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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綠風箏 -【這次是真的之二】特賣總裁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17 AM     標題: 綠風箏 -【這次是真的之二】特賣總裁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7-3 08:2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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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上次她把他這位總裁當肉墊,用「頭錘」把他撞到差點得內傷,
看到他身上傷疤面露同情,讓他覺得隱私被侵犯,
這些總帳他都還沒有跟她算,
現在她居然又在他和朋友打賭之際,藉著酒意來跟他告白,
要不是為得到信義區精華土地,他實在不想浪費時間跟她攪和,
尤其喝醉的她實在很失控,一路唱國歌唱到家,
站都站不穩又硬要洗澡,摔疼了小屁屁還強拉他的手幫她呼呼,
甚至使出「勾人小梨渦」的大絕招,惹得他不再君子,
怎知她竟然很不給面子的在「重要時刻」呼呼大睡?!
而且她跟一般女人實在很不一樣,他失聯三天她也不主動找他,
見了面卻帶他去吃路邊攤、做腳底按摩,
沒跟任何人炫耀她有個總裁男友,也不濫用特權,
她的單純讓他莫名感動,更興起了想要好好疼惜她的念頭,
所以他決定了,不管是賭注還是人,他都要定了!

【出版日期】 2011-11-11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花園160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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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21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6-19 11:39 AM 編輯

楔子

上了一個紮紮實實的硬底子全天班,下班的時候,總是被同事戲稱為「無敵女金剛」的寧可恬,不免也有種渾身骨頭就要散去的疲憊感。

回到家,匆匆洗了個戰鬥澡,並沒有馬上跳上床去呼呼大睡,因為,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完成呢!

寧可恬強打起精神,趕緊打開包包,萬般珍惜的將裡頭的報紙捧出來--

刷刷刷的連翻幾個大頁,找到了目標所在,握起一旁待命的剪刀,旋即小心翼翼的動手裁剪。

瞧她雙眸發亮、屏氣凝神的模樣,頓時讓手中的那則油墨印刷、賞味期只有一天的獨家報導,顯得無比珍貴了起來。

是很珍貴啊!受訪的主角可是她最、最、最崇拜的偶像欸。

Super Junior?

Sorry,sorry,sorry,sorry……不是!

金賢重?

鬼咧,也不是。

犀利藍總監?

賞你一個大白眼。拜託,她寧可恬早過了追星的年紀啦!

那到底是誰?

曲腿盤坐在地板的寧可恬稚氣的縮了縮肩膀,素淨的臉龐漾起少女般的笑容,目光迷離的瞅著手中這則報導的唯一主角。

他是個天生的發光體,擁有優渥的家世背景,是畢業於美國長春籐名校的高材生,年紀輕輕就主導著整個集團的營運,哪怕她和他之間相隔著八百億光年的遙遠距離--

但她就是無法把眼睛從他身上挪開,無法不喜歡暗戀崇拜他。

剛稜霸氣的五官,傲睨眾人的自信神采,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

他是齊肇東,台灣連鎖百貨業龍頭大宇集團的總裁,也是每個月發薪水給她的大老闆!

寧可恬捧出剪報本,瞧那厚度就知道成績斐然。她將裁剪好的報導翻到背面,仔細地在四邊均勻的沾上口紅膠,工工整整的把報導貼妥後,不忘詳實的註記來源與日期,確認整個神聖的任務完成,這才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去。

暗戀是什麼?

暗戀是一種見不得光的思慕,無法明目張膽的傳遞情意,只能單方面的把心靠向那抹身影傾斜,用眷戀的目光默默追逐。

是孤獨的,卻也是快樂的。

她不是公主,也不奢望成為灰姑娘,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裡,有她這樣一個人忠誠如斯的戀慕著他,但那又怎樣呢?

她還是會繼續暗戀著他,繼續孤獨又快樂的暗戀著齊肇東。

誰說無敵女金剛就沒有粉紅色的柔軟?齊肇東就是她的柔軟--

一份遙不可及的粉紅色的柔軟。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22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6-19 11:39 AM 編輯

第一章

不速之客的大駕光臨,讓大宇集團的總裁辦公室,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詭譎氣氛。

座位上的齊肇東目光森冷的瞅著未婚妻趙玲玲,嘴角似笑非笑,對於工作突然被打斷,他其實是極為不爽的。

不過,好歹也是他的未婚妻,雖然即將卸任,他也就沒下逐客令,事後想想,他早該在她出現的第一秒鐘,就叫人把她轟出去。

「昨天的晚間新聞,你成了家喻戶曉的八卦人物,我以為你今天應該足不出戶才是,跑來這裡做什麼?」齊肇東放下手中的萬寶龍鋼筆,身子往椅背靠去,擱在桌上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

「我不能來嗎?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曾經是。等待會的新聞稿正式發佈後,便再也不是了。」他難得如此心善的提醒她。

趙玲玲表情難看到了極點,「齊肇東,你當真要跟我解除婚約?」

這女人是耳垢積太深,還是聽不懂中文?

「對。」他不厭其煩的再次肯定道。

「我不準--」她咬牙切齒的叫嚷。

黑眉輕佻的挑了挑。不準?呵,她憑什麼?

「趙小姐,我雖然不排斥父親這個角色,但對於當別人小孩的爸爸,我真的沒興趣,像這種不勞而獲的事情,我齊肇東向來不做,你要不要另請高明?」

豪門婚約十之八九都是出於利益交易,他和趙玲玲的婚約也不例外。

為了集團的海外事業開發,需要資金後援的他不惜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壓在談判桌上,和她訂下婚約。

他不是不知道這女人浮濫生活的底細,他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萬萬沒想到,經驗老到的玩咖居然也會陰溝裡翻船玩出人命,虧他還打算跟她在這樁婚約裡展開長期抗戰,沒想到落幕的時間這麼快就到了,真令他始料未及。

可惜他百貨公司經營得好好的,目前還沒有轉行投資幼稚園的打算,就恕他無法為趙玲玲提供相關的幼兒托育服務了。

「不勞而獲的事情你做得還少嗎?你從我家撈到的好處不正是如此?」

「趙小姐,我拿婚約當籌碼,總要撈些利益才能回本,這可不算不勞而獲。」

「你不能就這樣甩開我。」解除婚約她趙玲玲丟不起這個臉。

他聳肩,「從頭到尾好像沒人問你的意見,何況,趙董事長都已經答應了。」

女兒鬧出醜聞,顏面無光的趙董事長也只能摸摸鼻子答應解除婚約。

說來,真要感謝趙玲玲的鼎力相助,才能讓他在取得利益後,還能從這樁婚約裡全身而退。

「肇東,不要對我這麼絕情,好歹我們也曾經……」

齊肇東搖搖手指,阻止她再說下去。要不,等她看見他給她的臨別贈禮,肯定會很後悔自己的放低姿態。

慢條斯理的拉開抽屜,他取出一隻牛皮紙袋,壓在桌上推向了她,「我想這些東西還是你自己保管比較妥當。」

趙玲玲一把抽了過來,不解的扯開紙袋的封繩,美眸在抓出裡頭相片的同時,倏地睜大--

描繪精緻的臉蛋從蒼白轉為漲紅,再由漲紅變成一片鐵青……

「齊肇東,你找人跟蹤我?」

黑眉挑了挑,不置可否。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要還跟我訂婚?」她不滿自己遭到戲耍。

「當然是為了令尊大人的資金援助。」犀利的黑眸毫不掩飾野心的直瞅著她。

「……你設計我?」

「抱歉,我可沒那閑工夫,我只是付出我的耐心靜靜等待罷了,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

要玩不是不可以,謹慎點便是,玩到珠胎暗結,他能說什麼?利益可以接收,但別人的小孩,恕他齊肇東沒有接收的意願。

他城府太深?

多謝恭維。生意人不講城府,怎麼獲取利益?他又沒殺人放火,從頭到尾都只是被動等待,看在他付出耐心的份上,給點利益甜頭不是應該的嗎?

「你這個魔鬼!你別想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我身上,我跟你訂婚一年多了,你熱愛工作更勝於我,但我想,真正的原因不是你喜歡工作,而是你根本不行!既然如此,我當然要去找一個可以滿足我的男人,你沒有資格怪我,我趙玲玲沒有必要為一個無能的男人守貞!」

「你現在有了愛的結晶想必更滿足,祝你們幸福美滿,慢走,不送。」

「你在嘲諷我?!」先是被他的話激怒,接著想到解除婚約後,自己將會成為整個上流社會的笑柄,面子掛不住的趙玲玲一時情緒失控,上前抓起齊肇東桌上的咖啡,奮力往他身上潑去--

這雖然是個文明的社會,但齊肇東一時疏忽,以至於忘了歇斯底里的女人是不在文明的管轄範圍內的,猝不及防的他,只好自己默默吞吃這粗心的苦果。

當微熱的咖啡迎面潑來,他本能的閉起眼睛,片刻,他睜開眼,慢條斯理的揚手抹去臉上咖啡液的同時,兩隻眼睛幾乎噴火……

趙玲玲這該死的女人!

他沒有失控的揍人,雖然他很想,但他知道從容會是對她更好的激怒。

抹開鬼森的笑容,按下電話機座上的一個按鈕,「楊秘書,趙小姐要走了,請幫她安排好座車。」

「不用你假惺惺!齊肇東,你給我記著,你把我的面子扔在地上踩,我也不會讓你的自尊心太好過。」撂下話,趙玲玲轉身拂袖而去。

「衣物清洗費,我會送到趙家的,還望點收。」

聞言,她停下腳步,凶狠狠的回瞪他,「你--混蛋!」憤然離去。

齊肇東挑釁的聳眉。可惜,他齊肇東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聯絡好座車,楊秘書正要去恭送主子無緣的未婚妻,沒想到卻被突然推開的門撞上他最自豪的挺鼻,當場差點飆出男兒淚,可更教他吃驚的是主子那身張揚的咖啡漬。

「總裁?!」楊秘書整個傻眼。

為了大宇百貨的內陸新據點,總裁安排和幾位大陸的商界人士見面商洽,還有八分鐘不到就要出發前往機場了,現在衣服搞成這樣,就算他是個萬能秘書,也沒有翅膀可以馬上飛回齊家弄來乾淨的衣服!

「怎麼辦才好,您還有八分鐘就要準備出發前往機場了--」楊秘書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得了,心裡不斷冒出「完了、完了」的字眼。

「鬼叫完了沒?一個經營百貨公司的人,還怕沒衣服穿嗎?」

恍然大悟!對呴,他居然忘了樓下就是百貨賣場,別說是一套衣服,就算是要一百套也不是問題。楊秘書趕緊恢復應有的冷靜,「抱歉,是我疏忽了,我現在就去請專櫃人員備妥衣服送上來。」

揚手制止,「不用了,我自己下去。你馬上去搞定聲明稿的發佈事宜。」

打死他都不想再跟趙玲玲那個女人有任何關係,哪怕只是一秒鐘。

「是。」楊秘書退出辦公室,趕緊著手去幫主子斷姻緣。

該死的女人,好好一套衣服就這樣被她給毀了!拉了拉身上這迎接過咖啡的衣服,心裡圈圈叉叉的齊肇東頂著一張陰沉臭臉,快步的離開案發現場。

距離營業時間還有十多分鐘,位於六樓男裝部意大利知名男士西服品牌的專櫃人員,正忙著更換櫃上的新一季代言陳設。

這原本是昨天晚上就應該完成的工作,但因為印刷廠出了小狀況,來不及配送到百貨公司駐點,所以才會延到今天早上,為了搶在待會正式營業開始前能搞定一切,身為樓管的寧可恬二話不說,挽起袖子親自下海幫忙。

「小恬樓管,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資深櫃姐李雲秀覺得很不好意思。

「雲秀姊,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再說你是孕婦,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你爬上爬下的,那多危險!你放心的去椅子上乖乖坐著,這裡就交給我跟小君來搞定吧。」她笑咪咪的說。

李雲秀是該品牌的資深櫃員,夫妻倆四十多歲了好不容易才盼到這個孩子,自然要小心照顧,打從知道這個好消息,身為樓管的寧可恬熱心的幫了不少忙,令李雲秀很是感激。

「小恬樓管,你看,這一季的模特兒是不是好有型?」小君仰望著自家品牌海報上的外籍男模,兩眼冒著懷春女孩的粉紅小泡泡。

「還不錯,可惜少了點氣勢。」寧可恬手指托抵著下顎,一臉認真的評論。

模特兒是很有型,可惜沒能真正駕馭這身衣服,看在她眼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想,如果是總裁大人來穿,肯定可以完美駕馭這身設計,因為他具有一股這個外籍模特兒所欠缺的渾然天成的氣勢,令人敬畏又無法抵抗的侵略性,配上這衣服是恰到好處的帥氣。

「那你說,如果這模特兒是由總裁來當,效果是不是會好些?」小君故意問。

幾乎跟寧可恬相熟的人都知道,她可是自家百貨公司總裁的頭號粉絲,別看她總是不拘小節、為人義氣又颯爽,一說起總裁大人,大剌剌的她也會滿臉通紅得像個懷春小少女,嬌羞得令人咋舌。

「當然!」寧可恬想也不想的答,下一秒,意識到不對,轉頭看向小君,果不其然就看見小君正在竊笑,不忘挑釁的對著她比出羞羞臉的動作,她知道自己上當了。

哼,那又怎樣,上當就上當,反正她寧可恬暗戀總裁也不是新聞了!只是兩頰還是忍不住熱燙燙了起來……有點糗哩。

「對了,小恬樓管,你有沒有看到昨天晚上的新聞?」

「什麼新聞?」她昨天臨時調成晚班,今天又有個早班,回家睡覺都來不及,根本沒多餘的精力關心什麼國家大事。

「超級大的新聞,總裁要跟趙小姐解除婚約了,媒體臆測,極有可能今天就會發佈聲明稿。」小君說。

解除婚約?!「這應該只是媒體捕風捉影的八卦消息吧?總裁跟趙小姐門當戶對又郎才女貌,雙方家族都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解除婚約呢。」寧可恬想也不想的反駁。

「報導說趙小姐有小三,聽說還被拍到上婦產科。」

「拜託,女生上婦產科有啥好大驚小怪的,你上次那個來不舒服,我不也陪你去過。」生性率直的她覺得這種說法太牽強。

況且,有了總裁這麼出眾的男人當未婚夫,她不信趙小姐還會喜歡其他男人。

「你幹嘛幫趙小姐說話,難道你真的希望她跟總裁結婚?」

「我不是幫趙小姐說話,我只是就事論事。」

算她趙小姐有眼光,看中了她寧可恬心愛的齊總裁,基於這點,她不介意給趙小姐的好眼光按個贊。

再說,總裁結婚與否,哪裡是她這個小人物可以干涉的?他英氣勃發、睿智迷人,是女人都會想套牢他,步入婚姻是遲早的事。

「可你不是喜歡總裁嗎?要是他結婚了,你就沒機會了欸!」小君說。

機會?!寧可恬歪頭想了想……

什麼機會?她從來就沒有啊!

她是暗戀總裁,但並沒有立志要嫁給總裁呀,別忘了,她和總裁之間可是隔著八百億光年的距離,做人還是要懂得掂掂自己的斤兩。

沒錯,當初聽到總裁訂婚、即將迎娶美嬌娘的時候,她的確感到悵然若失,整晚輾轉難眠,可第二天她就釋懷了--

試問,在大宇百貨工作了兩年,截至目前為止,她連總裁的臉都沒親眼目睹過,要真能發生什麼,那才有鬼哩。

有句話說得好,麻雀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前提也得先看到那棵樹呀!

「好了,小君,去看看海報的角度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小君跑到櫥窗看了看,「OK!沒什麼問題。」

「那我就直接加強固定了。你把東西收一收,該回收的就拿去回收,剩下的我來搞定。你帶雲秀姊去吃早餐,一定要盯著她給我吃得飽飽的才能回來。」

「小恬樓管,營業時間快到了,依規定,櫃位要有人才行。」李雲秀提醒。

「我不是人喔?」扮了個鬼臉,寧可恬沒好氣的反問。

「哈哈哈哈……」白目小君笑了出來。

沒好氣的賞了小君一記白眼,她拍拍胸口保證--

「放心啦雲秀姊,有我守著,沒事的。倒是你,雖然會很想吐,可為了小孩的健康,還是要多少吃一點,到時候想吐也才有東西吐。快去快去,再不去給肚子裡的小貝比補充營養,就不要怪我這黑心樓管直接記你違規。」她端起樓管的架子,故意威脅道。

李雲秀哪會不知道寧可恬的好意。她總是這麼替人著想,看似大剌剌的個性,裡頭卻藏著一顆溫暖的心,以後哪個男人喜歡上她,肯定會很幸福。

「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雲秀姊餵得飽飽的,再護送她回來。」

小君兩三下就把地上的雜物收拾乾淨,拉著李雲秀去吃早餐,留下寧可恬站在椅子上,繼續小心且專注的加強櫥窗海報的吊掛力。

六樓通往逃生梯的門被人緩緩推開了……

刻意避開百貨公司的員工,齊肇東低調的來到六樓男裝部。

他本身就是意大利知名品牌的VIP大戶,每次來都是由資深櫃員李雲秀服務,避開耳目來到櫃位,他本能的搜尋李小姐的身影,沒找著,倒是看見櫥窗海報後面的椅凳上站著一個人,生面孔,正踮起腳尖賣力的固定櫥窗裡的海報。

因為對方穿著裙子,又站在椅子上,齊肇東不方便抬頭看她,只好發出幾聲輕咳,好讓對方知道有人來了。

「是誰來了?我在這裡!」

口吻俏皮的寧可恬從海報後探出頭來,驀然心窒--

天啊,居然是、是、是……總裁大人?!

她整個人的神魂彷彿瞬間被眼前的這張臉孔吸走,她笑容僵硬、兩眼發直、腦袋當機、雙腳發軟,血液更是加速的奔流,幾乎要衝破血管……

現在是什麼情形,怎麼會才剛嘀咕完那棵樹,樹就出現了?寧可恬感覺心臟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

但,樹怎麼了?胸口那片突兀的咖啡污漬未免太壯烈,完全顛覆了她印象中那個一絲不苟、無懈可擊的總裁形象。

寧可恬馬上拿出CSI的科學精神,仔細研究了起來--

不像是自己打翻的,她的總裁不可能那麼手殘。再者,若只是單純打翻,污漬不會集中在胸口,而會是在腿上,這高度看起來,比較像是被人迎面潑上去的!

誰?會是誰潑了總裁一身咖啡?難道是……總裁的未婚妻趙玲玲小姐?!

齊肇東瞟了她一眼,辨認出她身上穿的是大宇百貨樓管人員的制服,低聲問:「李小姐人呢?」

不假思索地答,「她、她去吃早……」驀然住口,緊急嚥下到口的話。

吼,寧可恬,你少白癡了,最好大剌剌的說雲秀姊跟小君去吃早餐啦,這種違規事情偷偷做可以,要是讓上頭的人知道,專櫃人員沒有依規定在營業時間前半個小時出現在自家櫃位,她這個小樓管挨罵不算什麼,要是消息傳回品牌總公司,可是會害雲秀姊跟小君被開除的。

寧可恬敲敲頭,好讓因為見到總裁而過度興奮的腦袋能夠恢復原本的清醒。

「因為更換櫃位陳設,現場堆積不少雜物,我看營業時間快到了,所以請李小姐她們盡快清理,她們只是暫時離櫃不在,等忙完就回來了。」

至於多久會忙完……不知道哩。怎麼辦?讓總裁大人找不到人癡等,好像不是個好主意,雲秀姊可是總裁的御用服務人員,當機立斷--

「總裁,請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找李小姐回來。」

忍不住又把目光往總裁臉上多停留了幾秒鐘。

呼!不行了,她一整個招架不住……想不透,同樣是生活在地球上,怎麼有人就是可以長得這般搶眼奪目?突出的容貌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強烈得幾乎要令她窒息。

別再看了,快去把雲秀姊找回來先,要不她肯定會因為過度興奮而倒地不起。

「等等!」齊肇東制止,「你是這裡的樓管?」

停下腳步,她點點頭,「是。」

要是讓她這小樓管大張旗鼓的去找人,他敢保證,以百貨公司消息流通的驚人速度,用不了幾分鐘,他的狼狽肯定無人不知,屆時他的低調現身豈不白費了?不行,就她吧,減少目擊證人是降低流言可信度最直接的方法。

「不用麻煩李小姐了,你來。我需要一套全新的西服,包括襯衫和領帶,馬上要穿,你幫我準備好。」

和其他百貨公司不同,大宇百貨公司對於樓管的要求是出了名的嚴格,專櫃人員出了差錯,樓管一律采連坐懲處,身為樓管,除了要管理整層樓的人事物外,公司要求也得像專櫃人員一樣,熟知每個櫃位的商品與銷售。

既然李小姐不在櫃上,身為樓管的她就該負責搞定他的需求,如果她不行,那就代表她的能力不符合公司要求,他會非常樂意開除她!

沒辦法,剛剛被攻擊的不爽,讓他心裡的惡魔蠢蠢欲動,急欲找尋下個受害者轉移被害心情。

「我?!」

不是一般客人,眼前可是大名鼎鼎的總裁大人,是她心目中唯一的柔軟欸!因為太興奮,寧可恬四肢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她要好好表現,一定要在她心儀的總裁大人面前好好表現才行。

壓抑顫抖,「那麼,請稍等,我、我馬上來。」

話落,她馬上往前一跨,找不到支撐點的身體,重心頓時嚴重傾斜--

「啊!」寧可恬花容失色的尖叫。

「小……」心!

齊肇東來不及把話說完,便目睹了慘案的發生,寧可恬的雙手荒謬的朝空中揮舞了幾下,接著就這麼硬生生的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要命的是,這笨蛋哪裡不跌,居然往他身上摔,他完全來不及應變,直接被捲進了這場意外災難,成了受害者。

砰!

「呃……」一記痛苦的悶哼,在巨響之後隱隱響起。

混帳,到底是哪裡來的笨蛋,怎麼會粗心的忘了自己還站在椅子上,就這樣傻乎乎的一腳跨出椅凳跌了下來?

她蠢不打緊,自己默默承擔就好,做啥還拉他當墊背?

今天到底是什麼鬼日子?一早就被人潑咖啡,現在還讓他碰上這種蠢事!

無端遭受撞擊的齊肇東仰躺在樓層冰涼的地板上,渾身骨頭像是要散了似的,後腦勺更是不住傳來尖銳的抽痛。

沒好氣的睜開眼睛,殺氣騰騰的瞪著始作俑者--

唔,臉怎麼這麼大?

兩人互相凝視須臾,不約而同的愕然發現,彼此的嘴巴正不偏不倚的黏在一起。

這算什麼?

……接吻?!

齊肇東覺得他的額頭正在大暴青筋,當場低吼,「恩--」

原諒他的嘴巴被某人堵住,他是在叫她滾,以最快的速度!

偏偏某人腦神經衰弱,遲鈍得令人髮指,他索性張嘴咬了她一口。

吃疼的寧可恬回過神來,分開雙方意外貼合的嘴巴,委屈指控,「你咬我?!」

咬算什麼,他其實更想打人!

……齊肇東懶得跟她廢話,痛楚迫使他虛弱的閉起眼睛,低低呻吟。

完了,他不會是要昏過去了吧?「總裁、總裁你還好吧?」寧可恬不安的追問。

莫名其妙遭到人肉炸彈攻擊,請問,他能好到哪裡去?

齊肇東終於相信,跳樓的壓死賣肉粽的意外不是傳說,而是真的會發生。

「總裁,總裁……」她緊張兮兮的拍打著那張因為疼痛而皺成一團的俊臉,很怕總裁大人因此一命嗚呼。

終於,齊肇東忍無可忍的發出命令,「不要再打了!」打得他頭昏腦脹。

最好他的俊臉是她可以隨意拍打的,當他是阿貓阿狗嗎?

她馬上縮手。「……總裁,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你要不要緊?」

這個天殺的白癡,這樣坐著他,難怪他快要喘不過氣。

「你再不馬上從我身上爬起來,就算原本不要緊,很快也會變成要緊。」他咬牙切齒道。

後知後覺的寧可恬這才發現,她整個人還趴坐在總裁大人身上,難怪覺得地板一點都不冰涼。喔,天啊,要是別人看了,還以為她對總裁霸王硬上弓呢!她當下真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還發啥愣?!快、點、從、我、身、上、爬、起、來!」低咒。

「……喔,好好好,我這就起來。」

小手胡亂的在他胸口一陣亂壓後,遲緩的她總算離開他身體,齊肇東先是狠狠的狂吸了好幾大口氧氣,待鐵青的表情稍霽,才撐住身子,慢慢的爬了起來。

這女人完蛋了,他一定會讓她為此付出代價!

寧可恬想要伸手攙扶他,卻被他閃開了。

這女人看起來小小一隻,沒想到還真沉!他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她別碰他。扶著櫃位稍事休息,許久,齊肇東總算覺得身體舒服了些。

寧可恬感到很抱歉,非常非常的抱歉,對於自己如此的糗態懊惱不已,看總裁大人似乎好過了些,她抓到機會趕緊鞠躬道歉。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慘事居然會再度發生--

沒有保持好安全距離的她,整顆腦袋硬生生的撞上總裁大人的胸膛!

剛緩過氣的齊肇東慘遭頭捶,硬是連退了好幾步,直到背脊抵到櫥窗的強化玻璃,這才停止。

「你、你到底在幹什麼?」齊肇東氣急敗壞。

完了,又闖禍了!寧可恬當場傻住,小臉皺成梅乾菜,眼淚差點要飆出來。偷覷著總裁大人,發現他臉很黑,真的很黑,活似剛從非洲跑回來……

太古怪了,她一定是受到神秘力量的詛咒,要不,身為大家口中最能幹、最厲害的小恬樓管,她怎麼可能會接二連三的發生這種荒謬的意外?

「你真是讓我很心疼……」他痛心疾首的搖頭嘆息。

那些按月支付出去的薪水,就像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說真的,與其把錢花在這種白目員工身上,還不如放把火燒了痛快!

寧可恬當場傻住。

心疼?!

……總裁是在心疼她!

「總裁你不生氣嗎?」她明明幹了一堆蠢事。

「我沒有生氣。」他語調冰冷,哪裡像是生氣?他只是很想馬上開除她而已,一、點、都、沒、生、氣!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23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6-19 11:40 AM 編輯

第二章

感動萬分的寧可恬雙眸盈著水氣,不斷的揮擺著小手說:「放心,我沒事的,總裁,我真的沒事,這點小意外不算什麼,你千萬別覺得心疼。」她很堅強的。

廢話,她當然沒事,因為笨蛋都知道有事的是他。再說,他是心疼他的錢,關她屁事?

她沒救了。他得快快離開才行,再不離開,他擔心他會英年早逝,死在這個笨蛋手裡。轉身正要離去,他停下腳步--

該死,差點忘了他是來換衣服的!

別無選擇的齊肇東只好再度開口,「快去!把我要的衣服準備好。」等換好衣服,他一定要用光速離開現場,然後叫人馬上開除這個蠢蛋。

搞不清楚狀況的寧可恬,還在為總裁那句心疼感動不已,聽見總裁的命令,她站挺了身子,一臉的笑容可掬,「是,總裁。請問總裁,這衣服是什麼樣的場合要穿的?」

多可愛的小梨渦……像是有人丟了一串鞭炮到心裡,齊肇東覺得胸口一陣劈哩啪啦。

寧可恬的嘴角有著兩枚可愛無比的小梨渦,輕輕一笑,嬌美綻放的姿態,好看得令人想要當場拜倒。

齊肇東也一度被那甜美的笑容炫了雙眼、傻了腦袋,幸虧他夠機警,一發現自己有瀕臨沉淪的跡象,他連忙拿起無形的螺絲起子,賣力轉緊腦中那條理智的線,佯裝鎮定的答,「一般商務。」

「請問總裁有什麼特別偏好的色系跟款式嗎?」

吼,這女人在搞什麼?快點給他衣服,不要問題那麼多!

見她又用那小梨渦來攻擊他,機警的眼睛馬上主動迴避,以免中招。「……隨便。」

生性樂觀又正面的寧可恬逕自解讀--

總裁所釋放的決定權,肯定是要給她的臨時考題,她必須把握機會,靠自己的判斷,努力展現出最優異的一面,好回饋總裁對她的那份心疼。

「更衣間在這個方向,裡頭有舒適的座椅跟當期雜誌,請總裁先到裡面稍候片刻,我會馬上準備好總裁需要的衣服。」話落,她笑咪咪的轉身張羅去。

笑,盡量的笑吧,因為現在不笑,她不久就要哭了!

放心,該給的資遣費--他肯定連一毛錢都不會多給,只會給得剛剛好。

他雖然是個賺錢的天才,但是損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抱歉,他才不幹!又不是散財童子。哼!

對總裁心聲一無所知的寧可恬,開心得像是要飛上天了。

不是她自誇,雖然資歷比不過別人,但她這個小恬樓管的工作表現可是眾人豎起大拇指的好,不只主管信任她、廠商佩服她,專櫃人員更是對她心悅誠服,她今天就要讓總裁大人知道,她寧可恬絕對是大宇百貨最最最物超所值的好樓管。

熟練的調閱出齊肇東的消費紀錄,藉以瞭解總裁大人的商品偏好,她再根據自己的判斷做決定,最後她為他挑選一款較具設計感的立領襯衫。

齊肇東不是一般的商務人士,他是高高在上的集團總裁,是吸引眾人注意的發光體,唯有他這樣搶眼的男人,才能駕馭這款具有設計感的服飾,其他男人穿了,只會反過來被衣服所駕馭。

拆開包裝後,寧可恬迅速的用直立式蒸氣熨斗抹去襯衫上的折痕,好讓衣服恢復硬挺有型,然後連同搭配的領帶、外套、西褲、領夾小配件……對了,還要濕紙巾!

他被潑了咖啡,身上肯定不舒爽,這裡無法提供徹底清潔,用濕紙巾將就的擦一擦也好過什麼都沒有。哎唷,寧可恬,你就是這麼貼心惹人疼!

備妥所有東西後,寧可恬一併送進更衣間,給等在裡頭的總裁大人。

因為是意大利的知名品牌,上門光顧的都是些有社會地位的重量級客人,為了提供更舒適的服務,品牌專屬的更衣間自然不同於一般更衣間的侷促擁擠,不僅寬敞,連設計都很講究。

咖啡液浸濡了衣料,黏著身體,讓愛潔的齊肇東無法忍受,幾乎是一走進更衣室,他便二話不說開始動手扒光自己--

先是抽掉報廢的領帶,接著脫下被咖啡染了污漬的襯衫,發現裡頭的棉質內衣也無法倖免,他當場火大的皺起眉,腹誹著趙玲玲的惡行。

叩叩--

「進來。」他頭也不回的應。

實在無法容忍瑕疵,齊肇東二話不說,索性也把那棉質內衣也一併脫了。

寧可恬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當下胸口一窒……

她以為他會等她把衣服送進來後才動手脫衣服,沒想到他已經開始了。

水也就罷了,還是味道顏色都濃郁的咖啡,瞧他一臉的嫌惡,肯定已經到了個人容忍極限。

看他拿著棉質內衣擦著身體,「總裁,我幫你準備了濕紙巾。」寧可恬趕緊將手中的濕紙巾送上。

淡淡瞟了她一眼……

奇蹟降臨?嘖,沒想到這粗心的傻女人也有這麼體貼的一面。「謝謝。」

他抽起濕紙巾擦拭胸膛,鉅細靡遺的程度,像是恨不得把咖啡的味道從他身上都通通消除。

寧可恬滿臉紅通通的杵在一旁。

要出去嗎?可看都看見了,現在才故作禮貌的退出去好像有點矯情,再說,她手上還拿著幫他挑選的衣物用品呢!

算了,就站著吧,她絕對會恪守非禮勿視的原則……精神上。因為,實際上,她的眼睛早就不爭氣的落在齊肇東身上。

她知道她不該盯著總裁大人的肉體看,而是要迴避自己不安份的視線,可兩隻眼睛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像是自有意識的鎖定目標,無法挪開,哪怕是連一秒鐘都不行,她無力對抗如此強烈的美色,只好這樣眼巴巴的瞅著。

那是屬於男人完美、厚實的胸膛,充滿陽剛味的軀體並沒有過度誇張發達的肌塊,呈現的是恰到好處的勻稱與緊實。

看著看著,她不禁覺得臉好熱,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好大一下,頭暈暈的,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齊肇東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垂涎的目光。

他很自在。

畢竟身為天生的發光體,類似這樣崇拜、欣賞、仰慕、著迷的目光,他早習以為常了,不過,自尊仍是因此得到滿足,也算是聊慰他稍早的衰運。

只是,她是打算繼續這樣一路看下去嗎?啊啊啊,這位樓管小姐,他好歹也是她的頂頭上司,可不是脫衣猛男!

齊肇東不滿的回過頭去,旋即發現她的異常。

幹嘛,不會是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吧?瞧她像尊木頭定在原地無法動彈,還害羞得滿臉通紅、雙眸迷離,一股想要調侃她的念頭湧上。

他神情睥睨的鎖定她,痞痞的說:「把口水擦一擦。」

像是受到蠱惑,寧可恬舉起手,不假思索的就往自己的嘴角抹--

驀然怔住,手臂僵在嘴邊……

等等,她在幹嘛?她又沒有流口水!

無辜的看向齊肇東,發現他笑得很是挑釁,寧可恬這才發現自己被捉弄了。

她低垂著困窘的小臉,無辜的扯著手指,殊不知她這模樣看在齊肇東眼裡,很是嬌羞答答的可愛--

等等,嬌羞答答的可愛……她?

吼,她哪裡可愛了?一腳踩空撲過來的當下,她比無敵女金剛還要恐怖好嗎?跟可愛一點也沾不上邊。

嘖,現在是怎樣,為了滿足她的眼睛吃冰淇淋,就想把顧客冷死不成?

「咳咳,」他清清喉嚨,讓自己恢復正常,抑著嗓音說:「我要的衣服!」

聽見他的提醒,寧可恬這才想起手上的衣服,快步的迎上前去。

齊肇東抓過她手裡的襯衫往身上一披,結實的臂膀飛快穿過兩邊袖子--

燙過了,原本的折痕都不見了,頸圍、袖長都剛剛好,不錯,算她細心。

「這是什麼?」領子的設計似乎跟他平常穿的襯衫不大一樣。

「這款襯衫的剪裁較為合身,領子的設計也較高些,相對的也更能展現精神、突顯氣勢,很適合商務場合。」她私心以為,除了齊肇東外,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像他這樣真正駕馭這件衣服,所以才會大膽推薦。

她將手上的其它東西整齊擺放後,旋即動手幫他扣起衣扣,小嘴不忘舌粲蓮花的說著這件衣服的設計有多麼出色,與他有多麼相稱。

是人都愛聽好聽話,齊肇東也不例外,撇除一開始的惡劣印象不談,沒想到她這張嘴巴還挺機伶的。

驀然,喋喋不休的嗓音沒了,他納悶的低頭一看,發現她兩隻眼睛正盯著他身體左側那道醒目而醜陋的傷疤,頓時一股被窺探隱私的不舒服感湧了上來,原本還隱隱噙在薄稜嘴邊的弧度,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寧可恬心中微訝。

從他的胸部下方延伸至後背,傷疤範圍不小,從嚴重扭曲的縫合痕跡和皮肉表面的不平整可以看得出來,當時的傷勢肯定很嚴重。

她怔怔的看著傷疤,一顆心,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又死命揉捏那般的疼了起來。

「……一定很痛,對不對?」她心疼低喃。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竟有股想去撫摸它的衝動,腦袋才剛這麼想,動作已經搶先一步執行--

然而指尖還沒來得及碰觸到,霸道的大掌便已牢牢的抓住她,全面性的阻止。

她仰起頭,看見他滿臉不悅,似乎對於她的注意覺得隱私被侵犯,凝肅的神情透著無聲的凌厲警告。

她這是什麼表情,一臉的憐憫……是在同情、可憐他嗎?他的傷疤到底關她什麼事,要她這樣關切?她是有過度展現溫情的毛病嗎?

一股慍怒感湧了上來……

他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那種關懷好像間接告訴他,這個傷疤有多醜陋,同時也在不斷的提醒他,年少的他所曾犯下的愚蠢,而那正是他生命中無可彌補的一個污點!

「關你什麼事?」齊肇東凝聲道。

他的嚴厲讓她不由得瑟縮了肩,嚅囁道:「對不起……」

她沒有惡意,真的,只是覺得很心疼,畢竟那麼大的傷痕,她光想都覺得疼,不敢想像他當時承受的痛楚有多劇烈。

至於讓他覺得被侵犯,她感到很抱歉。

她的同情與憐憫讓心高氣傲的齊肇東感到極度不爽。他討厭被當作弱者,何況對個陳年舊傷疤露出那樣母愛氾濫的表情,她不嫌假惺惺嗎?

打從那件事情發生後,他就對過度的熱情有了排斥和無法信任,總覺得多餘又虛假,想拿那種膚淺的關心來討好他,省省吧!

「光衝著這一點,我就可以告你性騷擾。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我不可能為了告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小樓管,而把整個大宇百貨的名聲拿來當犧牲品。」

「總裁,不是這樣的,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很抱歉,可我只是……」

她只是因為很喜歡他,所以無法克制的心疼他,那是暗戀者無法坦率表達的情緒,是她對他的柔軟。

「我不管你只是怎樣,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即將會被開除!」話落,齊肇東甩開她的手,側過身去自己接手未扣完的衣扣。

寧可恬大驚,「為什麼?」

她不懂,表達關心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一種本能嗎?為什麼她要因為這種本能而被開除?發自內心對別人好不行嗎?

「很簡單,我是每個月支付你薪水的大老闆。」他狂妄的說。

「可是我沒有惡意!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那是一種本能。」

「不是每個人都希罕你的側隱之心,至少我是這樣。」

她以為,人本來就是互相的,就像她對待雲秀姐那樣,她關懷她,接收到她關懷的雲秀姐也會善意回報她,這是一種很美好的互動,怎麼到了他眼裡就成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難道,接受別人對你的一點點小關懷,對你來說就那麼困難嗎?」她也不知道哪條神經搭錯線,竟口不擇言的說。

然而沒多久她便後悔了,在看見他更為憤怒的表情後……

齊肇東一把捏住她的下顎,「你叫什麼名字?說!」青筋暴突,凶狠得像是要把人拖去亂葬崗活埋。

「寧、寧可恬。」

「很好,我記住你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準備找新工作了。」

被惹怒的齊肇東換好衣服,抓過簇新的西裝外套穿上,旋即臭著一張臉離開了櫃位。

像是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寧可恬怔怔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她被他討厭了,被她擺在心裡的柔軟討厭了。

這極有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可以與他碰面的機會,跨越了八百億光年,結果卻是被討厭,她難過得心都要打結了。

大宇百貨今日的營業時間已經結束。

有別於稍早之前人潮絡繹不絕的盛況,此刻的大宇百貨呈現一股人去樓空的寂寥感,偌大的建築只剩幾盞燈靜靜的映照著外頭醒目的招牌。

寧可恬有氣無力的在員工更衣間裡換衣服。

今天是她的生日,幾個比較要好的同事老早就約好生日當天下班後,大伙要一起去PrimoClub喝點東西,慶祝她的生日。

慶祝……她想,現在應該可以順便慶祝她即將被開除。

沒錯,她要被「fire」了,因為兩天前,她冒犯了總裁大人。

連著兩天,她進公司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公告欄前,看看有沒有新的人事命令,可兩天過去了,公告欄上乾乾淨淨的,什麼命令也沒看見。

她不是不納悶的。難道是總裁改變心意了?

就在她懷抱著一絲希望的時候,下午書書在七樓的書屋看見楊秘書去買汽車雜誌,知道她得罪總裁大人的書書見機不可失,便拐彎替她向楊秘書打探了一下最新狀況。

從楊秘書口中得知,這幾天總裁大人出差不在,預計明天才回來。

所以,她還沒被開除不是總裁大人大發慈悲,純粹是出差不在,等明天總裁大人回來,她肯定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這,真心喜歡樓管工作的她怎麼能不悲從中來?更別說還有心情跟大家去小酌慶生--

「寧可恬,不要這麼窩囊好不好,虧你還是我們這群樓管的精神領袖!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要痛痛快快的去狂歡,最好喝醉了,現場找個比總裁更讚的男人來愛,也好過愛那個隱疾纏身的臭總裁。」汪書書不吐不快。

「我不許你這樣說總裁大人。」他還是她心中的柔軟。

「吼,他都要開除你了,你還一心向著他,虧你平常聰明又機伶,只要說到總裁就犯傻。」汪書書氣呼呼。

「走啦,小恬姐,你想,你若真的離職了,這也許是我們大家最後一次幫你慶生了……」打從進公司就跟在她身邊的佳儀也忍不住說。

沒錯,很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若想在下班後和大家一起去玩樂,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她應該要好好把握才是。

寧可恬決定打起精神來,和大家一起盡情狂歡,也算是謝謝她們平日對她的照顧。

「小恬,你好了沒?」已經在外頭等待的汪書書喊道。

「喔,來了。」拍拍臉頰,寧可恬關上櫃子走出員工更衣間。

今天晚上,她要收起鬱悶、揮灑歡樂!

從機場返回台北的路上,經歷了一整天的忙碌與冗長會議,正在閉目養神的齊肇東,接到好友唐斯淮打來的電話。

「喂,齊肇東。」低沉的嗓音充滿了磁性。「臭傢伙,趁我還沒把你登報作廢前,出來喝酒吧!動作快點,就差你一個了。」

還沒來得及應允或拒絕,通話就結束了。

嗟,這傢伙……齊肇東望著陷入黑暗的手機搖頭腹誹了幾句,收起手機,微揚薄唇對司機說:「送我到PrimoClub。」

「是,總裁。」司機恭敬回答。

約莫半個小時後,車子來到PrimoClub大門口,交代司機下班不用待命後,齊肇東轉身走進華麗之扉。

「齊先生,您來了,這邊請。」服務生領著他來到好友們聚集的桌次。

唐斯淮一看到他,馬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嘖嘖嘖,你是來喝酒不是來相親,都幾點了,還西裝筆挺的。」

齊肇東沒說話,倒是那張雋朗迷人的臉龐一臉痞樣,彷彿是在對他說「人帥沒辦法」,看得唐斯淮很想打人。

「又加班了?」湯禮燁問。

「剛從香港出差回來。」反擊歸反擊,他一入座仍是合群的動手抽掉領帶,隨手往口袋裡塞,並解開襯衫頸脖處的兩枚扣子,以求符合唐斯淮眼中的喝酒打扮。

這幾天為了大宇百貨的內陸新據點,他跑了趟內陸,為了拓展集團的觀光旅館事業,他又跑了一趟香港,原本是明天的班機返台,因為事情進行得比他想像的還要順利,他便更改班機時間,提前於今晚返台。

「剛剛在聊什麼?大老遠就看見阿淮兩隻手揮來揮去的。」

「你。」龔司浚遞來一杯威士忌。

「我?!」齊肇東接手,啜了一口酒,聽見自己成為好友的話題主角,表情很是莞爾。

「還有你的未婚妻。」湯禮燁補充。

佔盡新聞版面的八卦主角,是大家打屁寒暄的最愛,只是大家沒想到,這回主角會是自己的麻吉。

「是前未婚妻。」齊肇東更正。兩天前,他已經透過集團公關部發表聲明稿,正式和趙玲玲解除婚約。「已經沒關係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是沒啥好說的,但是那個趙玲玲話可多了,鬧出那種事情她大小姐一樣高調跑趴作秀,昨天接受媒體訪問的時候,把你酸得……我真想掐死她。」唐斯淮恨得咬牙切齒。

「想掐死人,你不嫌手髒?」他調侃問。

「我是氣不過,你都不知道那消息經過趙玲玲的渲染,現在傳得有多厲害!」

「什麼消息?」齊肇東悠哉的啜著酒。

「就是……」唐斯淮怕說出來傷了兄弟的面子。

「到底是什麼?」欲言又止很不適合他。

「你有隱疾。」湯禮燁直截了當的說,目光不忘挑釁的朝齊肇東的兩腿之間睞去一眼。

他挑了挑眉,瞭然於胸的抹唇淺笑。

那天在辦公室,趙小姐確實這樣撂過狠話--

你把我的面子扔在地上踩,我也不會讓你的自尊心太好過。

原來,這就是她踩他的方式。真沒創意,虧他以為好面子的趙玲玲為了合理化自己的閃電帶球他嫁,會使出什麼令人驚艷的反擊,結果,卻是這麼小家子氣的把戲,真是令他大失所望!

「吼,齊肇東,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事關男人的尊嚴,要是他唐斯淮哪天成了外界口中的隱疾男,他應該會很想哭。

「不然我該哭嗎?我以為這已經是八百年前的老消息了。」

如果他沒記錯,早在他和某任前女朋友分手後,關於他有隱疾的流言就以一種微妙的隱晦方式在這個圈子流傳,少說也四、五年有了,趙小姐怎麼會以為現在炒舊話題會讓他自尊心受創?

真要受創,早該受創了,沒道理等到現在,更別說他都已經麻痺了。

「因為你一直沒澄清,所以就算是八百年前的老消息,經過有心人士的渲染,也是威力十足的。欸,你老實說,你現在到底是不是還健健康康,每天早上醒來一柱擎天?」唐斯淮忍不住關切的問。

「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家睡覺,明天早上醒來不就知道答案了?」

「我?!」他傻眼。

敢情這傢伙隱疾男當不夠,現在還想找人合演斷背山?

「阿淮,你有這閑功夫擔心肇東,還不如替自己多擔點心,我覺得每天睡在不同女人身邊的你,才是隱疾患者的高危險群。」湯禮燁笑說。

「你們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的女伴從來沒抗議過!」他很臭屁道。

「是嗎?我只能說她們都是些見過世面的女孩,夠體貼。」拍了拍唐斯淮的肩膀,齊肇東笑瞇瞇的放了支冷箭。

「靠,就光會損我!嘴巴這麼厲害怎麼不趕快去澄清?別說兄弟沒提醒你,再繼續讓趙玲玲那女人到處亂說話,當心你一輩子打光棍。」

湯禮燁沒好氣的問:「你要肇東怎麼澄清?在鏡頭面前表演九九帝王神功?」

唐斯淮笑嘻嘻的聳聳肩,「如果他願意的話,我馬上幫他安排,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大堆女人慕名而來,心甘情願的在他身後排著長長的隊伍,到時候他想單身都難。」

齊肇東當場曲肘往他的肚子頂了一記結實,「長長的隊伍?!省省吧你,我沒興趣當公車站牌。」

真的沒有澄清的必要,他覺得,有個隱疾流言當護身符,對還沒打算結婚的他來說,其實不失為一個躲避鶯鶯燕燕騷擾、明哲保身的好方法,反正他工作照忙、錢照賺,至於那些流言蜚語,就當作他回饋給社會的小小娛樂。

瞧,他齊肇東也是有善良的一面,有空多來大宇百貨消費吧!

「阿淮,我覺得你搞錯問題重點了,要我說,隱疾不會是肇東單身的原因,工作才是。肇東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上一次買花送女人也不知道是民國前幾年的事情了,只跟工作摟摟抱抱的他,就算真的交了女朋友,我敢說,不出三天也會玩完的。」龔司浚斬釘截鐵道。

三天?

龔司浚這傢伙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齊肇東挑高眉,頗不以為然的斜睨了好友一眼。

「不要懷疑,說三天已經很給面子了,事實上,我連一天都不看好。不然我們來打賭,只要你的戀情能活過三天--」

忍俊不禁的湯禮燁率先搶白,「我送你一套頂極進口衛浴,包含施工,讓你們天天洗鴛鴦浴,慶祝戀情永遠如新。」毫不掩飾話裡的戲謔。

湯城集團是台灣精品衛浴的第一把交椅,身為集團少東,湯禮燁口中的頂極進口衛浴,隨便一套少說也是百萬起跳。

他可不是隨口開支票,也不是不看好,只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看好。

「肇東,我對你比較好,三天未免太侮辱你了,我賭一個禮拜,只要你的戀情能挨過一個禮拜,PrimoClub三年年費全免,就連我昨天剛買的那輛BMW休旅車也會是你的。」唐斯淮笑嘻嘻的說。

最好是他唐斯淮有對他比較好啦!依他看,根本就跟湯禮燁、龔司浚通通一個樣,全都有幸災樂禍之嫌。齊肇東勾起一抹冷笑。

「那我只好賭一個月嘍。」龔司浚輸人不輸陣,直接拔下手中那只價格直逼五百萬大關的愛彼萬年曆腕表往桌上放--反正肇東也只是看得到贏不到,到時候表還是會戴回他手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24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6-19 11:41 AM 編輯

第三章

聽著興致高昂的好友們爭先恐後的說著賭注,齊肇東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為他們的慷慨感到高興。

沒錯,他確實擺了不少心思在工作上,但這並不代表他齊肇東在感情經營上就會是徹底的無能。他現在沒有理想對象,等哪天遇到適合的女子,他自然會挪出心思好好經營,試想,一個偌大的集團他都可以經營管理得如此有條不紊,年年創造可觀的營收穫利,感情經營算什麼?不過就是和一個女人保持良好關係,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難的。

「講完了?就這樣?你們要不要再弄點更吸引人的東西?」齊肇東很不客氣的對三人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模樣。

「啊,臭小子,你很囂張喔!」唐斯淮哇哇叫。

「我不是囂張,只是想讓你們知道,只要我想,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哪怕你們為了考驗我,現場隨便找一個女人來當我的女朋友,我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贏得那些賭注。」他極有自信的說。

「啊,兄弟們,這傢伙跟我們嗆聲了,現在該怎麼辦?」唐斯淮左手勾著湯禮燁,右手勾著龔司浚,集結團體力量準備攻打齊肇東。

沉吟須臾,一抹玩味的目光掃向齊肇東--

「你覺得信義區那塊土地怎麼樣?」湯禮燁問。

齊肇東瞬也不瞬的看向他,彎起唇線有了興味的問:「不錯,很有意思。想怎麼賭?」

「撐過三個月,信義區那塊土地湯城集團無條件退出。反之,你的感情若撐不了三個月,就請大宇集團退出戰局,你也可以趁空去上點兩性關係的課程。」

湯禮燁的挑釁讓唐斯淮笑得樂不可支。兩性關係課程……嘖嘖,禮燁這傢伙還真敢講,也不怕肇東捏爆他的腦子,哈,算他有種!

宛若看見獵物的獸,齊肇東雙眸爍了爍,深邃的黑眸頓時燃起兩簇名為企圖的旺盛火苗。

商場上有誰不知道,舉凡大宇集團齊肇東看上眼的利益,就絕對不可能有拱手相讓的道理。他喜歡全力以赴痛快賺錢的感覺,因為那種成就感不光是數字身價的增加,還能滿足他雄性動物的爭奪天性。

沒錯,爭奪。

利益就擺在那裡,你看得到,別人自然也看得到,當大家都想拿到手放進自己口袋,過程自然少不了爭奪。

他很享受這種偽文明式的廝殺,過程裡血脈僨張的刺激與興奮,和性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前者是步步為營的攻於心計,後者則是出於動物本能的發洩,層級根本完全不能比。

這麼大塊肉擺在面前,他要是不乖乖張嘴吃下,豈不折了朋友的一番好意?

等著吧,三個月後定要叫他們知道,他齊肇東經營感情就跟經營事業一樣的厲害。至於退出……他不介意禮燁現在開始準備。

「跟我搭檔的人選呢?我自己找嗎?」他戰鬥力十足的問。

「為杜絕槍手護航,我看,就今天晚上當著大家的面,從現場隨機挑個人吧!阿淮,你是這裡的老闆,你來挑人。不要惡作劇!免得某人輸了,反過來賴我們三個陰他。」湯禮燁說。

「還挑什麼挑,喏,不正好走來一個女孩嗎?」唐斯淮的下巴往某個朝這裡走來的女孩努了努。

別看他唐斯淮平日放蕩不羈,對於老天爺可尊敬得很,女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時間出現,試問,這不是老天爺在作主挑人還會是什麼?

希望肇東平時就有在燒香,要不……來了個驚心動魄的,他也愛莫能助了,畢竟渺小如他,可沒那狗膽跟老天爺抗衡。

因為視線高度的落差,坐在沙發上的齊肇東一別過頭去,人沒看見,倒是看見滿屋子的高跟鞋大軍裡走出一雙突兀的帆布鞋。

腳步搖搖晃晃的朝這方向走來,一路上撞了好幾個人,絆了好幾次腳,就在他納悶那雙腳的主人幾時會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帆布鞋已經在他面前定住。

「我、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嗝!」酒嗝應聲響起。

很好,他被個不知道哪裡跑來的小醉鬼告白了。

「告白簡潔有力,完全進入神的境界,肇東,就是她了。」向來崇尚順應天意的唐斯淮正賣力鼓掌著。

「她?!」齊肇東傻眼。

蹙起雙眉,錯愕的朝眼前這半垂著臉龐,不知道是醉得太厲害,還是天生就比較害羞的女子瞟了一眼,一股不大妙的感覺湧上。

沒有傲人的事業線,也沒有一大片的無瑕雪背,更沒有光不溜丟的修長美腿,全身上下就是一件T恤、一條牛仔褲、一雙帆布鞋--

她低垂著頭,所以看不清楚她究竟長什麼模樣,看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她發心的那個旋。

不同於大多數女人鐘情的浪漫長髮,她有著學生妹般的清純短髮,乍看之下還真是像極了一朵小香菇,完全的性感缺乏,真要讚美,也只能用俏麗清新。

截至目前,她的模樣還真是不起眼的徹底,對比週遭的萬種風情,完全獨樹一格的清淡如水。

不懂,明明滿屋子花枝招展的性感尤物,偏偏跑來告白的卻是最沒有女人味的一個,纖細的體型怎麼看都比較像是女孩,而且是發育不全稚氣未脫的那種。

「不要懷疑,這是老天爺親自幫你選的,如此可遇而不可求的緣份,我勸你最好不要拒絕,以免招惹天怒。打鐵趁熱,就讓她請你喝一杯酒,然後你們好好開始交往吧!」

現在是打算用一杯酒就要把他賣給這女人了?

「可是她已經喝醉了!」雖然是她自己跑來向他告白,可難保明天酒醒了,她不會翻臉不認帳,他強烈覺得,他們應該重新挑選一個清醒點的女孩,以免搞砸了這場賭注。

女孩晃了下,那顆頭也不知道是有多沉重,始終不抬起來,倒是澄清的語氣再認真不過。

「我、我才沒有喝醉!我很清醒的……嗝。」她孩子氣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撫打了酒嗝的自己。

看吧,完全就是喝醉的人會說的話,我沒醉,我很清醒,講得比唱得還好聽。嗟!齊肇東不以為然的翻了個白眼。

「她說她很清醒。」

「所以呢?」他悻悻然的問。

「所以她很清醒。」唐斯淮微瞇著眼眸瞟了瞟他,「怎麼,你不會是想打退堂鼓吧?」

「我只是覺得……」選個清醒的人,好過選個隨時都會忘光光的醉鬼。

沒讓他把話說出口,湯禮燁連忙欠揍的搶白提醒,「啊,怕要先說喔!」

他的這句話成了齊肇東的逆鱗,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勝心充斥胸臆,教他滿腦子只想勝利,壓根忘了前一秒還讓他很是顧慮的問題。

「怕?」抱歉,他齊肇東的人生字典裡從來就沒有「怕」這個字。「你要不要教我那個字怎麼寫比較快?」他直接嗆聲。

別說是個醉鬼,就算現在馬上來只酷斯拉,他也有自信搞定她。

「既然不怕就爽快喝酒吧!」唐斯淮將滿滿一杯威士忌交到女孩手中,「來,這杯酒讓你拿去請他喝,他若接受了,就代表他答應跟你交往。」

「喔,沒問題,我請客、我請客……」嬌軟的嗓音爽快的一口應允,小腦袋瓜還忙不迭的猛點,整個人陷在一股傻氣的氛圍裡。

「只有一個人喝未免太無趣了,乾脆兩個人一起喝交杯酒比較熱鬧。」龔司浚馬上又倒了一杯威士忌過來。

現在,女孩手中有酒,齊肇東手中也有酒,在好友七手八腳的幫助下,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和女孩的手被迫交纏,手中的酒杯迫於外力的干擾,直直的往兩人嘴裡送去。

就在各自仰首喝酒的瞬間,女孩總算露出了那張神秘的臉蛋。

模樣介於不差與出色間,中等姿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了,兩隻黑眸彷彿浸著水色,看似無辜又別有一種迷離風情,高挺的鼻樑透露出她骨子裡有著某種程度的執著,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女人。

她也許不是艷冠群芳、令人驚艷,但也不會是令人討厭的女孩,因為她有一張很漂亮很迷人的嘴巴--

豐滿微翹的唇瓣,粉嫩而可口,輕輕勾動,兩枚可愛的梨渦淺淺綻放,有著甜美的嬌憨,又有著稚幼的可愛,這是溫柔而強悍的武器,一個不小心就會教人徹底淪陷。

只是,這張臉怎麼看起來很眼熟呀?尤其那攻擊性十足的梨渦,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齊肇東搜尋了腦中的記憶,下一秒,兩天前在六樓男裝部的事件馬上從他腦中跳了出來,他當場愣住,錯愕的表情像是晴天裡突然被雷打到。

是、是她?!

那個害他腦袋差點開花、熱情過剩兼出言不遜惹怒他的小樓管--寧可恬。

雖然她換了新髮型,雖然PrimoClub非常節約能源捨不得多開幾盞燈,但他還是認出她來了。

望著齊肇東兩隻眼睛巴巴的看著人家,唐斯淮忍不住湊在他耳邊揶揄問:「幹嘛不喝,你不會是已經煞到人家了吧?」

是啊,煞到了,被這個煞星煞到了,而他後腦勺還為此腫了一天一夜呢!

好友的揶揄,讓回過神的齊肇東想開口反駁,不料,卻反害自己被口中的威士忌嗆到,「咳咳咳……」

他還在亂咳,神色迷茫的寧可恬已經咕嚕咕嚕的喝光了自己的那杯,她先是衝著他露出嬌憨的模樣,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被酒嗆到了,還沒神經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大舌頭的笑說:「你、你很遜啊……」

俊容霎時變黑--

天殺的死丫頭,領他齊肇東給的薪水還敢說他遜,她是已經把脖子洗乾淨了,隨時等著被他殺頭了是不是?這麼用力是想要打死人喔?

好好好,等她酒醒,他不介意再好好替她上一課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哇,才剛開始就被女朋友嗆,我好像可以預見這段感情的結果了哩!」湯禮燁搖頭嘆息。

不是他故意唱衰,天之驕子難免會有種優越感,更別說肇東骨子裡還有大男人主義的遺毒,對於被嗆這種事恐怕不會太習慣,他不想輸,但太早看到勝利上門未免也太無趣了點。

「你的眼睛肯定不好,去掛號看醫生吧!」

懶得多費唇舌跟好友解釋他跟寧可恬的恩怨情仇,齊肇東一口喝光剩下的威士忌,讓熱辣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進他的身體。

「現在沒我們的事了,你好好跟你的女朋友談情說愛,兄弟們就先告退。」

「你們要走了?」他詫訝的問。

「對啊,不然留下來照耀你們喔?」他可沒當電燈泡的習慣。「待會記得要把人安全送回家。」唐斯淮叮嚀。

「等一下,她這樣醉醺醺的,明天醒來不認帳怎麼辦?」齊肇東擔心寧可恬小醉鬼會搞砸這一切,斷送了他的勝利。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我的問題?等等,是她不認帳又不是我不認帳!」他可不爽了。

「這就是愛情裡的投資風險,誰能保證今天還滿嘴喜歡你的人,隔天醒來是不是還會繼續喜歡你。你想贏得這場賭注,就得動腦子削減風險,加油!」拍拍他,龔司浚一臉同情,「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

「我現在就回去幫你上網搜尋最近有什麼最新的兩性課程,以備不時之需。」湯禮燁笑瞇瞇的說。

等各自撂完話,三個好友笑嘻嘻的魚貫離開,齊肇東也不甘示弱,笑容可掬的揮手目送,轉過身--

「咦,人呢?」

他頭皮發麻。不會吧,才剛轉身,怎麼寧可恬就不見了?

啊啊啊,他為期三個月的賭注才正要開始,她可不要第一個小時就給他砸鍋。

人呢?人呢?他左右張望,正在懷疑寧可恬這個小酒鬼會不會又跑去哪桌跟別人告白,忽爾,腳邊傳來拉扯,他低頭看去--

阿彌陀佛,原來人躲到這裡了!

原本就已經醉了,追加了那杯威士忌後,她果然茫得更厲害了,渾身軟綿綿的坐在地板上,仰著頭,嘴裡唆唆的不知道在嘟嘍什麼。

看著她傻乎乎的蠢樣,齊肇東蹲了下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嗯,不錯,彈性飽滿又軟嫩。「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要是敢反悔不認帳,當心我一把扭斷你的脖子,知道嗎?」點點她的額頭,「起來,送你回家。」

「終於可以回家了,我要回家……累死了……人家要回家……」她嘟嘟嚷嚷,像個孩子似的耍賴朝他伸出手,「拉我,拉我,起不來了……拉拉我……」

幼稚!齊肇東黑著臉一把抓住她伸來的手,把她從地板上拉起來。

走出PrimoClub,他問她家裡住址。

「台北市大安區XX路……」

咦,這地址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齊肇東還在納悶之際,只見她猛地一個鞠躬,凹折著身子,「您好,歡迎光臨大宇百貨……我是小恬樓管……今天業績怎麼樣啦……」

他臉上滑下三條黑線--

能不耳熟嗎?她背的可是大宇百貨公司忠孝總店的地址!

到底是怎樣的傻瓜,要不怎會把公司地址記得比住家地址還熟?

計程車一停,齊肇東立刻迫不及待的把寧可恬抓了出來。

「……一心一德,貫徹始終。」不要納悶,正是國歌。

「好,結束,現在給我下車。」齊肇東壓著她的頭,免得這個傻蛋撞傷腦袋,等她雙腳著地,便一把使勁拉出。

「別拉別拉……要跌倒嘍……會痛……」她像只蟲似的扭著。

折騰了老半天,人終於順利下車,計程車司機擺脫魔音,趕緊掉頭逃之夭夭。

累,累死了,就算連續加班一個月,都沒有送寧可恬回家一趟來得辛苦!

這妮子也不知道哪條神經搭錯線,回家的路上就突然忠心愛國了起來,硬是在計程車上唱了一整路的國歌,歌聲之認真嘹亮,活似在參加元旦升旗典禮。

這還不打緊,唱到一半她小姐還義正詞嚴的對計程車司機提出糾正--

「先生,聽到國歌要起立站好,不然老師會打屁股,聽到沒有?」

「小姐,我在開車捏……」

齊肇東真是羞愧得恨不得當場跳車。最好計程車司機可以起立站好,又最好車子裡有這樣的直立空間啦!

「那你要跟我一起唱。一起、一起……」

「啥,我也要唱?先生,你女朋友很盧捏。」司機先生的臉部抽搐,一副遇到「肖仔」的無奈表情。

「對不起。」齊肇東無地自容,只好努力想辦法摀住她的嘴巴。

「唔唔……」她頑強的扭擺著頭,不肯屈服,張口便咬了他一口。

「寧可恬,你居然咬我?」吃疼的他氣急敗壞的甩著手。

好你個寧可恬,如果殺人沒罪,他肯定馬上宰了她為自己的手報仇!

好不容易車子抵達齊肇東幾經拷問、才勉強從寧可恬嘴裡拼湊出的住家地址,他二話不說趕緊拉著她下車。

他不敢馬上開門走進公寓,而是站在路邊叮嚀再三--

「待會不可以再唱國歌了,知道嗎?一定要安靜,不可以吵鬧。」

他可不希望她用她的大嗓門把整棟公寓的鄰居都吵起來,然後惹來社區員警關切,那可是會非常丟臉的!

「噓,安靜,不唱國歌,不唱不唱……」她像只鸚鵡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可她真的沒唱嗎?

她沒唱,她當真沒唱國歌,她只是換唱國旗歌,兩隻不安份的手還不斷的做出拉繩的動作,賣力的模樣彷彿自己真是升旗台上的旗手。

齊肇東的臉已經跟這夜色融為一體,黑得不能再黑……

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攔腰抱起她,以跑百米的速度一路狂奔回到她租賃的三樓套房,也好把她的驚天歌喉一起關進屋裡。

寧可恬幾乎是一屁股的就往地上坐,活像是爬了大山似的癱著不動。

啊啊啊,有沒有這麼誇張?也不想想,扛著她跑百米上三樓的人是他,她是在跟人家累哪一國的?

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齊肇東拉過屋裡唯一的椅子,坐下來休息兼看看屋內環境。

小得不像話,說是間套房,大小居然連他家裡小浴室的一半都不到,唯一的一扇窗子小家子氣得可以,他想不透,像這種走兩步就見底撞牆的套房,怎麼有辦法住人?

偏偏他今天晚上還得留在這裡過夜--

沒辦法,還不是因為擔心寧可恬這女人明早酒醒後,會把今晚對他告白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毀了他的賭注,不想節外生枝的他遂而決定今天晚上要留在這裡過夜,等明天早上醒來,事實擺在眼前,她屆時想賴都賴不掉!

只是,這居住的條件未免太惡劣……

毫無設計感、生活品味,唯一的那張床還要命的小,長度嚴重不足,就連寬度都不及格,他若睡在上頭,翻個身肯定就會往床底下報到。

先說喔,他是不睡地板的,硬邦邦不說,連個地毯也不鋪,別說是睡,光是走在上頭他腳底板都嫌硬。

唯一讓齊肇東順眼的,是屋內色系清爽而簡單,沒有花花贅贅的蕾絲,也沒有令人窒息的粉紅--

對他來說,粉紅色只有穿在女人身上還算青春可人,若是渲染到整個空間,就未免顯得驚悚,住在裡頭的人只怕不瘋也狂。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就當他今晚是不小心流落荒島,姑且委屈窩一下了。

齊肇東用眼角餘光瞄到,原本癱在地板上的寧可恬猛地坐起,起身,以S形的路徑晃向浴室。

「你做什麼?」

「要洗澡……洗香香才可以躲被窩……」

「很晚了,明天早上再洗。」醉成這樣還想洗澡,他不會讚美她愛乾淨,只會覺得她搗蛋,試想,這小姐沒喝醉的時候都可以迷糊的在椅子上一腳踩空,更別說現在喝醉了,難保她不會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

再說,這女人身上有帶著魔咒,他一百個不放心,連忙快步跟過去。

「你--」下一秒,齊肇東面紅耳赤的退了出來,尷尬的趕緊幫她把門掩上。

真是夠了,門都沒關就寬衣解帶,雖然他是君子,但也不能這樣不把他當男人看。他沒好氣的低咒幾句。

砰!巨響傳了出來。

該死的,她不會真的跌倒了吧?

想到她極有可能把自己摔得頭破血流,齊肇東顧不得許多,開門入內,只見蓮蓬頭掉在地上,像只小蛇扭著胡亂噴灑著水流,他當場被噴了一臉水,地板上,寧可恬只穿著白色內衣褲,渾身濕透的她癟著嘴,可憐兮兮的像是要哭出來。

白色內衣褲?

齊肇東愣住,直覺就要往外退去,可才拉開步子,整個人便一頓--不對,他幹嘛退出來?他就是聽見巨響不放心,所以才進來查看,並非要佔她便宜,沒什麼好心虛的。

「你怎麼了?」

「人家跌倒了……救我……」聲音哽咽,眼泛淚光。

擔心她的傷勢,齊肇東顧不得禮貌與否,也顧不得水花噴了他一臉一身,他先是上前關掉開關,張望了左右,抽來那條掛在一旁的大浴巾,包住渾身濕透的她,也包住那會對健康男人造成壓力的純潔白色內衣,將她抱出浴室。

「就跟你說明天再洗,這下好了吧,摔到哪裡了?是腳還是頭?」砰得那麼大聲,萬一是碰到頭搞不好會腦震盪。

都已經不大聰明了,要是又摔成笨蛋,肯定會造成社會資源的浪費。

「好痛,痛死了……屁股要裂成兩半了!」她哀哀叫。

屁股?

那還真是個要命的地方。屁股有肉當墊,應該沒關係吧,可她又哭爹喊娘的叫疼,是不是要查看一下傷勢?齊肇東陷入天人交戰。

不要心虛,齊肇東,你是君子,你只是要看看傷勢要緊與否。

可憐她醉意未消又摔了一跤,他只得懷抱君子的神聖意念,拉開用來包裹她的浴巾,盡量避開身體其它裸露的部位,目光專一往她的臀部掃去……

「哪、哪一邊?」他穩住氣息的問。

「這裡,好痛……會瘀青,幫我揉揉……」她可憐兮兮的抓著他的手就往臀瓣貼去--

齊肇東嚇了一大跳,貼著軟嫩的手掌異常僵硬。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逼自己忽略掌下的柔軟觸感,端正心術,可這女人擺明就是不讓他好過,壓著他的手揉了起來……

他要瘋了,他到底把自己推入怎樣的境地,怎麼會在這裡幫寧可恬揉她的小屁屁……唉,原諒他這次真的無言了。

「好點了沒?」他覺得他快要崩潰了,被掌心下的軟嫩彈性逼得要崩潰了。

「好冷。」她嘟著嘴,瑟縮了身子。

齊肇東看見她兩隻裸臂浮著雞皮疙瘩,用浴巾裹好她後,再度回到浴室,抽來干的毛巾,幫她擦起那頭濕髮。

她很開心,笑瞇瞇的縮坐著身子,像個不吵鬧的乖寶寶,好讓他為自己擦乾頭髮。

「下雨了……」她突然說,傻氣的摸著鼻間的濕意。

「發什麼神經?」他沒好氣的說。

「下雨了。」睜著迷濛的大眼睛,手指稚拙的指向他正在滴水的發。

下一秒,她揪住身上的浴巾一角,學他那樣擦著他的頭髮,似是滿意自己的幫忙,她唇瓣微彎,嬌憨的衝著他笑。

他……有種被電到的感覺,暈陶陶的,這該不是太久沒有抱女人所產生的後遺癥吧?

她的笑容像是破雲而出的陽光,耀炫了他的雙眸,一股前所未有的異樣情緒澎湃湧上,他頓覺喉頭一緊,連忙抓下她的手,裹好她,火速起身走向衣櫥,抽了一件長版的T恤遞向她--

「快換上,不然會感冒。」

她遲遲沒有接過,兩隻眼睛迷離又無辜的看著他,「你幫我……」

幫?

齊肇東突然有種被雷狠狠劈中的感覺,渾身僵硬如石。

真是來滅亡他的,最好這種事情他也能幫啦!全天下的男人只會幫忙脫衣服,沒幾個會幫忙穿衣服的,她到底懂不懂啊?

一定是因為醉得太離譜……

「拜託……好冷……」她可憐兮兮的說。

忍耐忍耐,不要跟利益過不去,熬過這一切苦難,信義區那塊土地就唾手可得了,試想,那麼讚的一塊精華寶地,大宇集團可以蓋百貨公司、蓋觀光旅館……甚至跨足房地產大蓋豪宅,獲利肯定驚人!

想到這裡,齊肇東不再掙扎,認命的走了過來,蹲下身--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26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6-19 11:41 AM 編輯

第四章

片刻,他想出了絕妙好計,決定先把長版T套上,再脫去她濕掉的小衣小褲,免去對他雙眼定力殘殺的同時,對她也比較禮貌。

套上長版T,下拉到腰部,浴巾順勢往她腰際堆疊,掩住春光,接著,齊肇東雙手從長版T的下擺緩緩探了進去,分別滑過她左右腋下,預計目標是內衣的背扣。

這一連串的動作,拉進了他們彼此的距離。

假裝沒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假裝沒感受到她呼吸的熱氣,假裝眼前的她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一隻假人模特兒,假裝……正當他滿腦子假裝,為了努力當君子大氣不敢喘一聲之際,造成這場煎熬的始作俑者似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冷不防的仰首啄了他的唇--

齊肇東瞠目結舌。

她笑得可開心了,嘴邊可愛破表的小梨渦還在為她搖旗吶喊。

「不要這樣!」

他這麼努力在保護她,她就不要再添亂了。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眸珠盈澈如水,她衝著他笑,兩枚梨渦更是徹底綻放,狠狠侵略著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你好好看,我想要跟你接吻。」端著一臉笑瞇瞇,說得認真又無邪。

話落,她的攻擊再度席捲而來,精準的餃住他的唇,挾著醉意壯膽,放肆的吮逗了起來。

可惡,竟然還來!

靠,這該死的女人!他整個晚上都在努力當君子,她卻一直來搗蛋踩他底線,既然這樣,他也不跟她客氣了。

最後一條理智線崩斷的瞬間,當了一晚上君子的齊肇東豁出去了--

他回吻,發狂似的熱烈回吻,長版T下的雙手鬆開內衣的鉤扣,開心的揉起那片滑膩的雪背,熱烈的撫摸她的身體。

她算瘦得勻稱,會這麼說是因為觸感很不賴,看起來沒幾兩肉,但摸起來很軟嫩,尤其胸前的小饅頭……真是令人瘋狂……

她的軟軟輕吟,強烈不止的刺激著他,下一秒,稍早之前還被他狠狠嫌棄的地板,成了他們擁抱翻滾的天地。

他要吃了她,痛痛快快的吃了她……

片刻,興致高昂的齊肇東突然發現,懷裡的女人怎麼動也不動了?那軟酥酥的輕吟呢,怎麼沒了?他納悶的拉開距離低頭看向她--

眼皮像是被人用三秒膠黏住,四肢完全的癱松,紅潤的小嘴微張,冒出疑似鼾聲的呼息……

不會吧,她、她睡著了?!

齊肇東傻眼,臉上滑下三條黑線。

怎麼能夠這樣對他?寧可恬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很久不曾擁抱女人的他?這可是會死人的!

她睡得很性感,可齊肇東快瘋了,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自己真的有隱疾。

好難受……

十一月天的早晨,已經是冷意氾濫,對於一個天生怕冷的人來說,還有什麼遠比躲在被窩裡賴床還令人開心?

被窩裡的熱源,讓寧可恬感到無比滿足,她像一尾幸福的魚兒,不斷的在被窩裡左翻右滾,舒服得不想睜眼醒來。

驀然,一股力量從身後制住了她,帶著龐大的熱源--

她像是被人整個抱住,還被疑似長腿的東西跨箝住身體,動彈不得。

抱、抱住?!

不可能!她小姑獨處雲英未嫁,就連男朋友還在從缺中,最好在自己家裡睡覺還會有人抱她。

似是為了推翻被抱住的幻覺,她又故意動了動身體……

一記低低的、啞啞的,像男人說話的嗓音冷不防的從她頭頂上冒了出來--

「不要動來動去的。」隱約有被擾醒的不悅。

怔住。

寧可恬睜開眼睛,緩緩掃向胸口,一條與她白皙膚色截然不同、比她結實許多的手臂就這樣橫在她胸前,佔有的圈摟著她。

有人!這屋裡有人,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個人,而且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就在她的房間裡,在她的單人床上。

寧可恬腦中直覺閃過「歹徒」兩個字,一股惡寒跟著從腳底板竄了上來。

她感覺頸後被人親暱的蹭了蹭……

「幾點了?」低沉的嗓音問。

寧可恬,你要冷靜,你一定要冷靜,說什麼都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轉動身體,大片袒露的胸膛第一時間映入眼簾--

恰到好處的結實胸膛,讓她不由自主的暗抽一口氣。

但,歹徒就是歹徒,身材再養眼還是歹徒!

寧可恬拒絕被美色蠱惑,壓抑恐慌,慢慢的將視線往上挪去……

「……寶貝,你可不可以安份點?我還困著。」男人的眼睛還閉著不願睜開,薄稜性感的唇瓣因為說話微微掀動。

歹徒居然是--

總裁大人?

「啊--」

寧可恬的高分貝尖叫劃破寧靜的早晨,過度驚嚇的她本能伸手用力一推,整個人往後退去--

機警的齊肇東意識到什麼,探出手,悲劇已經發生。

砰!

寧可恬重重的跌坐在地板上,屁股特別的痛。

「嘶……好痛!」揪皺的小臉活似捏了十八折的小籠湯包,糾結得厲害。

「你在搞什麼?昨天在浴室摔了一屁股,現在還跌下床。」他對她的迷糊很是頭痛,「我看看。」齊肇東睡意全消,陰著臉下床,伸手就要往她的臀瓣摸去。

「住手!」寧可恬大叫閃躲。

發現他的眼睛定在她身上,她低頭看去,又是尖叫響起--

「咳咳咳……」嗓子還沒開就連番尖叫,聲帶受不了,卡住了。

但她沒忘記從床上抽來枕頭,擋在自己身前遮掩春光,儘管效果有限,也好過全身赤裸。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然後從枕頭後方探出來,一臉驚慌的問。

齊肇東蹙起眉,冷森森的瞅著她,「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會全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昨天晚上……」她咕噥沉吟,手指敲敲腦袋,讓腦袋裡的思緒開始倒帶。

昨天晚上她跟書書她們一起去慶生,酒過三巡,大家說到她得罪總裁大人即將被開除的事情,一個個義憤填膺。

「那個臭總裁根本不值得你這樣暗戀他!他都要把你殺頭了啊。你就是太死心眼了,我告訴你,男人可以不年輕不帥氣不是總裁大人,但千萬不能有隱疾,喜歡上那種男人你不會幸福的。」汪書書慷慨激昂的說。

「我又沒要跟總裁怎樣,我只是想默默喜歡他。」

「默默?!怎麼你平常做事那麼有擔當,一提到感情就很俗辣,什麼默默,呸,喜歡就要勇敢表白,偷偷摸摸只會讓自己內傷。」

「告白?!」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她現在卻俗辣得滿臉為難。

「對,要告白。總裁本尊就不用了,反正他有隱疾,別浪費時間去告白。這裡多得是帥哥……咦,小恬你看,那邊有個男的長得跟你的總裁大人好像喔!」

眾人目光順著汪書書面對的方向看去,紛紛贊嘆道:「對啊對啊,超像的,小恬,乾脆你去對那個男人告白好了。」

「什麼,我不敢啦,萬一是總裁怎麼辦?」

「放心,你忘啦,楊秘書不是說總裁大人出差還沒回來嗎?」這消息還是她汪書書去探的。

一開始,她強烈拒絕,可就在大家不斷的慫恿與酒精的交互作用下,愛情俗辣寧可恬決定把這輩子第一次的告白,獻給夜店裡那個跟總裁大人長相神似的陌生男子,也算為她的暗戀找個宣洩的出口。

她記得她行動了,但結果不詳,因為記憶到此為止,接下來的就真的如墜雲霧中白茫茫一片,她也不知道人怎麼會變成總裁大人本尊。

「你對我告白說要跟我交往。」沒耐心等她自己恢復記憶,齊肇東直接說出。

「我對你告白--不可能,我告白的那個人只是跟你長得像,不是你,而且總裁不是去出差了嗎?」

微瞇起黑眸,他捏住她的臉頰,「你打探我的行程?說,為什麼?」

他向來不喜歡心機深沉的女人,想到昨天的告白極有可能是她的預謀犯案,而他還落入陷阱,這讓向來無所不能的他胸口湧起一股慍怒。

「我不是故意要打探,我只是很納悶,開除我的人事命令怎麼還沒下來。」

他知道她在說幾天前的那件事。

「等不及要回家吃自己啦?怎麼,找到新工作了嗎?即將在哪高就?」

她搖頭,又搖頭,再搖頭。三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

齊肇東沒好氣的說:「嘴巴是用來講話的,腦袋是用來思考的,麻煩你正確使用好嗎?」

「什麼?」她一臉傻氣。

齊肇東覺得要被她給打敗了。「我不知道你一直搖頭是什麼意思,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搖頭就是沒有啊。」沒有想回家吃自己,沒有新工作,更沒有要在哪高就。奇怪,他看起來也是個聰明樣,怎麼連這都不懂?

她的眼神令齊肇東的自尊很受傷,彷彿他很遜似的。忍耐忍耐……

「明知道你都已經要被我開除了,如果夠聰明,不是應該有多遠閃多遠嗎?居然還敢來自投羅網跟我告白。」這女人的腦子是進水嗎?

「我以為不是你嘛,只是跟你長得很像……再說,出差的人怎麼會突然跑回台灣?」早知道是總裁本尊,她才不敢。

「這麼說來還是我的錯呴,對不起。」他挑釁的說。

「你為什麼沒穿衣服?」跟他說話,一直看見他身上的肌理線條,讓她很不自在,害羞得都快要得心臟病,臉紅得像是要爆炸。

齊肇東撇頭輕哂,「你自己還不是沒穿衣服。」

她低頭看勉強躲在枕頭後的自己,很想死,他好歹還穿著一條內褲,她連內褲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衣服……」

「我脫的。」

「啥,你脫的?你怎麼可以脫我衣服?」

「衣服都濕了當然要脫掉。」

「昨天晚上下雨嗎?」

「你吵著要洗澡,不只把自己弄得一身濕,也把我拖下水。不脫掉,難不成穿著濕衣服上床睡覺?」

「可是我有別的衣服啊,你……」好歹幫人家套一件T恤也好。

嗟,都敢在夜店找男人告白了,還裝什麼純情?昨天晚上他可是被她折騰得很慘,直到早上才不堪疲累的睡著。沒想到才睡了一下,這女人就又不安份。

既然她沒讓他好過,他也不會,這叫禮尚往來。

揚起邪肆的笑容,他湊到她耳邊曖昧地說:「你想,男人脫了女人的衣服,還會有機會穿上嗎?」

這般露骨的言詞讓寧可恬快要無法呼吸,整張臉紅得像是浸過紅墨水,「那我們兩個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

「你說呢?」口吻神秘。

齊肇東就是故意不正面回答,只見他笑得一臉桃花樣,挑動惹人邐思的眉梢,起身越過她,取下吊掛在牆上的衣服穿了起來,留下無限想像給她。

趁他穿衣服,寧可恬趕緊抽來棉被嚴實的裹住自己--

什麼跟什麼嘛,一句「你說呢」就把問題扔了回來,就是不記得了才問他呀。

他方才反問她--

男人脫了女人的衣服,還會有機會穿上嗎?

沒錯,男人骨子裡都有一種獸性,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她聽書書說過,從事某項激烈運動後會渾身酸痛,而她除了剛剛跌坐在地板上時,小屁股很強烈的用痛楚來抗議她的不小心外,全身上下好得不得了,並沒有所謂的酸痛。

但也很矛盾呀,赤裸裸的相擁而眠卻沒發生什麼事情,難道說,總裁有隱疾的事情是真的!

天啊……人果然沒有十全十美。

只是,總裁好可憐喔,外界都說他跟趙小姐的婚約取消是因為有隱疾,難怪他剛剛不正面回答,這件事情一定帶給他很大的挫折。

她好心疼,她真的為總裁心疼……

齊肇東轉過身,就看見寧可恬眼巴巴的瞅著他,泫然欲泣的模樣好像被遺棄的流浪狗,胸口突然覺得怪怪的,有種說不出來的窒悶。

他皺眉,強硬抹去她帶給他的異樣感覺,「還不趕快去梳洗,別跟我說你今天打算蹺班。」他可不容許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當薪水小偷。

「我還要去嗎?」應該說她還可以去嗎?「人事命令今天會下來吧?」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等總裁出差回來,就是人事命令下來的時候,只是心情還是難免沮喪,畢竟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工作!

「就算今天人事命令下來,最快也要明天才生效。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你懂不懂?」

懂,她當然懂,她現在就去準備敲鐘,行了吧?深呼吸了下,寧可恬裹著棉被起身,順手拿了換洗衣物就要走向浴室。

「你夠了喔,是去梳洗還是去睡覺?」

齊肇東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棉被,涼意來襲,她驚呼的遁入浴室,他看著她驚慌的背影,很沒愛心的笑了。

進了浴室,寧可恬趕緊扭開熱水洗澡,手中的沐浴球在接近腰臀的時候,疼痛傳來,她別過頭看,居然瘀青了,難怪會這麼痛。

家裡的撒隆巴斯好像用完了,今天上班的空檔再去地下一樓的藥局買來貼。

她拿起蓮蓬頭把身上的泡沫沖洗乾淨,然後,她被自己身上的鮮明顏色給嚇到了--

怎麼回事?這是過敏嗎?可怎麼分佈的大小密度不一,有好幾處隱約可以看見牙印。

美目瞠瞪。難不成這些是吻痕?!

歐賣嘎,總裁大人不是有隱疾嗎?可這些顏色鮮明的吻痕又是怎麼一回事?

天啊,她好混亂……

寧可恬好不容易洗好澡、整裝完畢出來,就聽見總裁大人的驚人之語--

「司機已經到了,下樓吧。我要先回家梳洗,待會一起上班。」

「一起上班?!」她目瞪口呆。

「男女朋友共度一宿,隔天早上一起上班有什麼不對?」

「我們是男女朋友?」

哼,他就知道她會裝作沒這件事!幸虧他早有預防。

齊肇東走向她,利用身材的優勢把她逼困在牆角,手指曖昧的摩娑過她臉龐。

「寧可恬,容我提醒你,昨天晚上是你主動要求我跟你交往的,你還把我帶回家了。」他更逼近,兩人鼻尖幾乎碰著鼻尖,「我不是免洗餐具,用了要負責的。」

用?!

她是用了什麼……

事後連續有好幾天,寧可恬一直在反覆思考、檢討她對他的「使用」,每每回想起他宣示時的義正詞嚴,便不免覺得莞爾。

我不是免洗餐具,用了要負責。

他當然不是免洗餐具。

最好天底下真有這麼剛稜霸氣兼爾雅迷人的免洗餐具,她擺在家裡珍藏、欣賞都來不及,哪裡捨得用。

但要她負責……他確定?

當時被逼困到牆角的她,忍不住偷偷瞄了身前的他一眼--

俊雅的面容凝著一層薄霜,犀利深邃的眼眸裡有著強烈的篤定與……警告?

心,窒了窒,手心微微冒汗。

不會錯認的,是警告沒錯,警告她若是敢說個不字,後果自負,而這極有可能會讓她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他都已經這樣堅持了,為了避免自己成為亂葬崗裡的成員,她想,她還是好好負起責任吧!

對對對,她承認自己很俗辣,尤其是在面對總裁大人的時候,沒辦法,誰教她就是喜歡他。

從他身上輻射出來的騰騰殺氣,讓她忍不住緊張的嚥了嚥唾沫,「……我知道了。」

他挑高濃黑的眉,「什麼?大聲點,我沒聽到。」故意把耳朵湊近她的嘴。

壓抑不安,鼓起勇氣,「我說,我知道了……我、我會負責。」

斂了斂眉,稜唇滿意的彎起一道優美的弧線,臉上的殺氣緩了,凝霜化了,他對她勾勾手指,「手機號碼。」

她愣了一下,會意過來,旋即虔誠的交出自己的手機號碼。

「我會打電話給你。我的女朋友不可以拒接我的電話,也不可以關機。」不是商量也不是詢問,而是立場強硬的告知。

明明他跩個二五八萬又霸道,但她卻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甜蜜,好友書書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痛罵她是個有受虐傾向兼沒出息的俗辣!

從相隔八百億光年的老闆與員工,成為交往中的男女朋友,這是她以前打死都不敢妄想的,如今出現這樣戲劇化的轉變,這教她如何不竊喜在心?

怕自己會興奮得忍不住當場大叫歡呼,她緊緊咬住下唇,百般壓抑的點點頭,溫馴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只是,她不懂,都三天過去了,那個信誓旦旦說會打電話給她的男朋友,為什麼一次也沒打來?

寧可恬懷疑自己手機故障,遂而找好友汪書書進行雙向通話測試。

「喂,書書,你現在馬上打電話給我一下。」

馬上?她們現在不是正在通話中嗎?「小恬,你發啥神經,有什麼話趕快說,為什麼還要我馬上打電話給你?」

「你快打給我啦,拜託!」沒等書書再說什麼,她掛掉電話,靜靜等待書書的回撥來電。

一分鐘後,汪書書打來電話,「喂,幹嘛啦?你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連手機費也要訛詐我,說吧,到底什麼事?」

「喔,沒有啦,我只是想測試看看我的手機有沒有壞掉。沒事了,謝謝。」

測試手機有沒有壞掉?

「寧可恬,你--」香蕉你個芭樂啦!汪書書有種被耍的感覺。

測試完手機,又一次重複確認過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任何簡訊留言後,寧可恬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沮喪,默默的拎起包包下班去。

他一定是因為太忙了。

怎麼說也是個日理萬機的集團總裁,肩上扛著上萬個家庭的生計,工作量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

也許明天吧,等他明天忙完,自然就會打電話給她。

她是笨蛋,但就是忍不住要為他的失聯開脫。

離開的腳步有點沉,肩膀很緊繃,微弓的身子讓她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隻蝸牛,駝著重重的殼一步一步的往前爬,一點也不像是個沉浸在愛河裡的小女人。

怎麼會這麼累,又不是全天班?

定是這幾天都在忙著籌備規劃聖誕節檔期的活動,沒能好好休息,以至於身體承受不住在發出抗議。

她迫切需要可以放鬆心情、紆解壓力的活動--

反正現在回家也只是發呆想男人,她決定去找師傅按摩,讓師傅用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捏得她渾身發痛哀哀叫,最好痛得她沒有多餘力氣去想那些煩心的俗事雜物,包括他沒打電話給她這件事,也好還她小腦袋瓜一個清明。

拍拍臉頰,寧可恬振作精神快步的朝捷運站移動。

不敢想像,齊肇東的人生若是少了工作,那將會是何等的無聊。

時間是晚上七點多,距離早上八點踏進辦公室,扣除掉中午休息吃飯的十五分鐘,他至少已經工作超過十個小時。

他精神抖擻,渾身衣著整齊得無懈可擊,全神專注埋首在秘書剛送來的財務報告中,完全沒有下班的打算,可憐的楊秘書也只好捨命陪君子,跟著一起加班。

「總裁,湯城集團的湯先生來電。」

「轉接進來。」

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修長的手指抓起一旁的話筒--

「喂,禮燁,找我什麼事?」

「你果然還在辦公室。」

「你打電話來不會就只是想確認我是不是在辦公室吧?說,你幾時開始對我產生查勤的興致了?」齊肇東調侃問。

「齊總裁,請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忘記明天上午的球敘。」

「放心,我不會放你們鴿子的。」

「對了,你那新上任的女朋友還在吧?」湯禮燁問。

女朋友?

齊肇東的腦袋足足當機了一秒鐘,這才恍然憶起,下一秒,心中暗罵--

該死,他居然忘了還有這麼一件重要的事情!

自從那天早上和寧可恬分道揚鑣後,算算,他已經三天沒有跟她碰面,就連電話也忘了打。

這下慘了,全天下最會記仇的動物非女人莫屬,偏偏這女人還是能幫他贏得賭注的重要夥伴,當下,一股惡寒湧上……

「怎啦,你不會是已經被三振出局了吧?」電話那端的湯禮燁駭笑問。

跟肇東這個工作狂交往,神經不夠粗還真是不行,因為這男人滿腦子想的都是工作和賺錢,而這對於普遍渴望成為男人心中唯一所想的女人來說,存在著地位的衝突性,女人忍無可忍將他三振出局,並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結果。

只是,這麼早就被判出局未免可惜,虧他還很期待這場賭注。湯禮燁很失望。

王子天生的優越感受到挑戰,齊肇東趕緊回過神來,用笑聲掩飾心虛,壓沉嗓音故作從容說:「三振出局?呵呵呵,禮燁,真是抱歉,這回你可要大大的失望了,我們小倆口現在好得不得了,感情持續加溫中,短時間內想聽到我們分手的消息,就跟要聽到你懷孕一樣很困難。」

他要是會懷孕,天都要下紅雨了!湯禮燁沒好氣的想。

「既然這麼順利,不如明天帶她一起來玩吧!」他誠心邀請。

電話裡吹牛人人會,至於真正的感情是不是像肇東說的那樣持續加溫中,等明天見了面自然就知道。

「那有什麼問題,我明天就帶她去曬恩愛,記得把你們的墨鏡準備好,否則到時候閃瞎了各位的眼睛,可別怪我沒兄弟道義。」齊肇東說得很驕傲。

「怎會呢,有恩愛堪曬直須曬,免得沒三日的好光景,以後想曬也沒機會。」湯禮燁涼涼的補了一槍。

「那就明天見了,拜拜。」咬牙切齒的掛上電話後,齊肇東再也沒了工作的好心情。

該死,一眨眼就已經三天了,若不是禮燁打電話來,他都要忘記他有個新上任的女朋友了,更別說這個女朋友還是關係到他賭注輸贏的重要拍檔。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27 A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6-19 11:42 AM 編輯

第五章

總是游刃有餘、一副天底下沒什麼能難得倒他的齊肇東,第一次覺得心驚膽跳,難掩煩躁的抓抓頭髮。

不行,得趕快打電話給寧可恬,通知她明天要連袂出席朋友例行聚會的事情,可以的話,最好出來培養默契兼履行約會義務,否則等明天碰了面,難保不會在那群傢伙的犀利問話下穿幫,就白費他剛剛那番漂亮的言詞反擊了。

事不宜遲,他趕緊找出那一次也沒打過的手機號碼,火速聯繫寧可恬--

嘟嘟嘟……

「女人,快點接電話,你快點給我接電話。」不住朝桌面敲打著節奏的長指,洩漏了齊肇東的焦慮。

第一次寧可恬沒接電話,他趕緊掛掉再次重新撥號。

等了半天,她又沒接,電話轉進語音信箱,齊肇東只得又掛掉再打一次。

隨著通話失敗的次數快速累積,他整張臉黑了下來,一股強烈的慍怒感湧了上來……

掌中的手機被當成寧可恬的替身,他忍不住將之掐得死緊。

可惡的寧可恬,明明已經跟她說過,不準拒接電話,也不準關機,偏偏在這種緊要關頭讓他找不到人,未免太不把他說過的話當一回事。

質疑她消失動機的當下,齊肇東腦中直覺冒出一個結論--她在跟他使性子。

對,沒錯,就是使性子!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女人不只天生愛記仇,為了能夠成功馴服男人,她們還特別喜歡耍手段、使性子,好對男人進行情感勒索。

以前,他總是像個不相干的人那樣選擇冷眼旁觀,由著女人去吵去鬧,等鬧得連下台的台階都沒了,雙方直接說再見,省事又方便。

要他花時間去哄女人開心,抱歉,他寧可花心思拓展事業、提升集團股價。

他不是不想比照辦理,可剛剛已經在電話裡對禮燁誇下海口,要是明天沒帶著人出現,被好朋友笑掉大牙也就算了,比較棘手的是,大宇集團得無條件退出信義區那塊價值百億精華土地的競爭,拱手將利益讓給湯城集團。

齊肇東宛若暴躁的野獸,在辦公室裡不斷踅來走去,腦中反覆思索著該如何是好,忽地,靈光乍現--

寧可恬可以使性子不接他電話、讓他找不到人,但那並不代表他就只能束手無策、處於挨打劣勢,倦鳥總是要歸巢,他決定直接殺到她住的地方堵人,就不信她都不用回家睡覺!

二話不說,齊肇東抓起車鑰匙,宛若旋風般的走出辦公室。

「總裁,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楊秘書不解的望著他。

「我要下班了,你也早點回去。」

「您要下、下班了?」楊秘書瞠目結舌。

乖乖,他沒聽錯吧?眼角餘光偷偷瞄了電腦螢幕右下方的小時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幸在這種時間聽見老闆的赦免,得以下班回家去。

沒理會他的目瞪口呆,齊肇東搭著電梯,直接前往地下停車場取車,留下楊秘書在座位上呆若木雞。

七點三十六分,總裁有史以來最早離開辦公室的一天,也是他任職以來,第一次獲準在九點半以前離開公司。

定是老天憐憫他蠟燭兩頭燒,才會讓此等奇蹟光輝顯現,嗚嗚,他要跪下來謝天了……

害怕奇蹟消失,楊秘書趕緊收拾東西,跟隨齊肇東的腳步下班去。

駕著車子,火速前往寧可恬的租賃套房,一路上,齊肇東仍不斷的重複撥打著她的手機號碼。

好不容易,電話終於接通了--

「喂,你好,請問哪裡找?」寧可恬的嗓音從環境吵雜的彼端傳了過來。

黑眸微瞇成一道細線,他忍住瀕臨爆走的情緒,凝沉著嗓音咬牙切齒問:「你在哪裡?」

咄咄逼人的口吻讓她愣了一下,納悶問:「請問你是誰?」

好樣的,居然還敢問他是誰?!「我、是、你、男、朋、友。」他火大的答。

下一秒,齊肇東聽見電話那端的寧可恬發出了一記抽氣--

「總、總裁?!」她驚呼。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我、我在捷運xx站的三號出口。」

「站著,不準動,我馬上到。」連下三道指令,齊肇東掛掉電話,加速駛向目的地……

寧可恬站在捷運站出口,一臉傻氣的望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整個人激動得都快要哭出來。

……他、他打來了,他終於打來了,不用等到明天,他今天晚上就打來了!

仰起頭,小手不住的往發熱的眼睛捂著,直到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她迫不及待的站到三號出口的馬路邊,專注的張望每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在這樣的繁忙交通裡錯過了齊肇東。

驀然,一輛疾駛而來的高級房車,切出外線,在距離寧可恬腳邊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前戛然而止--

齊肇東臭著臉從駕駛座下來,越過半個車身,雷霆萬鈞的走向她。

「你來了,太好了!」

正想要質問她為什麼拒接他的電話,面前這一臉發亮的女人便踩著步伐迎上前來,在他開口罵人前,小腦袋瓜直直的往他胸膛撞了上來。

那一瞬間,像是有人往他胸口丟了一串鞭炮,劈哩啪啦的炸了開來……

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錯愕的低下頭,身前的女人仰起頭,衝著他就是一抹大大的笑容,外加兩枚攻擊性十足的小梨渦。

如此雀躍期待的表情,徹底滿足了齊肇東骨子裡的天生優越感,與那無堅不摧的驕傲自尊。

等待他的時間,她該不會度秒如年吧?他得意的想。

「總裁,你好快,我以為你還要一點時間,沒想到你這麼快!」

快?咳咳,這女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男人面前說你好快,這好像不是太好的讚美。

好,齊肇東,你也真是夠下流了,居然在胡思亂想這些低級的東西!

他連忙甩開不雅綺思,端容正色,「為什麼一直沒接我的電話?我明明跟你說過了,不準關機,也不準拒接電話。」

完全高高在上的口吻,渾然忘了自己光顧著工作,無端把人晾了三天,若不是禮燁打電話來,他壓根忘了這位女朋友。

當然,這種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說出來,以後在她面前就會理不直氣不壯。

「我沒有拒接電話呀,你一打來我就接了。」

擔心會錯過他的來電,以往總是拒接陌生來電的寧可恬,這幾天可是友善大放送,光是銀行保險業務的推銷電話,平均每天就有一至三通,唯獨他的電話,老是讓她望穿秋水。

不過,幸好等待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他現在就站在她面前。

她期待見到他,但她不知道,原來真的見到他會讓自己這麼開心,開心得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

「我剛才打了不下十幾通找你。」打得火都要冒起來了。

「可能是因為捷運車廂收訊不良,才會沒接到你的電話,對不起。」解釋道歉後,她好奇問:「總裁找我有什麼事?」

銳利的黑眸爍了爍,不以為然的微瞇成一條線,他神情睥睨,語氣跩跩的說:「怎麼,現在是規定有事才能找你,沒事就不能找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當然希望他找她,她恨不得他每天都找她,「是總裁你說打了不下十幾通電話,我猜想,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聯絡。」

他悻悻然說:「確實很重要,因為我發現我的女朋友就要跑得不見蹤影了。」

明明是抱怨,寧可恬卻聽得很甜蜜。噯,她真的是沒救了!更別說「女朋友」這三個字,讓她一顆心都快要融化……

「我才沒有跑……」她一直很乖的等他欸。

「沒有?既然如此,我沒找你,你為什麼也不會主動找我?」

他忘了跟她聯繫,沒想到這女人也很沉得住氣,居然整整三天悶不吭聲,剛剛過來的路上,他不是沒懷疑過她是故意吊他胃口,所以才按兵不動。

可他一下車,她滿臉雀躍的迎上前來,既驚又喜的模樣不像作假,似乎是真的已經等待許久……

齊肇東很困惑,想不透寧可恬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你只說你會打電話給我,你沒有給我你的手機號碼……」她很無辜的說。

他心中微訝,「我沒給你手機號碼?」

寧可恬搖搖頭。

所以她不是心機深沉想吊他胃口,是他根本就忘了給她自己的聯絡方式。這麼說來,真是他不對了。好吧,既然如此,就不跟她計較了。

「吃過晚餐了嗎?如果還沒就一起去吃。」

「可是我待會……」她默了聲音,不說了。

原本因為不想太早回家發呆想念他,再加上心靈導致身體的疲累,所以她替自己預約了按摩,可現在他就在她眼前,她不想這麼快就跟他說再見,讓她不免陷入為難。

靈機一動--

「總裁,你今天晚上有其它的工作或約會嗎……如果沒有的話,待會吃過晚餐後,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因為不想讓自己變成那種不加班就會無所事事的遜咖,他原本想臭屁幾句自己滿檔的精彩社交,可當自己被寧可恬那雙充滿期待的雙眸眼巴巴的瞅著,他突然覺得,拒絕她的邀請似乎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再者,他也很好奇,她究竟要找他一起去做什麼?

齊肇東沒有回答,而是抿唇靜定的點頭應允。

只見眼前淨白的小臉先是一愣,下一秒,色澤粉潤的唇瓣往兩旁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旋即燦爛綻露--

「太好了!」她孩子氣的縮了縮脖子,兩隻眼睛被擠成了彎月。

看著眼前這宛若稚兒般毫無保留的燦爛笑容,齊肇東沒來由的內心一陣顫慄,黑眸中的剛硬在不知不覺中跟著軟化了……

在遇到寧可恬以前,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殺的感覺,然而她出現後,那兩枚梨渦便成了他始終無法招架的武器,怕自己中招,喜歡卻又恐懼的他趕緊別過頭,拉著她走向停靠在一旁的車子。

上了車,齊肇東用手機搜尋了附近的餐廳,原本挑選了一間名氣極為響亮的法國餐廳,寧可恬卻否決了他的決定,自作主張帶他到一間很不起眼的路邊攤。

路邊攤?

「我從來沒有讓我的女朋友在路邊攤吃東西。」他想,若是他這麼做,那些女朋友們也會想殺了他吧?覺得他好歹也是個集團總裁,怎麼會小氣如斯?

「所以我是第一個?」她一副榮耀樣。

「別鬧了好不好?」他想要帶走她。沒辦法,王子天生的優越感又發作了。

寧可恬不走,也拉住他不讓走,眼巴巴的瞅著他,令他無法拒絕。

「簡單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就好,吃太飽不容易消化,待會反而會不舒服。」

「你待會到底是要帶我去哪裡?」連晚餐都不能吃飽些,未免古怪……

她歪著頭,故作神秘地笑,「噓,秘密,待會總裁就知道了。」

齊肇東有生以來第一次請女人吃飯,地點不是在五星級飯店,也不是在名氣響亮的高級餐廳裡,而是窩在路邊攤的小推車前吃著陽春麵。

原以為這頓晚餐會很陽春,沒想到湯頭出乎意料的清爽甘甜,麵條恰到好處的Q彈,蔥末豆芽韭菜恣意點綴很是豐盛,要不是寧可恬叮嚀不要吃太飽,他真想一口氣嗑上兩大碗。

他甚至還嘗試了他從來不吃的粉腸跟豬皮。

結帳的時候,他直覺拿出信用卡--

「你這樣太為難老闆了。」寧可恬忍俊不禁。

齊肇東覺得有點糗,暗自恨起了麵攤老闆不夠現代化。

悻悻然的收起信用卡,他轉而抽出一張兩千元的大鈔,這時,一旁的寧可恬也跟著拿出一張五百元的鈔票遞給老闆--

而麵攤老闆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跟齊肇東作對,完全不看他那張簇新的兩千元大鈔,直接收走了寧可恬的五百元鈔票。

雋朗的神色終於起了變化……

「把她的錢還給她。」只要是跟他一起出門,他從來沒有讓女人付錢的習慣。

「你的錢不好找。」老闆酷酷的答,邊把找的錢放到寧可恬的手中。

「我的智能型手機有計算機功能,我幫你算。」他以為是老闆算數不佳。

只見麵攤老闆的酷臉當場黑了一半--

寧可恬見情勢不妙,趕緊拉著齊肇東這個高高在上的王子快步離開。

「幹嘛不讓我幫他?」

真要讓他幫老闆,事情才真的大條!「因為我們快要來不及了。」她搪塞道。

「既然來不及,幹嘛不回去開車?」他的車子還停在路旁的停車格。

「從這裡走過去剛剛好,而且那邊不好停車。走嘛,就當作是散步,不只節能減碳,還可以促進身體健康。」

現在是怎樣?說來不及,又不肯開車,他真是快要被她搞糊塗了。

腳底按摩?!

齊肇東錯愕的看著面前的醒目招牌--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

「嗯,沒錯!是不是很棒?」寧可恬一副像是在分享什麼驚奇寶物似的,兩隻眼睛閃閃發亮。

很棒?!哪裡?齊肇東滿臉狐疑。

原以為她口中那個晚餐過後要邀他一起去的地方,大抵不出是些可以坐下來喝點東西的小酒館,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間腳底按摩店。

生意是很好,外頭一整排座位幾乎是座無虛席,但客層年齡相對也比較高,幾乎有一半以上是長輩--

他不是很能理解,她明明就是個年輕人,怎麼會想來這種年長者聚集的地方?

就算是想要放鬆心情、紆解壓力,年輕女孩不是都會選擇到那種標榜氣氛、裝潢華美的美容沙龍,好滿足女人骨子裡渴望當公主、當貴婦的天性?

來腳底按摩……這也太違和了吧!

她到底想追求什麼,難道是蹂躪的痛楚?

「你常來?」

「不一定,有時候覺得特別累,就會來找師傅捏一捏。」話落,寧可恬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沒資格喊累,畢竟站在她身旁的,可是日理萬機的集團總裁,她忍不住吐吐舌頭,「我好像沒資格在總裁面前說累。」赧著臉,她搔了搔那頭蓬鬆俏麗的短髮。

這點齊肇東倒是不在意。每個人對累的感知本來就不同,有些人一聽到加班出差就覺得累,而他則是越加班就越來勁,簡直把工作當成一種享受了!

「捏了就會不累?」他剛硬的黑眸充滿質疑。

寧可恬毫不猶豫的猛點頭。「這裡的師傅真的很厲害,他們會用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捏得你渾身發痛哀哀叫,可又能達到放鬆心情、紆解壓力的神奇效果,回家後,保證可以睡得又香又甜。」她說得神乎其技。

嘖嘖嘖……齊肇東古怪的看她一眼,暗忖,她沒病吧?被蹂躪得慘兮兮的還覺得舒服,口味是不是太重了點?難不成她有SM傾向,熱中被虐?

先說喔,他可沒有這種變態的愛好,誰敢讓他痛,他就讓誰付出慘痛代價。

「反正你體驗過一次就知道了。我們進去吧!」

齊肇東突然定住雙腿不動。

總是優越自若、傲睨眾人的臉龐,隱約閃過不安……

實不相瞞,他一點都不喜歡腳底按摩。

這不單只是把自己的腳交給陌生人的問題而已,而是那種冷不防給你來一下的「驚喜」,很容易讓人無法精準的掌控自己的情緒感知,他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失控感覺,更不想被捏得渾身發痛哀哀叫。

可惡,剛剛不該被那該死好奇心唆使,一口答應寧可恬,早知道是要來做腳底按摩,他就算要編十個八個工作當借口也不是問題!無奈,最佳時機已經錯過,這下可怎麼好……

齊肇東滿腦子都在想著可能的脫身之術。

「總裁?」寧可恬不解的望向身旁這像是被水泥固定、動彈不得的昂藏男子。

「什、什麼事?」

「你不進去嗎?」澄澈的雙眸靜定仰望他。

「……要、要啊。」不忘擠出笑容,他故作從容瀟灑,「生意真好,座無虛席啊,我們現在來恐怕得等上好些時間,我看我們改天再來好了。」

他忍不住讚美自己的機智。

寧可恬望著眼前這張表情稍嫌僵硬、笑容略顯牽強的雋朗臉龐,斟酌了字眼小聲問:「總裁,你是不是會怕?」

她是出於善意想要帶他一起來放鬆心情、紆解壓力,她可不希望本末倒置,放鬆紆解不成,反而造成他的壓力,這樣可就糗了。

怕?

他的臉忽然變黑,像山雨欲來的天空,陰霾成一片。

「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會怕這種東西?」被戳中要害的齊肇東堅定反駁,不忘擺出傲睨自若的樣子,氣勢十足。

再說,他哪是怕,頂多就是不喜歡而已……

現在是怎樣,不能不喜歡喔?中華民國憲法有規定每個人都要喜歡腳底按摩的嗎?嗟。

聽見他鬆口說不怕,寧可恬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她的擔憂是多餘的。

「既然你不怕,那我們就進去吧!我早就預約好了,而且只是多加你一個人,應該不用等。」

寧可恬噙著笑容,拉著他往裡頭去,齊肇東只好硬擠出笑容,拖著千斤重的腳步,忐忑的走進這家令她讚不絕口的腳底按摩店。

因為只有預約腳底按摩,是以無須更衣,捲起了褲管後,一名穿著制服的中年男子領著兩人走向泡腳的座位區。

「小恬,你們先在這邊泡個腳,放鬆一下。」

「盧師傅,謝謝。」

小恬?有沒有這麼熟啊!齊肇東看看寧可恬,又看看那位盧師傅,心裡忍不住咕噥。就連他都沒有這樣親暱的叫過她,這個毫不相關的師傅憑什麼!不過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樣的不滿是吃醋,畢竟這個女人頂多只是他這三個月的女朋友,不需要他花費多少心力對待,所以他很快地將思緒拉了回來,一低下頭卻見--

「這是什麼?」

齊肇東皺眉瞪著面前這鍋混濁的水,完全不想把自己的腳放進去,因為他怕放進去後得到的不是放鬆,而是腳爛掉。

「溫泉水啊。」

「是哪裡的溫泉水?北投?烏來?不會是宜蘭礁溪吧?那不是冷泉嗎?這裡明明距離北投那麼遠,根本不可能引得到北投的硫磺溫泉水,我強烈質疑這是商業詐欺--」這鍋濁水讓他骨子裡的王子性格發作了。

「這是加了溫泉粉的熱水,純粹只是想營造出一種宛若泡溫泉的舒適,稱不上詐欺。」她指著一旁店家的告示簡單解釋說。

所以說,講好聽點是加了溫泉粉的溫泉水,明擺著就是加了化學藥劑的化學藥水嘛。齊肇東腹誹。

他還來不及阻止,寧可恬已經把兩條白嫩嫩的腿伸了進去,不一會兒便露出舒服的表情。

好像真的沒關係……他掙扎了一下,索性跟著把腳放進去,像個帝王般的坐在沙發上,雙手隨性的擺放在椅子扶手上。

就是有這種人,連泡腳都可以泡得這麼高高在上,驕傲得不得了!

看在寧可恬眼裡,完全是魅力無法擋。

「總裁,怎樣,是不是很舒服?」她別過頭來衝著他笑瞇瞇。

齊肇東左胸下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這女人沒事笑得這麼可愛做什麼?害他差點想往那張漂亮的嘴巴親下去。

他輕咳幾聲,「是不賴。」藉以掩飾自己遭到她笑容攻擊的事實。

泡完了腳,終於要上刑台……呃,咳咳,不是啦,是終於要開始接受寧可恬所說的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的服務。

他臉上在笑,殊不知他的胃部已然在抽緊,他不是沒想過奪門而出,可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這麼做,尤其寧可恬就在他身邊--

身兼女朋友跟員工雙重身份,要是他表現得太窩囊被她甩了,丟了男朋友跟大老闆的面子事小,退出信義區精華土地競爭資格事大,他說什麼都得挺住才行。

「誰先來?」盧師傅問。

「當然是女士優先。」他展現紳士風度,「不是說有點累?你先。」他以著堅定的溫柔,將她安置在椅子上。

「謝謝。」

他笑得有心機。「傻瓜,謝什麼?」摸摸她的頭髮,意外她的髮絲竟是如此蓬鬆而柔軟,差點就捨不得把手抽回來。

「交男朋友啦?」盧師傅就定位,隨口問。

目光瞥向她心中的柔軟--那雙深邃的眼睛就像是宇宙黑洞,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人的三魂七魄全都吸走,她不敢太流連,匆匆收回目光,害羞的點點頭。

盧師傅順勢看向齊肇東,微皺了眉,「他喔……等一下再處理。」說得隱晦。

抓起寧可恬雪白的足,他開始了腳底按摩。那被她譽為充滿魔力的雙手,正握著她的腳掌又揉又捏!

「這樣力道可以吧?」

「嗯,可以。」寧可恬笑答。

從頭到尾她都是笑瞇瞇的,不管師傅怎麼揉啊捏的,她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舒服得不得了。

齊肇東暗吁了一口氣。看來,腳底按摩也沒他想像的那麼恐怖嘛,是大家過度渲染了。

瞧,如果連寧可恬這麼一個嬌嬌弱弱的女生都覺得沒什麼,他這頂天立地的昂藏男子還怕啥?

輪到齊肇東,他有恃無恐的坐在座位上,放鬆的嘴角揚著淺笑。

幾乎是第一下,他的臉色就變了--

靠,有沒有搞錯啊,居然有痛的感覺,寧可恬剛才那一臉享受是怎樣?

「會痛?」盧師傅淡瞥他。

一旁的寧可恬瞪大眼睛瞅著他,似是對於他過低的疼痛忍受力有些不解。

在女人面前承認痛,太丟臉了,他擠出笑容,故作從容自若,「沒事。不、不痛。」

「會痛就跟盧師傅說一聲,他會調整力道的。」寧可恬提醒。

「不用,這樣剛好,剛好。」齊肇東擠出笑容。

嘴硬!盧師傅勾了勾嘴,沒吭聲,決定用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火力全開的往他腳底板招呼去。

每一下都是正中要害,綿密的指法讓疼痛變成可怕的連鎖反應,他還沒來得及從上一波的疼痛舒緩過來,下一波的疼痛已經來敲門,從容的淺笑漸漸變得僵硬,原本放鬆的身體完全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緊繃。

開始不到五分鐘,他已經緊咬著牙,冷汗冒了出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46 AM

第六章

「你作息不正常,常熬夜,酒又喝得多,微波食品吃太多,食物吃太少。」

驀然一記尖銳來襲,齊肇東臉色發白,雙手抓住椅子兩邊的扶把,整個人幾乎要跳了起來。

「嘶……」他抽氣,不斷的大口抽氣。

注意到他兩鬢冒出冷汗,額側青筋也暴突出來,寧可恬忍不住關切的低聲問:「很疼是不是?」

「沒、沒事。」只是疼得想要殺人而已!他腹誹。

「痛是一定的,因為你吃了太多不健康的東西又沒有定時出清,腸胃不通。」盧師傅抬頭看向他,「你至少三天沒大便了吧?」

血管一陣激烈跳動,齊肇東驚駭的臉上當場滑下三條黑線。

他怎麼知道?

該死的是,他怎麼可以說出來?

事關他的個人隱私,寧可恬也在旁邊,他就不能給他留點面子嗎?

齊肇東慌張的別過頭去,果然看見她臉上閃過尷尬,嘴角要笑不笑的強忍著。

該死!誰有哈利波特的魔法棒?借他。他要對寧可恬施咒,好教她忘記這件事情!

可惡的盧師傅,要不是他的腳現在在他手上,他肯定要宰了他--

因為暫時宰不了盧師傅,他只好把兩邊扶把當成盧師傅,掐得死緊。

「鐵打的身體再讓你這樣操下去,過不了幾年也會報銷。會痛就喊出來,不要硬撐,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才不……呃--」他吃疼地逸出一聲低呼。

「男人這麼好面子,你累,喜歡你的人也累,個性這麼不健康,難怪身體問題一堆。」

他痛得都快要死掉了,盧師傅還在那邊叨叨唸唸!

火大的齊肇東顧不得許多,扯開嗓門,「閉嘴,按你的--」腳,然而最後一個字卻被淒厲的哀號篡奪,「啊……」

凝聚痛楚的最高點,驚天一爆,店裡所有的客人全都不約而同的別過頭來。

「好了。」盧師傅面無表情的起身,離場前不忘叮嚀,「現在強壯不是強壯,年紀大了還強壯才是真的強壯。還要再來幾次。去喝杯茶吧。」

齊肇東渾身被冷汗浸濕,癱坐在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總裁,你還好吧?」寧可恬倒來微溫的茶,交到他手裡。

他覺得自己的臉簡直丟盡了!

啜了一口養生茶,俊臉馬上扭曲,嫌惡問:「這是什麼?」

「養生茶。按摩後喝了對身體很好的。」她解釋。

盧師傅又出現,拎著茶壺,二話不說就往齊肇東手裡的杯子添茶水,滿滿的一大杯養生茶,他整整喝了半個小時才吞嚥完畢。

付了錢--

這家店唯一直得稱讚的就是,店裡有提供刷卡服務!

王子天生的優越感總算稍稍扳回一城。

從腳底按摩店歷劫歸來,齊肇東悶著心情開車送寧可恬回家。

一樣都是腳底按摩,她看起來一臉享受,自己卻是痛得冷汗直冒,男人的尊嚴都沒了……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寧可恬送回家,然後回家躲進被窩裡哀悼他受傷的自尊。

車子抵達她公寓樓下,「你明天有班嗎?」

不同於一般公司行號的上班族,百貨樓管的工作是采排班制,並沒有固定的休假日。

「有,明天上晚班。」她如實回答。

「那好,明天早上早點起床,我會來接你。」

反正他和朋友的球敘通常不會超過中午,就算大家臨時起意要一起吃飯,頂多吃到兩點,距離晚班的交班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足夠她在上班前小睡片刻,養足精神。

「總裁要接我去哪?」

「明天上午我和幾個朋友約了一起打高爾夫,我想帶你一起去。」

什麼意思?他不會是想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吧?

「這樣好嗎?」寧可恬本能的問。

「這樣哪裡不好?」齊肇東皺眉反問。

他是外界眼中的天之驕子,各方面條件都很出色。

像他這種出手闊綽、身價非凡、長得也還不賴的豪門子弟,一直以來都是女人眼中的黃金單身漢、大肥羊,許多女人想方設法就是想跟他沾上邊,哪怕只是搞些小曖昧也好。

根據以往經驗,女人只要一跟他交往,就會開始積極的想要打入他的生活圈、滲透他週遭的每個朋友,企圖對他的世界施以統戰。

好友們都戲稱這是種正名運動,為的就是想要坐穩他身邊的位置,哪怕她們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他齊肇東除了工作外,其實無趣得要死,最後不得不投降求去,正名運動仍會在每一任新女友出現時,神奇的自動交棒。

而現在,在她尋求正名之前,他搶先邀請她參加他和朋友的聚會,她小姐非但沒有絲毫喜悅,還滿臉為難,是在演哪出?

「這樣他們不就知道我們在交往了?」她一臉為難。

齊肇東傻眼,心想,這女人也真詭異,三杯黃湯下肚就跑來告白,現在卻擔心別人知道他們在交往?她的心思說單純不單純,說複雜又不複雜個透頂,卡著不上不下的,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兩個交往是國家機密嗎?你敢說你朋友沒人知道?搞不好都傳遍了,你現在卻反過來擔心我朋友會知道,未免矛盾。」

寧可恬如是答道:「她們不知道,我沒說。」

書書確實追問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可她一個字都沒說--

沒說被她告白的男人其實就是總裁大人本尊,沒說他們赤身裸體的共度一晚,更沒說他要她用了要負責,他們變成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除了自己有點被嚇到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擔心別人知道她跟總裁的事情,不只她會不得安寧,也會為總裁帶來困擾,到時候,整個集團都在渲染她和總裁的八卦,那多可怕!

她的回答令齊肇東感到錯愕。

他不是真希望她到處去說什麼,事實上,她保持安靜對他反而有益,誰知道三個月後賭注結束,他是不是還會跟她繼續交往?現在越低調,到時候分開,才能越省事。

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可他就是無法不為她的沉默感到納悶。

根據前女友們所提供的經驗法則得知,女人一旦有了新戀情,通常會有兩種反應--

一、出於姐妹情深,身邊的姐妹淘會在第一時間握有第一手資料。

二、單純想炫耀,那更要說了!何況他還是身價百億的大宇集團總裁,是炫耀的絕佳話題,肯定可以讓她在姐妹淘中出盡風頭。

偏偏寧可恬卻做出不在經驗法則裡的第三種反應--沉默。

「為什麼?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齊肇東問,除了疑惑,還多了點不知從何而來的不滿。

如果總裁大人長這麼帥還見不得人,那到底還有什麼是見得了人的?攤手。

「這不是我們的事情嗎?為什麼要跟別人說?而且……」

「而且什麼?」

「你是總裁,我是樓管,扣除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在公司我們還有各自該做的事情,如果大家知道我是總裁的女朋友,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與我共事,如果大家都別彆扭扭的,那是要怎麼好好上班?」

「可如果大家知道了,你這個小樓管不只不用擔心會被上司欺壓,我敢說,上司還會反過來討好你。」他故意丟出甜美的餌。

「那就更怪了!就不能單純一點嗎?再說,我又不怕上司欺壓我,我習慣了,我有時候也是會偷偷反擊的,他想佔便宜沒那麼容易,但如果我仗著跟你的關係,這樣未免太勝之不武。」她很率真的說。

這年頭有點關係的人,誰不想辦法給自己弄點利益,只有她明擺著是個笨蛋,放著他這個關係不用,還怕人家知道,真是單純得近乎愚蠢!

可也就是這份近乎愚蠢的單純,讓他第一次可以不用成為別人炫耀的工具,讓他第一次可以簡單的只當某人的男朋友,讓他第一次被她這莫名其妙的女人深深感動。

突然覺得自己心機又卑鄙,因為他和她交往的動機,是如此的不單純……

張臂收攏,齊肇東想也不想的將她一把圈在懷裡。

她是那麼嬌小、那麼纖細、那麼溫順,激起了他想要疼惜的念頭。

是,他想要疼惜她,疼惜這個有關係都不會好好利用的傻女人,疼惜這個被他利用了還渾然不知的女朋友。

他低下頭,看見懷中仰望著自己的她,那全然信賴的神情讓他覺得,也許跟這有雙純淨眼神的小女人好好談場戀愛,會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他不要賭注了嗎?

要,當然要,但是賭注之外,他也要她。

他很貪婪?

呵,一個習慣追逐利益的男人,怎麼能夠不貪婪呢?

「總、總裁?」懷裡的她瞪著無辜的大眼睛,怯怯的喊。

齊肇東皺眉,「你這整個晚上都在喊我什麼?我的名字叫總裁嗎?」

「我--」

他輕佻的挑眉。「快叫。」他堅持糾正稱呼。

誰會總裁、總裁的喊著自己的男朋友?總裁也是會想要下班的。

嚅嚅唇瓣,躊躇片刻,揚著柔軟的女嗓不好意思的喊,「……肇東。」

「嗯,叫我幹嘛?」

什麼嘛,要人家喊他名字,喊了又問她叫他幹嘛,擺明就是在捉弄她。

寧可恬佯裝嬌嗔薄怒的掄起拳頭打了他一下--

黑眸微瞇,「你敢打我?」

「誰教你……壞!」她孩子氣的對他努努鼻子。

「信不信?我還有更壞的。」他威脅道。

正當寧可恬困惑不解的時候,兩隻大掌突然捧住了她的臉龐,下一秒,帶著微涼的性感稜唇霸道的一口餃住她--

杏眸瞠了瞠,呼息被入侵的陽剛打亂,寧可恬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電流正飛快的竄過她全身,散向四肢百骸,那之後,她的身體就像是被抽了線的戲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完全癱軟。

「把眼睛閉起來。」低啞的嗓音貼著她的唇瓣哄誘。

她順從的斂起眼眸,靠在椅背上,讓她心中的粉紅色柔軟,一遍遍溫柔的親吻她、逗弄她、糾纏住她……

那些暗戀的夜裡,她當然想像過這樣親密又令人害羞的親吻。

可如今她再也無須只是想像,因為這纏綿又熱烈的吻是真實的,且正在發生,她承受著他霸氣卻又溫柔的吻。

幾乎要窒息的前一秒,齊肇東理智的拉開彼此……

她看見他眼中的慾望,整個人害羞又興奮,她覺得自己很瘋狂,居然期待他的更進一步……天啊,寧可恬,你可以再飢渴一點!

壓抑對她的慾望,齊肇東溫柔的對她笑著,「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再不回去,他快要變成野獸了,一口吞吃了她。「早點睡,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可是……」

他的那些朋友想必都是非富即貴,他們會不會覺得她高攀了齊肇東?可是,她是真的喜歡他,從好久以前就喜歡他了。

「別緊張,那些朋友都知道你,你對我告白的時候,他們都在旁邊,總不能讓他們只記得你喝醉的樣子,明天跟我一起用清醒的模樣跟他們見面吧!」

傻眼。「不會吧,我告白的時候他們都在……天啊!」寧可恬捧著自己的腦袋發出哀鳴,覺得自己那天晚上真是丟臉死了。

「快下車,不要賴著不走。」他口吻揶揄的趕她。

依依不捨的道別,期待明早的再見,這個晚上,分隔城市兩端的寧可恬和齊肇東躺在各自的床上,腦中想的都是對方。

駕駛座上的齊肇東拉起手煞車--

「好了,下車。」

坐在一旁副駕駛座上的寧可恬,卻很想把自己黏在椅子上不要離開。

想到待會要見面的都是那天晚上目睹她酒醉告白的觀眾,她就忍不住張開手捧著自己的臉頰,有些不安了起來……

她明明就是大家口中隨和好相處的人,哪怕是第一次見面,也可以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更別說她個性裡還有一部分的積極主動,認識新朋友對她來說,不應該是個障礙呀!

可她就是不安。

她瞄了身旁連坐著都在發光的男人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完美,所以她有點自卑哩,怕自己會襯不上耀眼的他,害他在朋友面前丟臉。

書書說的沒錯,她什麼都好,就是談起愛情就變俗辣這點真的很不好!

「你說這樣會不會好一點?」不知道從哪裡摸出的口罩,把兩邊的鬆緊帶往兩耳一勾,把巴掌大的臉嚴實的遮了起來,只剩下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他。

齊肇東雙手環胸,別過頭付之一哂。

「不然……這樣好了!」又摸出一副墨鏡,往鼻樑上掛。

他沒好氣的說:「你要不要乾脆套個黑色垃圾袋出門算了!」

「呃?真的可以嗎?」

笨蛋,她還真的在考慮!

齊肇東受不了的搖頭打開車門,越過半個車身來到副駕駛座,把裡頭那個「笨蛋」抓下來。

「既然覺得丟臉,當初就不應該喝得酩酊大醉跑來告白,現在事情都做了才來不好意思,太晚了!再說,只是跟我朋友聚聚,又不是要去拜見公婆,是有這麼恐怖嗎?該不會哪天帶你回我家,你就直接昏倒在我車上吧?」

帶她回他家……他想過這個問題喔?這麼說,他是把她當成未來的伴侶在看待嘍?哎唷,太快了吧,可……好竊喜哩。

挑高眉瞅著她,「傻乎乎的在笑什麼?走了。」

「喔。」寧可恬趕緊從竊喜裡回過神來,乖乖的跟在齊肇東身後,不忘暗自祈禱他的朋友會是一群和善的人,不要對她這平凡人的身家背景太挑剔。

球場大廳裡,湯禮燁一行三人已經等在那裡。

唐斯淮把玩著手中的名牌墨鏡,「你們說,肇東真的還沒被甩嗎?那傢伙雖然是事業常勝軍,卻是個重度的戀愛常敗軍,他真的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學會經營好他的感情嗎?」

「他不是都放話要我們自備墨鏡了,以免被他們的恩愛閃瞎,那應該還沒被甩吧。」龔司浚答。

「急什麼,反正是真是假,等一下看了就知道。」湯禮燁已經準備待會要好好檢視齊肇東和新女友的互動,用自己的眼睛來判斷真假。

「如果是真的呢?」唐斯淮看向他。

「那就願賭服輸。敝公司代理的最新頂級進口衛浴我已經挑選好了,就等他給個時間,施工團隊馬上進駐免費為他裝設。」湯禮燁從容說。

「啊,來了來了,肇東來了……咦,一個人?」唐斯淮納悶挑眉。

姍姍來遲的齊肇東穿著整套名牌高爾夫球衣,破表的帥氣讓他儼然像是服飾代言人,一走進球場大廳,裡頭的客人不分男女,幾乎都在同一時間轉過頭來,用目光追隨他。

對於這樣的注目,齊肇東顯得怡然自得,一派從容的走向好友們聚集的地方。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唐斯淮問。

齊肇東頭也不回,伸手往後一拉,躲在身後的寧可恬只好乖乖現身。

抹開笑容,「嗨,你們好,我叫寧可恬。」

「我女朋友。」齊肇東補充道,繼而對她介紹這三人的大名。

瞄了這從他身後跑出來的小個子女孩一眼,「肇東,她真的是那天晚上對你告白的小姐?不會是你找來唬人的槍手吧?」唐斯淮強烈懷疑。

眼前這女孩穿著平價的運動服,一頭俏麗可人的短髮,脂粉未施的巴掌臉,活脫脫就像是從校園裡走出來的女高中生,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是不可能上PrimoClub消費的。

PrimoClub的低消比起一般夜店相對較高,再加上人員管制較嚴謹,絕對不會有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在那裡出沒。

是說,那天晚上燈光昏暗,他也不是把人看得很清楚,所以只能就年齡提出質疑。

「PrimoClub有開放未成年者上門消費嗎?」

「沒有。雖然那天沒看清楚她的臉,但髮型我認得。」龔司浚跳出來聲援。

「瞧你這記性!虧我那天還被你用一杯酒就給賣了。」齊肇東吐槽唐斯淮。

「銷不出去的萬年躉貨能有一杯酒的身價就該偷笑了。那天若沒有我,你這光棍會賺到無敵青春的女朋友?感恩吧!」他以為要推銷一個隱疾男那麼容易啊,當然是半買半相送,趁著酒醉賣棄嫌。

再說,他只是一時無法把這張青春無敵的臉蛋,跟那晚醉醺醺的告白小姐聯繫在一起罷了。

「不好意思,那天我失態,讓你們見笑了。」寧可恬赧著臉向三人致歉。

「千萬別這麼說,若不是有善良的你願意接收,滯銷的肇東只怕還像個無主孤魂似的四處飄蕩,身為他的朋友,不幫你立個長生碑、早晚三炷清香,怎麼說得過去?」

唐斯淮的幽默當場惹得寧可恬噗哧的笑了。

「不要理他,這傢伙最拿手的就是調戲良家婦女,基於安全起見,待會打球的過程裡,你千萬不要離開肇東的視線。」吐槽完唐斯淮,龔司浚率先走出大廳。

「什麼跟什麼,講得我好像是什麼不法之徒。」

「稱不上不法之徒,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這是替你廣大的前女友們發出正義之聲。」湯禮燁接力補上一槍後,尾隨龔司浚離去。

「不會連你也要吐槽我吧?」唐斯淮瞪著尚未發言的齊肇東。

齊肇東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語,接著拉起了寧可恬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撇下他,快步跟上龔司浚和湯禮燁。

「啊啊啊,現在是怎樣?我變成公敵了我!」發現沒人理他,唐斯淮一臉悻然的咕噥,「我乖乖打球總行吧!」跟著走出大廳。

寧可恬咕咕發笑。

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了,他的朋友看起來人不錯哩,而且講話超好笑。

「你們平常講話就這麼有趣嗎?」

「不然呢?難不成要板著臭臉討論國家大事?我應該沒有給你這種嚴肅無趣的印象吧?」

「哪裡沒有,你超嚴肅的,而且凶巴巴,還撂話要把我開除了呢!」

「那是你先激怒我。再說,請問我現在開除你了嗎?」真要開除了,她今天還有晚班可上嗎?

「那你為什麼還沒開除我?」如果她都激怒他了。寧可恬一臉認真地問。

「我高興。」他跩跩的說。

「吼,不高興就說要開除人,高興就不開除人,根本是個昏君。」她吐槽。

「我如果是昏君,那你又是什麼?你別忘了,每個昏君旁邊都有個禍國殃民的壞女人。」

「你才是壞男人啦!」她不依的打他。

「啊啊啊,前面的,現在就大放閃光是怎樣?」剛剛被大家聯手吐槽的唐斯淮發表刺眼抗議。

「我早提醒過你們要自備墨鏡了。」齊肇東板著臉說。

「好啦好啦,你囂張,你繼續囂張,騙人家沒談過戀愛喔。我愛護眼睛,我把墨鏡戴上總可以吧!」話落,他真的戴起墨鏡。

「呵呵呵,你朋友講話真好笑,害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她回頭看了唐斯淮一眼。

齊肇東馬上霸道的把她的腦袋扳了回來,命令道:「是在看誰?別忘了我才是你男朋友,從現在起,兩隻眼睛只準看著我,乖乖的當我的專屬桿弟。」

「是,遵命,男朋友大人。」她俏皮的比了個女童軍的手勢。

「這還差不多。」他拉過她,手搭著她的肩膀,依偎的走向前方等候的高爾夫球車。

車子駛離大廳建築,轉往球場的方向,一大片綠油油的草皮,甚是壯觀。

下了車,四個男人便開始了今天的友誼賽,至於第一次來到球場、連球桿都不會握的寧可恬,則是安份的緊跟在齊肇東身邊,偶爾交頭接耳,偶爾交換濃情蜜意的凝望,看得一旁三人羨慕又嫉妒。

「你那套進口衛浴沒了。」唐斯淮對湯禮燁說。

「你新買的休旅車可以準備辦過戶了!」龔司浚對唐斯淮說。

「你那只愛彼萬年曆腕表以後就要戴在肇東手上了。」湯禮燁對龔司浚說。

「現在想想不對哩,那傢伙談不談戀愛關我們三個什麼事?」

「對啊,我們幹嘛替他窮緊張?」

「想這些會不會太晚了?」他可是連信義區那快上百億的精華土地都拿來賭了耶。湯禮燁覺得自己當時肯定是醉了,居然,賭這麼大。

一行人走走停停,忽地,唐斯淮開口說:「齊家弟妹,要不要來打一桿?」

也不知道打從什麼時候開始,三個人就一直衝著寧可恬喊齊家弟妹,喊得她很不好意思,一張臉紅通通的。

「我?我不會……你們打就好。」

「我教你啊!」伸出手正想要拉她--

齊肇東馬上擋在面前,用充滿佔有欲的口吻說:「要教也是我教。都知道她是齊家弟妹了,想趁機揩油啊?」

「啊啊欽,什麼揩油?我好歹也是優質的黃金單身漢!」

「你都優質了,還有誰是劣質?」龔司浚調侃。

「禮燁,你說句公道話,我有劣質嗎?」

「咦,我怎麼會知道?別來問我、別來問我……」他拒絕背書。

三個人還在鬥嘴,齊肇東已經拉著寧可恬到一旁進行一對一的指導。

「看好,擺在左手食指的第三指節,靠著手腕右側中間偏手腕的地方,其它手指順勢收握。接著右手則像這樣重疊包握……」

「這樣對嗎?」她認真詢問。

齊肇東看了看,皺眉,須臾,他放下自己手中的桿子走向寧可恬--

「是這樣。」高大的他從身後伸出雙手,連同她的手,一起連包帶握的扣住球桿,嬌小的她頓時被他整個圈在懷裡,那交疊的剪影看起來像是他從身後抱住她。

「我懷疑你是故意拐我來教你握桿的。」他湊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可以聽見的音量揶揄說。

努努鼻子,「我才沒有!」她可沒有要他這樣「貼身」指導,依她看,真正有心機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她掙扎著要拉開兩人距離,他卻無賴的收攏雙臂不肯放,陽剛的氣息、熾烈的溫度,煨得她一陣臉紅心跳。

「在想什麼?還不認真一點。雙腳站穩,重心抓好,然後利用身體的自然擺動往前帶起揮桿--再來一次。」

他拉著她的手,反覆幾次練習,忽地,寧可恬感覺到頸脖上有抹濕熱,一顆心當場不受控制的狠狠跳了一大下。

微側過臉,看向身後的齊肇東,雋朗的面容大刺刺的擺出得逞後的狡猾嘴臉,「名師親自指導教學,當學生的總要繳點學費。」

她一臉薄怒嗔惱,可微揚的嘴角卻洩漏了她極欲藏在心裡的小小甜蜜。

「學會了沒?如果還學不會……嘖嘖,有人得繼續繳學費了。」

齊肇東故意露出壞壞的痞子樣,看在寧可恬眼裡,可是完全的「狼師」嘴臉。

得了一個空隙,她曲起手肘往後頂--

「狼師」火速逃離某人狼爪,還不忘奉送鬼臉一枚。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47 AM

第七章

「過來。」他喚她。

「不要,你是壞人。」嘴裡這麼說,可腳步還是乖乖的朝他走過去。

他曲著手指摩娑她臉蛋,「我也想當好人,誰教你這麼可口,逼我當壞人。」

低沉的嗓音說著曖昧話語,十足魅惑。

盈滿水色的黑眸凝望著他,嬌羞答答的面容令他不由得情生意動,手指微勾起她的下顎,一個跨步上前,他餃住她的小嘴。

不敢逗留太久,只能短暫停留後便撤退。

她臉更紅了,一顆腦袋幾乎要垂到胸口去。

有好半天,兩人就這樣手拉手靜默的站著,心裡的情意卻澎湃濃烈得像是隨時就要爆炸。

他微微一個施力,她踉蹌的靠上前來,把頭緊抵在他胸口……

她的溫順讓齊肇東彎起了優美的唇線。

原來,戀愛的滋味是這般的甜美,不會膩了口,而是會讓人著迷上癮而想一口接著一口。

原本還在鬥嘴的三人,突然驚覺飄浮在空氣裡的愛情濃度正在急速上升,而且有超標的危險,紛紛停下發言,朝那摟在一起的兩人看去--

「如果我的眼睛因此瞎了,我一定要去法院按鈴控告齊肇東。」唐斯淮酸不溜丟的說。

收回目光,三人不約而同的拿出墨鏡戴上,他們決定用實際行動來抗議兩人過份耀眼的閃光。

就連之後齊肇東請吃午餐,沆瀣一氣的三人也不肯取下墨鏡,堅持以烏漆抹黑的方式吃完整頓飯。

「要來不及了,得快快快……」

門一打開,寧可恬一馬當先的衝了進來,後面尾隨的是齊肇東。

在球場餐廳吃了午餐後,今天的球聚就宣佈解散了,因為天氣很好,加上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齊肇東便開著車子帶她四處兜風。

果然這一兜風,就兜過頭了,更別說回來的時候還遇上小塞車。

「你隨便坐。」扔下這句話,她拿著衣服趕緊衝進浴室梳洗。

齊肇東看了看,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頭放著已疊好、未收進衣櫃的衣服,裡頭疑似夾雜著色彩粉嫩的女性貼身衣物,他揩揩眉,決定往兩人曾經一起分享過的單人床坐下。

再沒多久,他索性和衣倒在上頭,雙手枕在腦後閉眼假寐。

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流聲,遐想著女友的青春肉體……呃,咳咳,是耐心等待女友。

不一會,寧可恬頂著一身芬芳從浴室出來,看見他躺在床上似是睡去,她趕緊放輕動作,躡手躡腳的坐在地板上,因為不想吹風機的吵鬧聲會打擾他,遂而用毛巾胡亂擦著濕答答的頭髮。

「把頭髮吹乾。」

低啞的嗓音傳了過來,她愣了一下,回頭看向床上的他,懷疑他的眼睛有穿透眼皮的神力。

「我以為你在睡覺。」

「只是躺一下。快拿吹風機吹乾。」突然覺得自己也很有嘮叨的潛力,怎麼以前沒有發現?

他側過身,單手支額的看著一身清新的她,慵懶的姿態,配上那雙魅惑齊發的電眼,被看也看著他的寧可恬,頓時有一種心臟快要衰竭的錯覺。

「……喔。」她拉開斗櫃抽屜,拿出她的迷你吹風機,將捅頭插置在電源插座上,開啟開關,嗡嗡的機械聲伴隨著一陣熱風響起。

身後的齊肇東索性從床上坐起來,接過那小不拉幾的吹風機,幫她吹起頭髮。

「這麼小一支,想吹到民國幾年?」他對於這折疊收納起來不過一個男人手掌大的吹風機的功能很是質疑。

「它很好用,小小的,一點都不佔空間,而且你看,才一下子頭髮就干了。」

確認頭髮干了,齊肇東關掉吹風機,雙手鑽進她發裡又摸又揉的,愛不釋手。

「好香,什麼味道?」

「燻衣草。」

挑眉,「確定?怎麼跟我印象中的燻衣草不大一樣?」

齊肇東在學生時代曾經一個人到北海道自助旅行,那時,正好是燻衣草盛開的季節,幾乎只要有觀光客出沒的地方,就看得到燻衣草的相關商品。行銷手法很不錯,但燻衣草獨特的味道卻幾乎要把他嚇死,從此埋下陰影。

可說也奇怪,怎麼寧可恬頭髮上的燻衣草味道這麼好聞,他靠近她親暱的嗅著嗅著……索歡的嘴就貼上了可口的頸脖,沿著肩線一路啃啃咬咬。

敏感的寧可恬渾身一陣顫慄,覺得自己彷彿成了一塊奶油,瞬間就要融化。

迷濛間,她看見他眼眸裡的炙熱,令她不解的是,一個有隱疾的男人會有這麼火熱的眼神嗎?又或者,那只是個謠傳罷了?

可惜她還來不及證實傳言是真是假,他已經停下所有親暱的舉動,蹭了蹭她的鼻尖,調侃道:「小姐,再不趕快出門,有人要來不及上班了。」

恍然回神,「啊!」她大叫。

趕緊收拾了東西,拿起包包,慌慌張張的推著他出門。

「晚上要去接你下班嗎?」

「不用,我自己搭捷運回家就好,而且,搞不好會跟大家去吃消夜。」這是她們常有的活動,要是他來接她,哎唷……秘密就要爆炸了!「對了,待會我在前一個路口下車。」

「為什麼?直接送你到公司不好嗎?」

「不行,要是被大家看見怎麼辦?」

「我又不會下車,只是送你上班就走了。」

問題是他這輛進口車很醒目呀,看到她從這麼豪華的車子走下來,大家不嚴刑拷打,她的頭就給他老大當椅子。

齊肇東有點不爽的說:「我突然覺得我像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夫。」

別的女人是恨不得把他別在身上當名牌炫耀,只有她,偷偷摸摸的想要把他藏起來。

不是不懂她的心,只是有點不是滋味,因為她讓王子的優越感很受傷。

「就算是地下情夫,也肯定是最迷人的那個,一定要藏起來的,不然有人跟我搶怎麼辦?」她一臉認真的說。

薄唇微勾,「現在是在對我灌迷湯?」

「你有喝到了嗎?」她笑瞇瞇地問。

「喝到了,正暈頭轉向呢!」沒好氣的答……

「哈哈哈……」副駕駛座上的她像個孩子似的,樂不可支的大笑著。

他忍俊不禁,跟著抹開笑。

剛剛還覺得悶,現在又被她逗得發笑,噯,齊肇東,你是怎麼了?居然也會為這種情啊愛的而情緒起伏。

難怪有人說愛情是一種毒藥,一旦吃了就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好了好了,我就在這裡下車吧,掰掰!」

「啊!」他指指自己的臉頰。

她會意的湊上前來,他一個側身,成功偷襲了她的嘴唇,把握時間糾纏了一下才甘願放人。

寧可恬甜蜜得像是快要爆炸,下車後笑瞇瞇的朝百貨公司的方向快走,滿腦子都是齊肇東那帶著霸道的溫柔。

「小恬!」

她轉過身去,看到汪書書,當下一陣心虛。

糟糕,書書不會看到什麼了吧?這女人超機伶的,儼然是樓管界的小偵探。

「你怎麼從這裡來上班?」捷運站是在另一邊。汪書書納悶地問。

「呃……我、我跑去找我弟啦,他順道載我過來上班。」隨口搪塞。

寧可恬有個雙胞胎弟弟,跳級資優生,目前任職於某知名醫學中心。

汪書書見過幾次,總覺得寧可恬的弟弟一點都不像弟弟,反而比較像是大哥,而且是帶有強烈保護欲的那種,常常把她管得死死的。

不過只要撇除愛管人這一點,他對小恬倒是好得沒話說,動不動就請姐姐去吃好料的,害她超羨慕,恨不得自己也能有個資優生的天才弟弟!

「奇怪,你弟怎麼會在這裡就放你下車?」

見汪書書不疑有他,寧可恬鬆了一口氣,笑著回答說:「因為我想在上班前順便去買點吃的咩。」

「我也是,要餓死了,我們一起去吧!」

「嗯。想吃什麼?」

「隨便,突然想喝很熱很熱的湯。」汪書書對熱食有莫名的偏執。

「那去買巷子口那家鴨肉麵線好了。」寧可恬拉著她就往巷子去。

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什麼,「咦,你弟不是開國產車嗎?怎麼,他換車啦?」汪書書冷不防的問。

「啥?」寧可恬背脊一涼。所以……書書有看見她從進口車子上下來?等等,她不會還看見駕駛座上的人吧?

「呃……那好像是他指導教授的車,他的車子送修了,剛好教授要他去幫他處理一點事情,所以……」心虛得快要死掉。

短短的時間內,謊言一個接著一個,她有天真的會因此下地獄!

「嘖嘖,頂級進口車啊,坐起來舒不舒服?」汪書書好奇的問。

「就是椅子嘛,有什麼不一樣的嗎?」傻笑。

「吼,寧可恬,你的屁股很無感啊,進口車被你坐到真的會想哭。」

再繼續被書書這樣問下去,她才會想死咧!

週一上午,齊肇東剛結束例行會議,回到辦公室便接到湯禮燁打來的電話。

「喂,禮燁,什麼事?」

「問你那套頂級衛浴組,什麼時候方便進駐貴宅開始施工?」

莞爾一笑,「謝啦!」

「賭注果然會激發一個人的潛能,很久沒看到你這麼認真了。」應該說是從來沒有。湯禮燁暗忖。

肇東的愛情會得低分不是沒有原因的,雖說有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蛋,對女人卻很冷淡,寧可三餐都是便當,加班加到爆肝,也不肯陪人家吃頓大餐,要他都想把他甩了,更別說那些愛情至上的女人。

不過這次看得出來很不一樣,天生優越感就比別人旺盛的傢伙,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下情不自禁的親吻女朋友,可見他對她是真的喜歡,不是騙人的煙霧彈。

傳說中的隱疾男有了春天也算是好事一樁,至於這套頂級衛浴就當作是他友情贊助,希望這小倆口好好使用,說不定能製造點什麼來。

「不要講得我以前好像有多不認真好嗎?賭注只是順便。」

「你要不要直接打電話去問你那些前女友?你以前對感情要是夠認真,你今天就不會因為前女友的中傷,而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隱疾男了!還是說,你真的有隱疾?那我可得先為小恬弟妹掬一把同情淚了。」

臉上滑下三條黑線……

「湯、禮、燁!」這傢伙是吃到唐斯淮的口水嗎?耍什麼寶呀。

「決定好了就告訴我,我差人過去。工程會花上幾天時間。」

「就明天開始吧!」

「我知道了。這幾天你就暫時先回去投靠你爸媽吧,我會讓他們加緊趕工。」

「誰說我要去投靠我爸媽!」當然是要去投靠女朋友啊!

現在是怎樣,騙人家沒交過女朋友,故意演如膠似漆給他看就是了!湯禮燁撇嘴咕噥,一臉悻然的掛上電話。

「總裁家裡要整修?」捧著文件進來的楊秘書好奇的問。他一進來就剛好聽到總裁大人用擴音和朋友交談的最後兩、三句對話。

「也不算整修。」

齊肇東簡單扼要的把他和好友的賭注說給楊秘書聞香。

彈指一響,「我先打電話給我女朋友,告訴她,我需要她的收留。」

他二話不說,趕緊打電話給女朋友裝可憐去--

「喂,小恬,是我,有件事想要麻煩你,我家的浴室因為年久失修不能使用,我痛定思痛決定花錢請人重新整修,因為工程費時,我可不可以暫時到你住的地方投靠你幾天?當然,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勉強了,我……」

不一會,電話結束,齊肇東果然一臉得逞的笑瞇瞇。

「總裁,你這根本是以退為進,強迫中獎。」

揚眸,他朝秘書射出一道精銳,「我這是善用談判技巧。」

「技巧再多也要夠持久,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被甩。」楊秘書不無感慨的說。

當他秘書這麼久,眼看總裁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歷經幾代興衰了,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總裁該不會真的有問題吧,要不愛情怎麼老是不長久?

齊肇東當場翻臉,手中的萬寶龍鋼筆重重的壓在桌上--

「靠,現在是怎樣,連你也不看好我的感情,好啊,有種下來一起賭,也不要說我欺負你,就賭你明年的……」

「嘿嘿嘿,總裁,我不能賭,敝人家訓有雲,十賭九輸,賭者,斷指。恕小的不能參與。我先出去了。」楊秘書趕緊腳底抹油落跑去。

當天晚上,齊肇東帶著一包行李來投靠女朋友了。

咦,不是明天才開始施工嗎?

奇怪,不能今天先來熟悉環境喔?

「你在做什麼?」

「鋪床。」寧可恬推開小桌几,在地板上騰出空位,好就地鋪床。

「我不睡地板的。」

「喔,那你睡床,我睡地板。」

「我們不能一起睡床嗎?」又不是沒睡過。別忘了,她向他告白的那天晚上,他們就在這張小到不行的單人床上共度一晚。

「那個……床很小,兩個人睡太、太擠。」寧可恬不自在的別過臉。

好好好,她知道,那天喝醉的時候他們就是一起睡在床上,可今天又沒喝醉!

再說,她也不敢,她連現在跟他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都害羞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要是還跟他一起身子挨著身子睡在床上,她會……她怕她會……昏倒。

「不管,就一起睡床上。讓自己的女朋友睡地板,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齊肇東做出決定,又繼續手邊的事情。

「肇東……」她無奈的喊他。須臾,對他現在在做什麼感到好奇,她遂而問:「你在做什麼?」

「在看剪報。」他別過頭來,抹開笑容,「你做的比公關室的還要仔細。」

等等,他不會是在看她搜集的那些關於他的剪報吧?!

天啊,那不只是單純的剪報,裡頭還有一些她的暗戀心情注記!

想到自己不為人知的心情居然赤裸裸的攤在當事人面前,寧可恬慌得從地上跳起身來,衝向他--

「不許看,那是我的東西!不許看……」伸手就想要搶回。

「剪報裡的受訪者都是我,為什麼不許看?」

「總之我說不許看就不許看!」她快要急死了。

身高具有絕對優勢的齊肇東,將剪報高舉,望著在他身前一蹦一跳,急得滿臉通紅的寧可恬,更教他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

「那我更要看看裡頭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瞄了剪報裡的內容一眼,低沉的嗓音遂而念起上頭一行娟秀的字,「暗戀是一種見不得光的思慕,無法明目張膽的傳遞情意……」

天啊,他看見她寫的東西了!

「肇東,不許念,我不許你念……」

拉拉扯扯之際,也不知道是誰絆到了地上的被子,忽地一個踉蹌,下一秒,兩個人雙雙跌在那張單人床上--

他注視著她,她凝望著他,眸光裡有著異樣情緒在流動,隨著時間的拉長,呼吸在四目交會中變得淺促……

「小恬,我可以吻你嗎?」

她情難自抑的抽氣,長睫倏地眨了眨,還來不及說什麼,充滿力量的臂膀急切的緊摟住她柔軟的身體,帶著陽剛氣息的吻封住她欲言的唇,熱切的親吻她。

像是火柴劃過了火柴盒,慾望的火苗倏地燃起,他狂狷的吻不斷探進她口中,她沒有抗拒,生澀而溫順的回應他的吻,兩人的舌交纏不休,蹭出一波又一波的渴望與熱情。

他的手開始拉扯著她的衣服,她沒有選擇,因為她發現她的身體遠比她以為的還要喜歡他的碰觸,喜歡他用那雙充滿慾望的眼睛看著她。

當她預感著某件事情要發生的時候,突然,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緊緊圈摟住她的他突然放開她。

少了他的陽剛熱度,她頓時覺得身子一陣涼,迷濛不解的望著他……

剛稜的面容擠出僵硬的笑,「好像有點熱,你要不要喝什麼?可樂好不好?我去買。」

寧可恬來不及阻止,他已經離開床整好身上的衣服,拿著皮夾快速的出門去。

砰!大門關起的瞬間,她突然覺得失落而難受。

怎麼了?不是好好的嗎?她明明感覺到他的渴望,但,為什麼突然停止了?

難道,他真的有隱--寧可恬不願去想。

縮著沒了他溫度的身體,五味雜陳的面對著白牆。

齊肇東跑到便利商店買了兩瓶可樂,拉開拉環就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半……

齊肇東,你這個色慾燻心的傢伙,怎麼才第一個晚上,就想要把人家壓在床上就地正法!

對,她喜歡你,她把每一篇有關於你的採訪,都整整齊齊、仔仔細細的搜集起來,那些花了多少時間寫下的心情點滴,是她對你最真誠的戀慕,但你怎麼可以用滿足私慾的方式來回應她對你的愛?

腦中閃過他在剪報裡看到的那些文字……

暗戀是一種見不得光的思慕,無法明目張膽的傳遞情意,只能單方面的把心靠向那抹身影傾斜,用眷戀的目光默默追逐。

是孤獨的,卻也是快樂的。

這個傻女人,若不是那個陰錯陽差的夜晚,他根本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麼一個虔誠的女人在喜歡著他、守著他,甚至連孤獨都覺得快樂。

想到她的溫順與信任,齊肇東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佔人便宜的大壞蛋。她值得他好好的對待她,用更多的愛去守護她,而不是用獸性!

更別說他連保險套都沒有準備,這樣就發生關係根本是在欺負她,好像是把她當成洩慾的床伴,一點都不尊重人。

不如……待會買一盒回去好了,免得哪天忍不住,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就把人家吃乾抹淨。等等,不行,買回去了又會覺得不用白不用……

吼,齊肇東,你是個君子,不是色狼。他懊惱的抓抓頭。

瞧他給自己惹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好端端的幹嘛跑來投靠她,他有預感,未來有好幾天,他可能要靠著喝冰涼涼的可樂來冷卻慾望了。

耗了大半時間,把剩下的可樂一飲而盡,捏扁瓶罐,齊肇東回女朋友家去。

回到小套房,房裡開著一盞昏黃的小燈,寧可恬縮著身子面對牆壁睡著了。

齊肇東不敢貿然躺在她空出來的位置,默默的蹲在地上整理好原本鋪在地上的床鋪,乖乖的鑽進去。

這輩子沒睡過地板的他,把第一次獻給了這個小套房。

頂級高爾夫精品品牌在六樓男裝部開幕,身為大宇百貨的主人,又跟該品牌的亞洲區代理商有著不錯的交情,他怎麼能夠不親自到櫃上去捧捧場呢?

在楊秘書的陪同下,齊肇東搭著電梯來到六樓男裝部--

斂住笑容的他將唇瓣抿成一條直線,突出的五官在剛硬的目光呼應下,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可也就是這份高高在上的王者氣質,讓六樓男裝部因為他的出現而引起一陣騷動。

意大利男士西服品牌的櫃位上,小君目送著往新櫃前進的總裁,忍不住感慨的說了。

「人果然沒有十全十美,讓條件這麼了得的齊總裁得了男人有苦難言的隱疾,老天真是夠殘忍了。而普天之下,也只有小恬樓管那種死心眼的女人才會這樣不離不棄的繼續暗戀著身陷隱疾風暴的總裁,要我就不行。」

「噓,小聲點。小恬樓管呢?」李雲秀問。

「她還能去哪裡,肯定又在新櫃那邊幫忙打雜,她天生勞碌命,不捲起袖子下海操勞一番,她就不是小恬樓管。」

「太好了,能夠近距離看見總裁,小恬樓管一定很開心。」李雲秀說。

「老天爺是該對她的癡心一片有所回應了。」

是呀,若是以前,總裁的出現寧可恬的確會認為這是癡心一片的回報,然而此刻在新櫃看見他的大駕光臨,她除了驚嚇還是驚嚇,生怕一個疏忽,就被其它眼尖的同事看出來他們兩人之間有鬼。

可惜,身為樓層樓管,公司並沒有賦予她躲起來的權利。

就在她硬著頭皮要上前致意的時候,平常躲著打混摸魚的課長終於出現了,涎了一張笑臉,慇勤的逢迎拍馬去。

以前她肯定會在心裡嗟他,可今天她是萬分感激啊!

不用在眾目睽睽下面對這檯面下的總裁男朋友,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退到不起眼的角落,好準備伺機開溜。

齊肇東第一眼就看見她了。

當其它營業部的管理幹部悠哉悠哉的杵在新櫃說些祝賀的場面話,只有她這個小樓管裡裡外外的忙著,活像個打雜小妹。

他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心疼。

但有一點肯定是令人不爽的--她拒絕跟他有交集。

寧可恬不只故意迴避他投去的眼神,還偷偷摸摸的閃到角落,一副腳底抹油、隨時要開溜的樣子。

傻蛋就是傻蛋,瞧這個……呃,課長是吧,人家多滑溜,滑溜到他很想叫他閉嘴滾開,要不是看在新櫃剛開幕,要討個好兆頭,他早就開罵了。

最直接的捧場方式莫過於消費,在專櫃人員的服務下,他很快的挑了一套全新的高爾夫球衣,接著又看了新手套--

「週末跟幾個好朋友去打球,發現我的手套都磨損了。」他笑說。

「總裁一定要看看我們家的新手套,既耐磨、保護性強,而且非常具有設計感。」專櫃人員捧著最新款的高爾夫球手套來讓他試戴。

齊肇東套在手上,握了握掌,「不錯,質料很好,保護性也很棒。」一個念頭飛快閃過,「對了,這款手套有沒有女用的?」

「當然有,您請稍等。」趕緊令人拿來女用款式,「質料都是採用最好的皮革,手腕的地方還有加強保護,由於考慮女性掌心部位寬瘦不一。這款做得比較精細,有大、小兩款可以選擇。」

他沉吟,「有大小款式,那就得試戴看看了。」

「是齊夫人要戴的嗎?公司電腦裡有齊夫人的選購資料,我現在查詢,馬上就可以知道齊夫人適合哪個尺寸。」這裡的齊夫人指的是他的母親。

齊肇東搖搖頭,「不是我母親要戴的。」至於是誰,他沒說,留給眾人無限的想像空間。「只好現場請人幫我試戴看看了。」

他揚眸梭巡試戴人選,須臾,目光落在那躲在人群之後、努力想淡化自己的寧可恬--

「後面那位小姐是我們大宇百貨的樓管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47 AM

第八章

隨著齊肇東的目光投射與發問,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把視線拋向了角落的寧可恬。

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她瞪著眼睛不敢動彈。

齊肇東看著她「皮皮挫」的模樣,頓覺莞爾。

「報告總裁,她是我們六樓男裝部的樓管,寧可恬。」課長趕緊說。

他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寧小姐,方便把你的手借給我一點時間嗎?我需要有人幫我試戴這隻手套。」

寧可恬的心當場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瞠目結舌的她,更是老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她遲遲沒反應,一旁的課長趕緊湊過來推了她一把,「寧可恬,你發啥呆,還不趕快過去。」

趕緊回過神來,「是。」咬了咬下唇,故作鎮定的上前。

她不敢看他,怕一看他,就會忍不住對他撒嬌,只好命令自己像大家那樣恭敬的喊他總裁,對他鞠躬。

「以小恬樓管的掌形,適合S的尺寸。」

「我來。」婉拒了專櫃人員的協助,齊肇東執起她的手,親手替她戴上手套,「如何?」他問。

「……因、因為是采天然皮革,質料柔軟,戴起來很舒適。手套上特別加強的保護點並不會影響手掌的靈活度,整體設計非常漂亮。」她聲音微顫。

齊肇東淡瞄她一眼問道:「你是在背商品介紹還是真的覺得很棒?」

雖然語氣淡然,可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總裁的驚天一問肯定非同小可。

寧可恬沒想那麼多,就是很窘。她很想安靜退場,可若不說點什麼,總覺得好像是在暗指這個商品根本不怎麼樣,只是介紹詞寫得很好聽而已,這對專櫃人員情何以堪?

不行,身為樓管怎麼可以給專櫃人員帶來這樣的困擾呢?她們不是要一起一手創造最佳業績的嗎?鼓起勇氣,她決定豁出去了!

她一臉認真的抬頭看向齊肇東,「報告總裁,剛剛我說的內容確實是取自品牌的商品介紹,但是--」

重重的「但是」兩個字,就像是宣告高潮即將到來。

只見寧可恬不卑不亢的說:「若不是商品本身就像介紹內容簡介:說的那樣好,大宇百貨怎麼會讓這個品牌進駐設櫃呢?既然通過把關在這裡設櫃,品質絕對是無庸置疑,雖然我不懂高爾夫球,但我知道這手套戴起來確實漂亮又舒適,就跟商品內容簡介:說的一樣好。」

一旁的眾人紛紛倒抽氣息,肥胖胖的課長更是臉都要綠了……

「寧可恬!你、你、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總裁說話?」

「我說的是真的,這手套跟商品內容簡介:說的一樣好!」她就是死腦筋。

「小恬樓管把我們商品的內容簡介:背得滾瓜爛熟,因為有她盡心盡力的在各方面給我們協助,開幕事宜才能進行得這麼順利。」專櫃人員幫腔說好話。

齊肇東靜定的看著她,須臾,嚴肅剛稜的臉龐綻出笑容。

這妮子,非得這樣激她才肯抬頭看他一眼,該打!

見他笑,寧可恬剛才的勇敢就全瓦解了……赧著臉,她兩隻眼睛不知道該落向何處,只好低頭盯著手套瞧。

「你覺得哪個顏色好?」手套有黑白配、有粉白配。

「我……都好。」又不是要送給她的,她好像無權置喙呴。

「你個人會喜歡粉白色這個嗎?」齊肇東故意問。

問個人意見的話,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喜歡。」點頭如搗蒜。

只是……他要送給誰呀?還親自來挑選呢!寧可恬心裡冒著酸泡泡。

「我也喜歡,女孩子的東西果然就是適合粉紅色來點綴。謝謝你了,樓管小姐。」

「不、不客氣。」

「手套選粉白色。另外,我要再帶一套s號的女用高爾夫球衣。樓管小姐說的對,能夠在大宇百貨設櫃,品質肯定沒話說,我也很希望收到禮物的人會喜歡。恭喜順利開幕。」交代楊秘書留下結帳,齊肇東踩著優雅的步伐離開。

他一走,寧可恬當場鬆了一大口氣。什麼跟什麼嘛,居然跑到六樓來嚇她!

課長氣急敗壞的痛罵她幾句後,跟著扭頭離開,倒是專櫃人員不斷感謝她,謝謝她這個樓管如此挺自家商品。

離開櫃位,寧可恬口袋裡的行動電話傳來了震動低鳴,一看到螢幕上的來電暱稱,她趕緊選了一個隱僻的地方,偷偷接起電話--

「喂,什麼事?」她用氣音發聲。

「你是在接閻羅王的電話嗎?幹嘛嚇成這樣?」齊肇東老大不爽。

「你還說,我都快要被你嚇死了。」不好好待在總裁辦公室裡,跑下來嚇人幹嘛!

「還不跟我道謝。」

「……為什麼?」

「我買禮物送給你,你不是要跟我說聲謝謝嗎?」

禮物?旋即聯想到方纔的球衣和手套。「剛剛那些是為我買的?」

「不然呢?」

「謝謝……」酸泡泡不見了,變成了甜泡泡……

「只有這樣?」

「不然呢?」她學他剛剛說話的口吻俏皮反問。

「不然呀……」沉吟須臾,「等我想到再跟你說。好了,我要工作了,下班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

「好。」她乖乖應允,「肇東……」

「嗯?」

「謝謝你,我很喜歡你為我挑的球衣跟手套。啾!」

她朝電話那端的齊肇東送了一個響亮的飛吻後,害羞得趕緊掛掉電話,一轉過身--

「書書?」

「我好像錯過了很多精彩的第一手資料。」

比平常都要燦爛一百倍的笑容在汪書書臉上熱情綻放,這讓寧可恬有一種死定了的感覺。

「書書,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對書書解釋自己的刻意隱瞞。

豎起食指,俏皮地往唇上一擱,「噓,下班後,老地方見。」笑容戛然而止,汪書書轉身離開。

接下來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寧可恬的腸胃都處在一種異常糾結的狀態,有一種想拉肚子卻又拉不出來的感覺。

和晚班的人完成交接,她換下百貨公司的制服,旋風般的奔往汪書書口中的那個老地方--百貨公司後面巷子的租書店。

推門入內,她張望了一下座位區,汪書書是唯一內閱的客人,她二話不說上前去,往她對面的小沙發坐下。

書書在看漫畫,雖然她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她忍住了,因為書書最討厭人家打斷她看漫畫的情緒,只好耐心等著、等著……度秒加年啊!

好不容易等她解決完手上的漫畫,寧可恬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她,「書書,對不起……」

她挑高眉,「對不起?咦,你做了什麼啦?」

「吼,書書,你不要這樣啦,我知道,我、我不該瞞你,可是……」

「可是什麼?我是那種會把好朋友秘密廣播出去的大嘴巴嗎?還是說我汪書書會見不得別人好,知道你有個稱頭的男人就會去搶,你--」

「你當然不會,我認識的書書可是對朋友最講義氣的書書。」寧可恬露出小鹿斑比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瞅著汪書書,當場讓她火都滅掉。

「狡猾,每次都給我來這招!」她抗議。

「不要生氣啦,書書,我不是故意騙你,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隨便你要國語還是台語,還是國台雙聲帶一起來,如果要用英文記得講慢一點,我好查字典。看什麼看,英文不好不行喔?」

寧可恬噗哧的笑了出來……看,書書就是這麼搞笑。

「還笑,你今天再不給我從實招來,我就大刑伺候!」

她起身,繞過桌子,跟汪書書擠同一張沙發,然後一五一十的從實招來。

「什麼,你在PrimoClub告白的那個人就是總--」裁。

最後一個字被寧可恬的手給摀住了。

汪書書一把拉下她的手,壓著嗓子說:「好你個小淫娃,人都帶回家睡了一晚了,第二天我問你,你還給我裝傻。」

「書書!」什麼小淫娃啦,難聽死了。「我就嚇到了啊,哪裡曉得高高在上的總……就他啦,會在我家。」臉微微熱了起來,「他說,他不是免洗餐具,用了要負責的。」

「你就當真乖乖負責,把他收編為男朋友,開始這段見不得光的地下情?」

「才不是見不得光,只是想要低調一點,畢竟我們身份懸殊。」

「咦,奇怪哩,身份懸殊又怎樣?好歹你也喜歡他那麼久了,都不嫌棄他有隱疾--」似是想起什麼,「等等,他說用了要負責,所以根據你的使用經驗……他到底有沒有隱疾?」

「我也不知道。書書,你不是說會渾身酸痛嗎?」她張望了一下,確認方圓百里內沒有第三人,她靠到好友的耳邊,把第二天醒來時的疑慮都對她和盤托出。

「之後呢,你們也暗渡陳倉了一陣子,他沒有要求嗎?」

寧可恬搖搖頭。

「哇咧,該不會他真的有隱疾……趕快給我甩掉他!」當機立斷。

她瞪大眼睛,「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你的『性』福著想啊!」

「我不要,我就是喜歡他,而且,肇東對我很好。」他是她心目中的柔軟。

「但是他不行啊!」

「他沒有不行!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其實也有熱情的一面,只是……」

只是突然撇下她,說要去買可樂。

這事情還不只發生過一次。因為家裡有工程,他暫時借住她的小套房,小到不行的空間裡,孤男寡女偶爾難免會擦槍走火,可偏偏關鍵時刻他就會緊急煞車。她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總不能問,你是不是有隱疾?那多傷人!

「愛到卡慘死。」汪書書搖頭嘆氣,「咦,你弟不是醫生嗎?叫他想辦法。」

「我弟是外科,不是泌尿科。我有想過是不是應該建議他去看醫生,可是我說不出口。」關係到大男人的尊嚴,萬一沒處理好,肯定會傷了他的自尊心。

「有沒有試過吃藥?威爾剛……」

「你也覺得可以試試對不對?我有想過,但我不知道要去哪裡買,那應該要醫生處方箋吧!」

「網路上好像可以買到。」

互看一眼,汪書書馬上拿出智能型手機,為了寧可恬的性福著想,她們攜手完成了此生難忘的一次網路購物。

「商品一個禮拜會收到,如果再不行,拜託你快刀斬亂麻,重新找個健健康康的男人來愛,談戀愛快樂比較重要,這種高難度的男人請讓專業人士去解決。」

當然,如果小恬願意報考醫學院,將來專攻泌尿科的話,她沒意見。

好像是上次一起打過高爾夫球後,寧可恬就變成齊肇東和朋友們私人聚會的固定班底,有時候她因為工作排班不能參加,他的朋友還會問:「小恬呢,今天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原來,在他那群朋友的認知裡,她和齊肇東就是一起的,是「我們」這樣的小團體。寧可恬想來都覺得甜。

愛情,仍在低調蔓延……

相較於她的擔心曝光,齊肇東顯得從容許多,他常對她說--

「戀情曝光又怎樣,我都幾歲了,不能交女朋友嗎?我又不是偶像明星,得靠小女生的支持討生活。再說,中華民國憲法有規定總裁不能喜歡小樓管嗎?」他不以為然的撇嘴。

就是有這種人,連撇嘴都可以這麼迷人!

他說的她懂,她都懂,愛情沒有條件,只有喜歡與不喜歡。

別看他說得漫不經心,對她還是很保護,像那種無趣拘謹、又有大批媒體守候的商業性宴會,她是有豁免權的,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她還能不受干擾的繼續優遊在小樓管與總裁女友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之間。

只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問自己,真的和距離八百億光年的男人相愛了嗎?

是,不只相愛,還坐在他車子的副駕駛座上,正準備一起去參加他朋友的訂婚派對。

又是一棟位於山腰上、美輪美奐的豪宅,派對場地從屋裡那吊掛著華麗水晶燈的一樓大廳,一直延伸到戶外的整個草坪。

由於德高望重的親戚長輩早在白天就被打發,派對上清一色都是年輕人,大家的打扮都輕便得像是要到夜店跳舞、小酌。

唐斯淮和湯禮燁已經先到了,一看到她和齊肇東出現,平常總是愛開玩笑的唐斯淮難得表情嚴肅的迎上前來--

「你這傢伙的行動電話是擺著好看的嗎?幹嘛不接我電話?」

「忘了帶。」出門前隨手擺在桌上,後來就直接出門了,還是寧可恬說自己忘了帶手機,齊肇東才想起自己也沒帶,完全的忘性二人組。

「別跟我說小恬的也沒帶。」

寧可恬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

唐斯淮拍了額頭,「你們這兩個真是……一對活寶。」

「什麼事情這麼急著找我?」齊肇東問。

「不要怪我沒事先通知你,趙玲玲來了。」嚴肅的口吻。

「然後呢?」

「阿淮怕你們新仇舊恨,鬧出喋血命案。」湯禮燁涼涼地說。

「你以為你在看電影啊?還喋血命案咧。」

「不無可能啊,如果我這個旁觀者都有想要掐死她的衝動,我就不信你身為當事人不會想還以顏色。」隱疾啊,要是有哪個女人敢這樣亂說他,他唐斯淮肯定打爆對方的頭先!

「阿淮,能夠打敗她的絕對不是我的反擊,真正能夠讓她倒地不起的,是我的不反擊。」齊肇東說。

趙玲玲很驕傲,就是因為太驕傲,才會在解除婚約後故意炒些舊話題來酸他。

「那需不需要上前打聲招呼?」唐斯淮問。

明知道對方恨你恨得牙癢癢的,你還跑去面前晃,這行為也太二愣子!

「你不怕她氣得當場把小孩生出來啊?」齊肇東沒好氣的說。

「真的假的?那還是不要好了,雖然說生命的誕生很神聖,但我個人就是對太神聖的事情很沒轍。」要不然,女友一堆的他怎麼會至今還徘徊在婚姻之外?還不是因為婚姻太神聖了,他沒轍啊。

「放心,我們都知道你很污穢。」湯禮燁拍拍他的肩膀。

「我哪裡很污穢了?」唐斯淮抗議,「肇東,你說句公道話。」

「抱歉,我從來不說公道話的。」

「啊啊啊,你是不是兄弟?虧我還想幫你勸小恬不要介意,畢竟,哪個男人沒有風流帳,結果你……」

「拜託,你千萬不要勸,因為風流帳欠最多的,你唐斯淮當仁不讓。至於我欠的通常只有食物。」握住寧可恬的手,兩人一起走向擺放各式小點的長餐桌祭五臟廟去,湯禮燁見狀也閃人,獨獨留下一臉無辜的唐斯淮。

「哈哈……阿淮好可憐喔,每次都被你們聯手戲弄。」

「哇,女人,你好沒同情心喔,人家這麼可憐你還笑得這麼開心。」齊肇東調侃的點點她的鼻子。

「誰教你們說話都這麼好笑,我忍不住嘛……」

「別再笑了,再笑肚子真要痛了。走,去看看想吃什麼,吃飽了待會才有力氣玩。」

齊肇東幫她取了幾樣她愛吃的點心,陪著她坐在落地窗旁的座位靜靜享用。

「會介意嗎?」

「什麼?」她送了一口食物給他。

「我跟趙小姐的事。」張口吃下。

歪頭想了想,「不知道,沒想過。你們訂婚約的時候,我跟你還很遙遠,我覺得你們門當戶對很匹配,後來你跟她解除婚約,她有屬於她自己的幸福,我們有我們的感情,我跟她原本就沒有交集,好像也沒有什麼好介意的。」頓了一下,她抬頭看他,「難不成,你希望我介意?」

「千萬不要,因為就算你介意,我也沒辦法把我跟她有過婚約的事實抹掉。」

「那我們就好好珍惜我們的當下吧!」又送了一口食物到他嘴邊。

「還有未來。」他低頭吃掉她叉子上的食物。

她彎起笑,靜靜的望他的同時,捏起餐巾一角,幫他擦拭嘴角。

「走,去跳舞。」他一把拉起她。

「天啊,我不會!」

「怕什麼,我教你。」既然都來參加派對了,當然要好好的玩。

齊肇東拉著她步向舞池,跟著一大群人嘻嘻哈哈的跳舞,派對的氣氛很熱鬧,最重要的是,在她身邊的是她心愛的男人……

沁涼的香檳、歡愉的舞蹈,這個夜晚寧可恬玩得好開心,整張臉映滿了紅暈,但顯然有人並不樂見她的快樂--

女用化妝間的洗手台前,寧可恬用水拍打紅撲撲的臉蛋,終於感覺臉頰不再那麼熱燙了,她抽來面紙拭去臉上多餘的水漬,走出化妝間,正要回到大廳齊肇東的身邊,就見趙玲玲站在走廊的不遠處。

四目交會,須臾,寧可恬抹開淺笑,「你好,晚安。」簡單打了個招呼後,繼續屬於她自己的步伐。

就在經過趙玲玲身邊時,一直盯著她的趙玲玲開口了--

「你跟我想像的不一樣,我以為肇東至少會挑個更出色的女人。你和他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聽說,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上班族。」

非親又非故,還是男朋友的前未婚妻,會來攀談多半不是什麼好事,果不其然,趙小姐那口氣活像是吃到不對時的水果,又酸又澀。

其實她對趙小姐沒有敵意,還曾經覺得她很不錯,但是,趙小姐想找她晦氣,她可不答應,因為她寧可恬只有對愛情俗辣,對其它事情可一點都不俗辣!不然一個小樓管怎麼能夠同時應付得了上司、廠商跟專櫃人員呢?

寧可恬帶著笑意翩然轉身,「事實上,我自己也很意外,就像你說的,我跟肇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那又如何?中華民國憲法有規定小小的上班族不能跟集團總裁談戀愛嗎?」她借了齊肇東說過的話來反駁。

發現她不是軟柿子,趙玲玲臉上閃過一絲愕然,但很快就被藏起。

「是沒規定,畢竟,肇東那個人向來自視甚高,有富家子弟天生的優越感,跟我解除婚約後,就一直被那些無謂的流言纏身,我猜他可能是急了,才會隨便找個人在一起,好杜絕外界的異樣眼光。」說得很不客氣。

寧可恬也不惱怒,就是笑瞇瞇,「我懂,就像趙小姐一樣,急了,趕緊跟孩子的父親把婚事辦一辦,讓一切事情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

「你說什麼?」趙玲玲凝聲問。

「呃,我有說錯嗎?急了才會隨便找人,趙小姐不就這樣說的嗎?」寧可恬裝無辜。

「你不需要對我有敵意,事實上,我是同情你的。」

「同情我?為什麼?」她可不認為趙小姐有這麼善良。

「以一個有隱疾的男人是無法給女人幸福的,或許你覺得我不夠忠誠,但是,我覺得只要是結婚前,我就還有選擇的權利!」

「對,你說的沒錯,只要還沒結婚,就有選擇的權利,但,你懂什麼是正義吧?你讓原本正確的事情變得不正確了。而我不懂的是,既然你已經做出你認為正確的選擇,那又何必介懷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是不是適合肇東?」

「我……」趙玲玲有種被看穿的羞惱。

「還是說,你對你的選擇也不是那麼肯定?」

「你胡說!我說過了,我是同情你,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忠告。」

「但是我不需要啊!」寧可恬笑答。

「小恬,」齊肇東快步的走上前,表情明顯寫著不放心,「見你一直沒回來,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啦,就跟趙小姐巧遇,閑聊了一下。」

「閑聊?」他看看寧可恬又看看趙玲玲,一整個懷疑。

「對啊,閑聊。趙小姐很關心我們,她問我幸不幸福--」

「是嗎?你怎麼說?」

「這還用說,趙小姐自己也很清楚,還有什麼比忠於自己的選擇更幸福的,你說是不是,趙小姐?」

「……對。」她握了握拳頭,強擠出一個字。

「很高興有機會跟你聊天,趙小姐,也期待看到你寶寶的誕生,我們都要一起幸福喔!掰掰。」挽著齊肇東的手,寧可恬步伐輕鬆的往前走,還不忘回頭對趙玲玲再度揮揮手。

她真的不討厭趙小姐,以前不,現在也不,只是,趙小姐不該介懷已經跟她無關的事情,而是該珍惜她的當下,她花了太多心力在攻擊肇東,卻忘了肚裡的孩子跟孩子的父親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閑聊?你喔!」齊肇東捏了捏寧可恬的臉頰,因為他根本不信趙玲玲有這等好興致,會去找她閑聊,「對不起,我應該要保護你的,如果她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別放在心上。」

「嘖嘖嘖,好凝重的口氣喔,為什麼不相信我們只是閑聊,你以為我會被欺負嗎?」她仰著頭看著他。

「是啊,我怕你受了委屈回家躲被窩哭。」他打趣的捏捏她的鼻子。

怎能不擔心,她是連孤單的暗戀都能說是快樂的傻女孩,他怎能不擔心?

「肇東,我沒有這麼軟弱,相信我,我也可以保護你,讓我來保護你吧!」澄澈的眼睛閃爍著認真的光芒。

一個不過到他胸口高的女孩居然說要保護他,他覺得好笑極了,好歹他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齊肇東原想要扯開嘴角好好嘲笑她一番,可等他意識過來,他卻是張開手臂緊緊摟住她,感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你說的喔,以後要好好保護我。」

星期六的下午,寧可恬換好衣服、拎過包包,準備要趕去百貨公司上晚班。

睡了一覺醒來的齊肇東則在浴室洗臉。

他家的浴室工程早就完成了,可他還是三天兩頭往女朋友的小套房擠,明明之前很嫌棄,現在卻愛得要死,覺得空間小小的,好溫暖。

「肇東,我出門嘍,掰掰。」寧可恬朝在浴室洗臉的他喊。

浴室門打開,齊肇東抓過毛巾邊擦臉,邊一拐一拐的走出來。

早上去打球的時候,不小心扭傷腳踝,沒啥大礙,醫生只說多休息,寧可恬不放心,跑去找盧師傅拿了些民俗療法的藥膏,逼著他非把腳包起來不可。

「他不是腳底按摩的師傅嗎?」

「所以雙腳筋骨的事情他最懂,這是他給的獨家秘方,強筋健骨。」

齊肇東抗議無效,只好乖乖就範,腳踝裹著紗布,更像傷患。

「我送你去,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

「不行,你給我乖乖在家休息,不然當心我打你屁股。」恐嚇完,她快走到他面前,仰頭往他嘴角啄了一下,給鞭子又給糖,齊肇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乖乖的在家等她下班。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48 AM

第九章

打開寧可恬的筆電,上了PPS,然後找了部外國電影打發時間。

他也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明明家裡有豪華影音設備、超大螢幕的液晶電視,他卻寧可窩在這兒盯著十來寸的小螢幕看電影。

自我解嘲的當下,門鈴響了,以為是寧可恬忘了帶東西,他起身開門,發現是快遞。

「寧小姐的包裹。」

「她剛出門,我代收。」這不是他第一次幫她收包裹,小恬的媽媽會從南部寄水果、食物上來,小恬上班不在就是他代收。

快遞見過他幾次,直接把筆遞來,齊肇東簽收完後,拿著紙盒關門進屋。

盒子小小的,約莫手掌大小,重量也不重,他搖了搖,紙盒裡傳來叩嘍叩嘍的聲響。

不大對勁,小恬平常在網路上買東西,包裝通常有一定大小,該不會是有人惡作劇,亂送東西吧?

他是可以直接拆開看的,因為小恬的信件、包裹一直都是他在處理,但基於尊重,他還是決定打電話告知一聲。

拿過手機,撥出寧可恬的號碼,須臾,「喂,小恬,你有一個包裹。你最近有上網買東西嗎?」

「沒有啊,我最近沒買東西,會不會是我媽寄的?」

「不是,這東西不是寧媽媽寄的。」

「那可奇怪了……肇東,你幫我打開看看好了。」

「好,我來處理,先這樣,掰掰。」

結束通話,齊肇東小心翼翼的拿過美工刀劃開膠膜,打開紙盒,伸手拿起裡頭用包裝泡棉包著的小瓶子和貨品清單湊到眼前一看,黑瞳頓時瞠瞪至極限--

威、威爾剛?

而貨品清單上的購買人,則是清清楚楚的寫著寧可恬的大名!

小恬買這個做什麼?這種藍色小藥丸是給男人吃的,又不是給女人吃的!

腦中直覺閃過一個假設--

難道,這威爾剛是要買給他吃的?

……三條顫抖的黑線扭曲的滑下齊肇東的俊臉。

他震驚的當下,捷運車廂裡,寧可恬也沒好過到哪裡去,望著手掌上屢屢打不通的電話,她頭皮發麻,她面紅耳赤,她羞愧難當,她……很想死。

後知後覺的她在結束和齊肇東的電話後,還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沒有買什麼東西,笑著正要把手機收起來時,剎那間,某日在租書店的記憶跳了出來--

該不會是她那天和書書在網路訂的威爾剛吧!

「啊!」她駭叫一聲,顧不得其它人投以古怪的目光,她趕緊回撥電話,企圖阻止齊肇東拆開包裹。然而好死不死,車廂進入地下道,收訊整個完蛋,她按到大拇指都要抽筋了,電話仍舊打不出去。

隨著時間拉長,她心涼了……

完了,今天晚上怎麼面對肇東?寧可恬抱著腦袋蹲在車廂發出哀鳴。

惴惴不安的撐過了晚班,她用光速殺回家--

進屋後,燈亮著,齊肇東的車鑰匙、鞋子也還在,就是脫鞋不見了,她想,他應該是出去買東西。不如趁他剛來前,把東西毀屍滅跡先。

寧可恬開始翻箱倒櫃了起來……

「你在找什麼?」

低沉的嗓音讓她背脊一冷,連忙跳起身,「你、你出去買東西喔?」她心虛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單音回應後又問:「你在找什麼?」

「也沒有什麼啦,就……你去買了什麼東西?」她故作鎮定地岔開話題,目光不忘四處飄移,把握搜尋時間。

完全洞悉她的詭計,「你是不是想找這個?」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小藥瓶。

她本能的伸手要拿,齊肇東狡猾閃過,「你不是說你沒上網購物?」

「嘿嘿,瞧我這記性,我前幾天在網路上買了維他命,自己居然忘了,結果你打電話問我的時候也沒想起。」她擠著僵硬的笑容想矇混過關。

他挑眉,淡笑,「你買維他命做什麼?」

「還能做啥,有病治病沒病強身。」陪笑,瘋狂陪笑。

「可是,我看這不是給女人吃的,是給男人吃的,它也不是維他命,而是威爾剛,俗稱藍色小藥丸,你看這藥丸上頭還有刻字。」

「怎麼可能?是不是送錯貨了?」

「我確認過貨品清單上的購買人,是你的名字沒錯。小恬,你買它做什麼?」齊肇東邊問話,邊往她逼近。

「我、我、我……」她後退,不斷的後退,突然腳後跟抵到床腳,她嚇了一跳,整個人跌坐在床鋪上,打顫的嘴巴還「我」不出個名堂來,靈光乍現,她又想轉移話題,連忙問:「你剛剛出去買什麼東西了?不是跟你說要多休息嗎?」

「我去買保險套。」

「啥?咳咳咳……」寧可恬一陣狂咳,「你為什麼去買那、那個?」

「那你為什麼買威爾剛?」他涼森森的問。

「我想說、想說,你……好像有某種困擾,我覺得可以試試其它方式,說不定困擾會不見。」她說得很婉轉。

齊肇東怒了。「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有問題吧?」

「因為你每次都突然停下來,我……」她臉都要爆炸了,說不下去了。

傻瓜!他是在保護她,他在努力逼自己當君子,不要像隻野獸似的把她吃乾抹淨。虧他這麼痛苦的在守護她,結果卻反而被她誤會他有障礙……

齊肇東捏了捏兩鬢,氣得很想殺人,「這次我不會停下來了!」

「可是你還沒吃……」

她話還沒說完,齊肇東已經先行一步吃掉了她的話。

她有點怕,因為她好像激怒他了,可他對她做的事情,又讓她好興奮,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能不斷的喘息,被他碰過的地方像是要著火似的。

他非常迅速的脫掉她的衣服,也窸窸窣窣的扒光自己,然後她看見應該要垂頭喪氣的某物正雄赳赳氣昂昂的對著她--

她嚇得驚喘一記。「肇東……」她可不可以逃?她想逃……

她的反應讓王子受創的優越感被彌補了。

哼,威爾剛,留給需要的人去吃吧!他齊肇東不需要。

意識到她想逃,他大掌一把扣住她纖細的腳踝,將她緩緩的拉向自己--

寧可恬在發抖,不住的發抖……

「小恬,別怕、別怕。」他吻著她、哄著她,愛撫著她。

她軟弱無力,覺得身體像是別人的,然後--

她被攻擊了!

她幾乎承受不住的發出嗚咽。

然,這不是結束,而是剛要開始,接下來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強悍,持續了好長的時間,幾度重來。第二天,寧可恬終於嘗到渾身酸痛的滋味。

可惡,真的好酸痛……嗚嗚。

齊肇東饜足的瞅著她,「我不是免洗餐具,用了要負責的。」

吼,到底是誰該負責啊?她被攻擊得很徹底啊!

「哈囉,楊秘書!」

大宇百貨七樓的書屋,汪書書巧遇總裁大人御用的楊秘書。

「我知道,新的汽車雜誌出刊了。」她說。

「是呀。」望著她,平常精明的楊秘書此刻笑得像小男孩,靦腆的哩。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上了汪書書,可是又不好意思告白,只好每個月假借買汽車雜誌的名義,跑到七樓來看她,順便跟她聊上幾句。

他會和她分享工作的酸甜苦辣,她是他最好的聽眾。

「咦,通常這種時間,你不是應該還在忙嗎?今天怎麼這麼清閑?該不會是總裁又出差了吧?」汪書書猜。

「沒有,總裁最近沒有出差行程。」張望了一下左右,「他去地下一樓的麵包屋排六點準時出爐的楓糖可頌。」

「啥,總裁他--」

「噓!」楊秘書趕緊伸手摀住她的嘴。

汪書書瞪著大眼睛,對他眨巴眨巴看,看得他心中小鹿亂撞,嚇得連忙收手。

「對不起,我、我……」

「我才不好意思,是我太大聲了。」她縮縮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們到那邊聊好了。」她拉著楊秘書來到書屋角落,「對了,總裁怎麼會突然跑去排楓糖可頌?」

「好像是總裁女朋友說,我們地下一樓的楓糖可頌好好吃,總裁為了討女朋友歡心,說要親自去排隊買給女朋友吃。」楊秘書說。

「總、總裁女朋友?」汪書書大驚。心想,完了,小恬和總裁的地下戀情該不會已經人盡皆知了吧?

「對啊,總裁女朋友……我聽過總裁在辦公室打電話給她,總裁也不避諱說他是打給女朋友。」

「所以,你知道總裁的女朋友是誰?你見過她了?」汪書書故作八卦狀。

他搖搖頭,「沒有,她沒來找過總裁,就只是通電話,我聽總裁喊她小恬。」

「知道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莞爾一笑,「這我就不知道了,總裁沒透露,我也沒有鐵口直斷的能力。」

「咦,既然總裁有女朋友,怎麼我們底下的人都還不知道?」她故作無知問。

「我看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會再見了。」楊秘書感嘆說。

再見?

「為什麼?」汪書書問。

「我……」欲言又止。

「怎啦怎啦,總裁對人家女孩子做了什麼?他不是很疼她嗎?要不然怎麼會紆尊降貴的跑去地下一樓排什麼楓糖可頌?」她好奇追問。

「我知道這不是我可以干涉的,總裁平常人也很好,可這件事情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楊秘書說。

「到底什麼事情很不好?」

看了看四周,他壓低嗓音湊到汪書書耳邊,「其實,總裁跟他一群好朋友最近在進行一場賭注,就賭他跟新女朋友的感情到底可以維持多久。」

蹙眉,「等等,怎麼賭?我不懂。」她一臉困惑。

「就是他們每個人賭一個時間點,只要總裁和女朋友的感情可以撐到那時間,他們就會輸給總裁當初說好的東西,像湯城集團的湯先生就賭了一組百萬的進口衛浴,唐先生好像是賭新買的休旅車,就連龔先生也賭了一支五百萬的手錶。」楊秘書說。

「什麼?」汪書書傻眼。

「這還不是最大的賭注,湯先生另外還賭了信義區一個價值幾百億的土地標案競爭權,誰輸了,所屬集團就無條件退出。畢竟是幾百億的土地,總裁不會輕易放手的,所以我想,總裁這段感情至少會維持三個月,至於三個月後還能不能繼續,這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認為,總裁有女朋友的消息還是繼續低調好了,要不然到時候分手了,那位小恬小姐情何以堪?」

「你是說,總裁會在交往三個月後就甩掉她?」

砰的一聲巨響,汪書書和楊秘書不約而同的別過臉去,就看寧可恬蒼白著臉,手上的雜誌掉了一地。

「小……」汪書書被她的表情惹得好心疼。

「我、我對不起。」她匆匆撿起雜誌,快步離開書屋。

汪書書見狀,趕緊撇下楊秘書追了出去。

「小恬、小恬!」好不容易在逃生梯攔住她。

寧可恬不住地渾身發抖,連聲音也在顫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哭出來沒關係,小恬,想哭就哭出來,你不要這樣。」汪書書很心疼。

她不斷搖頭,眼淚卻不受控制的一直掉,嘴裡喃喃自語,「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他把她的心,挖空了。

她心目中的粉紅色的柔軟,殘忍的挖掉了她的心--

買到熱騰騰的楓糖可頌,齊肇東趕緊打電話給寧可恬,要已經下班的她趕快到他們平常接送的秘密地點等他,有她最愛的楓糖可頌要給她吃。

可他連續打了好幾次,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轉語音,到後來居然變成已關機。

「奇怪,明明就約好了,不管怎樣都不準拒接電話,也不準關機,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齊肇東不安的沉吟。

二話不說,他直接到八樓管理處找人。

「總裁要找小恬樓管?可是,小恬樓管早就打卡下班了。」

「她走了?走多久了?」他問。

「……報告總裁,我、我不清楚,她說要去七樓書屋買幾本雜誌,不然我打電話問問七樓書屋的工作人員。」

「快點!」他催促。

小專員趕緊拿起電話撥打七樓書屋的門市人員,詢問小恬樓管的去向,須臾回報,「總裁,已經離開至少十分鐘了。」

「你打她手機看看。」他命令道。

小專員再度拿起話筒,撥打寧可恬的行動電話,得到的結果是關機。

齊肇東的臉當場垮了下來,「繼續打,打到她開機接電話為止。」

「是,總裁。」

他旋風般的出現,又旋風般的離去,他來到停車場取車離開大宇百貨,沿著周邊的道路開始一遍又一遍的找人。

一開始是不安,漸漸的,不安變成了慍怒……

這女人到底跑哪裡去了?居然也不打電話跟他說一聲,等回到家,看他怎麼修理她。忽地,他想到她也許已經回家了,遂而停止繞圈的舉動,直接回她租賃的套房。

可等他跑上三樓,拿著她給他的備用鑰匙打開大門,裡頭卻是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就這樣從六點多一直找到十一點多,好好的一個人居然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他甚至連她帶他去的腳底按摩店也找了,還是沒有下落,他擔心她發生意外,去警察局備案,可警察以時間未到不受理他的備案。

「寧可恬,你到底跑去哪裡了?」他像是一條被觸了逆鱗的龍,整個人呈現前所未有的慍怒。

終於,十一點四十五分,他終於在她公寓樓下等到了她,而她身邊還跟了另一個女生。

「你去哪裡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準拒接電話,也不準關機,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是不是?」他對著她大吼。

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發一語,拿出鑰匙打開大門,準備上樓。

「寧可恬,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總裁,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小恬她……」汪書書出於保護,趕緊擋在寧可恬面前。

「閉嘴,我跟她的事情輪不到你說話!」王子高傲的脾氣發作了。

「要說什麼?我只有兩句話要跟你說,第一,我要跟你分手。第二,把我的鑰匙還給我!」寧可恬強忍著哭意說。

「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你要跟我分手?你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將近五個小時,讓我像個白癡一樣四處找你,結果就得到一句你要跟我分手?寧可恬,你當我是什麼?」

「我才要問你,你當我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小恬,我--」

「請你離開,請你離開!」她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小恬,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告訴我,不要哭。」他心疼的想要抹去她的眼淚,她卻堅決閃開。

她拉著書書快跑上樓,他跟著追上三樓,她進屋去,他也想跟著進去。

汪書書立刻擋在門口,「總裁,你真的很過份,你怎麼可以把別人的感情當遊戲?」

「你是誰,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你說誰把誰的感情當遊戲了?」

「我叫汪書書,如果你想開除我,請便。可我還是要說,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也不可以玩弄別人的感情。」

「我沒有!」

「對,你沒有,你只是拿來下注而已,三天是百萬衛浴,一個禮拜有休旅車,一個月還有名表,等三個月後完成你的計劃了,你就打算一腳把人踹開,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小恬那麼喜歡你,你居然把她的感情拿來當作是你和朋友的賭注遊戲。我唾棄你,就算你不開除我,我也要把你這個老闆開除。」汪書書說。

「你怎麼知道賭注的?是誰告訴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可惜,你們的感情撐不到三個月,你要輸掉角逐那筆百億土地標案的權利了。」汪書書恨恨的瞪他一眼,用力把門甩上。

「不要,小恬,你聽我說,不是那樣的,這中間有誤會,我承認有賭注,但我沒有要一腳把你踹開,我們說好要在一起的!」

可不管齊肇東怎麼解釋、怎麼道歉,寧可恬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令齊肇東感到害怕,因為,他發現,他要失去她了,失去他最忠實的寶貝……

那天晚上,參與賭注的另外三個人都接到了他的電話,紛紛在凌晨時分趕了過來,他一個人喝了半瓶威士忌,見到他們開口就說--

「我不賭了,我不要賭了,現在馬上停止這個該死的賭注,然後把你們的東西都拿走,我不要!」他狂吼。

「肇東,你怎麼了?幹嘛突然一個人在家喝酒?」唐斯淮上前奪過他的酒瓶。

「把你的車子開走,我不要你的車子。司浚,你的表也拿走,我不需要!禮燁,我開支票給你,這組衛浴當我買的,我開支票給你--」

「好好好,我們都拿走,我們全部通通拿走。不過你好歹也跟我們說一下,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說要停止賭注?」唐斯淮問。

他痛苦的閉起眼睛,「小恬知道了,她以為我是為了賭注才跟她在一起的,她以為三個月後我就會甩了她,她不聽我解釋……你們說,我都要失去她了,我還要你們那些鬼東西幹嘛?」

齊肇東搖搖晃晃的爬起身,走向湯禮燁。

「我輸了,大宇集團退出信義區的土地標案,我不要賭了,我認輸,我只要我的小恬回來!」腳一軟,他先是跌坐在地上,接著整個人仰躺倒地不起。

「禮燁,現在怎麼辦?」唐斯淮頭很痛。

「能怎麼辦?先把人扛上床去。司浚,你打電話給小恬,探探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七手八腳的把齊肇東弄上床,龔司浚搖著頭進房來,「小恬的電話關機。」

「看來都在氣頭上,只能明天視情況再想辦法了。」湯禮燁說。

「小恬,小恬!聽我解釋好不好?我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吼,肇東這傢伙也真是的,不談戀愛就不談戀愛,一談戀愛就完全變成了瘋子。」唐斯淮沒好氣的說。

龔司浚同情的說:「你不知道嗎?像這種沒真正愛過的,一旦愛上了,才會完全瘋狂。」

寧可恬憔悴的走進PrimoClub。

整整迴避了一個禮拜,還是無法迴避掉唐斯淮一堆人的輪番請求。

她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除非達成目的--

再者,是她和齊肇東的感情生變,不應該牽連到他們三個人,所以,她答應來見面。

剛走進PrimoClub,唐斯淮已經發現了她,猛對她揮手,「小恬,這裡!」

她徐徐的走了過去,坐進了他們的包廂。

「吃過晚餐了沒?我讓人給你弄點三明治。」他伸手就要招人。

「不用了,我不餓。」心都空了,哪還有閑情吃東西。

「這幾天都去哪了?電話怎麼都打不通?」

「在家。」

寧可恬一口氣把所有的年假都請光光,躲在租賃的小套房裡足不出戶,因為不想接齊肇東的電話,所以索性關機,圖個清靜。

可真的清靜嗎?一點也不,度秒如年。

她想爸媽,可是她怕她一回南部看到爸媽就會忍不住大哭,這樣會害爸媽為她擔心,所以她不敢也不能回去,只好留在台北的小套房。

她想弟弟,可是她怕她一看到弟弟也會忍不住大哭,這樣會害弟弟耽擱醫院的工作,說不定還會因為想為她出氣而做出衝動的事情,所以,她不敢也不能去找弟弟,只好留在自己的小套房,哪裡都不去。

可是,房裡到處都有他的影子,有他和她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趕也趕不走,她簡直快要瘋掉了,就連躲在被窩裡,都依稀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小恬,其實這整件事說來都是我們三個不好,是我們三個逼他參加這場賭注的。」唐斯淮說。

「他若是沒有意願,誰逼有什麼用,他是那麼驕傲的人!」寧可恬反駁。

「就因為他是那麼驕傲的人,才更容易暴露他的弱點,以前自尊是他的弱點,現在,你才是他的弱點,你一哭,他就慌了,你一痛,他就垮了。」湯禮燁說。

「你把我說得太偉大了,我只是他準備用來贏得賭注的臨時女友!」

「小恬,你剛剛不是才說了,他是那麼驕傲的人,他若是沒有意願,誰逼有什麼用,怎麼你馬上就忘了?」龔司浚說,「他如果不是真的想要認真經營你們的感情,他不會三天兩頭帶你來參加我們的聚會,該怎麼說呢,他這個人……朋友看似一堆,其實他對人很防備,他讓你加入我們,除了信任,還有一點就是你在他心裡是有位置的。他身上有個舊傷,你知道嗎?」

寧可恬點點頭。「……是怎麼受傷的?」

「那你要問我了,我跟他從小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不過,你可別說是我跟你說的,你知道,他很驕傲的,會翻臉的。」唐斯淮先打了預防針,這才開始訴說傷痕的由來……

一個曾經熱血看待世界、深信人性本善的男孩,被信任的好友背叛,遭到好友的家人綁架,在警方追捕綁匪企圖營救他的時候,不幸發生嚴重的車禍。

當時幾乎葬送他年輕的性命,最後,是犧牲了他對人熱血、溫情的信任,還留下一個永難磨滅的傷痕,才成就現在這驕傲又防備的男人。

「他對那種過度溫情主義的人都很鄙夷,對感情也很淡漠,不然,他年輕帥氣又多金,沒道理三天兩頭被甩啊!還不是因為他寧可花時間工作,也懶得跟人搏感情,包括跟女人談戀愛,就算因此被傳有隱疾,他還樂得輕鬆,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對人很失望?」

難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心疼他的傷痕時,他的反應會那麼大,表現得十足冷酷,甚至氣得要開除她!原來,那是他不想被碰觸的傷痛記憶,是他被信任的朋友背叛的慘痛教訓。

「是你讓他開始相信愛情,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你若是把他扔了,他就完蛋了!」

「可是,明明是他……」要甩了她。

「他從來沒有說過三個月後就要把你甩掉,我們跟他約定時間,是希望能促使他花點心思去經營感情,不要什麼都沒開始就Gameover,你知道的,其實他在某種程度上沒有那麼聰明,很好耍的,要不然,怎麼會被我們三個連手拖進這場賭局裡?」龔司浚說。

「給他一個機會吧,你們兩個明明就互相喜歡,每次打高爾夫,我回去眼睛都要休息很久,不要因為一點誤會,就放棄你們的感情。」

「他從不在別人家過夜,因為沒安全感,但是,他家浴室在施工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說要投靠你,你說,一個在台北擁有無數房產的男人,龜毛又潔癖,他幹嘛跟你窩在小套房,還睡你家地板!你知道的,他這個少爺從來--」

「不睡地板。」寧可恬搭腔。

「可不是!不要不接他電話,好歹,讓他有機會親口對你解釋。喏,他來了,你們好好談談。」

「什麼?你、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她還沒有準備好要見他呢!寧可恬心慌意亂的抓起包包,正準備要光速逃離--

他已經到了,就站在包廂入口。

他看起來……-好憔悴,總是把自己打點得無懈可擊的完美男人,活像是從一團烏雲裡走出來。

「小恬,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也不要離開我,你不是說過,以後要好好保護我,你不要我了,那我怎麼辦?」他激動的上前,不顧一切的抱住她,「你說的,以後要好好保護我的,你說過的……」

驀然,寧可恬感覺肩膀一沉,抱著她的男人整個軟了下來……

「肇東!肇東!」她驚叫,她撐不住他,兩個人瞬間一起跌坐在地上,她反手摟住他,發現懷裡的他已經昏厥,「肇東,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肇東……」她狂拍他的臉頰,驚覺掌下的肌膚溫度是那麼高。

「阿淮,快去把車子開過來,司浚,你幫我把他弄起來。」湯禮燁當機立斷。

他背著齊肇東,快步的走出PrimoClub,一行人匆匆上了車,直奔醫院。

這一瞬間,一個強烈到近乎疼痛的情緒湧上--

寧可恬知道,這輩子,她將無法忍受失去他,哪怕是一秒鐘!

她愛這個男人。他們是跨越了八百億光年好不容易才來到彼此身邊的,他們說好,不只要珍惜當下,還要珍惜未來。

如果少了一個,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19 11:49 AM

尾聲

「重感冒還連續三天瘋狂加班熬夜,導致過勞、體力不支昏厥,哼,你很厲害嘛,很神勇是不是?」病床邊,寧可恬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水果刀,目露凶光的瞪著病榻上的齊肇東,一邊叨念、一邊削水果。

他側躺著,讓目光可以完整的面對她,雖然是在挨罵,嘴巴卻揚著淡淡的笑。

「小恬,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她的心跳了好大一下,一個閃神,慘叫發出,「啊!」

原本慵懶躺在床上靜養的齊肇東跳了起來,取下蘋果跟刀子,趕緊把那冒著血珠的手指含進嘴裡。

「肇、肇東……」她臉熱了起來。

須臾,他張口放開,發現血珠還冒著,趕緊又送進嘴裡。

她赧著臉,看著他為自己緊張兮兮的樣子,心裡覺得暖暖的,好幸福……

刷--病房的門無預警被人打開,唐斯淮一馬當先的走了進來,看見兩人異常的舉動,「啊啊啊,你們在幹嘛?這裡是病房,請做點神聖的事情好不好?」

寧可恬很害羞,趕緊掙扎著縮回手。

齊肇東老大不爽的瞪了唐斯淮一眼,啞著聲音,嫌棄的說:「神聖?全天下就你唐斯淮最沒資格講這兩個字,小恬手被水果刀劃傷了,我只是在幫她止血。」

「我是擔心你止著止著,到時候就把人止到床上去了。」

「你--」他簡直想殺人。

湯禮燁和龔司浚進來,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優。「幹嘛,發生什麼事了?」

唐斯淮痞痞的笑道:「哈哈,我不小心壞了某人的好事,他正在氣憤中。」

翻了一個大白眼,「懶得理你。」坐回床上,他取過蘋果跟刀子,「小恬,你坐,我削蘋果給你吃。」

「禮燁,為什麼我們就沒有蘋果吃?人家不來了啦!蘋果小恬吃就好,我要回家了啦!」唐斯淮翹起蓮花指,故作扭捏狀。被糗得很不好意思,她紅著小臉害羞的低下頭,沒好氣的偷捶始作俑者一下。

齊肇東喜孜孜的衝著她傻笑。

「肇東,不要笑了啦!」

「小恬,你臉紅的樣子好漂亮。」他嘴甜的說。

「嗯?現在是演哪出,這傢伙是昏倒的時候撞到腦袋嗎?」唐斯淮嗤之以鼻。

「閉嘴,嫌刺眼就把你的墨鏡戴上。」

「戴就戴。」他拿起墨鏡往鼻樑一掛,用行動抵制某兩位的閃光行徑。

「造型不錯,改天我介紹你去盧師傅那裡。」

「盧師傅,誰啊?」納悶問。

「按摩師傅。」

「哇咧,你現在是把我當作抓龍的喔?」病房裡響起了笑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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