌無語。

  另一頭,長信公主卻是笑向申庭道:“任舞娘天生媚骨,皇上得了她,定然不再獨寵宋意嬋,若宋意嬋失寵,宋意墨在織造司的職位也就那樣了。”

  宋意墨在聽到景南天又新納了一位任貴人時,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和宋意珠道:“二姐性子溫和,不擅爭斗,現下皇上有了新歡,她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宋意珠道:“既進宮,便只能爭寵,不爭,便是死路一條。”

  她們說話時,林管家來報道:“宮中有人來了,說是淑妃娘娘病情好轉,現傳召溫姨娘進宮相見呢!”

  宋意墨和宋意珠一聽,對視一眼,皆大喜,果然,姜貴妃出馬,便救了宋意嬋一命。

  溫氏這回進宮,自是直接去見了宋意嬋,待見宋意嬋全身紅疹全消除時,不由喜極而泣。

  宋意嬋遞了帕子給溫氏道:“姨娘,我已好了,你也別哭了。”

  溫氏抬眼去看宋意嬋,驚奇地發現,宋意嬋似乎變了一些。

  宋意嬋見得溫氏詢問的眼神,不由苦笑道:“姨娘,歷了這一遭,我總也知道,凡事動不動就哭,並不能解決問題,且在宮中這個地方,一味遷就他人,也活不久。”

  溫氏心頭大震,摟了宋意嬋哭道:“是不是別人欺負你了?你還是淑妃娘娘呢,他們怎麼敢?”

  宋意嬋扶著溫氏的肩膀道:“姨娘,這宮中,就是皇後娘娘,若不得皇上歡心,一樣難過,何況我一個沒有根基的淑妃呢?”

  溫氏擦干淚,緊緊攥了宋意嬋的手問道:“是誰害你的?”

  宋意嬋一五一十說了。

  溫氏聽完罵了康婕妤幾句,道:“她不過仗著是太後娘娘的侄女,又育有公主,這才敢妄為的。”

  宋意嬋道:“她敢如此,仗的,何止是太後娘娘這個靠山?現我沒有根基,自從病好後,皇上也不來了,自不能於這個當口去碰康婕妤,只能忍了這口氣。”

  溫氏拍宋意嬋的手道:“你若能懷上,便有好日子過了。”

  宋意嬋苦笑道:“我的病已好了,皇上卻一直不再出現,皇上不來,我哪兒來的喜?”

  溫氏尋思得一會,俯耳道:“那康婕妤不是害你麼?她有這個把柄在你手中,你只管去找她,讓她設法子,安排皇上來見你。只說,皇上來了,你跟她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宋意嬋驚得瞪大眼,“姨娘,這能成?”

  溫氏道:“宮中麼,沒有永遠的朋友,自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了。你只管試一試。”

  送走溫氏,宋意嬋沉吟起來,隔一會喊進竹秀道:“給我幫衣裳,我要過去跟太後娘娘請安。”

  “這個時候?”竹秀詫異。

  宋意嬋笑道:“這個時候去,正好能撞上康婕妤。”

  溫氏回鎮武侯府後,便進去見羅夫人和宋意墨,把見到宋意嬋的事一一細說。

  羅夫人一聽溫氏教導宋意嬋去見康婕妤,倒也有些意外,看了溫氏一眼。

  宋意墨卻是誇溫氏道:“姨娘好計謀。這樣一來,姜貴妃暫不敢動二姐,蘇昭儀觀望中,也不會動二姐,康婕妤歷了這一次,把柄在姜貴妃和二姐手中,也不敢妄動了。料著皇後這會要頭疼新進宮的任貴人,也不會再動二姐了。”

  羅夫人沉吟道:“如今看來,還得讓順王殿下多些親近太子,表明心意。

  景世炎若親近太子,則周皇後也不會動宋意嬋了。

  溫氏心內感慨,站起來道:“多謝夫人為意嬋著想。”

  羅夫人道:“我是為鎮武侯府著想。”

  宮中形勢再變,宋意嬋暫時失寵,姜貴妃和蘇昭儀一如以往,新進宮的貴人雖得寵,因出身太差,看著像未能掀起大風浪,一時之間,眾嬪妃又勤快往周皇後處請安,周皇後又風光起來了。

  長信公主在府中踱步,景世丹一直不肯就范,太子現下又漸抬頭,難道要放棄景世丹,繼續和太子聯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09 PM

☆、第41章

  景南天常到康太後處請安,而康婕妤又常陪伴著康太後,她對於景南天的行蹤,便比別人清楚些。這一天得知景南天要到梅林賞梅,便設法通知了宋意嬋。

  宋意嬋一得到消息,就打扮一番,努力調整心態,往梅林中去撞景南天。

  稍遲些,景南天便攜了宋意嬋回轉,這晚,安歇在荷香院。

  宋意嬋再度得寵,但這回有任貴人分薄了寵愛,便不如上回一枝獨秀。

  宋意墨得知宮中形勢,忖度一番,便去見了宋意珠。

  宋意珠也認為,現下與其坐等姜貴妃再度得勢,還不如聯手太子,先壓下景世丹。

  景世炎認為宋意珠說的有理,進宮和蘇昭儀商討一番之後,出宮回府,就著手准備宴請太子之事。

  太子和長信公主關系破裂後,也知道一旦長信公主和景世丹聯手,他這個太子地位則危矣,因見景世炎著親信來請他赴宴,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景世炎這回設宴,請的只是皇室幾位親眷,在座的還有宋意墨和宋意珮。

  宋意珮是一早就到順王府,幫著宋意珠打點宴會的事,順道認識一些皇室女眷。

  那些皇室女眷一見宋意珮,卻是打趣道:“你大姐當順王妃,二姐當了淑妃,你也一樣才貌雙全,不知道將來誰個有福氣娶你呢?”

  宋意珮還沒答,另一個女眷斜著眼道:“三小姐福氣只怕不如你兩位姐姐了,再體面,至多也就當個誥命夫人,難不成也能當王妃什麼的?”

  另一個女眷故意道:“要我說啊,三小姐這樣的才貌,堪當太子妃呢!三小姐要是當了太子妃,可就比大小姐和二小姐嫁得還要好了。”

  宋意珮羞紅了臉,正要答話,卻有宋意珠幫著打了圓場,這才松口氣。

  宴後,趁著一些女眷告辭,一時宋意珠拉了宋意珮,悄悄道:“我和意嬋皆嫁了皇家人,身不由已的,看著風光,實則有苦自己知。你現下有得選擇,倒宜好好選一個普通權貴家的子弟出嫁。至於這些人說什麼,不必介意。”

  宋意珮心頭有氣,哼道:“我知道,你什麼都比我強,夫婿也一定比我強的,我就該嫁個普通人,不給你們惹麻煩最好。”

  宋意珠一怔道:“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我做姐姐的,不希望你嫁得好?”

  宋意珮道:“你不就看死我嫁不到好人家麼?”說著拂袖走了。

  宋意墨正陪著太子和景世炎說話,一側頭,見宋意珠和宋意珮站在不遠處說話,神色不對,便借故起身,過去跟宋意珠道:“太子還沒告辭呢,你們這是怎麼啦?”

  宋意珠歎道:“你三姐發小孩子脾氣呢!過會兒就好了。”

  她們正說著,管家娘子來報道:“順王妃,三小姐自己回府了。”

  宋意珠嚇一跳道:“是坐轎還是坐馬車?跟隨的人呢?”

  管家娘子道:“坐了轎子,跟來的兩個小丫頭隨在轎邊。我看著不大妥當,想讓兩個護院跟著,三小姐硬是不讓。”

  宋意珠撫額,跟宋意墨道:“你看看,她就是這樣。”

  宋意墨也歎氣了,三姐這個樣子,還真是……。

  這會,太子和景世炎雖沒談說太多,已有了默契。太子笑道:“現下年關,太子府各種繁忙,也抽不出時間還席了,且自太子妃亡後,府中無女眷主事,也不便設宴。過了年,自然就要還席了,到時再請三弟過府一聚。”說著告辭。

  景世炎忙起身相送,直送到府門外,看著太子騎馬走了,這才回身進府。

  宋意墨想著宋意珮自己回府,到底也不放心,一時也忙忙告辭了。

  待宋意墨趕回去時,才在府門口下馬,就見宋意珮站在台階上和人說話,不遠處好幾個侍衛守著,鎮武侯府的燈籠照得清楚,和宋意珮說話的,正是太子。

  宋意墨心下打個突,忙下馬,迎上前去行禮。

  宋意珮一見宋意墨,便笑道:“阿墨,我坐著轎子回來,路上遇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說是天黑,怕不安全,就領著人送了我回來呢!”

  太子一見宋意墨,也道:“京城治安雖好,但三小姐自己坐轎回府,總歸不妥。”

  宋意墨忙代著道謝,又笑道:“天冷,太子拐著彎送我三小姐回來,還請進去喝杯熱茶。”

  羅夫人在府內聽聞太子送了宋意珮回來,這會也忙忙親迎出來,正好聽得宋意墨說話,她便也行了禮,一道邀請太子進府。

  太子本要拒絕,一側頭見宋意珮雙眼亮晶晶看著他,心頭突然一動,半夜三更的,順王妃和鎮武侯府怎麼就會任由宋意珮自己坐轎回府呢?這分明是試探之舉了。說起來也是,宋意珮出身侯門,相貌姣美,身體健康,不正是自己所想望的太子妃人選麼?且現下形勢如此,自己娶了宋意珮,便和鎮武侯府聯結在一起,宋意珮的大姐順王妃和二姐淑妃也成了自己的助力,還顧忌什麼景世丹和長信公主呢?

  太子一打定主意,就笑道:“盛情難卻,倒要進去擾一杯茶了。”

  宋意墨和羅夫人不過客氣之語,並不認為太子會進府,這當下一聽,不由意外,只臉上也沒露出來,卻是忙忙請了太子進去。

  倒是宋意珮一臉喜色,不時往太子那兒看。

  太子接觸到宋意珮的眼神,心下越加篤定,只溫和笑一笑,算是回應了宋意珮。

  宋意珮心頭如小鹿亂撞,忙低下了頭。

  鎮武侯府一眾人聽得太子送了宋意珮回府,不由暗暗沸騰了,悄悄道:“莫非,我們府會再出一位太子妃?”

  溫氏在房中聽得動靜,忙讓丫頭去打聽,一時丫頭來稟,說了太子送宋意珮回府之事。

  溫氏眼神一閃,馬上權衡起來,若是太子娶了宋意珮,宋意嬋在宮中,便能靠向皇後娘娘那邊,得皇後娘娘保護了。眼看年關,若能進宮拜年,定要找機會跟宋意嬋說一說,讓她設法向皇後示好,促成此事。

  畢竟天晚了,太子喝了茶,說得兩句話,便告辭了。

  送走太子,宋意珮回了房,揭鏡子看自己容顏,見酡顏如花,一顆心不由“砰砰”亂跳。沒錯,她是自己坐轎子走的,但卻故意拖延著時間,等著碰到太子的轎馬,果然太子一碰見她,便護送了她回府。有了這一出,自己下回再見太子,便有借口上前搭訕道謝,挑起話題。且今晚瞧著,太子也不似對她沒有興趣的樣子。

  若自己當了太子妃,看大姐還敢教訓自己不?

  第二日,景世丹便得知太子到順王府赴宴,且送了宋意珮回鎮武侯府的事,他有些犯嘀咕,一時進宮見了姜貴妃,問道:“宋淑妃的病怎麼突然就好了?”

  姜貴妃道:“是康婕妤幫了她一把的。”

  景世丹不解,“康婕妤不是皇後的人麼,怎麼會幫宋淑妃?”

  姜貴妃不想讓景世丹知道自己被溫氏威脅之事,一言帶過道:“許是皇上不想讓任貴人太過得寵,又改了主意,讓宋淑妃病好,出來爭寵罷!”

  景世丹想了一想,也不再詢問,只道:“這裡宋淑妃的病一好,太子就到順王府赴宴,或者,她們已私下勾結了也未定。母妃,您現下勢單,萬事得小心。”

  姜貴妃也心煩,歎道:“說到底,一切皆要看皇上的意思了,皇上要抬舉那一個,那一個便能得勢。我光是小心也沒用。”

  景世丹沉默片刻道:“一旦太子重新得到重用,地位加固,我們便沒機會了。”

  長信公主那一頭,聽得太子送宋意珮回府,不由大怒道:“好呀,看上宋意珮了麼?以為娶了她,地位就穩固了麼?”

  申庭道:“太子真娶了宋意珮,地位還真比較穩固。宋意珮的大姐是順王妃,二姐是淑妃,小舅子是織造司副司長,太子一旦娶了宋意珮,順王不須說,自會依附他,就是淑妃,也會依附向皇後,成為皇後一派。宋意墨借著織造司的關系,幫太子打好戶部並內務府的關系,太子地位焉能不穩?”

  長信公主冷笑道:“他倒是忘記我從前待他種種,沒有我,他有今日?”

  申庭踱步道:“如今,我們也只有選擇世丹了,只是世丹不肯娶含秋,卻也不好辦。”

  長信公主咬牙道:“別忘了,皇上還有四皇子景世平呢!”

  申庭吃一驚道:“世平一直養在皇後膝下,和太子猶為親厚,且年紀又小,只怕……”

  “正因年紀小,才好拿捏。且他雖養在皇後膝下,一旦知道生母便是被皇後弄死的,還能對皇後一心一意麼,還能把太子當親大哥麼?”長信公主哼道:“我能扶得起一個太子,便能再扶起另一個。”

  申庭有些猶豫,隔一會道:“不如我們別折騰了,安份過日子,將來不管誰當了皇帝,一樣要喊你一聲姑姑的,還能薄待了你?”

  長信公主一聽,很不滿意道:“哪怎麼相同?人活一世,難得有機會坐高位,翻雲覆雨,左右朝局,怎能放棄?”

  申庭道:“皇上疼愛你這個妹妹,自然護著你,我只怕將來新帝登位,未必能如皇上這樣待你。一旦他們翻起老賬,要跟你細算,便不好了。”

  長信公主站起道:“所以,我們含秋不嫁王爺,便嫁石將軍之子好了。有了親家的兵馬護陣,將來誰敢對我們不敬?”

  “石康?”申庭回想石康的模樣,恍惚記得石康濃眉大眼,說話爽直,一時倒有好印象,道:“拋開別的不論,這石康,倒是配得上含秋。”

  長信公主當機立斷道:“過幾日設宴,宴請石家父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10 PM

☆、第42章

  石將軍接到長信公主的請帖時,有些不明所以,轉頭就喚了府中的幕僚過來分析情況。

  石將軍府中這位幕僚,和季布卻是同鄉,也頗有才干,他只一看,就道:“將軍,這是公主殿下想籠絡於您。”

  “申庭也在兵部掛職,平素與我也算和睦,只公主特意設宴,實在奇怪。”石將軍摸不著頭腦道:“至於說公主想籠絡,更奇怪了。公主殿下得皇上寵信,若不是生為女兒身,只怕都要掛著官印上朝了,哪需籠絡我?”

  幕僚便和石將軍分析了宮中形勢,笑道:“長信公主和太子關系有變,惠王殿下又沒有及時俯就,值此時刻,她只怕有些不定神,想要籠絡將軍,事屬正常。”

  石將軍一聽恍然大悟,再一看請帖上交代他帶兒子赴宴,瞬間領悟過來,“嘿”一聲道:“莫非公主殿下還想聯親?那申含秋嬌縱任性不提,看著弱不禁風的,哪是良配?”

  幕僚聽著石將軍這話,卻是不願意聯親的,倒有些為難道:“將軍,公主設宴,指不定就是為著聯親的事,您若不應,便會得罪她。”

  石將軍皺眉道:“她家女兒想許太子,太子不要,想許惠王,惠王不俯就,現下若想許我家阿康,我又不應,定然把所有的氣全撒在我身上的,這可不好辦。”

  幕僚想了想道:“將軍,宴席是五天後,還有時間准備的。”

  “准備什麼?”石將軍挑眉。

  幕僚笑道:“給三公子准備婚事。”

  石將軍一下拍大腿笑道:“沒錯,趕緊給阿康定下一門未婚妻,長信公主聽到消息,到時自不會再提這件事。”

  幕僚還要補充一句道:“為防萬一,最好求皇上賜婚,到時有皇上撐腰,長信公主也沒話說。”

  石將軍點頭,忙進去和文夫人商議。

  稍晚些,文夫人就親自到陳侍中府中見了匡夫人,想定下陳雙玉為兒媳。

  匡夫人之前一心想把陳雙玉許配給宋意墨,可眼看著鎮武侯府先是把宋意珠嫁了順王,接著宋意嬋進宮當了淑妃,現下又傳聞,太子半夜送了宋意珮回府,令人猜想不休,沒准鎮武侯府會再出一位太子妃的,且宋意墨現下又得重用,凡此種種,自己家女兒似乎高攀不了宋意墨了。再說了,這事兒一直是自己一家單方面的想法,鎮武侯府從來沒有流露出一絲兒意思來。

  匡夫人思前想後,倒是覺得將軍府這門親事不錯,只是時間太過倉促,且這般和將軍府定了親,鬧得不好,也就得罪了長信公主。

  文夫人見匡夫人猶豫,便道:“我也知道,這般冒然上門來提,有些強人所難,但看遍各府的姐兒,我還真喜歡你家雙玉。這樣罷,你和陳侍中好生商議一番,若是覺得好,就令人遞消息給我。覺得不好,就當作我沒有來過,一切照常。”

  匡夫人點點頭,待送走文夫人,她便把事情告知了陳侍中,歎道:“本來呢,這確實是一門好婚事,可這般倉促定親,太過委屈我們雙玉。”

  陳侍中手指敲著案台,敲了一會道:“從前,我是准備把雙玉許給小侯爺的,可瞧著形勢,小侯爺的婚事,只怕不會這般早定奪,誓必要待形勢明朗,大局定下時才會論。另一個方面,小侯爺年紀雖小,心思難測,雙玉未必能和他過到一道。也罷,你明兒就讓人告知石府,讓她們派媒婆正式上門來罷!”

  文夫人突然到訪之事,陳雙玉倒是聽聞了,只是並不知道對方是提親來的,待得石府派的媒婆上了門,她這才知曉了,一時如天崩地裂,找到匡夫人哭道:“阿娘,我不嫁!”

  匡夫人知道陳雙玉的心思,拉過道:“我知道,你心中想著小侯爺,但鎮武侯府從沒有露出這方面的意思,料來不會和我們結親的,你就是想也沒用。且石康方方面面不錯,你……”

  陳雙玉掙開匡夫人的手,一跺腳道:“反正,我不嫁。”

  “你聽我說。”匡夫人又去拉陳雙玉,卻拉了一個空。

  陳雙玉退後幾步,嚷道:“你明知道我心意,卻硬要把我許給別人,你忍心麼?”

  匡夫人歎息道:“你有意,人家無心,奈何?”

  陳雙玉再不說話,一轉身跑了。

  匡夫人苦笑一聲,喚人進來道:“這陣子好好看著三小姐,不能有閃失。”

  石康聽到石將軍和文夫人要為他定下陳雙玉為妻室時,吃驚之下又竊喜,陳雙玉長得嬌俏,性子又活潑,若能娶得她為妻,倒是不錯。

  石康心頭熱乎乎,急於和人分享這個消息,想也不想,就跑去找宋意墨了。

  “小侯爺,石三公子來了!”管家來稟宋意墨,一邊道:“聽聞,石家派了媒婆到陳家議親,看來,石三公子好事近了。”

  宋意墨也聽到消息了,這會道:“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突然就議親,有些奇怪。”說著讓管家請石康進來。

  石康進了侯府,來到花廳門外,見宋意墨迎出來,就拍肩膀道:“今兒高興,我請你到外頭喝酒罷!”

  宋意墨笑道:“天也不早了,我要是出去,我阿娘又是一頓羅嗦,可不敢去。你想喝酒,我令人溫酒上來,咱們就在這兒喝好了。”說著話,領了石康進去。

  石康道:“你阿娘管得也太嚴了,誰家公子哥沒有三天兩頭出去喝個小酒的,天天拘在府中,怕不把你拘成一個娘門?”

  宋意墨待人端上茶,果然吩咐下人去溫酒,一邊笑道:“今兒什麼事這樣高興?”

  石康得意地搓搓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看宋意墨一眼道:“我快要定親了。”

  宋意墨假作吃驚,問道:“哪一府的小姐?”

  “說起來,你也認識的。”石康笑道:“就是陳侍中的女兒陳雙玉。”

  宋意墨馬上拍掌道:“她不錯。相貌和性子都是好的。”

  石康又看宋意墨一眼道:“你不會介意罷?”

  “我介意什麼?”宋意墨裝傻。

  石康也直接,道:“陳侍中和你們府向來親厚,外間更有傳聞,說你和陳雙玉青梅竹馬……”

  宋意墨打斷石康的話道:“若是真的,陳家怎肯爽快答應把雙玉許給你?”

  石康一下釋然,笑道:“我也是這樣想,只心下又難免有點嘀咕,現下聽得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待送走石康,管家又進來稟道:“陳三小姐來了,見了夫人,現說要見見小侯爺。”

  宋意墨一怔,馬上又會意,陳雙玉來了,羅夫人明知道她將和石康定親,卻還是讓管家來稟話,分明是要讓自己趁機絕了陳雙玉的心,免得以後麻煩。她想了想道:“請陳三小姐過來!”

  管家應聲下了。

  陳雙玉雙眼微微紅腫,一見宋意墨又哭了,哽咽道:“意墨哥哥,我阿爹和阿娘想把我許配給石康。”

  陳雙玉這陣子身子也抽條了,已顯出少女的窈窕,再一哭,梨花帶雨的,分外引人憐惜,宋意墨瞧著,只好抽了手帕子給她擦淚,輕聲道:“別哭,慢慢說。”

  陳雙玉一咬牙,一狠心,迅速道:“意墨哥哥,你也讓人上門提親罷,我阿爹和阿娘一向喜歡你,只要你派人上門提親,他們肯定會拒絕石家,答應你家的。”

  宋意墨心頭一疼,可惜自己不是真的男兒身啊!她心底有淚流過,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能絕了陳雙玉的念想,而又不傷害了她。

  陳雙玉說出這話,已是破釜沉舟了,眼見宋意墨不搭腔,心下一灰,到底還是不死心,站起時假裝絆了腳,向前就倒。

  宋意墨正尋思法子,眼見陳雙玉要跌倒,想也不想,一個箭步就上前,扶住了陳雙玉。

  陳雙玉索性整個人偎進宋意墨懷中,把頭伏到她胸口,幽幽道:“意墨哥哥,你就一點也不喜歡我麼?”

  宋意墨溫玉軟香在懷,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只努力繃緊胸口,不使陳雙玉伏到她柔軟處,一時待要推開陳雙玉,不想陳雙玉決心已下,早摟實她的脖子,吊著不放開,眼淚汪汪道:“我真那樣討厭?”

  救命啊!宋意墨心內大嚷,嘴裡卻道:“你放開,先放開再說話。”

  都這樣了,還放開,那更沒戲了。陳雙玉哭道:“除了你,我誰也不嫁。”

  “雙玉,我心中另有別人,真的不能娶你。”宋意墨狠狠心,擱了狠話。

  “別哄我了,這些年來,你除了跟我親近些,哪有近過別的女孩子?”陳雙玉不肯松開宋意墨,只道:“反正,我不嫁別人,阿爹阿娘要逼我,我就死給他們看。”

  宋意墨臉色大變,知道現下再不解決這件事,接下來,絕對是大麻煩。她心一橫,狠狠推開陳雙玉,退後幾步道:“實話跟你說,我並不喜歡女子,我喜歡的,是男子。”

  “我不信!”陳雙玉不敢置信地看著宋意墨。

  宋意墨苦笑一聲道:“是真的,若不然,我早上門向你提親了。”

  陳雙玉見了宋意墨的神態,心下驚駭,卻是信了幾分,咬牙問道:“你喜歡的是誰?石康麼?我瞧你和他來往得倒勤。”

  咳,坑誰也不能坑石康啊!宋意墨搖頭道:“不是他。”

  陳雙玉一下想起聽到的謠言,脫口問道:“是惠王殿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10 PM

☆、第43章

  宋意墨心念急轉,迅速權衡,終於點頭道:“就是他。雙玉,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麼?”

  陳雙玉不過隨口問問,不想宋意墨會承認,這會忘記落淚,只呆呆看宋意墨,難言心中滋味。

  宋意墨歎口氣道:“雙玉,此事實在太難啟齒,且我年歲小,一旦被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陳雙玉回過神來,急聲道:“或許是誤會呢?你也說你年紀小了,沒准是好奇,並不是真的喜男色呢?你試一試和……”

  宋意墨打斷陳雙玉的話道:“雙玉,這樣的事我不會弄錯的。”說著懇求似地看著陳雙玉。

  陳雙玉又呆怔一會,這才道:“好,我幫你保守秘密。但鎮武侯府只有你一個男丁,你這樣,將來絕了後如何是好?且夫人也斷不容你這樣的。說不定到時還會要你娶親,與其這樣,你不如上我們家提親。”還想勸說宋意墨的樣子。

  宋意墨搖頭苦笑道:“我怎能坑你呢?石康性子直爽,相貌家世也不錯,最重要的,他還喜歡你。你好好想想,別為了我這樣的,錯過自己一生的幸福。”

  陳雙玉眼淚又滾落下來,低聲道:“意墨哥哥,我……”

  宋意墨近前,拉起陳雙玉的手,輕輕握了握道:“將來,你會明白我的苦心,想起今日的事,會一笑而過。”

  陳雙玉仰頭看宋意墨,含淚道:“好,我嫁石康就是。”

  送走陳雙玉,宋意墨有些精疲力盡,進了房喊畫眉道:“泡腳!”

  畫眉忙去准備洗腳水和藥膏,待給宋意墨敷了藥膏後,捧著她的腳細揉,一邊紅著臉想:小侯爺的腳還真是越來越白嫩了,不看臉,光看腳,也會著迷的。

  青梅進房時,見畫眉神態有些異樣,待她下了,便和宋意墨道:“畫眉也大了,只怕她生了什麼心思,小侯爺要不要換了她?”

  宋意墨挺挺胸,感覺胸前沉沉的,因搖搖頭道:“先不換。她自小服侍我,也看慣了我,縱我有了變化,她一時也未必朝那個方向想,換一個人的話,生生份份的,反容易看出我的問題。”

  青梅點頭,擱開此事,悄聲問起陳雙玉來訪的事。

  宋意墨把事情說了,歎氣道:“雙玉是一個好的,我只怕傷了她的心。”

  青梅聽得宋意墨承認愛慕景世丹,倒有些意外,隔一會道:“若不是兩府有仇怨,小侯爺這樣的才貌,也只有惠王殿下能配得上了。”

  提起景世丹,宋意墨又有些牙疼,只讓青梅去准備縛胸的布,道:“還得縛一縛,縛平坦一些才放心。”

  那一廂,因陳雙玉松口,匡夫人迅速答應了石家的提親,陳侍中更是進宮,求了景南天賜婚,不過三天功夫,陳雙玉和石康就定了親事。對外只說石康祖母身體抱恙,擔心自己看不到石康成親,要求石康這段時間定下親事,好讓她安心。

  長信公主聽到消息時,一下拍案而起,怒叫道:“一接到請帖,石匹夫就給兒子定了親事,存心防著我呀?”

  申庭勸道:“他們兩家本就走得近,且石康祖母這陣子確實在看醫問診,石康定親,沒准真是他祖母之命呢?再說了,一張請帖而已,石將軍一個粗人,哪就想得這麼多了?還防你?”

  長信公主萎然坐下道:“可能真是我想得太多了。可籠絡石家最好的法子,莫如聯親啊!”

  待得石將軍攜了石康來赴長信公主的宴會時,長信公主倒是熱情有加,且還恭喜了石康定親之喜,送上賀禮。

  赴宴回府,石將軍召幕僚見面,笑道:“公主殿下果然有籠絡之意,若不是阿康定了親,公主殿下一暗示,我也不得不幫阿康定下申含秋了,好險。”

  幕僚失笑道:“申含秋在許多人眼裡,是一個超級香餑餑,不想在將軍眼裡,卻不堪為兒媳婦。”

  石將軍道:“我一個領兵的,只忠於皇帝,別的人,皆不想太過摻合。”

  幕僚道:“但皇帝已有年紀,將軍總要為以後著想才是。”

  石將軍道:“太子登位多年,毫無建樹,皇上不失望也假。但太子這些年,總歸沒有犯錯,皇上也不會這樣廢了他的。長信公主蹦達太過,將來沒好處。”

  幕僚道:“將軍英明!”

  長信公主宴請石將軍之事,自是傳到了景世丹耳中,他召季布詢問。

  季布笑道:“石將軍極速給兒子石康定了親,便已很好的說明了問題,他並不是熱衷靠向長信公主的。且他定的兒媳婦,是陳侍中之女陳雙玉。這陳家和鎮武侯府向來親厚,此也說明,石將軍依然傾向太子。”

  “此言何解?”景世丹笑道:“難道不是傾向世炎麼”

  季布笑道:“據聞太子送了宋意珮回鎮武侯府,還進府喝過茶,若沒有意外,只怕會娶了宋意珮為太子妃的。石將軍為石康定下陳雙玉,自然是傾向太子的。”

  景世丹沉吟道:“全巴著鎮武侯府去了,這麼一來,太子殿下還真的如虎添翼,得了大助力。”

  季布開玩笑道:“若小侯爺是女的,惠王殿下娶其為妻,形勢必逆轉。”

  “若是女的……”景世丹想及自己畫像中,著了女裝的宋意墨,突然一陣心熱,好一會才道:“能否破壞太子和宋意珮的事?”

  季布搖頭道:“太子和宋意珮之事還未明朗,若出手,反促成了此事,且靜觀其變。”

  一眾人各懷心思中,很快過了年。

  一過年關,太子的婚事果然被重新提了起來。未待內務府議出太子妃待選名單,太子就去見了周皇後,直接道:“母後,我想娶宋意珮。”

  “你瘋了?”周皇後挑眉道:“如今宋意嬋在宮中得寵,貴為淑妃,你去娶她的妹妹為太子妃?”

  太子道:“母後,正因父皇現下寵愛宋淑妃,我娶其妹妹,才能坐穩太子之位。”

  周皇後拍椅背道:“申含伙有什麼不好了?你娶了她,長信公主依然是你岳母,自會一意助你,幫你謀劃,太子之位則穩。何必捨近求遠,去娶什麼宋意珮?”

  太子道:“母後,此事我已作了決定,請不要再勸我。”

  周皇後也是知道形勢的,眼見太子不聽勸,再想一想鎮武侯府今日的地位,到底靜下心來分析,好一會道:“但之前宋意嬋生病之事,卻是我令康婕妤下手的,你娶其妹妹,也未必討得好處。”

  太子道:“正因我娶其妹妹,宋淑妃靠向你,才能在宮中立足,這一點,她自己想不通,也會有人幫她想通的。”

  周皇後皺眉沉思,隔一會擺手道:“縱我同意了,你父皇未必同意。”

  太子一笑道:“此事只要求求祖母便好了。祖母最喜歡成人之美的。”

  數天後,宮中春宴,羅夫人領宋意珮進宮赴宴,席間,康太後招手讓宋意珮上前,問了幾句話,賞了一對十八子手串,便令其退下了。

  第二日,康太後召見了太子,笑道:“鎮武侯府這位三小姐呢,確實是健康活潑,生得又嬌美,倒也堪為太子妃。”

  太子大喜,行禮道:“還望祖母成全孫兒!”

  康太後笑吟吟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待我跟你父皇說一聲便成。論起來,我也有這許多孫兒,就想抱曾孫哪!現下世炎是成了親,可順王妃遲遲未有動靜,教人心焦。你要是成了親,趕緊生下兒子來,比什麼都好。”

  待太子告辭,康太後便著人去傳喚景南天和周皇後。

  景南天下了朝,和周皇後過來請安時,聽得康太後的話,極是意外,“母後想給太子牽線,讓他娶了宋意珮?”

  康太後道:“正是。昨兒宮中設宴,各府出色的小姐多有出現,我尋思在其中挑一位配給太子,看來看去,還只有宋意珮最合適了。你也別跟我分析什麼情況,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宋意珮不錯,有宜男之相,堪當太子妃。”

  景南天倒是尋思著,宮中這些有位份的嬪妃中,就數宋意嬋最沒有心機了,若讓她的妹妹當了太子妃,皇後自要引她成為一派,也不會對她下手了,對她,倒是有好處。至於太子方面,確實宜娶一位身子健康的太子妃以便延後的。他一時看向周皇後,問道:“你的意思呢?”

  周皇後略一怔,原來皇上也會問她的意思了?她心下冷笑一聲,臉上卻恭謹,答道:“一切全憑太後娘娘和皇上作主!”

  景南天很滿意地點了頭,低聲朝周皇後道:“今晚,朕過去看你。”

  周皇後在心下再次冷笑一聲,“好稀罕啊!”臉上卻不露神色,只矜持一笑。

  景南天打算下旨選宋意珮為太子妃的事,姜貴妃很快知悉了,她慌忙傳了景世丹進宮,說了此事,發愁道:“這樣一來,皇後就和宋淑妃聯手了,宮中以後自然是她們的天下。”

  羅夫人聽得消息,卻是又喜又憂,喜者,若宋意珮成了太子妃,自己一家子,確實不須再怕姜貴妃了,憂者,宋意珮這性子,一旦當了太子妃,不知道會不會惹禍。且此等形勢,鎮武侯府如烈火烹油,萬一被人發現宋意墨是女兒身的事,坐實欺君之罪,怎麼是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11 PM

☆、第44章

  皇帝有意選取宋意珮為太子妃的消息一傳出來,各府議論紛紛,有些言官卻是坐不住了,迅速聯結上了折子,反對太子選宋意珮為太子妃,理由是,鎮武侯府三女,一女為順王妃,一女為淑妃,若再有一女為太子妃,會亂了輩份。

  事實上,言官們考慮的是,宋意珮為太子妃的話,則鎮武侯府勢大壓主,這天下,鬧不好便成了鎮武侯府的天下。

  景南天看完折子,冷笑一聲擲在地下,道:“這幫子腐儒,只會耍嘴皮子,半點實事不會做。”

  展公公小心翼翼揀起折子歸了原位,又垂手侍立到一邊。

  景南天想了想,令人召了石將軍晉見。

  待石將軍進了宮,景南天便道:“朕想為太子擇定鎮武侯府三小姐為太子妃,現言官上折子反對,卿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石將軍答道:“這是皇上的家事,臣沒什麼想法。”

  “著啊,這是朕的家事,這幫子人管起朕的家事來了,是不是該打?”景南天武將出身,對上石將軍,感覺特別對胃口,笑道:“對了,你小兒子定下的未婚妻是陳侍中的女兒,聽聞那陳小姐和宋意墨本來青梅竹馬,因何肯答應你家的婚事?”

  皇上也太八卦了吧?石將軍一愣怔,馬上答道:“陳小姐和小侯爺確是從小認識,卻是兄妹情,陳侍中直把小侯爺當了自己兒子呢!”

  景南天:陳家和鎮武侯府交好,你偏生為兒子求娶陳雙玉,你們三家明顯是勾結在一起了。但是朕告訴了你,陳雙玉本愛慕宋意墨,卻不知為何肯答應你家的婚事,在你們父子心中種下一根刺,將來麼,陳雙玉為避嫌疑,只好遠著鎮武侯府,遠著宋意墨,這麼一來,也就拆開你們兩家和鎮武侯府的關系了。

  待石將軍告退出宮,景南天便令人正式議旨,定下宋意珮為未來太子妃。

  旨意到鎮武侯府時,合府歡騰了。

  接完旨,羅夫人昏乎乎回到房中,扯著宋意墨道:“阿墨,你幫阿娘想想,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阿娘心中總覺不安呢!”

  宋意墨扶了羅夫人坐下,笑道:“阿娘,這是好事,你別多想。”

  羅夫人還是憂心忡忡,低聲道:“聽說言官上折子反對過,皇上不顧一切下了旨,只怕言官要指責咱們府的女人狐媚惑主啊!這罪名可大可小。萬一言官不忿,硬要鬧開,不單你三姐這太子妃之位要泡湯,也同樣會影響你大姐和二姐的。”

  宋意墨道:“皇上既然下旨,自有法子壓著言官,阿娘思慮太多了。”

  羅夫人道:“這事兒不得不防。”

  宋意墨道:“我已令人去請大姐過府商議,大姐夫那兒,也會幫著打探消息,就是太子方面,一樣要通氣,不信言官們不怕死,硬要鬧大事情?”

  長信公主那兒,一聽完消息,就悄悄使人請了言官進府,讓他們繼續上折子,把事情鬧大。

  送走言官,卻有管家來報,說是曲鴻求見。

  長信公主令人請了曲鴻進去,問道:“你此來,有何要事?”

  曲鴻道:“公主殿下上回不是要找一個擅長做賬的賬房麼?織造司有一人,名余青,有才藝,特別擅長做賬,在下帶了他進府,現候在外頭。”

  長信公主府最近又得了賞賜,正要再找一個賬房打理財務,一聽曲鴻的話,便道:“把人請進來!”

  余青聽得人來請,忙整整衣裳,隨管家進了花廳,恭身拜見道:“小民見過公主殿下!”

  長信公主聽得余青聲音悅耳,再打量他一眼,見他身材欣長,便先有了好感,只道:“坐罷!”

  余青道了謝,這才坐到曲鴻下首。

  長信公主抬眼看過來,才要問話,突然“咦”一聲,怔在當地。

  曲鴻順著長信公主的視線看向余青,有些不明所以。

  長信公主深吸一口氣,朝曲鴻道:“你沒發現,他很像一個人麼?”

  曲鴻平素雖常見到余青,是有些覺得他眼熟,卻從沒多想,這會得長信公主提示,再去看余青,也驚疑起來,心道:此事也太巧了。

  余青見長信公主目不轉晴看著他,心下有些發毛,忙站起請罪道:“小民做錯什麼了嗎?”

  長信公主搖搖頭,示意他坐下,問道:“你家鄉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余青老實答道:“小民是江南玉竹縣人,家父原在江南織造司當一名管事,幾年前已病亡,家母原是江南織造司的繡工,近幾年身體不好,在家休養。”

  長信公主一聽玉竹縣這個地名,臉上現出錯愕的神情,試探著問道:“你父親可是叫余長波,母親梅氏?”

  余青嚇一跳道:“公主殿下怎麼知道小民父母的姓名?”

  長信公主撫額道:“當年,皇上扮作平民,下江南視察織造司,是我和駙馬陪同去的。那時節皇上裝作富商,和織造司的人來來往往的,後來和余長波喝酒聊天,因聊得來勁,便夜宿余長波家……”

  長信公主沒有再往下說。當年,景南天宿在余長波家後,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引得余長波的妻室梅氏和他偷情。過後,景南天要回京時,還有些捨不下梅氏,令長信公主去問梅氏,是否願意跟他回京,若願意,剩下的事自有人辦妥。梅氏思前想後,卻是婉拒了。

  現下梅氏的兒子余青出現在眼前,相貌這般像景南天,由不得長信公主不多想。

  余青驚奇道:“原來皇上還曾借宿我家,家父家母從沒有提過,我卻不知道。”

  長信公主笑道:“皇上當年是微服,你爹娘並不知道他真實身份,也無從提起。”

  待余青和曲鴻告辭走了,長信公主便進宮求見景南天。

  景南天聽完長信公主的話,大吃一驚道:“你是說,梅氏的兒子,極可能是朕的兒子?”

  “皇上沒看見人,要是看見人,定然驚奇的。那余青,相貌和皇上極相像,今年二十一歲,是八月出生,十有八九,便是皇上的兒子了。”長信公主笑道。

  很快的,景南天喊進密探,讓他去接梅氏上京。

  長信公主問道:“皇上要是查得實情,准備認回余青麼?”

  景南天這會遐想當年梅氏的風姿,隔一會才答長信公主道:“若是朕的兒子,當然要認回。”

  長信公主眼神一閃,有喜色掠過,待告辭出宮,心中已另有計較。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1:12 PM

☆、第45章

  從京城至江南,快馬加鞭,一來一回,卻是一個多月時間。梅氏到達京城時,已是四月份。

  梅氏雖已四十歲出頭,不知道是江南水土養人,還是她另有養顏秘術,居然還保持了當年幾分嬌美,且在床上,風韻壓倒宮中一切嬪妃。

  很快的,景南天便確定,余青是他的親生兒子,因著禮部議定,封余青為建王,又把梅氏留在宮中,封為貴人。

  余青得了封,別的人還罷了,溫氏卻嚇得腿軟,她進宮見宋意嬋時,喃喃道:“意嬋,姨娘可能會害了你啊!”

  宋意嬋一把拉住溫氏,急聲問道:“姨娘怎麼啦?”

  溫氏看看房中無人,這才俯到宋意嬋耳邊道:“當初陳侍中找到我們,願意為我們出頭,讓我們回侯府,我素知夫人厲害,不是好相與的,只怕我們一進侯府會被坑害,可你長得好看,又是這個年紀,再待在外頭難保不出事,思前想後,就決定領著你進侯府了。雖如此,我到底得留一下後手以防不測。那時我對夫人也好,對鎮武侯府的人也好,心中是怨恨的,一心想著,若夫人對我們不利,我也不讓夫人好過。因把老侯爺調戲姜貴妃的事寫在紙中,縫進荷包,交給余青保管著。只說明,一旦咱們母女不測,請他拆了荷包。”

  在溫氏所想,一旦余青拆了荷包,若還念一點舊情,自會為她們做一點事,若想謀一場富貴,也可以借此敲詐羅夫人。

  宋意嬋聽完大驚道:“姨娘是怕,余青早已拆了荷包,到時會將此事告訴皇上,一舉扳倒鎮武侯府和姜貴妃。”

  現太子定了宋意珮為准太子妃,景世炎又娶了宋宋意珠,宋意嬋又進宮,若皇帝要治罪鎮武侯府,太子和景世炎肯定會受波及,而景世丹會受姜貴妃波及。到時余青在長信公主的支持下,也就一枝獨秀了。

  溫氏悔不當初道:“我不該為了對付夫人,把荷包交給余青啊!可誰能想到,余青會是皇子呢!”

  宋意嬋抱著一絲希望道:“姨娘,你找一找余青,沒准他還未拆荷包呢,只須把荷包要回來,就沒事了。”

  溫氏搖頭道:“余青是聰明人,他一旦知道自己是皇子,肯定會拆荷包,借此拿住咱們的把柄。”

  “哪怎麼辦?”宋意嬋急得臉上出汗。

  溫氏咬著牙道:“此事太過重大,沒奈何,也只得跟小侯爺商量了。”

  溫氏出了宮,到底還是存了絲僥幸,得知余青現下暫住在長信公主府中,便借宋意墨的名義,約余青在酒樓見面。

  余青以為是宋意墨要見他,便如約到酒樓中,待見是溫氏,也不意外,笑道:“溫淑人有什麼事?”

  “見過建王殿下!”溫氏見著余青,心下也微微後悔,若早知道余青是皇子,當初就睜一眼閉一眼,讓宋意嬋嫁了他,如今,宋意嬋也是王妃了,不必在宮中和一眾人爭一個老頭皇帝。

  兩人落座,溫氏也不轉彎抹角,只道:“當初我們母女進侯府,我把一個荷包暫放在建王殿下那兒,如今我們母女也無憂了,想請建王殿下把荷包歸還。”

  余青看溫氏一眼道:“我這次能得皇上認回,多虧了長信公主,因把所有事告知了公主,荷包也讓公主代為保管了。溫淑人想討回,待我跟公主要回來,再還給你罷!不過,溫淑人要回荷包其實也沒用,裡面已空無一物。”

  溫氏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問道:“你把荷包拆了?”

  余青低聲道:“是公主拆的。”

  “你們想怎麼著?”溫氏問道。

  余青歎口氣道:“溫淑人,我為人如何,你也知道的。但我住進長信公主府中,一些事便由不得我作主了。”說著起身走了。

  溫氏呆坐了片刻,這才回府,一進府,打聽得宋意墨從織造司回來了,便去相見。

  宋意墨在聽到溫氏的話後,手裡的杯子摔在地下,好半晌道:“姨娘既然進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何必送一個把柄在余青手中,讓他捏住我們所有人呢?”

  溫氏叩拜道:“此事,確實是我糊塗了,還請小侯爺趕緊幫著想法子。”

  “余青還罷了,長信公主是何等樣人,把柄落在她手中,我們焉有好日子?”宋意墨待要再責罵溫氏,又自知於事無補,半晌無力揮退溫氏道:“你且下去,容我想想。”

  待溫氏忐忑不安退下了,宋意墨便去見黃隱師,把這件事說了。

  黃隱師拈須道:“既這樣,你們鎮武侯府何防與姜貴妃化敵為友,勾結在一起呢?照我說,鎮武侯府若與姜貴妃和解,兩方合了口供,想出法子來周圓,且老侯爺畢竟已亡,皇上若不是存心要扳倒鎮武侯府,想必不會再追究的。”

  宋意墨有些猶豫,出了書房,且去見羅夫人,說了此事。

  羅夫人一聽,就想喊人把溫氏拉來,仗打一場,宋意墨好歹攔下了,苦笑道:“阿娘息怒,如今打姨娘,也無補於事,還是趕緊想法子補救此事罷!”

  第二日,宋意墨約見了景世丹,一五一十說了當年的事。

  景世丹聽得姜貴妃憎恨鎮武侯府,全因宋侃當年調戲她之故,一時也有些怒意,拍案道:“你阿爹好大的狗膽,居然敢……”他說著,突然就伸手,托在宋意墨下巴上,俯頭道:“父債子還,你知道要如何做了吧?”

  宋意墨拂開景世丹的手,俏臉繃得緊緊的,哼道:“惠王殿下,現下事關兩府,還請好好說話。”

  景世丹負了手走到窗邊,歎息道:“若是我母妃得寵時候,父皇聽得此事,或者會妒火上升,冷落母妃,再滅了你們鎮武侯府。但如今父皇已有年紀,更有新歡,且你阿爹已亡,父皇再要聽得此事,料著不會和你們想像中那樣大怒的。”

  宋意墨道:“哪你說,該如何?”

  景世丹道:“你二姐不是正得寵麼?讓她把此事稟了皇上,求皇上從輕發落便是。皇上別的還好,最恨別人欺哄的,若說實話,他過後調查得實情,或不再追究。”

  鎮武侯府被這件事折騰了多年,如今聽景世丹的話,似乎輕輕巧巧就能解決了,宋意墨到底疑惑著,問景世丹道:“皇上真不會震怒?”

  景世丹一笑道:“皇上突然從外認了一個兒子回來,又讓那個兒子住在長信公主府中,更封了梅氏為貴人,此會對宮中有子的嬪妃們,怕有些內疚的。趁著這個時候說這件事,他就是惱怒,也不會惱怒到哪兒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3 PM

☆、第46章

  別了宋意墨,景世丹馬上進宮見姜貴妃。

  姜貴妃聽完景世丹的話,臉色極復雜,半晌道:“你都知道了?”

  景世丹道:“母妃,宋侃已亡,當年的事就揭過罷!如今要防的,是長信公主。長信公主得了這個把柄,定然不會這樣放過我們的。”

  姜貴妃臉色難看起來,皇帝一向寵信長信公主,一旦長信公主在皇帝跟前添油加醋說及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景世丹道:“母妃,長信公主留著余青住在府中,瞧著,是把余青當女婿了。而余青肯定不會拒絕申含秋。現下長信公主若想捧余青上位,誓必拿這個把柄威脅鎮武侯府和母妃的。”

  “你說,該如何?”姜貴妃不由歎氣。

  景世丹沉吟一下道:“如今之計,也只有和鎮武侯府和解,再讓宋淑妃在父皇跟前和盤托出實情,那時,長信公主抓著的把柄,將不再是把柄了。”

  姜貴妃雖憎惡鎮武侯府的人,但聽著景世丹這話,也感覺有道理,一時道:“宋淑妃要說出這件事,也須得揀一個好的時機,若不然,就怕弄巧反拙,惹惱了皇上。”

  他們說話,溫氏卻也進了宮見宋意嬋。

  宋意嬋問得溫氏,說是余青已把荷包交給長信公主時,一張俏臉不由雪白起來。

  溫氏忙拉住宋意嬋的手道:“小侯爺找過惠王殿下商議,惠王殿下認為,此事須得搶在長信公主威脅他們之前,告訴皇上。”

  “姨娘是讓我把此事告訴皇上?”宋意嬋喃喃問道。

  溫氏歎道:“趁著你還得寵,把此事告訴皇上,希望皇上能從輕發落吧!”

  宋意嬋待要再說,突然揉了揉胸口,說有些悶。

  “怎麼啦?”因著宋意嬋上次吃錯東西致全身起紅疹,溫氏這會見她如此,不由緊張萬分。

  宋意嬋在床邊案幾上挾了一顆青梅含了,笑道:“這幾日老覺得胸悶,但含一含青梅又沒事了。正想著要請御醫過來診脈呢!”

  溫氏斥道:“這也能拖著?你倒是趕緊讓御醫過來診一診啊?”

  宋意嬋一下微紅了臉,俯到溫氏耳邊道:“姨娘,我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就懷疑……,只又害怕太早喊了御醫過來,萬一診不出來,卻是空歡喜一場。”

  “啊!”溫氏又驚又喜,一時細看宋意嬋的臉色,喃喃道:“一定是有了,一定是有了。”

  “姨娘!”宋意嬋不由捂住溫氏的嘴,笑道:“御醫還沒有診過,可不敢確定。”

  溫氏歡喜過之後,一下笑道:“這下好了,鎮武侯府有救了。”

  宋意嬋問道:“姨娘有什麼好主意?”

  溫氏摸摸宋意嬋的臉笑道:“你呀你,就是傻人有傻福。”

  宋意嬋笑了笑。

  溫氏這才道:“待御醫確診,說你有喜之後,皇上定然來看你,趁這個時候,你再說出老侯爺和姜貴妃的恩怨,繼而為鎮武侯府求情,皇上看在你有喜的份上,定然不會責罰鎮武侯府,此事,或者可輕輕揭過。”

  宋意嬋一邊聽一邊點頭。

  看看時候不早了,外間有宮女來引溫氏出宮,宋意嬋便著人去請御醫過來診脈。

  溫氏回到侯府,忙去見羅夫人和宋意墨,說了宋意嬋極可能懷孕的事。

  宋意墨一聽大喜道:“天佑鎮武侯府。”

  那廂,景南天聽聞宋意嬋去請御醫,想及上回的事,到底有些掛心,便信步往荷香殿去了。

  御醫正診脈,見景南天來了,忙起身行禮,這才復坐下給宋意嬋診脈。

  待御醫診完,景南天這才問道:“淑妃是什麼病?”

  御醫已是連聲恭喜景南天和宋意嬋,笑道:“娘娘是喜脈,已懷孕一個多月。”

  “啊!”宋意嬋雖有些心知,這會聽得確切消息,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滿臉喜色。

  景南天晚年得子,也不禁喜形於色,上前去握了宋意嬋的手道:“愛妃!”

  “皇上!”宋意嬋嬌滴滴喊了一聲。

  景南天心下疼愛,不由去撫宋意嬋的頭發。

  一時御醫告退,眾宮女也退了下去。

  宋意嬋想起身親給景南天斟茶,卻被景南天按下了。

  宋意嬋想著溫氏的話,便把頭靠到景南天懷中,小小聲說了鎮武侯府和姜貴妃的恩怨。

  景南天聽完,曬然一笑道:“此事朕一早就知道了。”

  宋意嬋吃驚,“皇上知,知道了?”

  景南天點頭道:“當年宋侃休了原配,本想去姜家求親,因知曉朕也喜歡姜氏,便轉而求娶了羅氏,及後,他對姜氏念念不忘也是有的。只他早亡,朕也不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宋意嬋微張了嘴,也是說,鎮武侯府謀劃多年,憂心多年,其實是虛驚一場?

  宋意嬋深吸一口氣,又把溫氏縫制荷包,荷包交在余青手中,余青把荷包交給長信公主的事說了。

  景南天摸摸宋意嬋的頭道:“你好好養胎,不須煩心這些事。”

  宋意嬋一下悄悄吁口氣,這麼說,皇上不會再治罪鎮武侯府了?

  宋意嬋有喜的消息,很快傳到鎮武侯府中。

  羅夫人攜了溫氏進宮探望宋意嬋,待從宮中回來,羅夫人臉有喜色,喊了宋意墨進房道:“阿墨,咱們鎮武侯府的危機解決了,此後也不必怕姜貴妃。”

  宋意墨聽完羅夫人的話,也是驚喜交集,半晌道:“早知道皇上通情達理,咱們也不須憂心這些年。”

  羅夫人歡喜完,繼而另憂心起宋意墨身份的事,自責道:“那時只想著若你不是男孩,侯府無人承爵,再有人落井下石,我們從此就要過苦日子了,一時就顧不得許多了。後來又想,若你姐姐能當上國母,姐夫是皇帝,你這條欺君之罪,或能從輕發落。可如今皇上身體健郎,太子這幾年未必能繼位,偏生你已長成,只怕明年就瞞不過人去了。”

  宋意墨攥了羅夫人的手道:“阿娘不要憂心,最多到時我報個疾病,到鄉下農莊中躲幾年,待姐夫繼位後再回來。

  姜貴妃方面,一得知宋意嬋已在景南天跟前和盤托出當年的事,景南天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多年的心病一下得解,不由伏案流淚。

  一時人報景世丹來了,姜貴妃方才擦淚,喊了景世丹進去。

  景世丹見了姜貴妃,道:“母妃,宋淑妃有喜,鎮武侯府更加水漲船高了,太子之位則更加穩固,我只怕皇後要對付你了。”

  姜貴妃冷笑道:“我也不是吃素的。”

  景世丹搖頭道:“母妃,如今形勢確實於我們十分不利。我剛打聽到,有敵軍犯邊境,父皇打算派石家大公子出兵,我想隨軍,再舉薦宋意墨一道隨軍。”

  景世丹想著,現時鎮武侯府三個女兒中,一個嫁了順王,一個是准太子妃,一個是有喜的淑妃,實在勢大,姜貴妃一定斗不過皇後。這個時刻,他拉了宋意墨隨軍,宋意墨在他手中,鎮武侯府諸人必不敢輕舉妄動,也會牽制著皇後,不使她對付姜貴妃。

  而他離開期間,長信公主和皇後並鎮武侯府之間,肯定會發生爭斗,那時若能三敗俱傷,他回來時,便能揀個便宜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3 PM

☆、第47章

  “什麼,惠王殿下要隨軍出戰,還舉薦了阿墨?皇上應承了?”羅夫人大驚失色,一再追問景世炎,只希望此事是誤聽。

  景世炎歎口氣道:“岳母,皇上點了頭,只差一道旨意下來了,您宜作好准備。”

  羅夫人臉色劇變,宋意墨近來身段更現玲瓏,這會要是隨軍出征,一個不好,也就暴露了女兒身,且刀槍無眼,有個萬一的話,……

  景世炎見羅夫人擔憂,少不得安慰道:“阿墨只是隨軍,掛個小將,並不是先鋒,也不是主力,且他年小,真正沖殺的,也不須他上,不過隨眾行動而已。再說了,還有石大公子等人護著呢,不會有事的。這回要是打退了敵軍,回來時,他身為小將,也能記個軍功,得皇上青眼。”

  羅夫人半點也聽不進,只喃喃道:“我們鎮武侯府只有這麼一個依仗了,若她有個什麼,我們還有活頭麼?”

  景世炎看著安慰不了羅夫人,只得道:“若岳母真不想讓阿墨隨軍,趁著旨意未下,趕緊進宮求一求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是一個念舊情的,沒准肯開口幫忙。”

  羅夫人一聽,眼睛一亮,馬上站起來道:“我即刻進宮。”

  自從宋意嬋懷孕,景南天便下了口諭,准鎮武侯府的人隨時進宮探望她,因此羅夫人很輕易的,就進了宮。她先去見了宋意嬋,再由宮女領著,去拜見康太後。

  康太後聽完羅夫人的來意,卻是道:“宋侃當年何等勇武,十歲左右就能擊殺老虎了,如今小侯爺養得像個女兒家,嬌嬌貴貴的,連隨軍也不敢,這可不像武將之家出來的孩子?咱們大景國呢,是打下來的江山,偏生小將們一個賽一個嬌弱,再有你們這些阿娘護著,都不用打仗護國了?別的事我可幫你開口,這件事,卻不行。”

  羅夫人被堵了一口,一下有些胸悶,只是不甘心,還要道:“我們鎮武侯府只有這一個男丁,萬一阿墨出了什麼事,我們就絕後了。”

  康太後道:“聽聞這回敵兵並不算強大,且小侯爺只是隨軍,並不須上前殺人,不會有事的。”

  羅夫人再次被堵了一口,無奈何只得告退出宮。

  另一頭,景世炎也找到織造司,跟宋意墨說了景世丹舉薦他隨軍的事。

  宋意墨聽完也是一驚,一時道:“惠王殿下這是拉著我隨軍,挾制鎮武侯府,使鎮武侯府牽制皇後娘娘和太子,不讓他們對姜貴妃出手了?”

  景世炎低聲道:“隨軍的話,一來一回,快則大半年,慢者一年兩年的,這樣一來,也夠皇後娘娘和長信公主斗法了。到時二哥再立了軍功回來,指不定又得了皇上賞識呢!”

  宋意墨道:“順王殿下是讓我答應隨軍,也掙個軍功回來,到時好跟惠王殿下抗衡?”

  景世炎道:“我倒是知道,你們鎮武侯府請了一位隱師在府中教導你,你文武皆學了,且你阿爹當年那樣的武功,你若連隨軍也不敢,將來如何振興鎮武侯府”

  宋意墨隔一會道:“我只怕阿娘為了不讓我隨軍,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著話,看看天不早了,宋意墨送走景世炎,便回了鎮武侯府。

  正好羅夫人從宮中回來,母女忙進房中說話。

  宋意墨勸羅夫人道:“阿娘,您別折騰了,就讓我隨軍罷!”

  羅夫人苦惱道:“萬一被人識破你的身份呢?”

  “我萬事小心謹慎就是。”宋意墨安慰了羅夫人幾句,又道:“且這回若能僥幸立得軍功,回來時,仗著軍功,沒准能抵了欺君之罪呢?”

  景南天因是以武得天下,立國時便宣布了幾條規矩,其中一條,卻是軍功可抵一些罪名,極大的軍功甚至可抵消殺人罪。宋意墨忖度著,若自己能撈個軍功,到時宋意嬋又能順利生子,那時再幫著求情,沒准撈到的軍功真能抵了欺君之罪呢?

  羅夫人待要再說,但一想宋意墨若不隨軍,一旦揭露身份,便是死罪,隨軍之話,確實有機會建得軍功,有利之後揭露身份時以軍功抵罪名,她尋思良久,到底是狠下心道:“既這樣,就准備隨軍罷!”

  不幾天,聖旨果然下來了,讓宋意墨隨軍。

  出發這一天,眾人直送出城外。

  景世丹見羅夫人拉著宋意墨再三囑咐,便和石康道:“去問問羅夫人,真不放心,不如也隨我們出發好了。”說著大笑。

  石康小聲道:“惠王殿下,鎮武侯府只有阿墨一個男丁,羅夫人把他看得像眼珠子一樣重要,現下深怕阿墨有個萬一,這也正常。”

  羅夫人囑完宋意墨,又小跑過來囑石康,再三拜托,讓石康護著宋意墨一些。

  石康自然滿口答應。

  還是宋意墨有些赦然,揚聲道:“阿娘,您回罷!”

  羅夫人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忙退後。

  卻說宋意墨這麼一揚聲說話,景世丹又跟石康道:“人家十三歲都是一副鵝公鴨嗓音,他嗓音卻又清又脆,倒有些奇怪。”

  石康遠目道:“美少年發育得遲嘛!”

  “嘿!”景世丹曬笑。

  很快的,馬蹄聲得得,揚起灰塵,大隊人馬漸行漸遠。

  羅夫人呆立在原地,直到灰塵落地,人影皆無,這才不情不願坐上馬車回鎮武侯府。

  自從宋意墨隨軍後,羅夫人每早起來,必到菩薩跟前上香,求菩薩保佑宋意墨,又日日念叨,只盼宋意墨快些回來。

  少了宋意墨一個人,鎮武侯府瞬間冷清了許多,宋意珮倒是體貼了許多,日日到羅夫人房中相陪,說些閒話。

  溫氏也經常進宮陪伴宋意嬋,回府時,事無俱細,卻是一一稟了羅夫人,讓羅夫人拿主意。

  眼見宋意珮和溫氏稍讓人省心,羅夫人也稍感安慰。

  一轉眼,便過去了三個月。羅夫人這天早上起來,眼皮直跳,不由心驚膽顫,忙到菩薩跟前上香,念了一柱香的經書,這才好些了。

  與此同時,宋意墨卻是穿了戰袍,騎在馬上,和景世丹合戰遼國一位小將。

  遼國小將叫陣時,石大公子、也就是現時的石小將軍本要派石康出戰,景世丹卻道:“將軍,本王請戰!”

  石康之前也隱約聽宋意墨提過,說這回想立個軍功,他瞅得來叫隊的小將是遼國王孫,也查得這位王孫武功不算高,便悄聲跟宋意墨道:“阿墨,若能生擒這個王孫,可是大功一件。現惠王殿下想出戰,你也趕緊請戰,兩人合戰一人,定然能擒住他。”

  宋意墨這回隨軍,倒是經常隨軍沖殺一下,膽子漸漸練大了,聽得這位遼國王孫武功不高,也有些躍躍欲試,一時稟道:“將軍,我也想應戰。”

  石小將軍本來就不放心景世丹自己一人出戰,待見宋意墨站出來,便應道:“也好,你們兩人便一起出戰罷!”

  遼國小將眼見出來兩位美小將,先還存著調戲的心思,誰知道一打下來,方才發現略大些的小將臂力過人,招招凶猛,略小些的小將雖力氣不繼,身手卻靈活,兩人配合有度,一時卻是討不了好。待戰了一隊,遼國小將便准備撤退。

  景世丹和宋意墨這會哪肯讓對方全身而退?早提槍趕上,一前一後夾攻。景世丹一槍戳在對方馬背上,馬兒受驚嘶叫,把小將掀翻在地,宋意墨隨之一槍向下,抵到小將胸口。

  景世丹正想上前幫忙,猛地裡大叫道:“敵人放箭了,快退!”

  宋意墨這會不捨得到手的功勞,先一槍戳到小將胸口,把小將釘在地下,這才回身拍馬就走。

  箭矢已撲面而來。

  景世丹回身舞槍,格開身前的箭,又吼一聲,把射向宋意墨身後的箭擋開了,叫道:“快走!”他話一出口,眼見箭雨從後而來,他想也不想,回身格開箭,護住了宋意墨。

  宋意墨一回頭,便見景世丹走避不及,背上被射了一支箭,她不由大喝道:“惠王殿下!”

  “快走!”景世丹顧不得背上的箭,護著宋意墨狂奔。

  石康等人見勢不妙,已來接應,把景世丹和宋意墨護進軍營中。

  外頭,石小將軍卻是趁敵軍來搶小將屍體時,追殺了一陣,得勝而歸。

  軍營內,軍醫很快來了,幫景世丹撥出背上的箭,止了血,包扎完畢,這才吁口氣道:“幸好傷口不算深,沒有傷及筋骨,若不然可就麻煩了。只是這陣子還須得趴著睡,傷口更不能沾水,一天敷一次藥,另煎藥,每天三次服下。”

  石康聽著,便要喊雜務兵來服侍景世丹。

  景世丹卻啞聲道:“小侯爺,本王這次可是為了護著你才受傷的,你就沒話說?”

  適才那般凶險,若沒有景世丹護著,自己確實很難全身而退回。宋意墨驚魂未定,這會聽得景世丹說話,便道:“如此,就由我來服侍惠王殿下,可好?”

  景世丹這才滿意了,哼哼道:“算你識相!”

  待軍醫等人退下了,景世丹要茶要水的,就著宋意墨的手裡喝水,突然就覷宋意墨道:“喂,本王適才救你,你感動了沒有?”

  宋意墨鄭重點頭道:“小將沒齒不忘惠王殿下相救之恩。”

  景世丹往宋意墨臉上吹一口氣道:“你就沒有想過,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

  宋意墨一驚,同行三個月,莫非他發現了什麼?

  景世丹卻是感歎:這小子越來越像娘們,本王一見他就心癢癢,這可怎麼是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4 PM

☆、第48章

  當晚,石小將軍開慶功宴,景世丹雖受了傷,卻也趴在旁邊看眾人喝酒。

  石小將軍笑道:“阿墨和惠王殿下這回殺了遼國王孫,絕對是大功一件,待回京城,便為你們請功。至於惠王殿下為護著阿墨受了傷,只能由阿墨自己報恩了。”說著哈哈大笑。

  眾人也笑起來,紛紛道:“聽聞這位遼國王孫,是遼國太子大兒子,最得遼皇寵愛的,這回死在小侯爺和惠王殿下手中,也不算枉。”

  景世丹倒是應道:“先前本是小股兵力侵邊境,試探我們而已,如今卻派了王孫過來,偏生王孫又死在我們手中,只怕遼國不肯甘休,或者會派大隊前來也未定。”

  石小將軍聞言道:“沒錯,咱們得防著,且得派密探哨探遼國動靜,真有大軍前來,咱們也得求兵來支援。”

  待席散,宋意墨自扶了景世丹回營,讓他趴著,猶豫一下,還是去解景世丹的衣裳,低聲道:“我幫惠王殿下換藥!”

  景世丹“嗯”一聲。

  宋意墨有些慌亂,撩景世丹衣裳時,動作略粗魯,景世丹不由自主就按住她的手,苦著臉道:“輕些,憐香惜玉一些好麼?”

  宋意墨“撲”一聲笑了,放慢了動作,把景世丹袍子撩起,忙忙給他換藥。

  景世丹把頭枕在手臂上,笑吟吟問道:“小侯爺,你瞧本王腰臀曲線美妙麼?”

  宋意墨注意力本來只在景世丹傷口上,聞言不由自主瞧了瞧景世丹腰臀,敷衍答道:“甚美妙!”

  “哪你喜歡麼?”景世丹突然又問。

  “咳!”宋意墨一下被口水噎著了,半晌才答道:“惠王殿下以後娶了王妃,你家王妃定然會喜歡的。”

  “是麼?”景世丹待宋意墨幫他換好藥,這才坐起,嚷道:“口渴了!”

  宋意墨怕他爆了傷口,勸他趴下,景世丹卻不肯,搖頭道:“趴了大半天,胸口太悶。”說著覷宋意墨,“小侯爺幫本王揉揉胸口吧,快要喘不上氣了。”

  聽著景世丹這一聲帶了懇求意味的話,宋意墨不知因何,突然心頭一軟,伸手過去,在景世丹胸口揉了揉,溫聲問道:“好些了沒有?”

  “再揉揉吧!”景世丹捉住宋意墨的手,把她的手放進自己領口內,擱在左胸上,看著宋意墨道:“就是這兒悶。”

  宋意墨瞬間紅了臉,待要抽回手,卻被景世丹死死按住,景世丹還要威脅道:“你再這樣用力,本王背上的傷口就會爆開了。”

  宋意墨只好任景世丹拿著她的手在胸前撫來撫去。

  這小子的手柔若無骨的,真是極品啊!景世丹有些欲求不滿,一下捉住宋意墨另一只手,也放進自己領口內,撫著右胸。

  宋意墨俏臉霞紅,低聲道:“惠王殿下,這處是軍營,叫人看見了不好,且放開我。”

  “不放!”景世丹捏著宋意墨的手,呼吸漸重,低聲道:“阿墨,你能親本王一下麼?”

  宋意墨:“……”

  石康過來時,一撩簾子,正好看到宋意墨伸兩只手進景世丹胸口亂揉,不由“喲”一聲放下簾子,在簾外道:“我什麼也沒看到。”

  景世丹這才松開宋意墨的手,喊石康道:“我們沒什麼的,你滾進來!”

  “哪我就滾進來了?”石康應聲揭簾,笑嘻嘻進去,眼見宋意墨紅著臉,不由哈哈笑道:“阿墨臉皮就是薄,幫惠王殿下擼一下而已,何必這樣害羞?”

  擼一下?景世丹馬上想歪了,轉頭去看宋意墨,果然見宋意墨俏臉更紅了,一時也蕩漾起來,若不是石康在,幾乎真想問問宋意墨,願意不願意,嗯,再幫他擼一下?

  石康卻是收到京城來信,其中一封是羅夫人寫給宋意墨的,他拿了過來給宋意墨。

  宋意墨走到門口,拆了信看時,滿紙皆是羅夫人關切之語,又一片擔憂之意,一時想起自己已有半個月沒有寫信回京了,忙回自己營內,執筆回信。

  景世丹那裡,眼見宋意墨走了,他便招手讓石康近前,悄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阿墨越來越像娘們了?”

  石康被景世丹這樣一提,也有些覺得了,點頭道:“確實像。咱們這回隨軍吧,就是我哥哥作為主戰才自己睡了一個小營房,阿墨倒好,一時說自己身上有皮膚病會傳人,一時說自己夜裡會說夢話嚇人,硬是求著我哥哥,自己睡了一個小帳篷。再有吧,咱們誰不是天一熱,齊齊跳進溪中洗澡,只有他躲著人,偷偷自己洗。”

  石康說著說著,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咳,阿墨該不會真是娘們吧?”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可能,不由失笑道:“這小子再避著人,還真讓人疑惑了。”

  景世丹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笑吟吟道:“待我傷口好了,能喝酒了,把他灌醉了,扒他衣裳瞧瞧,不就明白了。”

  石康以為景世丹不過說一說,開個玩笑而已,也不以為意,隨口笑道:“對,扒開看看就知道了。”

  一時,宋意墨已寫完信回來,封好了交給石康,讓他交給人捎回京城,待看看時辰,又去給景世丹煎藥,煎好之後,看著景世丹服下,便要扶他趴下。

  景世丹擺手道:“內急,快扶我出去。”

  宋意墨一下就躥到營房外,喊過一個雜務兵,讓雜務兵扶景世丹去淨手。

  景世丹若有所思地看宋意墨一眼,倒是不強求宋意墨扶他,自扶在雜務兵肩膀上出營外去解決。

  這一晚,是雜務兵守在景世丹床邊的。

  第二天,宋意墨才來替下雜務兵,給景世丹換了藥。

  景世丹一時身子癢癢的,不由抓了抓,低聲道:“阿墨,給本王擦擦身罷!幾天不洗澡,癢死了。”

  宋意墨臉一紅,便想去喊雜務兵,卻聽景世丹道:“本王只要阿墨,不要別人。”

  宋意墨低聲道:“惠王殿下,雜務兵做慣了這個,定然能侍候得您舒舒服服。”

  景世丹道:“阿墨小手軟綿綿,侍候起來,定然更舒服。”

  宋意墨:“……”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5 PM

☆、第49章

  眼見宋意墨一臉窘然,景世丹便又哼哼道:“救命之恩啊,居然連幫著擦身也不肯。”

  宋意墨也怕引起景世丹疑心,只好令人打了水端進來,放下簾子,過去幫景世丹解了上衣,幫著擦了擦背。

  景世丹高舉雙手,示意宋意墨幫他擦擦腋下。

  宋意墨默不作聲,拿了巾子過去幫景世丹擦,俏臉卻慢慢飛紅起來,霞染雙頰。

  景世丹似笑非笑看宋意墨,慢慢道:“阿墨,莫非你是女扮男裝的?動不動像個娘們一樣臉紅。”

  宋意墨一驚,嘴裡卻道:“我天生臉皮薄,沒法子。”

  景世丹待宋意墨伸手過來擦胸口,便挺挺胸,笑吟吟道:“瞧本王的胸,是不是特別結實?”

  “咳!”宋意墨臉更紅了,神使鬼差的,手指卻去捅了捅景世丹的胸口,點頭道:“是很結實。”

  “哪你喜歡麼?”景世丹目不轉睛看宋意墨,見宋意墨連耳垂處也紅了,心下亂跳,不由自主伸手過去,捻住了宋意墨的耳垂。

  宋意墨“啊”一聲,拍掉景世丹的手,惱道:“惠王殿下,還請你尊重一下別人!”

  宋意墨情急說話,忘記像以往那樣壓低嗓音,聲音卻如黃鶯,動聽悅耳。

  景世丹把視線投在宋意墨咽喉間,再三打量,也沒看到宋意墨的喉結,心下道:本王好像十一歲就開始變聲了,阿墨都快要十四歲了,連喉結也沒有,這事兒確實可疑。

  景世丹心下生疑,一時解了腰帶,作勢要脫褲子,一邊道:“阿墨,下面也要擦擦。”

  宋意墨左手捉住景世丹的手不讓他脫褲子,右手捏著巾子已是探進景世丹褲子內,隨便轉著圈擦了擦,很快縮回手,嚷道:“好了,干淨了!”說著不待景世丹抗議,她端了水就走。

  “這小子!”景世丹不由失笑,一時去縛腰帶,神情若有所思。

  過得幾天,軍醫過來檢看景世丹傷口,眼見他傷口愈合了,便松一口氣,又囑道:“這幾日還是不能動武,也別飲酒,過幾日我再來檢看。”

  送走軍醫,景世丹卻馬上喊石康道:“快拿酒來!”

  石康摸頭道:“軍醫不是說了,不能飲酒麼?”

  景世丹招手讓石康近前,壓了聲音道:“留著晚間灌醉阿墨那小子的,本王倒要瞧瞧,他是男是女。”

  石康幸災樂禍,哈哈大笑道:“我支持惠王殿下,阿墨那小子捂得太嚴實了,越瞧越不像話,把他扒光一次,他下次也就放開了。”

  景世丹道:“晚上你過來,幫著灌醉他,到時你把門,本王扒他衣裳瞧瞧。”

  自打死了遼國王孫,這陣遼軍沒有什麼動靜,石康正悶得慌呢,聽得景世丹要扒宋意墨衣裳,馬上就答應晚上過來幫著灌醉宋意墨。

  至晚,石康把幾個守營的兵調動了一下,方才過去見景世丹。

  這個時候,宋意墨也到了景世丹營中,聽得景世丹要喝酒,她便阻止了,道:“惠王殿下,現下還是喝茶罷,過幾天再喝酒未遲。”

  景世丹見宋意墨不肯讓他喝酒,一時又轉動眼珠道:“要不,你幫本王喝幾杯,本王看著你喝了,就像自己喝了一樣,也解解饞。”

  宋意墨卻不過景世丹,只好斟了酒,舉懷喝了,如是三杯,方問景世丹道:“惠王殿下,行了麼?”

  景世丹看著宋意墨紅艷艷的唇,他不由自主舔舔自己的唇,啞聲道:“再喝幾杯。”

  宋意墨警惕地看了看景世丹,惠王殿下想搞什麼鬼?

  景世丹攤手道:“阿墨,咱們一起作戰過,是過命的交情了,你幫本王喝幾杯酒而已,何必警惕成這樣呢?動不動防著自己人,累不累?”

  宋意墨也覺自己警惕太過了,且自己酒量也還行,再喝幾杯又怎麼了?她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再喝三杯。”說著斟酒。

  景世丹看著宋意墨喝酒,心下暗笑:哈,這酒可是加了料的,這麼幾杯下去,不信你不醉倒。

  待石康揭了簾進景世丹營內時,就見宋意墨趴在案前,卻是醉倒了。

  石康搓手道:“惠王殿下,要不要我幫忙扒他衣裳?”

  景世丹止住石康道:“萬一他真是女子,你這麼一扒,豈不是要娶她?可你都定親了,這可不妥當。還是本王自己扒罷!”

  石康隨口道:“哪要她是女子,惠王殿下扒完之後,准備如何?”

  “娶她當王妃呀!”景世丹笑吟吟的。

  石康一下道:“惠王殿下覬覦阿墨很久了麼?”

  “胡說!”景世丹瞪眼,指揮石康道:“去守著門口,不許偷看,也不許放別人進來,待本王檢看完畢,就告訴你結果。”

  石康應一聲,疾速跑到門口,桿槍一樣杵著。

  這裡景世丹過去,伸了手臂抱起宋意墨,溫香軟玉在懷,他不由自主在宋意墨發間嗅一口,喃喃道:“軍營這等地方,這小子居然還能把頭發洗得干干淨淨。也不知道用什麼洗的,居然還有香味。”

  景世丹有些不捨得松開宋意墨,抱著她轉了兩個圈,輕輕俯下頭去,在她唇邊嗅了嗅,這才把她放到床鋪上,自己坐到旁邊,伸手去解宋意墨的腰帶。

  萬一宋意墨真是女子呢?這麼一解開,他以後知道了,豈不是會惱本王一輩子?景世丹停了手,停一會又自語:“總要看看才能確認。”

  石康在外揚聲問道:“惠王殿下,好了沒有?”

  景世丹回過神來,應道:“還沒動手呢,你千萬不能進來。”

  “知道了。”石康笑嘻嘻應一聲。

  景世丹繼續解宋意墨的腰帶,終於解開,他輕輕揭開宋意墨的衣裳,再扯開裡衣,一下就見到縛在宋意墨胸前的白布。

  “這搞什麼呢?”景世丹愣了愣,在宋意墨腋下找到白布的打結處,很快扯開,揭開白布,這一揭開,宋意墨胸前一對白兔“呼”一聲躍起,顫動著,映入景世丹的眼簾。

  景世丹還懷疑自己看錯了,伸手揉了揉白兔,觸手生溫,又柔又軟又彈又白又嫩又滑,他再揉一下,腦袋“轟”一響,獸血沸騰,渾身的血奔向一個點,叫囂了起來。

  阿墨居然真是一個女的,還有一對長勢喜人的白兔。景世凡心下認定,自己又看又摸了,自然要娶宋意墨為王妃,既然是自己的女人了,哪再摸幾下也行吧?他如此一想,雙手齊上,一左一右,揉搓了起來,情難自禁之下,又俯頭,張嘴含住了宋意墨的豐盈處。

  宋意墨雖醉得人事不省,被這樣一含,卻是扭了扭身子,輕輕嬌喘起來,呢喃了一句什麼。

  景世丹最後一絲理智也失去了,大口吸吮起來,一邊喃喃喊道:“阿墨,心肝,我的王妃,你年紀小小,這白兔卻不小哇!”

  宋意墨再次扭動身子,嬌嬌“嗯”了一聲,俏臉酡紅,身子發著燙,眉頭蹙了蹙,嬌態萬千。

  景世丹只恨不得這會世間的人全消失了,好讓他細細品嘗宋意墨。

  石康在外待了良久,又再次揚聲道:“惠王殿下,好了麼?”

  景世丹聽得聲音,神魂勉強歸位,艱難地松開宋意墨,答石康道:“差不多了,你先別進來啊!”說著笨手笨腳幫宋意墨縛好胸前白布,又拉好裡衣,再穿好外衣,系好腰帶,蓋了被子,看著沒有異常了,這才下地,端過一杯酒,裝作喝了不少的樣子,以掩飾自己渾身的不對勁,一邊揚聲道:“石康,可以滾進來了!”

  石康一進來,笑嘻嘻問道:“怎麼樣,怎麼樣,檢看出什麼結果了?”

  景世丹俊臉暗紅,眉眼卻全是失望,道:“如假包換的男子,不是咱們期待中的女子。還有,原來他身上長了痦子,怪不得不敢和咱們一起沐浴呢!”

  石康一聽釋然,笑道:“我就說,阿墨雖俏,不大可能是女子的。若是女扮男裝,襲了侯位,可是欺君大罪,鬧得不好,全府都得陪葬。”

  景世丹心下“咯當”一響,宋意墨這回雖殺了遼國王孫,立了軍功,但這軍功只怕不足以抵消欺君大罪吧?現鎮武侯府得勢,正如日中天,突然暴出宋意墨是女子,就算皇帝想大事化小,御史等人怎麼肯罷休?還有長信公主等人,自要落井下石。那時,宋意墨危矣!

  宋意墨這一睡,卻是睡足了三個時辰才醒來了,她一醒來,伸手摸身上的衣裳,再感覺一下全身,知道自己好端端的,這才松口氣,一時坐起道:“我怎麼醉了?”

  景世丹坐在床邊看書,見她醒來,卻是去倒了一杯茶遞在她手中,柔聲道:“喝了,解解酒。”

  宋意墨又警惕起來,他怎麼變得這麼溫柔了?好生奇怪。

  景世丹道:“你適才醉了,自己解了衣裳,又解開胸前白布,還逼著本王瞧你胸口,本王怕你著涼,又幫你穿好了衣裳。”

  “轟”一聲,景世丹的話如驚雷,把宋意墨震得魂飛魄散,她喃喃道:“解了,解了白布?”

  景世丹俯前道:“是的,你身子嬌小,可是胸前還真的……,不縛白布還真的不行。”

  宋意墨一張臉血紅起來,瞪著景世丹,一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景世丹指指自己的唇道:“你若願意親本王一下,本王就幫你瞞著這件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6 PM

☆、第50章

  “你想怎麼樣?”宋意墨羞惱交加之下,突然破罐子破摔,咬牙道:“大不了一死。”

  “你可想好了,欺君之罪不是你自己死就能解決的,說不好,你全家都得陪葬。”景世丹淡笑,看著宋意墨,同時撮唇,表示自己適才說的話還有效果。

  宋意墨閉一閉眼,猛地裡睜開眼,疾速湊過去,在景世丹唇間一親,未待景世丹反應,她已下了地,飛一樣奔向自己的小營房。

  此時夜深人靜,只有巡營的兵將在四處察看。

  宋意墨進了自己的營房,摸黑上了床鋪,黑暗中解了外衣,松開白布,摸了摸自己胸口,突然手指停在一處,摸得那處辣辣生痛,不由暗罵一聲,套好衣裳,下地去掌燈,持了燭火進帳內,細細察看,這才發現自己胸前豐盈處有好幾處草莓大小的紅痕,瞬間想到自己夢中的情景,不由捂臉低低叫了一聲。

  她醉倒時,夢見景世丹解了她的衣裳,嘴唇含在她豐盈處,又咬又吮的,那時她全身麻酥,還嬌喘了幾下,欲拒還迎的,景世丹把控不住,在她豐盈處留下了痕跡……

  天啊!宋意墨欲哭無淚,一想起被宋意墨看光,還被他輕薄了,就又羞又惱,再一想自己的身份被他知道了,又沉重起來。如果景世丹揭露自己的身份,太子作為自己的准姐夫,而景世炎作為自己的大姐夫,必然被牽連,那時,景世丹不就能上位了?

  宋意墨一夜無眠,第二日一早,早早就去見景世丹,開門見山道:“惠王殿下,你想如何就直說。只要能保全我們一家大小的姓命,其它的,我可以配合你。”

  景世丹看著宋意墨眼眶下的青黑色,到底不想再戲弄她,歎口氣道:“阿墨,本王若是說,本王喜歡你,想娶你為王妃,也想保全你和你全家的姓命,你信不信?”

  宋意墨有些茫然,自己信不信?她斟酌言詞問道:“哪皇位呢?”

  娶了自己,便也成了鎮武侯府的女婿,那時與鎮武侯府縛在一起,再和太子爭位,明顯不智。而且自己這是欺君之罪,他娶自己之前,誓必先要保下自己,這樣一來,肯定會受牽連,甚至失勢,那時拿什麼去爭皇位?

  景世丹一笑道:“阿墨,如今皇上還健在,太子也沒廢,這一干人就爭來爭去的,以為能爭上位,不是傻麼?”

  宋意墨有些奇怪,景世丹之前不是一副要爭皇位,斗太子的模樣麼?

  景世丹看定宋意墨道:“是父皇需要本王這樣做,本王就這樣做了。甚至讓本王搶太子剿匪的功勞,也是父皇一手促成的。”

  宋意墨有些不明所以,問道:“皇上不是對太子生厭?”

  景世丹搖搖頭道:“父皇雖五十出頭了,但一直練武不斷,又保養得當,身子好著呢,他再坐皇位二十年也不奇怪。但太子正當年,又有一些作為的話,又總歸……”

  宋意墨聽得心中一寒,問道:“若真這樣,他日太子登位,你們這些對付過他的,豈不是要糟糕?”

  景世丹不語,隔一會道:“其實你們鎮武侯府如今這形勢,卻也是危險的。太過得勢了。這個時候揭穿你是女扮男裝,皇上瞧著你們侯府沒有男丁,若肯網開一面,雖會降罪,至少能保命。若你真是男子,日後,全家反不保。”

  宋意墨垂頭,有些無助。

  景世丹伸手摸摸她的頭道:“你若信本王,這件事交給本王來辦,定然保你全家性命。”

  我能信他麼?宋意墨抬眼,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

  景世丹道:“我想害你,只須把你的身份說出去便是,何必跟你說這麼多?”說著說著俯到宋意墨耳邊道:“就沖著你胸口那對白兔,本王也會保下你的,你要相信本王。”

  宋意墨瞬間想咬死景世丹,瞪著眼睛道:“無恥!”

  景世丹道:“別這樣,本王是真的喜歡你!”這句話,語氣卻又極真誠。

  宋意墨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信他呢?半晌,宋意墨自己曬笑,這個樣子,自己有得選擇麼?不信他也得信了。

  景世丹看著宋意墨緩緩點頭,便喜笑顏開道:“本王再救你一次,你不以身相許也不行了?恩情太大,只能肉身報答。”

  “啐!”宋意墨啐景世丹一口,心中百味雜陳,有些難以消化,低聲道:“我回營了。”

  接下來的日子,景世丹卻是忙忙碌碌的。

  轉眼過了一個月,石小將軍得報,說是遼國發生內亂,諸皇子爭位,將要開撥的大軍被召回,不由仰天大笑道:“這麼說,邊境能太平一段時間了?”

  景南天那兒,自然也得了情報,知道遼國內亂的事,也松了口氣,一時傳旨,召石小將軍和景世丹等人回京。

  至於景世丹和宋意墨之前殺死遼國王孫這件功勞,早有人呈報了上來。

  景南天看完之後,有些默然,鎮武侯府如日中天,宋意墨再建了軍功,倒有些不好壓制了。

  正值此刻,卻有密探來稟景南天道:“皇上,有潛在軍營的探子從軍醫處探得消息,說宋意墨不是男子!”

  景南天有些驚訝,問道:“怎麼回事?”

  密探道:“據說,宋意墨到得軍營,行蹤不同尋常男子,且沒有喉結,引起惠王殿下疑心,惠王殿下借了機會,灌醉了宋意墨,檢看他身體。卻發現,宋意墨是女子。”

  景南天“咦”一聲,問道:“然後呢?”

  密探道:“宋意墨被揭穿了身份,自以為必連累侯府,便想尋死,惠王殿下攔下了她,只讓她回京請罪。”

  同個時刻,卻有一封密信呈到羅夫人手中。

  羅夫人拆開一看,差點摔倒在地下,喃喃道:“阿墨的身份被惠王殿下知曉了!”

  宋意珠趕到侯府,看完信後,也同樣驚呆了,又質問羅夫人道:“阿娘,你為何要讓阿墨扮成男子,且連我們也瞞過了?如今事情一旦揭露,是死罪啊!”

  羅夫人紅著眼睛道:“當年是我一時糊塗,只顧著要保下侯府,卻不顧以後的事,如今卻是……”

  宋意珠又看一遍信,道:“信中說,惠王殿下願意娶阿墨為王妃,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6 PM

☆、第51章

  羅夫人只覺焦頭爛額,歎道:“別說阿墨能否當王妃了,就是意珮這頭婚事,也怕將不保。太子哪還願意娶罪臣之女為太子妃呢?就是太子不提,言官們定然有話要說,會上折子說鎮武侯府有欺君之罪,意珮不堪當太子妃的。”

  宋意珠道:“若惠王殿下能保下阿墨,留得阿墨的姓命在,其它的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母女正說著,卻有人來報道:“夫人,宮中有人來了,說是來恭喜夫人和鎮武侯府的。”

  羅夫人和宋意珠對視一眼,有些驚疑,宋意珠且先避到房中,羅夫人盛裝迎了出去。

  展公公候在花廳中,見羅夫人出來,便站起來道:“恭喜夫人了,今日凌晨時分,淑妃娘娘生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特來報喜,估計宮中封賞遲些就到了。”

  羅夫人大喜,忙向展公公道謝,又遞了一張銀票過去。

  展公公袖了,看看左近無人,便又低聲道:“宮中有謠言,說你們鎮武侯府縱容小女兒扮成男子襲爵,傳得有鼻子有眼,這事兒,你得小心。”

  羅夫人臉色都變了,事情既然傳到宮中了,想必景南天已著人調查,說不定就知道真相了呢!她閉一閉眼,咬著牙叫自己冷靜,很快睜開眼,問道:“淑妃產子,皇上歡喜麼?”

  展公公作出一副哪還用問的表情,笑道:“皇上晚年得子,那一股喜意,掩也掩不住,只把淑妃娘娘當了心肝寶貝。”

  待送走展公公,羅夫人進房見宋意珠,說了宋意嬋產子的事。

  宋意珠一聽,建議道:“阿娘,你這幾日尋機進宮探望淑妃,跟她說阿墨的身份,讓她為阿墨求情。她現下產子,皇上定然會封賞,讓她棄了那些封賞,以此換阿墨的姓命。”

  羅夫人點頭道:“我明兒就進宮。”

  一月後,遠在邊境的景世丹收到一封信,拆開一看,臉上卻有喜色出來,信中說,京城近來風行一出戲劇,劇中人物角色,仿了鎮武侯府的人,出演時,三姐妹也是一個當了宮中的嬪妃,兩個當了王妃,小侯爺卻是女扮男裝的,只那個小侯爺在戰場建立了軍功,回京論功時,身份卻被揭露,坐實欺君之罪,命赴黃泉。每次演到小侯爺在刑場等死時,觀眾就落了淚,恨不得上台代為求情,甚至有人當場去求班主,讓班主改戲,給小侯爺一條活路。這麼一出戲傳到宮中時,嬪妃看完戲後,也跟景南天說,若是當今皇帝,定然會留下小侯爺一命,不會這麼狠心的。

  景世丹才看完信,石康進來道:“惠王殿下,京城來人,要見您一面。”

  “請他進來!”景世丹緩緩揚眉。

  隔一會,一個人進了景世丹的營房中,待行過禮,來人道:“惠王殿下,我受順王殿下所托,來傳幾句話的。”

  “請說。”

  來人這才道:“近來京中風傳小侯爺是女扮男裝襲爵的,只小侯爺遠在邊境,皇上自然不可能這樣降罪在戰場上為國拼命的功臣。”

  景世丹點點頭,正是因為宋意墨還在邊境,且立有戰功,這個時候讓皇帝知道她的身份,才不致馬上就治罪,有個緩沖時間,也有時間讓別人去求情。

  來人接著道:“言官們本來爭論,認為欺君之罪是死罪,不該輕罰,但不知因何,京城突然興起一出戲劇,那戲劇影射鎮武侯府,裡面的小侯爺卻是死了,戲劇每次上演,待小侯爺死時,觀者皆流淚,言官們的夫人看完戲,紛紛責罵言官,說他們太無情,應該放過小侯爺一命才是。恰淑妃娘娘產子,皇上大喜之下問淑妃娘娘要什麼封賞,淑妃娘娘卻是說出小侯爺確是女子的真相,求皇上從輕處罰,留小侯爺一條性命。皇上當場說了,死罪可饒,活罪難逃,回京時,會削去小侯爺的爵位,貶為平民。”

  景世丹聽到這裡,長長吁出一口氣,自己令人去排戲,果然排對了。

  來人說完這些,轉而道:“順王殿下還問惠王殿下,果真想娶宋意墨為王妃麼?”

  景世丹道:“本王受傷時,是宋意墨貼身服侍,已有親密接觸,自要對她負責,娶她為王妃的。”

  來人道:“既如此,我回京時,如實向順王殿下回話就是。”

  景世丹送走來人,軍營中另有人來報,喜氣洋洋道:“惠王殿下,京城來人,說是皇上下旨,召我們回京,石小將軍等人已迎出去,讓我來請惠王殿下,好一道接旨的。”

  待接完旨,自有石小將軍去款待來人,景世丹卻是喊了宋意墨進營,把信遞給她看,又說了京城最近消息。

  宋意墨看完信,再聽得皇上會留她一命,只削為平民,心頭一塊重石落了地,看向景世丹道:“謝惠王殿下!”

  “自己人,不必多謝!”景世丹凝神看宋意墨,近前兩步道:“天天縛著胸,痛苦不?”

  宋意墨微紅了臉,別開頭不理他。

  景世丹哈哈一笑,笑完道:“回京後,皇上將你削為平民,你以後便是民女,再不是小侯爺了。”

  宋意墨道:“能揀回命就不錯了,還做什麼小侯爺呢?”

  鎮武侯府中,羅夫人和宋意珠相對而坐,又喜又憂。喜者,皇上當場應承宋意嬋,會饒宋意墨一條命,只削為平民,憂者,言官果然上折子,認為宋意珮不堪為太子妃,請求廢她准太子妃身份。景南天也利落,已是下了旨意,廢了這頭婚事。現下,宋意珮在房中哭成淚人,誰勸也無效。

  宋意珠歎道:“三妹性子如此,不當太子妃確實也是好事,只她這樣,阿娘須得防著,別叫她尋了短。”

  羅夫人點頭道:“已令人緊緊看著了。也難怪她,歡喜了這些時候,突然是空歡喜一場,難免要傷心。”

  “出了這樣的事,她自覺無顏見人的,只怕鑽了牛角尖。”宋意珠站起,推窗而望道:“至於惠王殿下想娶阿墨當王妃的事,今時不同往時,只怕也難成事。”

  宋意珠回順王府時,景世炎正從宮中回來,一見面道:“皇上准備下旨,把申含秋定給余青當王妃。”

  宋意珠也不意外,道:“長信公主讓余青住在公主府,不就為了這一出麼?她是打定主意,非得讓女兒嫁皇子不可了。”

  景世炎道:“那梅氏,年紀也不輕了,卻能哄得皇上高興,余青又得了長信公主這邊的助力,宮中形勢只怕再次有變的。”

  宋意珠沉默了一下,宋意珮這頭婚事被廢,太子便和鎮武侯府沒有牽絆,皇後和宋意嬋之間,也失了合作的橋梁,這麼鬧下去,還不知道最後會不會真個是余青上位呢!

  景世炎卻道:“二哥要是到時娶了阿墨,姜貴妃便只好和宋淑妃聯手了,那時皇後也不敢動她們,就是我母妃,也會站到她們身邊去。”

  那一頭,陳雙玉聽聞宋意墨是女子時,也差點驚掉下巴,再回想自己當時纏著宋意墨,讓她娶自己時,她種種推托之辭,一下就恍然了。

  “小姐,侯府夫人請你過去說話。”一個丫頭進內稟報。

  聽得是羅夫人請她,陳雙玉便去跟匡夫人稟了一聲,這才坐轎到鎮武侯府。

  羅夫人一見她,就緊緊握了她的手道:“我們侯府的事,你也聽聞了罷?”

  陳雙玉點頭,安慰羅夫人道:“皇上雖說要削小侯爺為平民,但夫人一個女兒是宮中淑妃,一個女兒是順王妃,就是當了平民,別人一樣不敢相欺的。”

  羅夫人拍拍陳雙玉的手道:“我倒不是憂這個,我是憂意珮。意珮怨著我和意珠,我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了。請你過來,是讓你幫著勸勸意珮的。”

  陳雙玉忙道:“這個包在我身上,自然要好好勸一下意珮姐姐。照我說,意珮姐姐不當太子妃的話,不若就當我二嫂好了。我爹一直念叨著,想和你們家聯親呢!”

  羅夫人有些意外,陳侍中居然還這樣給面子,且陳雙玉這樣說,分明是大人授意的。宋意珮現下若能定給陳雙魚,嫁進陳府,也是一樁美事啊!

  一眾人謀劃中,景世丹和宋意墨卻已隨大軍回京,一路上,景世丹時不時逗宋意墨說話,宋意墨有時也會應幾句,不復以前那樣冷淡。

  走了近一個月,大軍近了京城,在城外扎下營,石小將軍便領著一眾人進城覆命。

  羅夫人聽得宋意墨回來了,一直候在府門外等著,待見數騎策馬而來,當中一人翻身下馬,奔跑著喊“阿娘”時,分明是宋意墨,羅夫人一下濕了眼眶,叫道:“慢些走,別絆著。”

  宋意墨跑近了,百感交集,又喊了一聲,一時,宋意珠和宋意珮也圍了上來,一把扯住宋意墨道:“阿墨,你和阿娘瞞得我們好苦,虧我們一直當你是男孩子。”

  “嗷!”旁邊突然有一個丫頭哭暈在地下,眾人一看,卻是一直幫宋意墨洗腳的畫眉。

  宋意墨詫異,“怎麼驚喜成這樣,居然暈了?”

  春梅在旁邊道:“這丫頭一直愛慕小侯爺的,現親耳聽得夫人證實小侯爺是女子,她一下受不住,自然就暈了。”

  候在一邊的另一眾人,聞言“哄”地笑起來,一掃適才的悲傷氣氛。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7 PM

☆、第52章

  一大早的,青梅就喊宋意墨起床,笑道:“小侯爺,快起來,大小姐和三小姐要進來打扮您呢!”

  宋意墨打個呵欠,爬了起來,雙手擁被,頭還在一點一點的,喃喃道:“這麼早就來了呀?”

  昨日她回府,宋意珠和宋意珮就推著她,想讓她穿一下女裝看看,只她舟途勞累,再三求饒,說待自己休息一晚再說,沒想這麼早,宋意珠和宋意珮就來了。

  青梅笑道:“大小姐昨晚沒有回順王府,硬是安歇在侯府中,就為了早些看小侯爺換回女裝嘛!”她說著話,喊畫眉端水過來。

  畫眉俏臉粉紅,含羞端進水來,昨日那一暈,她算是出了丑,人人皆知她之前愛慕過小侯爺,真是丟死人了。

  青梅見著她這個樣子,“撲”一聲笑道:“還不把水端過來,非得小侯爺使喚,你才動,我喊你,你就不動麼?”

  畫眉惶恐,忙端水過去,低聲道:“青梅姐姐,小侯爺會不會不要我服侍了?”

  “怎麼會?”青梅笑道:“都習慣讓你服侍了,自然還由你一直服侍著。”

  畫眉一聽,這才松口氣,紅著臉擰了巾子給宋意墨擦臉。

  宋意墨半瞇著眼睛,也聽到青梅和畫眉的對話了,一時睜眼,對著畫眉一笑。

  畫眉瞬間又紅了臉,手足無措。青梅不由搖頭。

  她們這裡才侍候宋意墨洗漱畢,宋意珠和宋意珮早揭簾進來,“呱呱”笑道:“從前以前阿墨是弟弟,倒不好亂躥房,現下可等不得了。”

  她們身後,跟著兩個丫頭,一個捧著女裝衣裳,一個捧著一盒子首飾。

  宋意珠笑向宋意墨道:“衣裳和首飾,可是我和意珮挑了一晚上,挑出來的。”

  宋意墨眼見自己也有機會穿回女裝,心中也是激動,一時倒掩去了將被削爵的傷感。

  一眾人圍著宋意墨,很快把她打扮好了,拉到鏡前站著。

  鏡中的少女穿了水紅色羅結衫兒,下著白碾光絹挑線裙子,一頭青絲挽成墮馬髻,頭上簡潔簪了一個珍珠鑲,手腕同款珍珠串,明麗不可方物。

  宋意珠和宋意珮一向也認為宋意墨長得俏,不想她換了女裝,居然這般嬌艷,她們一時之間,便被驚艷著了。

  宋意珠先回過神來,拉著宋意墨道:“哦,我的天,咱們阿墨是大美人啊,怪不得惠王殿下會……”後面的話,她忙止住了,一時捂嘴笑著。

  宋意珮先前因為婚事被毀,本還怨恨羅夫人和宋意墨,待陳雙玉等人勸過她後,也知道羅夫人不易,宋意墨這些年扮成男子撐著侯府,護著她們姐妹,更是不易,且大家同為女子,自己在閨中撒嬌時,宋意墨卻在外奔波,這回還上了戰場,宋意墨為來為去,也是為著侯府,為著她們這些姐妹罷了。

  宋意珮既然想通了,怨恨也就散了,過後卻又自責,認為自己從前太過不關心宋意墨,待宋意墨歸來,她也一心想盡一盡姐姐的責任,現下拉住宋意墨左右端詳,笑道:“阿墨沒有穿耳孔,不好綴耳釘,若不然,綴了同款的珍珠耳釘,肯定更好看。”

  宋意珠笑道:“這個容易,過幾天就喊人來給阿墨打耳孔。”

  “不要啊!”宋意墨不由喊一聲,她可是記得,小時候看宋意珮穿耳孔時,宋意珮哭得那個慘,肯定是很痛的。

  宋意珠道:“你都敢上戰場殺敵了,穿個耳孔算什麼?乖,聽話,穿了耳孔,戴了耳環更漂亮的。”

  宋意珮也勸說著,姐妹調笑聲不斷。

  宋意墨昨晚也知道宋意珮被退婚之事,現見她恢復常態,也松口氣。

  她們打鬧得一場,管家娘子便青著臉來稟話道:“小姐,小侯爺,展公公來宣旨了。”

  宋意墨一聽,便知道展公公這是來宣奪爵位,削她為平民,收回鎮武侯府的聖旨了。

  宋意珠早有心理准備,低聲道:“阿墨,順王早前已幫著咱們,在順王府不遠處買了一所名喚梨園的宅院,搬出侯府,咱們一家便到梨園中去住,那裡雖不及侯府大,但咱們人少,也盡夠住了。”

  宋意墨聽宋意珠一口一個咱們,知道她是告訴自己,縱她是順王妃,也還是會把羅夫人住的地方當了自己的家。

  羅夫人冷著臉候在外頭,待宋意墨等人出來時,她眼見宋意墨換了女裝,不由也打量一番,輕輕道:“倒比你姐姐還要好看。好了,接旨去罷!”

  另一頭,景世丹聽得宣旨太監已到鎮武侯府宣旨,便喊人進來,吩咐一番,來人應了,自去行事。

  好一會,來人回來稟話道:“惠王殿下,侯府夫人接了旨,遣了數十位家僕,領了幾位小姐,輕裝搬至順王府不遠處一所宅院中,京中倒有好些人冷眼觀望著,說什麼的都有。”

  景世丹聽得宋意墨雖被削為平民,並沒有慌了手腳,便點點頭。

  長信公主聽得消息,卻是拍掌笑道:“好呀,鎮武侯府倒了,宋意嬋失了娘家的助力,縱有了兒子,那兒子又不定能養大,她失寵,也是不久的事了。至於宋意珠,再能干又如何,受娘家拖累,也不復以前風光了。”

  申庭倒是疑惑一件事,問道:“聽說惠王殿下想娶宋意墨為王妃,真有這事麼?”

  長信公主道:“世丹這是想不開麼?待會我進宮,且去探問探問。”

  梨園中,羅夫人卻是領著人安放家俱,掛了窗簾等物,又和宋意墨商議道:“你現下沒了爵位,也失了織造司的位置,咱們從前那些莊田也被收回,現只剩下幾間我私房錢置下的商鋪,憑著這點收入,怕不夠用呢!”

  宋意墨道:“阿娘,我做慣了事,一下閒在家,也是閒不住的,過些時候,自然還要想法找個適合做的事兒去做,也賺一點錢幫補家中。”

  羅夫人搖頭道:“不行的,你現下這樣,再不能拋頭露面去做事了。”

  宋意墨一下笑道:“要不,我跟著阿娘學針線,繡東西出去賣?”

  一聽這個,羅夫人也失笑了,“你呀,從小到大沒動過針線的,說什麼學針線?”她說著,倒是想起另一件事,道:“咱們落魄了,黃隱師也奇怪,居然還肯跟著咱們搬過來,還說要當咱們的園丁,以後就幫著照料後園那些梨樹了。”

  宋意墨道:“咱們那些書也搬過來了,他捨不得書,自然要跟過來。”

  羅夫人點頭道:“是,那些書不在登記冊上,不用充公,倒又歸咱們所有了。”

  正說著,林管家進來道:“夫人,小姐,陳府的夫人來了!”

  羅夫人卻是感動了,和宋意墨道:“陳侍中一家真沒話說了。”

  宋意墨道:“這當下,也能看出他家對咱們,是如何的交情了。”

  匡夫人進了梨園,見著穿了女裝的宋意墨,也是驚奇了好一會,笑道:“好個俏娘子!”

  宋意墨忙行禮,笑道:“夫人就別取笑我了。”

  匡夫人落了座,和羅夫人寒喧幾句,這才步入正題道:“本想請中人先來說一說的,後來一想,倒是自己過來方顯誠意。”

  羅夫人仔細聽著,也猜測出匡夫人的來意了。

  果然,匡夫人接著道:“我家雙魚呢,夫人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人品相貌,夫人盡知。現想為他求娶意珮為妻,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若夫人應承,我就讓媒婆正式上門。”

  宋意珮被太子退婚,宋意墨又才被削為平民,陳家現在上門來提親,真是雪中送炭了,羅夫人感歎一下,也實話實說,誠懇道:“因為上回的事後,意珮不敢出門見人,至現下還有心結,怕人提婚事,我得親自問過她,她自己願意,我便沒有問題。”

  匡夫人笑道:“這個是應當的。”

  又說得幾句話,匡夫人知曉羅夫人剛搬過來梨園,一應事還要忙亂,便起身告辭了。

  才送走匡夫人,林管家一臉驚喜進來道:“夫人,小姐,惠王殿下來了!”

  景世丹進了梨花,在小花廳中候片刻,便見一個明艷不可方物的少女緩步出來,脆聲行禮道:“見過惠王殿下!”

  “阿墨?”景世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著嘴道:“你小子換了女裝,居然漂亮成這樣?先前一眾人真是瞎了眼,居然不知道你是女子,被你哄了這些年。”

  宋意墨淺淺一笑,落了座,讓人端上茶來,便問道:“惠王殿下過來,有何要事?”

  景世丹目不轉睛看著宋意墨,直看得宋意墨垂頭,他還不肯收回視線,只喃喃道:“阿墨,你這樣好看,叫本王如何不想?”

  宋意墨抬頭道:“惠王殿下,請說正事!”

  景世丹手指在案幾上爬行,很想過去抓住宋意墨的手,到底忍住了,低笑道:“本王過來,是想告訴你,這陣子你最好裝病,有多淒慘,就裝多淒慘。”

  “為什麼?”宋意墨不由出聲詢問。

  景世丹笑一笑道:“本王先前說要保下你一命,這不是保下了麼?現下讓你裝淒慘,自然也是為你好。”

  宋意墨一想,現下不知道多少人想看自己笑話呢,這當下裝裝病,倒也可以看清一些人的嘴臉。

  景世丹看著宋意墨現下的模樣,到底是沒忍住,趁著宋意墨凝神想心事,一下伸手過去,攥住她的手,柔聲喊道:“阿墨,本王想死你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7 PM

☆、第53章

  從梨園出來,景世丹甩著手,適才去握宋意墨的手,被狠掐了一下,到現在還痛著呀!

  他回到惠王府,季布來見,稟道:“惠王殿下,屬下這陣子收集了一些消息,似乎,皇上並無廢太子的意思。但之前百般打壓太子,又讓惠王殿下搶太子的功勞,又太過……”

  景世丹長長吁口氣道:“好在,咱們忍得住,並沒有做出什麼事來。”

  季布一怔,馬上明白過來,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這是故意打壓太子,給其它皇子一個錯誤的信息,這個時候誰有異心,且做出什麼事來,皇帝便記一筆,到時自會料理,使太子日後無憂。

  景世丹端起茶喝一口,沉吟一下道:“季布,本王若一直只是一個王爺,你跟著本王,便有些屈才了。若你想投奔太子,本王也絕不攔著。但在本王府中這些年,知道的這些事,卻須得忘卻才好。”

  季布馬上行禮道:“惠王殿下,我當時落魄,得您禮待,是何等恩情,怎麼會棄您而去?您就是一個王爺,也一樣需要人在身邊輔助,料理府中一些事,才能安享太平。還請惠王殿下繼續留著屬下罷!”

  景世丹適才不過試探之語,若季布有異心,真個去投奔太子,也定然被太子所忌,甚至會被殺。現下季布表忠心,他不由釋然,心頭松快起來。

  季布跟景世丹這些時候,和景世丹投契,卻真個不想換主子的,他這會想著當下的形勢,半晌笑道:“惠王殿下,這陣蹦達得最厲害的,其實是長信公主。若皇上之前打壓太子種種,是故意為之,那麼接下來,只怕長信公主要倒霉了。”

  景世丹曬然一笑道:“姑姑仗勢,胡作非為,也不是一日半日了,且把女兒當了籌碼,只看著那兒有利,就想把籌碼放那兒,行為也實在令人不齒。”

  長信公主方面,卻是尋機會進宮見景南天,讓景南天給余青和申含秋賜婚。

  景南天也爽快,一口應了,笑道:“皇妹一心想和朕親上加親,自要成全。”

  長信公主道:“阿青那孩子,從前在外吃了苦頭,知曉人情世故,知冷知熱,又孝順,含秋能嫁與他,卻是含秋的福氣。”

  景南天含笑道:“他現下住在你們府中,你們自然比朕更了解他的。”

  長信公主心下嘀咕:皇兄你也知道他住在我們府中呀?這麼長時間了,您一直不賜府第與他,他不住我們府中,要住哪兒?

  待長信公主告辭出宮,景南天便喊進一個密探,問道:“鎮武侯府諸人如何了?”

  密探一一稟報,道:“她們搬出侯府後,住進梨園中,小侯爺換回女裝,深居簡出,一眾人簡樸起來,倒是接受了平民的身份。另外,陳侍中的夫人去了梨園,惠王殿下也去了一趟。”

  景南天點點頭,揮退了密探。

  梨園中,羅夫人卻是和宋意珮說著話,把匡夫人來訪,為陳雙魚求娶的事說了,說完只看宋意珮的反應。

  宋意珮抿著嘴,好半晌道:“一切,就由阿娘作主好了。”

  羅夫人有些憐惜她,摸摸她的頭,溫聲道:“也得你喜歡,甘心嫁過去,日後才有幸福。若一丁點也不喜歡,這樣嫁了,到底也難受。”

  宋意珮被太子退婚後,已是心知,她再要想找一門如意婚事,是難上加難,而陳府這門婚事,實在是不錯了,就是陳雙魚,她也是熟悉的。現下見羅夫人肯顧著她的心情,不由撲到羅夫人懷中,哭了一場。

  羅夫人拍著宋意珮的背,歎道:“真不願意,阿娘就去推了。”

  “別。”宋意珮抬起淚眼,含淚帶笑道:“阿娘,陳家這個時候來求親,確實是真心了,陳雙魚人也不錯,肯定會護著我,這門婚事不錯。”

  羅夫人忙幫宋意珮擦了淚,臉上透出笑意來,“不光陳雙魚不錯,就是陳侍中和匡夫人,也是不錯的。你若嫁過去,他們定然當你女兒看待。”

  那一頭,宋意珠倒是從蘇昭儀嘴裡得知,周皇後已看中自己家侄女,議定下給太子當太子妃,也請示了皇帝,皇帝雖未置可否,瞧著多數也會同意的。

  宋意珠尋思得一陣,便到梨園中,找到宋意墨說了這事。

  宋意墨思索一下道:“周家一直低調,也自有人才。皇上若是應承太子,讓太子娶了周家女,則皇後地位更加穩固,相應的,太子的地位也一樣會穩固起來。而咱們府沒落了,順王殿下不能從咱們這處得到助力,惠王殿下又……”

  宋意珠歎道:“你是說,鬧這麼一回,皇上其實還是不會廢太子?”

  宋意墨踱步道:“目下看來,應該是這樣了。”

  宋意珠呆立片刻,回過神來之後,想起一事,問宋意墨道:“惠王殿下上回來見你,是為了什麼事?莫非他還真的想娶你不成?”

  宋意墨垂了頭道:“上回在戰場上,他救過我,那個時刻,我倒是知道,他對我,也確實有幾分真心真意。”

  “哪你想嫁他麼?”宋意珠有些糾結,鎮武侯府從前和景世丹一直是敵對關系,景世丹也曾經屬意過自己,現下宋意墨要是想嫁他,似乎有些……

  宋意墨笑了笑道:“大姐,咱們如今這境地,惠王殿下就算想娶我,只怕皇上不會答應。”

  當傳出景世丹想娶宋意墨的消息時,非但景南天不答應,就是姜貴妃,也是惱怒異常,找到景世丹道:“這世間沒有女子了嗎?你先是屬意宋意珠,鬧得不可開交,現下又屬意宋意墨,像話麼?”

  景世丹待姜貴妃發完火,這才慢慢道:“母妃,在戰場上,我受了箭傷,虧得宋意墨衣不解帶服侍,我才能好轉。且宋意墨小小年紀,這些年一直扮作男子,撐起侯府大事,是何等不凡!現咱們處境也不一定就安妥了,有她這樣的王妃在,不管惠王府如何,她也能撐起大局的。也只有她這樣的,才配當您兒媳婦,您說是不是?”

  姜貴妃哼一聲,到底沒有再說宋意墨什麼不是。

  紛紛擾擾中,京城卻有三樁喜事。一樁是余青和申含秋定親,一樁是太子和周家女定親,另一樁,便是陳雙魚和宋意珮定親了。

  這一晚,梨園設席,羅夫人和三位女兒並溫姨娘團團而坐,氣氛良好。

  溫姨娘坐在未位,心頭卻是感概萬千,掙了一輩子,到底也能在宋家掙得一個座位了。

  宋意珠笑向溫姨娘道:“姨娘,你進宮看過小皇子沒有?我昨兒進去看了看,那個得人意兒啊!”

  溫姨娘笑應道:“我還是上個月進去看望過的,這個月只等傳召才敢去。”

  侯府被奪爵,羅夫人和溫姨娘誥命夫人的身份自然也被去除了,現下再想進宮,便得等傳召了。

  羅夫人聽她們說起小皇子,倒是看了宋意珠一眼,有些憂心,宋意珠成親這麼久了,一點動靜也沒有,到底不是一個事。

  宋意珠見得羅夫人看過來,她也心知了,強笑著轉了話題,讓眾人吃菜。

  宋意墨也怕羅夫人這個時候說出什麼話來壞了宋意珠的心情,便把一碟子鵝肝端到宋意珠跟前,道:“大姐,吃這個。”

  宋意珠伸筷子挾了一塊,正欲放進嘴裡,突然放下筷子,皺眉道:“這鵝肝擱了什麼東西炒的?聞著味兒不好。”

  宋意墨挾起一塊吃了,答道:“很美味啊,大姐從前不是也愛吃這個麼?”

  宋意珠搖頭道:“這幾日奔波,胃口不好,吃什麼都不對味。”

  她話音一落,眾人齊齊看著她。

  宋意珠迎著眾人期待的眼光,也結巴起來,“我,我待會回府就請大夫診一下脈。”

  “什麼待會?”羅夫人早站起來,揚聲喊進管家,吩咐道:“快去請大夫來給大小姐診脈,還有,派人去順王府,讓順王殿下親來接大小姐回去。”

  景世炎趕到梨園時,就聽聞了喜訊,他不由滿臉喜色,蹲到宋意珠跟前道:“大夫怎麼說,多久了?不行,回府後,還得再請宮中御醫出來把一次脈,再請有經驗的嬤嬤給你調理飲食。”

  宋意珠臉上透著喜意,低聲道:“大夫說有一個多月了。你別蹲地下,快起來!”

  景世炎忙站起來了,轉頭去跟羅夫人等人告辭,這才小心扶了宋意珠出梨花,兩人回了府。

  羅夫人卻是到佛前上了香,保估宋意珠一切順利,這才出廳,笑容滿面道:“意嬋有了後,意珠也有後了,今年若能再嫁一個女兒,我也心安了。”

  溫姨娘湊趣道:“一個一個嫁走了,到時府中冷清下來,夫人只怕不慣。”

  羅夫人看一眼宋意墨道:“到時留著阿墨招婿好了,有她在,倒不會冷清。”

  羅夫人想給宋意墨招婿的話,不知道怎麼的,就傳了出去。

  傳到景世丹耳中時,景世丹挑著眉,哼哼道:“好大的胃口,居然想讓本王當上門女婿!”

  念安在一邊道:“惠王殿下,人家不是想招您為女婿,人家這是明著拒絕您,說您沒戲了,肯上門當女婿的,才有戲。”

  稍遲一會兒,念安被揍得滿頭包,哭喪著臉從書房中連滾帶爬出來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8 PM

☆、第54章

  年底的時候,太子迎娶周氏女,余青在長信公主府和申含秋成親,宋意珮也嫁了陳雙魚。

  這三樁婚事都極是矚目,京城諸人議論紛紛。

  太子迎娶周氏女,以至宋意珮嫁陳雙魚,都不算奇怪,但是余青身為王爺,卻在長信公主府和申含秋成親,這就奇怪了。

  景世丹從長信公主府赴完婚宴回府,就召了季布說話,感歎道:“果然,父皇這就開始不給長信公主面子了。”

  季布也道:“是,明明說好建王娶親前,會賜下府第,不想府第倒是賜了,臨了又說格局不好,要重修,偏那頭,欽天監已擇好婚期,說婚期不能再拖,再拖不利家宅。長信公主這也是無奈,才在公主府給余青和申含秋辦婚事啊!”

  景世丹哈哈大笑道:“余青眼看不能在建王府迎親,本要在外憑一所院落的,不想父皇說:‘你不是一直住在長信公主府麼?住得好好的,就在那兒辦婚事,不是也挺好?’就這樣,余青算是領了聖旨,在長信公主府辦婚事了。”

  相對長信公主的焦頭爛額,羅夫人卻是舒心。這些年一直提心吊膽,如今能保下一家大小姓命,幾個女兒也嫁得如意,還有什麼可求的?至於小女兒宋意墨,憑她這樣的才貌,想招婿上門,也不會很難。將來宋意墨生下孩子來繼承宋家香火,宋家一樣不會絕後。

  宋意墨這會,卻是陪著宋意珠說話,又猜測她肚子裡的胎兒是男是女。

  宋意珠因有喜,宋意珮出嫁時,她不便去送嫁,心中有些耿耿,直問宋意墨道:“意珮那天回門時,神色如何?夫婿待她可好?”

  宋意墨捂嘴笑道:“大姐,您比阿娘更緊張三姐呢!三姐嫁的是陳雙魚,陳雙魚那個人,咱們是知道的,哪敢對三姐不好?三姐回門時,容光煥發的,嬌艷極了,一瞧就知道夫妻恩愛的。”

  “那就好。”宋意珠放下心來,笑道:“她本來有機會當太子妃,突然被退婚,嫁了一個小官兒,就怕心中生刺。”

  宋意墨笑道:“自從侯府被奪爵,三姐看著突然懂事了許多,現下為人婦,更是穩重,您不必為她憂心的。”

  宋意珠一笑道:“陳家是厚道人家,我確實不用再為她憂心了。倒是你,過了年就十五歲了,到底要如何打算?聽阿娘說,准備給你招婿,可你跟惠王殿下……”

  宋意墨低聲道:“到時再說罷!”

  從順王府中出來,回到梨園,宋意墨莫名有些郁郁。

  羅夫人察覺到宋意墨情緒不對,過得幾日,輾轉問了宋意珠,得知景世丹想娶宋意墨,不由默然。

  轉眼過了年,羅夫人果然開始給宋意墨物色夫婿人選。

  景世丹方面,卻是焦灼,他之前求了景南天,說想娶宋意墨為妃,景南天只是不松口,淡淡道:“你們兄弟幾人,一個一個戀上宋氏女,像什麼話了?”

  景世丹腹誹:您老不是也戀上宋氏女,把宋意嬋當寶麼?

  眼見景南天不答應賜婚,景世丹只好轉而去求康太後。

  康太後一聽景世丹要娶的是宋意墨,馬上反對道:“你父皇都納了一個宋氏女為淑妃了,就是你三弟,也娶了一個宋氏女為順王妃,先前太子還差點娶了宋氏女為太子妃,虧得退婚,才沒有亂了輩份。現下你又想求娶宋氏女?京城這麼多閨秀,你說要娶誰,祖母皆可為你出頭,單是這宋氏女,卻是不行。”

  景世丹卻不氣餒,回到府中,就密召人去談話。

  來人稟道:“惠王殿下,那位黃隱師,現下正住在梨園呢!”

  “很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景世丹撫掌大笑。

  隔幾天,黃隱師在酒樓中見了景世丹一面,淡淡問道:“惠王殿下設著法子約我見面,到底有什麼事?”

  景世丹端詳著黃隱師,又細比較自己看過的畫像,確定了他的身份,一時站起施個禮道:“國師大人,大家找得您好苦啊!”

  黃隱師端坐不動,淡淡道:“你認錯人了。”

  景世丹笑一笑落座,這才道:“國師啊國師,本王都能找出你了,相信我父皇遲些一樣能找到你。”

  黃隱師卻是前朝的國師,天文地理無所不能。景南天一直想找到他,讓他輔政,只是這些年一直找不著人,沒承想黃隱師卻一直隱居在侯府中。

  黃隱師這些年一直冷眼看著景南天的作為,也不得不承認,景南天雖是以武得天下,卻也算治國有道,起碼,讓人民過上了安穩生活。至於自己,年事已高,實在不想再摻合什麼政事了,但現下景世丹找出他,看來想避也避不開了。

  景世丹又笑道:“國師大人若不想摻合朝政,或者可當個太傅,傳門教導皇孫,這樣一來,國師大人一身學識有傳承,我父皇也不會對你耿耿於懷。”

  黃隱師不動聲色,隔一會問道:“你找我出來,真實目的,不單是為著這個罷?”

  景世丹一豎拇指道:“國師大人英明!不瞞你,其實呢,我是想娶宋意墨為王妃,只是父皇不點頭,想請你幫忙說情。”

  黃隱師歎氣道:“惠王殿下,你小小年紀,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啊!”

  當年,景南天打天下時,遇見黃隱師,卻是欠了黃隱師一個人情,那時言道,若將來黃隱師有事相求,一定如黃隱師所願。

  景世丹又道:“國師大人,你教導宋意墨多年,忍心她嫁個平凡男子麼?她只有嫁了本王,才能一展所長,才能舒心,才有幸福。”

  黃隱師瞪著景世丹,“說的好像世間只有你配得上宋意墨了!”

  景世丹摸摸鼻子,“國師大人,本王和宋意墨,兩情相悅,你就幫忙一個嘛!宋意墨也只有嫁了本王,才能保得住那些珍貴的書籍。”

  黃隱師一驚,這才想起,宋意墨現下不再是小侯爺,而梨園中卻有這許多珍貴書籍,若被人得知這書籍原是前朝孤本,只怕保不住。也只有嫁了景世丹,才能保住這些孤本了。且將來這些孤本,總也要上獻給皇家的。

  黃隱師想了片刻道:“我幫忙可以,但阿墨嫁人時,那些書籍必須當嫁妝,歸她所有,從梨園帶走。至於我,也想當嫁妝,一起陪嫁到王府中,守著那些書。”

  景世丹先前調查黃隱師時,多次被他的事跡所驚呆,現下見對方說話,似乎有些老頑童的口吻,一下拉近了距離,喜道:“一切全聽國師大人的。”

  過得幾日,景世丹便領著黃隱師進宮見景南天。

  一席話下來,景南天果然答應黃隱師道:“宋意墨是你的弟子,又與世丹在戰場上生死與共,自然要讓世丹娶了宋意墨為妃的。只是國師大人,你也得答應朕,將來進宮當諸皇孫的師傅,教導一下他們。”

  黃隱師笑道:“遵旨!”

  長信公主聽到消息,說前朝國師一直隱居在侯府,正是宋意墨的師傅時,不由愕然,她搓手道:“皇兄當年最是尊崇這位國師,現下得知對方是宋意墨的師傅,只怕又會厚待宋意墨諸人了。”

  申庭這陣卻是憂心,跟長信公主道:“你也別理這些事了,現含秋是當了王妃,可一直住在公主府中,也不是一個事。”

  說起這個,長信公主也惱火,本來以為將申含秋嫁與余青,能夠水漲船高,不想景南天這樣不冷不熱,且近來看著,似乎有冷落她的趨勢,由不得她不慌。

  正說著話,卻有人來密稟,跟長信公主道:“公主殿下,大事不妙了。那梅貴人在宮中服食血腥之物養顏,被皇上撞見了。”

  “什麼血腥之物?”長信公主大驚。

  來人道:“是胎盤。皇上震怒之下,不單會處罰梅貴人,只怕還會連累建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

  “這個蠢貨,在宮中怎能這樣不小心?”長信公主臉色劇變。

  景南天確實震怒,在書房中令人議旨,決意讓余青領了申含秋和梅貴人到封地上任,不得再回京。

  聖旨下來時,長信公主一下就病倒了。她謀劃半生,只想握住權力,不想余青這樣不爭氣,會被貶出京,到偏遠地方當個受人監管的王爺,而自己的寶貝女兒,則要跟著去受苦。

  景南天聽得長信公主生病,又下一道聖旨,說是江南水土養人,宜養病,特賜江南宅第一座,讓長信公主和夫婿,擇日出京,到江南養病,不須再回京了。

  余青和長信公主相繼出京後,京城一下安靜了許多,原先依附長信公主的人,一下紛紛另找出路。

  這個時候,景南天在宮中設宴,喊了幾位兒子一起參加,語重心長道:“小時候,你們兄弟四人,最是友愛,朕立了世初為太子,固然因為他是嫡長,也是因為他寬厚,將來定會善待兄弟之故。可這幾年,你們斗來斗去的,兄弟情疏,卻是令朕痛心。”

  眾人一聽,忙請罪。太子又承諾會善待諸兄弟,景南天這才點頭,讓他們歸座,令人斟上酒來,歡聚一堂。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4-6-11 03:59 PM

☆、第55章

  宮中散宴,太子卻重請了景世丹並景世炎到東宮說話,又令太子妃周氏出來和景世丹景世炎相見。

  待周氏退下,太子斟酌言詞道:“二弟,三弟,父皇說得對,咱們小時候何等情份?只盼不要越來越疏遠才好。”

  景世丹和景世炎今晚被景南天敲打,也心知,景南天是不會廢太子的,好在他們之前到底也顧著兄弟情,並沒有對太子做過什麼事,如今才能安坐京城中。

  眼看太子確實一意想修好兄弟情份,景世丹和景世炎自也願意修好,三兄弟說得一會兒話,倒恢復了小時候玩鬧的氣氛。

  從東宮告辭出來,景世丹回了惠王府,待季布來見,便說了今晚的事,把季布聽得一身冷汗,道:“虧得惠王殿下對太子一直禮敬有加,也硬撐著,不去娶申含秋為王妃,若不然,今日不堪設想。”

  景世丹笑道:“身為皇子,無兵無將的,想上位,靠的,是父皇一念之間。父皇這回或者也慶幸,我們幾兄弟,總歸沒有背判太子。不過,父皇體健,在皇位上再坐十幾二十年,並不出奇。有父皇在,只要我們不出格,也是能安享尊榮的。”

  季布另有一事詢問,笑道:“惠王殿下不是求了旨意,將要娶宋意墨麼?怎的這陣又沒有動靜了?”

  景世丹道:“宋意墨四月行及笄禮,本王想在她及笄禮上求親。”

  宋意墨這陣,卻是在羅夫人教導下,稍為學習一點女紅,也學著洗手做羹湯。

  羅夫人見宋意墨用心學著這些,也稍為欣慰,低聲道:“你也將及笄了,總歸要嫁人,這些事兒學起來,以後也能派上用場。”

  說著話,人報宋意珮來了,羅夫人和宋意墨忙迎出去,和宋意珮到房中坐著說閒話。

  羅夫人對宋意珮道:“你現在已嫁為人婦,不能動不動就回娘家,得空多些侍奉翁姑為是。就是夫婿,也得多些關懷體貼。”

  宋意珮拉著羅夫人的手撒嬌,“阿娘,我整兩個月沒回來,一回來你就念我?我這不是因為想著阿墨快要及笄了,回來商議一下,該怎麼給她行禮麼?想我們當初及笄時,是侯府小姐的身份,行禮也算隆重,如今阿墨要行及笄禮,就怕場面會冷清一些。”

  羅夫人道:“這個,就是你多慮了。阿墨從前當小侯爺,人緣也算好,自有好友來相賀。就是現下,她三個姐姐嫁得好,三個姐夫這般的權勢地位,場面一定不會比你們當初冷清的。”

  羅夫人這般說,宋意珮一想也是,不禁笑了,“這麼說,倒是我白擔憂了?”

  “可不是?”羅夫人道:“你還是好好想一下,要送什麼賀禮給阿墨罷!”

  宋意珮嬌嗔道:“阿娘還怕我不准備賀禮不成?我早備下了,保准阿墨喜歡!”

  宋意墨笑道:“大姐偷偷告訴我,羅芳溪,陳雙玉,還有公主景世蓉等人,都會來參加我的及笄禮呢!她們這些貴女過來,三姐還怕場面不熱鬧?”

  母女幾個說著,皆笑了起來。

  *

  轉眼到了四月初八日,一大早的,各府轎子和馬車就擠到梨園門外,皆是來參加宋意墨及笄禮的。

  石康從前和宋意墨交好,也早早騎馬過來,一方面給宋意墨助威,一方面暗搓搓想見陳雙玉一面。因陳雙玉六月才及笄,他還得等年底才能迎娶陳雙玉,這陣子陳雙玉留在府中繡嫁妝,不怎麼出席宴會,他已經幾個月沒見過陳雙玉了。

  一眾人才進梨園,突然外間就有人喊道:“聖旨到!宋氏接旨!”

  羅夫人和宋意墨對視一眼,忙出去接旨。

  聖旨大意是,宋意墨才貌雙全,堪配惠王景世丹,特賜婚,定於秋季完婚。

  羅夫人早前是從宋意珠處得知,皇上已決定要定下宋意墨為惠王妃了,這會接旨,也並不如何意外。

  底下眾人卻是炸了鍋,紛紛道:“宋家還真是不得了,出一位順王妃,一位淑妃,如今又要出一位惠王妃。”

  又有人道:“阿墨這樣的,普通人家確實也不敢娶,只有惠王殿下,才配得上阿墨了。”

  羅芳溪和陳雙玉雖則之前已見過穿了女裝的宋意墨,今天再度相見,又再次驚艷了,本在贊歎,待宋意墨接完旨,她們就擁上去,摟了宋意墨,故意先喊道:“惠王妃,民女這廂有禮了!”

  “去去,別亂叫!”宋意墨聽得聖旨,心中初定,自己扮為男子那些年,又上過戰場,且與景世丹有些接觸,真想嫁人,只怕暫時也沒人敢娶的。景世丹他……

  宋意墨想起景世丹,心中微甜,表面卻若無其事,裝得雲淡風輕。

  看看吉時將到,宋意墨正要受禮,突然有人進來稟道:“小姐,惠王殿下來了!”

  這頭才接了賜婚聖旨,那頭惠王就來了。眾人不由哄一聲笑道:“阿墨,你家夫婿來了,快去相迎!”

  宋意墨才啐了眾人一口,就見景世丹大步進來,親手捧著一個禮盒,走近她道:“阿墨,這是本王親手做的東西,送給你!”

  眾目睽睽之下,宋意墨總歸也紅了臉,忙接過禮盒,當眾揭開,見裡面是木雕的兩人兩騎,馬上人栩栩如生,一眼就看出一個正是她,一個是景世丹,跨下兩匹馬,姿態也雄偉。

  石康早探頭去瞧了瞧,嘿一聲道:“惠王殿下,倒不知道您精於木雕啊!瞧這雕刻的,真夠精致的。我敢說,您不當王爺了,出去當個木雕工人,一樣能混出名堂來。”

  眾人哄一聲笑了。

  因著宋意墨從前扮作男子時,行事說話皆是男子風格,且又和景世丹並石康一起上過戰場,如今景世丹當眾送禮,石康當眾調笑,眾人居然毫無違反感,只一徑湊趣說笑。

  一時吉時到,宋意墨跪下受禮,景世丹在旁邊觀禮,品度著宋意墨,心下欣喜,咱家阿墨長大了,更漂亮了。

  宋意珮待參加完宋意墨的及笄禮,和陳雙玉回府時,便有些心神不定。

  匡夫人見狀,問道:“可是娘家有什麼話囑了你?讓你來問我們?”

  宋意珮一驚,失聲道:“婆婆怎麼知道?”

  匡夫人道:“一想就知道了。你家四姐妹,如今兩個嫁進皇家,一個又將成為惠王妃,她們生下的孩子,也是皇室血脈,不可能過繼到你們宋氏去。如今你娘指望的,可能就是你了。”

  宋意珮一下道:“我阿娘也知道此事為難,但公公和婆婆若不答應,宋家真的斷了香火。”

  匡夫人歎道:“想當初,我們上你家提親,早就預著這個了。你去告訴你阿娘,只要你生下孩子來,有兩個以上的男孩子,其中一個就過繼到宋家。”

  宋意珮一下大喜,繼而又紅了眼眶,“婆婆,你待我們如此,我們實在……”

  匡夫人道:“當初,是你阿爹救雙魚阿爹一命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呢?孩子過繼了,總也還是我孫兒,你不必這樣。”

  羅夫人聽到消息,也大為感激陳侍中和匡夫人。

  秋天時,宋意珮便懷上了,與此同時,景世凡卻准備迎娶宋意墨。

  姜貴妃雖還有心結,但這頭婚事已成定局,她也不得不親自到惠王府中,幫著打點一切,只忙得腳不沾地。

  吉日這一天,迎親的隊伍繞城一圈,方才吹吹打打到了梨園門外。

  聽得樂聲,宋意墨略有些緊張,緊緊攥著羅夫人的手,再三道:“阿娘,我也嫁了,你在家豈不是冷清?”

  羅夫人拍開她的手道:“什麼冷清?我忙著呢!你大姐生了一個男孩子,現下又有喜了,偏蘇昭儀出宮不便,順王府也沒個可靠得力的嬤嬤看著她,我須得到順王府看顧她一下。就是你三姐,這才懷上,像個孩子一樣,總嚷著要見我,我也得過去看看。你安心嫁罷,不必掛心我。”

  母女說著話,喜娘已來催宋意墨上轎。

  景世丹是親自騎馬來迎親的,他這會坐在高頭大馬上,一身喜服下,卻是俊朗無比,引得一眾觀禮的大姑娘小媳婦心動不已,皆道:“惠王好俊,宋家小女兒真有福氣。”

  景世丹聽得討論聲,微微一笑,一時見喜娘引了一身喜服的宋意墨出來,不由看呆了眼。

  宋意墨一抬頭,對上景世丹的視線,忙拿團扇遮住了臉,在喜娘指引下上了轎。

  花轎到了惠王府時,宋意墨在喜娘的指示下,和景世丹一一行完拜堂儀式,這才被送進新房。

  喜宴至尾聲,送走賓客,景世丹喝了醒酒湯,往新房方向走時,突然就停了腳步,莫名的,有些情怯了。

  念安見狀,默默從懷中抽出兩張畫紙,遞到景世丹手中道:“惠王殿下,你把這個拿給王妃瞧瞧,王妃就明白您的心意,知道您一直愛慕著她了。她一高興,自然就順著您了,祝好運!”

  景世丹接過畫紙一看,驚訝道:“本王不是扔了麼?”

  “您扔了,但是我揀起來收藏了。”念安一股先知先明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挺挺胸脯。

  景世丹拍拍他肩膀,轉身進了新房。

  宋意墨已重新沐浴過,換了常服,正歪在床邊看書,見景世丹進來,也略略緊張,拿不誰是過去服侍景世丹換衣,還是如何做。

  景世丹卻是笑吟吟坐到床邊,把手中的畫紙遞給宋意墨看。

  宋意墨展開一看,見兩張畫紙中,皆是自己十三歲的模樣,其中一張是男裝,一張著了女裝,一時不由驚訝,指著女裝道:“這?”

  景世丹款款柔情道:“本王早幾年就愛慕你了,那時想像你穿了女裝的模樣,夜半卻畫了這張畫像,暗暗求老天讓你變成女的,卻沒想到,你還真是女的。”

  兩人貼得近,一起看畫紙,呼吸相聞。宋意墨再聽到這種情話,不由自主就靠到景世丹肩膀上。

  景世丹攬住她的腰,凝視宋意墨。

  “阿丹,我也一直愛慕你!”宋意墨低低呢喃。

  “阿墨,心肝,寶貝,本王這一生,得你一人,什麼都值了!”景世丹說著,俯下頭,含住宋意墨的紅唇。

  稍遲,新房內紅帳微晃,床內人影雙疊,自有春意無限。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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