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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谷瑞惠 -【伯爵與妖精‧十五】相信命運的紅線嗎? [打印本頁]

作者: ckkd861130    時間: 2009-5-16 08:58 PM     標題: 谷瑞惠 -【伯爵與妖精‧十五】相信命運的紅線嗎?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21 11:19 A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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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妖精博士莉迪亞,說服了伯爵愛德格,跨過重重困難後終於訂下了婚約。
但是在二人之間發生一個接一個不可思議的事件。
莉迪亞用妖精的魔術可以看見從愛德格的小指頭出來的「命運的紅線」?!

另收錄了兩篇甜蜜的短篇集。




《作者簡介》

谷 瑞惠(Mizue Tani)
2月3日出生於三重縣,水瓶座O型。以作品『パラダイス ルネッサンス』入選1997年度羅曼大賞佳作,
在SUPER FANTASY文庫出道,除了同作品之外尚著有『夜想』、『ルナティック シャイン』。
Cobalt文庫之中著有『摩天樓ドール』系列、『魔女の結婚』系列、『伯爵與妖精』系列;
作者沒做什麼卻常常腰酸背痛,被醫師診斷為嚴重的運動不足與肌肉萎縮,不過,作者樂觀地認為反正平常都在用腦,
所以沒有關係,但是卻經常被人說陷入沉思的時候看起來像在發呆。



原日本書名:運命の赤い糸を信じますか?
原日本文庫:Cobalt文庫



作者: ckkd861130    時間: 2009-5-21 11:07 AM

  第一章【不可思議的禮物和侍者的受難】

  雷溫是愛德格.艾謝爾巴頓的侍者

  他的工作每天很早便開始了。醒來之後,首先是確認主人的日程並牢牢的記住。在主人起床前,整理更衣室、在台盆中備好熱水。擦好鞋子。領到洗衣女工拿來的襯衫,再看看襯衫有沒有什麼問題。

  只要有一點兒沒燙平的地方便不會被饒恕,這時洗衣女工就會非常緊張。

  雷溫有著異國的容貌、褐色的皮膚以及看不出已有十九歲的娃娃臉,雖然好像對一個還可以稱為少女的剛進入伯爵邸的女傭感興趣,但時不時的做一下,大家發現雷溫變了很多。在不尋常的氛圍中,首先不要笑,只講該講的話!

  這樣的侍者在對待自己所崇敬的主人的所有物時,必定會格外注意的。

  前些日子,把伯爵的領帶燙焦了的女傭雖然只是被雷溫沉默的瞪了一眼,她就想會不會被殺了啊!

  總之,雷溫雖然非常沉默寡言,從暗色的瞳孔深處閃現出幽幽的綠光時,就像那兒似乎潛藏者什麼似的,讓人覺得他是個令人害怕的人。

  今天當班的洗衣女工就是感受到了雷溫可怕之處的那個人。在等待雷溫檢查襯衫的時候,她不安的轉動著眼睛。

  發現了燙的不好的的地方,雷溫歎了口氣。

  「還有皺褶,請你重新燙一下。」

  「對……對、對不起!」

  顫抖的抓起襯衫,女傭如脫兔般飛快的跑了出去。

  這次,雷溫既沒有責備她,也沒有訓斥她。

  但是為什麼呢,明明是如此鄭重的拜託她,竟然把它弄哭了。

  雖然如此,雷溫卻不知為什麼惹她哭了,也認為在考慮這件事也不是自己的職責,因此不甚在意的把注意力轉移到下一件工作中去了。

  刷著常禮服,翻好袖口,備齊領帶別針,在做這些事時,玄關的門鈴響了。

  (morningcoat男子常禮服。男子白天穿著的正式禮服。沒有前襟的長上衣和背心,均為黑色仿麂皮(絨面革的俗稱)呢料。褲子有黑色或灰色條紋。

  這麼老請老早來的訪客是沒有預約過的,然而鈴聲響了又響。難道誰都沒聽見鈴聲嗎?管事大概在地下的酒窖裡。雷溫邊想邊走出了房間。

  雖然主人的私人房間裡玄關很遠,但雷溫也許是伯爵邸中聽覺最好的。

  急著向玄關大廳走去的雷溫,解開門鎖,兩手拉開了沉重的大門。

  就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強勁的風迎面吹了進來,大量的樹葉在大廳中輕快地飛旋著,就好像在森林中因陣風而旋轉飛舞一樣。

  當那陣風終於停下來的時候,雷溫向門外看去,在他的面前,威風凜凜的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穿著黑色外套的紳士。

  「這裡是青騎士伯爵的宅邸嗎?」

  帽子壓得很低,因此有些看不清他的臉,而他拿在手中的手杖是一根樹枝。

  「是的,先生。」

  撣掉落在頭髮和肩頭上的樹葉,雷溫恭敬的回答道。

  艾謝爾巴頓伯爵正式的稱號是奧布?伊普拉傑魯伯爵,意思是妖精國伯爵,而「青騎士伯爵」這個稱號是以前的通稱,而現在在人類世界中已經不太使用了。

  而稱呼雷溫的主人為「青騎士伯爵」,恐怕她是妖精吧。

  雷溫一邊考慮著一邊更留心的打聽著。

  「請問您是?」

  「過去,我和伯爵相交甚深。」

  想要將這個男人的長相看的更清楚,卻不想那個男人被霧縈繞而變得朦朦朧朧的,因而雷溫沒記住他的特徵。

  「今日誠心送來賀禮,敬請笑納。」

  將小包裹親手交給雷溫後,那個男人便離開了,不對,應該是消失了吧。

  當一直注視著包裹的雷溫抬起視線時,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

  「雷溫,有誰來過嗎?」

  湯姆金斯管事來到大廳。雷溫向湯姆金斯講述了事情的始末後,湯姆金斯笑得使他的矮胖身體都在顫動。

  「啊呀,妖精族真是出乎意料的嚴守交往禮節啊。我家主人才發表婚約,時不時的就會有奇怪的禮物送過來啊。」

  「奇怪……嗎?」

  「有不合時令的水果、源源不斷的白脫和蜂蜜、用蜘蛛絲編成的桌布、把朝露串起來做成的項鏈,這些禮物在第二天都變成了金葉子了。嗯,就是這樣子吧!」

  「……哈?」

  「那麼,這次又是什麼呢?」

  湯姆金斯從雷溫的手中拿起包裹,繼承了人魚血脈的他的手指特別短,而且還帶著蹼。管事試著輕輕搖了一下包裹,歪著腦袋又還到了雷溫的手中。

  「交給主人吧。」

  「是。」

  「啊,對了,告訴蕾恩,讓他把大廳裡的樹葉掃出去。」

  環視著大廳裡到處的落葉,雷溫點了點頭。

  這幢宅邸的主人,愛德格?艾謝爾巴頓,最近發表了正式的婚約。話說好不容易締結了婚約,又能帶著最愛的未婚妻出入社交界,但是這陣子,愛德格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像往常一樣,讓雷溫伺候著早餐,愛德格在一邊又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嘟囔著。

  「莉迪雅今天,又沒來啊。」

  愛德格的未婚妻,莉迪雅?卡魯頓小姐是伯爵的顧問妖精博士,是一個瞭解妖精,又對它們很親切的不可思議的少女。

  「梅絲菲爾德公爵夫人想要為莉迪雅小姐製作衣裙,她的專屬裁縫今天回到公爵邸為莉迪雅小姐量身。」

  「量身啊……我也想去呢!」

  愛德格邊說邊看向雷溫。

  「哎,雷溫,你在想些什麼?」

  「……沒、沒什麼。」

  「不要緊啦,雷溫,就算你說在想像莉迪雅只穿內衣的樣子,我也不會生氣的。」(這個腹黑男,雖然小說裡好像沒寫到,不過想想動畫吧)

  說著,愛德格完美的容貌上浮現出完美的笑容。擁有令人眩暈的金髮和蠱惑人心的灰紫色眼睛的年輕伯爵,最善長隨出展現笑顏,但卻是比喜怒不形於色的雷溫更讓人害怕的對象,不過這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

  雷溫只會對眼前的敵人發起攻擊,但是如果是愛德格,對於看不順眼的對手,不管他逃到哪裡,都會把他推向地獄。

  「哎,是怎樣的?」

  「哈?」

  「你想像中的莉迪雅。」

  對於屢次被如此戲弄的雷溫來說,這不是戲弄,只是雷溫無論何時都要對主人盡忠而已。

  當被問起時,雷溫只有死命的去想了。

  而愛德格就愛看雷溫好像隱瞞了什麼似的而不知所措的表情。對於愛德格來說,這根本不算戲弄。

  「啊,話說回來,明明已經有了婚約,和莉迪雅在一起的時間卻比以前少了呢。」

  任由雷溫拚命的想著,愛德格嘟囔著。

  以前,作為顧問妖精博士,莉迪雅每天都會來到伯爵家,愛德格想見面時便見面,而如今,她忙著準備結婚,雖然愛德格開始帶著作為未婚妻的她出入王庭,但是兩人獨處地時間卻不多。

  想著想著愛德格想起了一件事。這麼說來,在前些天出席的一個俱樂部的派對上,他惹莉迪雅生氣了。

  在愛德格看來,這麼瑣碎的事,他早已拋諸腦後,而莉迪雅卻會十分在意。

  而在那之後的幾天裡,愛德格很忙,要是有機會談談就好了。愛德格有些擔心。

  放下叉子,愛德格看向雷溫。

  雷溫微微皺著眉頭,一動不動的直立著,一副正在煩惱的樣子。(厥倒了)

  「雷溫,能給我倒點紅茶嗎?」

  接受到新的指示,知道終於從剛才的問題中解放出來的雷溫馬上取來了茶壺。

  「愛德格大人,今天早上有人送來賀禮,您要看一下嗎?」

  雷溫看早餐吃的差不多了,開始談正事。

  「雷溫,能給我倒點紅茶嗎?」

  接受到新的指示,知道終於從剛才的問題中解放出來的雷溫馬上取來了茶壺。

  「愛德格大人,今天早上有人送來賀禮,您要看一下嗎?」

  雷溫看早餐吃的差不多了,開始談正事。

  「誰送來的?」

  「我想是妖精。」

  「打開看看。」

  打開包裹,發現一個木製的小盒子中,放著些像植物種子的東西。

  「是什麼種子?好像沒見過這種形狀的。」

  取了一顆放在手上,愛德格便翻動著邊目不轉睛的看著。是一種黃綠色的、胡桃大小的圓形種子。

  「好像寫著什麼。」

  雷溫注視著(盒子的)蓋子的背面。

  「上面寫著『禁止使用』。」

  「這算什麼!竟然送來不能用的禮物!」

  「不清楚。」

  雷溫搖了搖頭。

  「看來,只能用一下看看,才能知道為什麼禁止使用了。」愛德格這樣說道。

  雷溫沒有想過阻止愛德格這種不老實的想法,因為主人說的話至高無上。

  但儘管如此,比其他的主人,雷溫稍稍有些常識。

  「那個,不會有危險嗎?」

  「危險?種子襲擊人什麼的?」

  愛德格開玩笑的說。

  「大概會長出什麼吧,好啊,就把它種在花盆裡試試看看。」

  雷溫急忙走到站起來的愛德格的面前。

  「愛德格大人,我來做。」

  「唉?不要,沒關係的啦,我讓花匠準備花盆。」

  「不,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萬一發生什麼事的話就麻煩了。」

  「萬一?種子襲擊人會有麻煩?」

  雖然愛德格不在意,但是雷溫卻異常認真,站在愛德格的身前沒有動。

  「請然我來做。」

  在這種情況下,雷溫是不會輕易退卻的。作為侍者的他的職責是堅定地信奉著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主人的信念。這種職責不僅是工作而且是天命。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雷溫是錫蘭某小部落的後裔,在他的體內寄宿著傳說中的精靈。(註:錫蘭,斯里蘭卡的舊稱。1802年後,成為英國直轄殖民地。1948年從英國統治下獨立後曾陳『錫蘭』。1972年改稱斯里蘭卡。小說第九卷曾提到:雷溫和姐姐的故鄉是錫蘭,在成為英國殖民地前,有個叫「哈迪亞」的小國。)

  部落在繁盛的時代是一個小王國,而生而為可不的殺戮精靈提供寄宿的雷溫,則是作為王的戰士處於很高的地位。

  可是好景不長,輾轉周折,被愛德格所救的雷溫認定愛德格是自己的王。

  擁有與生俱來的出類拔萃的戰鬥能力,只要流血便會興奮,進而殺戮的精靈的本性,誰也不能阻止,而只聽命於王。

  然而待在愛德格身邊,雷溫沒有成為虐殺的戰士,僅僅是一名普通的少年。

  雖然不能與別人心意相通,不能理解人類的感情,但至少,雷溫已經有點兒關注主任周圍的人了。

  儘管如此,對雷溫來說,主人是他的一切這種感覺,是不會說變就變的。

  「我知道了,那麼就交給你了,如果發生了什麼就告訴我。」

  「哎,我說,你真的愛艾謝爾巴頓勳爵嗎?」

  一個特別美麗的貴婦人,在前些天的派對上如此問候莉迪雅。

  出現在那家俱樂部的,儘是社交界中出色的人物,在莉迪雅看來,都是體面的上流社會的紳士小姐。

  儘管如此,這樣露骨的詢問還是第一次碰到。

  「是不是覺得很無禮呢?但是你呢,即使跟他在一起,好像也不快樂呢!」

  這也是因為對於莉迪雅來說,還沒有熟悉社交界,所以常常緊張的緣故。

  而且莉迪雅覺得還沒有結婚,主動的親熱又不太好。

  再說,愛德格在這方面又沒有節操可言,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讓人難為情的事,莉迪雅只是自衛而已。

  但是這個女人看到莉迪雅這個樣子,覺得他們倆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關係親密的戀人,她應該是愛慕愛德格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以前還交往過呢。

  這個色鬼,不僅說話頭頭是道,而且擁有惹人注目的美貌,還常常成為緋聞的中心人物。愛德格到底有多少戀人,莉迪雅一無所知,就算知道真的被無情的甩了也沒有辦法。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莉迪雅有點兒沮喪。

  這個毫不在意袒露自己豐滿胸部的女人,被人們稱呼為「賽露絲夫人」,莉迪雅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就在賽露絲夫人還想責問莉迪雅時,看到一臉戒備的莉迪雅便笑了,她又急忙下決心似的向莉迪雅引見一個青年,說是她的熟人,是一個能看見未來的奇怪的人,自稱為拉頓。

  在觀察了莉迪雅好多次後,拉頓這樣說道。

  「小姐,如果對結婚感到迷惑的話,還是重新考慮一下為好。」

  要命的是,這句話被愛德格聽到了,最後惹出了大禍。

  對著大聲地叫他騙子的愛德格,拉頓毅然的反駁著,堅持說會證明自己的能力。

  就好像他(愛德格)原本就是為向眾人展示特殊能力而來參加派對的。

  近來愛德格在社交界好像越來越有名了。

  在眾人的注目下,拉頓獨自走到另一個房間。而在大廳裡的莉迪雅說是有留言,是拉頓事先寫下的。

  結果與愛德格所說的是如此的一致,眾人都發出了讚歎聲,而這也使得愛德格在轉瞬之間便揭穿了拉頓的謊言。

  知道被欺騙了的貴族們非常憤怒,派對也變得亂哄哄的。

  莉迪雅覺得引起騷動,自己也有責任,但是愛德格的做法也有問題。要是愛德格處理的穩當一點就好了。因為心情不好,莉迪雅變得沉默起來。

  回去的時候,賽露絲夫人充滿憎恨的看向愛德格的畫面,也隱隱約約的浮現在莉迪雅的眼前。

  數日後,出現在愛德格眼前,並且知道被急著叫來的原因是因為出了事後,莉迪雅不禁拔高了聲音。

  「為什麼啊,竟然用著寫著『禁止使用』的東西!」

  在聽到雷溫出事後,莉迪雅量完身馬上趕回到了伯爵邸。

  「因為不知道種了以後會發生什麼嘛!」

  愛德格的回答是:這是當然的,那還用得著問嗎?

  正因為會發生不祥的事,才禁止使用的。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呀!就算是他的未婚妻,莉迪雅有時也難以理解。

  「就算不知道也不要緊吧,不是嗎?」

  「我才不要,拿在手裡卻不知道禮物是什麼!」

  愛德格還真是膽大敢做呢。此時,莉迪雅和愛德格站在宅邸的中庭。

  「至少和我商量了之後再做嘛,因為和妖精有關。」

  莉迪雅說道。這樣的狀況對於莉迪雅來說還是第一次呢。

  中庭裡,有一個由紛亂的枝葉交錯纏繞,像吊鐘一樣的半球形小山包矗立在那兒。

  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枝葉沒有間隙,看不見裡面是什麼?#65310;?nbsp;算是要砍樹枝,鋸齒也會受不了的。雷溫好像就是被關在了這裡面。

  「不過莉迪雅,最近你不是很忙,而且還躲著我嗎?」

  看到迅速靠近的面孔,莉迪雅想都沒想便拉開了距離。

  看吧,愛德格不滿的皺著眉頭,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就說清楚。而且,你只顧要事,總覺得疏遠而讓人不高興。」

  說什麼不高興呢,真氣人。

  「不管我說幾遍,你不是都聽不進去嗎?說了不要當眾親熱……就在這次的派對上……竟然在跳舞的時候……」

  突然親了我的頭。

  「那個時侯,熟悉的朋友很多,在那個氛圍中,大家都期待我們親熱,親一下不是很好嗎?」

  「是哦,為了這種氛圍,讓我這麼難為情。」

  「莉迪雅,在眾人面前,你太注意別人是怎樣想的了,這樣會被誤解為奇怪的事的。」

  「你之前的戀人,或許會期待我和你相處的不好吧。」

  愛德格有些吃驚,困惑的看向莉迪雅,他輕輕的歎了口氣。

  「不是這樣的。我擔心的是那些對你感興趣的人是否會這樣期待。」

  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嘛。

  「聽好了莉迪雅,我對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好好的信任我吧!」

  「我,我相信你的嘛!否則怎麼可能和你訂婚嘛!」

  「但是,你不是因為那個騙人的臭小子說的什麼重新考慮結婚的話而動搖了嗎?」

  「……又沒有真的動搖嘛。」

  「明明有的。輕易中了那傢伙的詭計,臉都嚇白了。」

  如果真的能看見未來的話,肯定會害怕的吧。

  「愛德格,那個時侯,你就不應該揭發他、嘲笑他!」

  「那麼,你覺得怎樣做才好呢!」

  沒有意義的爭吵。不要這樣嘛,莉迪雅低下頭。

  「對不起,我太較真了。」

  撫摸著莉迪雅的臉頰,愛德格作出讓步的說道。

  「那,以後注意些。這樣好不好?」

  「……嗯」

  那麼賽露絲夫人呢?莉迪雅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便妥協了。就像是重歸於好的紀念似的,愛德格輕輕的親了莉迪雅的臉頰,莉迪雅不禁退開了些。

  「比、比起這個,雷溫的是更重要吧。如果不快點的話……」

  不情願的把手拿開,愛德格有些自嘲的嘟囔著。

  「要是被關的是我,你會這麼著急跑來嗎?」

  「主人,剩下的果實都在這兒了。」

  湯姆金斯出現的正是時候。

  或許是一直等著,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也有可能。與他的矮胖身材不相符的,湯姆金斯動作敏捷的迅速靠近,並把放有種子的木盒遞給了愛德格。

  向木盒內窺視的莉迪雅雖然是第一次看到,但她不認為這是不祥的東西。

  「湯姆金斯管事,你看得見妖精嗎?」

  「不是,接待他的是雷溫。我來到玄關大廳的時候,他早就走了,只留下了許多樹葉散落在大廳裡。」

  說不定是和樹木有關的妖精。

  「不會是伍德瓦斯吧?」

  「是危險的妖精嗎?」

  「不是的。伍德瓦斯一族是古老的部族。雖然和人類很少接觸,但和伯爵假的先祖關係親密,也不是不可能的。又是嚴守交往理解的妖精,我想他應該不會加害雷溫的。」

  愛德格抬頭看著由枝葉圍成的小山包。

  「但是,雷溫已經被困了三個小時以上了,總不能一生都這樣度過吧。」

  的確是這樣。如果是伍德瓦斯的話,和他接觸會很困難。

  就在莉迪雅冥思苦想的時候,交錯的枝葉開始響動。

  隨即,樹葉紛紛飄落了下來。輕輕的、沙沙作響的紛紛散落下來的樹葉,就像雪崩一樣,向中庭裡的三個人湧來。

  快要被樹葉沖走的莉迪雅,被愛德格拉住了胳膊。

  被絆倒的湯姆金斯屁股著地摔倒在地。憑著這股要把他掩埋的勢力,樹葉開始從小山包那裡湧出。

  當這些終於平息的時候,本應堅固交錯的樹枝轉瞬之間乾枯了,全部如風化了似的消失了。

  茫然的莉迪雅移動著視線,到剛才為止,被小山包包圍的空間的中央,發現了抱著花盆、筆直的站立著的雷溫。

  妖精帶來的種子,一接觸到泥土就會發芽,然後瞬間生長成如吊鐘般大而把雷溫關在了裡面。

  雖然如此,就因為這樣,直到它自然枯死,雷溫只得暫時在「風景很好」的「森林」中度過了。

  最後,終於知道了這種種子種了會怎樣,但結果是無法想像的。

  對於雷溫來說,他只記得自己的職責是完成每天的確認工作,而完全忘記了種子這回事。

  可是不久,雷溫便開始發生了許多滑稽的事。

  就像往常一樣泡紅茶時,拿著茶壺的手不受控制的動著,至少感覺是這樣的。雷溫迅速轉了個身。

  而被打翻的紅茶把晨室的床弄得一塌糊塗,而他的主人也沒有倖免於難,被從到腳潑了一身水。(morningroom晨室,大宅中用作上午起居室以便住戶沐浴陽光的房間)

  喘著粗氣,不知緣由的雷溫呆在了原地。

  「怎麼了?真是少見啊!你竟然脫手了!」

  愛德格的聲音讓雷溫清醒了過來。

  「真的很抱歉。請問,您有燙傷嗎?」

  「啊,只是被濺到了一點兒。」

  當雷溫跪著為愛德格擦掉外衣上的水滴時,他的手有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

  就在雷溫緊握的拳頭將要揮向愛德格時,他馬上蹲了下去。

  「雷溫,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還好。」

  要是遠離愛德格的話,隱藏在手中的奇怪的力量就會消失。

  儘管如此,雷溫集中注意,克制著手並低下了頭。

  「我去為您再泡杯紅茶。」

  「不,不用泡了。我要去書房,如果莉迪雅來了的話告訴我一聲。」

  一動不動站著的雷溫目送著愛德格。當主人走出去後,雷溫偷偷擦了擦冷汗。

  試著張開眼前的右手,並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剛才,卻不受自己意志控制而動了起來。

  以前的雷溫,在戰鬥中很容易喪失自我,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是處於無法思維的狀態。想要停止,做回冷靜的自己的話,自己的身體肯定不會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去做。

  到底是怎麼了呢?

  「雷溫,先告一段落,我們去休息下吧。」

  雷溫一動不動的冥思苦想著,直到正巧經過的湯姆金斯招呼自己。

  伯爵家上級傭人休息放鬆的地方,是一間與管家的私人房間相連接的小房間。與其他的傭人不同,他們吃飯也是在這裡。

  當雷溫和管家一起進入房間時,女管家正在倒茶。

  「不好意思,蕾恩小姐,我把紅茶倒翻在晨室裡了。待會兒派女傭打掃一下行嗎?」

  「啊?主人又怎麼了?難道是想嘗試什麼奇怪的想法?」

  「不,是我的錯。」

  「啊?真不像是你哎。」

  「連牆紙都被弄髒了,可能會很難看。」

  看著惶恐不安的雷溫,高個的女管家笑了出來。

  「紅茶的印漬什麼的,就算你把我的圍裙弄得沾滿血跡,我也不認為是什麼大事。」

  難道還有這種事嗎?

  只是雷溫,很難將為了守護主人而弄得渾身是血認為是失態,但他卻擔心紅茶的印漬會給主人丟臉。

  「快坐下吧,還有點兒餅乾。」

  湯姆金斯打開櫥櫃,把餅乾和早已拿出來的蜂蜜一起放在桌子上。

  在處理完早晨的工作後,稍做休息,品嚐紅茶。這就是所謂的平和吧。雷溫有那麼一瞬是這樣想的。

  要是沒有了追趕自己的敵人,過著平和的日常生活,能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的話就好了。這也是主人常常對自己說的。

  雷溫不清楚自己的幸福會怎樣。說起來,自己的經歷也好,命運也罷,都過於殘酷,但卻只有接受。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愛德格幸福的話,自己也是幸福的。所以,和以前相比,現在是很不錯的了。

  「是啊是啊,蕾恩小姐,一定要在雇一個女傭。」

  「伺候夫人的侍女,那樣的話,如果不是相稱的女性的話……」

  「雷溫,你覺得怎樣的女性比較好?」

  「如果是對愛德格大人沒有惡意的女性的話……」

  雖說是認真的提出意見,但是管家和女管家都覺得滑稽而笑了起來。

  這時,掛在牆壁上的鐘響了。

  這個鐘,連接著宅邸裡主要的房間,是用來叫喚傭人的,而現在肯定是愛德格了。

  確認了是書房裡的鍾再響後,雷溫站了起來。

  一進書房,好像正在找東西的愛德格,便用力的把抽屜拉上。

  「啊,雷溫,裁紙刀放哪兒了你知道嗎?」

  愛德格離開桌子,試著在裝飾櫥櫃中找。

  「前幾天,被愛德格大人從窗口扔出去了。」

  「哎?是這樣的?」

  「說是沒有要事卻閒聊天,惹火了工作中的莉迪雅,以借裁紙刀為由不請自來,到辦公室後又坐著不動了,最後待了35分鐘。」

  「……想起來了。這樣的話,要買把新的刀了。」

  「我馬上去購買。」

  「拜託你了。」

  視線從雷溫那兒移開,愛德格想如果沒有刀也沒有辦法了,只得用手撕開信的封口了。

  「現在,您要用小刀嗎?」

  看不下去的雷溫,從內袋中取出了一直帶著的小刀。

  就在那時,又感覺到了右手的異樣。

  拿著刀的右手向愛德格捅去。

  雷溫用左手去阻止。

  「……嘶……。」

  聽到哼哼聲回過頭的愛德格,看到小刀刺中了雷溫的左胳膊。

  「你在幹什麼!雷溫!」

  看著吃驚的想要靠近的愛德格,雷溫無處可退。

  「不行,請不要過來!」

  可是愛德格卻不管,抓住雷溫的胳膊把刀拔了出來扔了。

  血不停地溢出。為了止血愛德格用手帕綁住。血把愛德格的衣服都染紅了。

  但是,雷溫的右手仍然有著奇異的力量,不知道會對身邊的愛德格做什麼。

  一想到這兒就後怕,雷溫甩開了愛德格的手。

  「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但是,無論如何,請不要靠近我。」

  「你很可疑喔,雷溫。」

  「暫時,我想休息一下。」

  然後,雷溫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

  渾身是血的雷溫,一跑進縫紉室,便把那兒的女傭嚇得全都逃了出來。

  雷溫也不管她們,穿好針線,對著自己的傷口縫了起來。對於已經習慣了忍受痛楚的雷溫來說,這點程度都不能算作是受傷。

  正準備默默縫傷口時,雷溫覺得門口好像有人站著。

  「你受傷了嗎?」

  是莉迪雅。雷溫想站起來。

  「啊,不要緊,坐下吧。」

  儘管這樣,但面前的是不會對主人的未婚妻失禮的雷溫。

  「這裡是傭人的工作室。如果有事的話,讓別人去做,請到接待室稍等片刻。」

  「我是來看看你的。愛德格也很擔心,但是,他好像不能接近你。」

  一隻灰色的貓從莉迪雅的腳邊跳上了桌子,是莉迪雅的夥伴,一隻叫做「尼克」的妖精貓。

  「喲,雷溫,你縫的真奇怪呀!」

  尼克目不轉睛的盯著已經縫了幾針的雷溫的胳膊。

  莉迪雅聽了尼克的話向雷溫的傷口看去,卻不想一看見便睜大了眼睛,重心不穩的向下倒去。

  雷溫慌忙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去扶莉迪雅,總算扶穩了。坐在椅子上後,莉迪雅做了個深呼吸。

  「對不起……但是,那個……你自己縫,不疼嗎?」

  雖然看著別處,但讓雷溫看見自己非常擔心的樣子,莉迪雅哆嗦了一下,又移開了視線。

  「有一點兒。」

  「是,是嗎。」

  「喂,坐下來談嘛。」

  坐在桌子上的尼克催促道。最後,雷溫坐了下來。如果不坐下來的話,縫好的,沒縫好的傷口,正好會被莉迪雅看見。

  把線咬斷,雷溫本想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難看的傷口,然而沾滿血跡的襯衫也很難看。不管怎樣,莉迪雅都不敢看雷溫頭以下的模樣。

  「我說,你怎麼搞成這樣?難不成和前些天妖精送來的種子有關?」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這麼說來,右手有奇怪的感覺也是在那之後。

  「我不清楚,但是手卻會時不時的違反意志動起來。最初我還以為是錯覺。」

  「不受控制的動起來,什麼時候?」

  這個已經非常清楚了。

  「是愛德格大人在身邊時,好像想加害他。」

  「哎?藉著送賀禮,難不成是說有妖精討厭伯爵?」

  「但是尼克,我不認為伍德瓦斯會做這種事。」

  「唔,也對啊。」

  「能讓我看下你的手嗎?」

  莉迪雅輕輕的抬起雷溫沒有受傷,會不受控制動起來的右手。

  「請控制在一分鐘之內。」

  「哎?為什麼?」

  「如果碰觸莉迪雅小姐一分鐘以上,必須向愛德格大人報告。」

  「愛德格是這麼說的?」

  莉迪雅皺起了眉頭。這時候的莉迪雅正火著呢!但是雷溫知道的也就這麼一點兒,只有說出事實了。

  「是的。愛德格大人說,如果是小事,那就不必在意。但是怎樣才算是小事呢?我不知道該如何判斷。」

  「……所以我說嘛,一分鐘太短了啦!真是敗給你了!聽好了,雷溫!這就像是醫生給你看病一樣,正在調查病因的線索。你不用一條一條的匯報!」

  對著並沒有把手拿開的莉迪雅,在被充分「調查」的同時,雷溫確認著時鐘的長針「喀嚓」的走著,覺得還是應該記得去向主人報告。

  「哎,你以前有這顆痣嗎?」

  在雷溫的右手腕處,有一個像墨水滴落的黑色印記。

  「沒有,莉迪雅小姐,這和妖精有關嗎?」

  「不,現在我還不知道,但是不要擔心,我會想法子的。」

  「呼,別輕易許諾啊,這就是你的缺點」

  被尼克這樣說而笑容僵硬的莉迪雅,總是不會去算計。

  雷溫覺得不應抱太多期望。

  莉迪雅放開了雷溫的手。但是誰也沒有發現,在她的手腕處也有一個同樣的印記。

  「雷溫,怎麼樣了?」

  坐在搖搖晃晃的敞篷馬車上,愛德格向莉迪雅詢問道。

  他們兩人正要去海德公園散步,然而在莉迪雅看來,這也只是束縛於義務感而進行的社交活動之一。

  太陽從雲縫中探出頭來。手裡拿著點綴著可愛布花的小洋傘,莉迪雅看見了許多純真無邪的等待著結婚的貴族小姐。

  她們穿著得體,盡可能的吸引著眾人的注意。

  愛德格想要讓自己並非貴族出身的未婚妻融入社交界。雖然這有些困難,但莉迪雅已經很努力的去做了。

  但是現在,比起社交,莉迪雅更擔心的是雷溫。

  「果然,雷溫發生了些事情。他說在問題解決之前先卸下自己的工作。」

  「這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雷溫去試種那些種子的話。」

  愛德格有些意志消沉的垂下眼簾。

  高帽的影子落在愛德格長長的睫毛上,有一種平時沒有的落寞之感。

  「不要擔心啦,愛德格。你們連更殘酷的都過來了……而且現在,我也會幫助你們的。」

  愛德格抬起眼簾,充滿力量的灰紫色眼睛緊緊的盯著莉迪雅。

  他的金色的前發時不時的被風吹起而搖曳不停。

  愛德格慢慢靠向莉迪雅,執起了她的手。

  「莉迪雅,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莉迪雅,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讓人心疼的眼神和直白的話語,讓莉迪雅的心一下子就砰砰亂跳。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莉迪雅此刻就像小鹿亂撞一樣,愛德格勾起莉迪雅被風吹亂的頭髮別到耳後。

  「要不,我們不起公園了?」

  「哎?」

  「如果可以的話,去沒有人的地方,就我們倆。」

  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莉迪雅有些慌張。

  訂婚後的愛德格,不僅不介意說著甜言蜜語,連這麼危險的話也會說出口。

  嘴上說說也就算了,但莉迪雅總覺得愛德格有種向行動方向發展的趨勢。

  莉迪雅已經努力的與愛德格像戀人般交談以及眼神交流。

  「不,不行啦,愛德格……」

  「啊,這麼可愛的聲音,我沒聽見你說不哦。」

  看著臉紅的莉迪雅,愛德格壞壞的笑著。

  被使勁兒的抓著手而向前傾倒的莉迪雅,就看見一張端正的臉龐在向她靠近。

  就在這時,莉迪雅竭盡全力的推開了愛德格。

  訂婚之後,莉迪雅小心翼翼的不再露骨的拒絕他,而且也沒有討厭他到這種程度,然而,手卻不受控制的將愛德格推開了。

  和莉迪雅一樣,愛德格也是滿臉驚訝。他重新坐回座位。

  「生氣了?」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在莉迪雅腦中一片混亂還沒理清時,馬車駛入了環海德公園的馬路上,不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下來吧。」

  拾起落在腳邊的手杖,愛德格牽起莉迪雅的手,但是,那隻手卻冷不防的甩開了他的手。

  「莉迪雅?」

  莉迪雅不明緣由,也不清楚該怎麼做才好。

  「前陣子的事,我們應該講和了吧。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

  愛德格終於不耐煩了。

  「那個,不是這樣的。」

  「也許今天,我們還是回去的好。」

  愛德格邊說邊走下了馬車,關上門,車內只剩下了莉迪雅。

  「你不是想要一個人待著嗎?我自己會在街上攔馬車的。」

  「等一下!」

  不能這樣!莉迪雅慌張的想下馬車,然而卻被飾品多到行動不便的裙子給絆到了。

  「危險!」

  被愛德格所救而免於跌倒的莉迪雅,手又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

  「啊!」莉迪雅剛想說不好,一個巴掌就向愛德格揮了過去。

  快要甩到時,愛德格抓住了莉迪雅的手,沒有發火,反而沮喪的低頭看著莉迪雅。

  「被我碰到,就這麼難受嗎?」

  手被用力的抓著,莉迪雅很痛。她急忙搖了搖頭。

  「不是的,不是我要!是手……」

  「吃醋吵架了?」

  聽到一邊有女人的聲音,莉迪雅把話吞了回去,是戴著頂漂亮帽子的賽露絲夫人,忍著笑站在旁邊。

  「艾謝爾巴頓勳爵,不是在處理女人的問題上得心應手嗎?竟然把這位純真的小姐惹火了,真不像是你啊!」

  「不用你操心!就算吵架,我們關係也很好!」

  只要是女性,不論對誰,都會隨時展現笑顏的人,剛才的話竟然句句帶刺兒。難道是和她有什麼感情上的芥蒂嗎?想到這兒,莉迪雅有些不安。

  「卡魯頓小姐,如果你有麻煩的話,啊,如果你想讓他從眼前消失的話,我來幫你吧!」

  難道是說會帶著愛德格一起離開嗎?說著賽露絲夫人若無其事的挽著愛德格。

  只要說「請你不要這樣!」就可以了,也正是這時,作為未婚妻,如果不毅然的拒絕的話,不是讓人覺得自己不想結婚嗎?

  而且,不是正好想要比誰都關心愛德格嗎?然而,不論是態度還是言語,莉迪雅都沒有好好的表現。

  現在,也就更難了。如果接近愛德格的話,肯定又會出手了(手不受控制的動)。也正是因為這樣(剛才想扇愛耳光),被賽露絲夫人誤會,愛德格肯定會發火吧!

  「不,我走就好了。」

  說完,莉迪雅便轉身跑了。她邊跑邊想著事情發生的原因。

  不是和雷溫的情況一樣嗎?

  喘著氣,莉迪雅在一棵大樹旁停了下來,急忙取下手套。手腕上,和雷溫一樣,有一個像墨水滴落的印記。

  「怎,怎麼辦?」

  要是這樣,不是再也不能接近愛德格了嗎?

  「莉迪雅!」

  是追來的愛德格的聲音。莉迪雅嚇了一跳,趕緊躲到樹後。

  「不行,不要過來!」

  「到底怎麼了?你都不告訴我!」

  「我和雷溫一樣,手會不受控制的動起來。」

  「……真的嗎?難道是被傳染了嗎?」

  「我不是說了不要過來!」

  如果莽撞行事,莉迪雅害怕她與愛德格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因此對著想要靠近的愛德格狠狠的說道。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吹來。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吹來。

  周圍的樹葉不自然的多了起來。

  正想著,也不知何時,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莉迪雅他們身邊。

  「你們使用了那些東西吧。」

  那個人影說道。

  「稍稍來晚了些呢。」

  「……誰?」

  是那個帽子壓得很低,用樹枝作為手杖的男人。看不見他的其他相貌特徵,這種明明是白天,卻像是在黑夜的感覺,讓莉迪雅覺得對方不是人。

  「你是,伍德瓦斯?」

  他一搖晃身體,就聽到了像摩擦大樹的樹葉般嘈雜的聲音。

  「青騎士伯爵,然後是夫人吧?前些天失禮了,把弄錯了的『不良品』作為禮物送了過來。」

  「不良品……所以『禁止使用』嗎?」

  「如果用了也沒有辦法了。就不要管它了。請接受真正的禮物。」

  妖精把一個新的盒子遞給了愛德格。

  「等一下,為什麼那些種子是不良品呢?就因為那些種子,伯爵家的侍者,還有我,都想要加害愛德格。」

  莉迪雅急忙留住他。

  「哦,這樣的話,寄宿在我們的果實中,蘊含力量的』惡意』就能針對伯爵了。」

  「在果實裡,惡意……?」

  「這些是由特別的樹結出的果實。有時會有人在樹根埋下懷有惡意的東西。人與人之間為了詛咒自己懷恨的人,好像有種把恨意寫在紙上埋在大樹樹根的巫術,但是這些從來都只是一時的,然而,因為果實的魔力,『惡意』才能維持很長時間。」

  「有誰在憎恨著我,實施這種巫術嗎?」

  「估計有。寄宿在果實中的『惡意』蒙蔽了我們,讓我們錯誤的送了過來。請留意,如果接觸了惡靈,就會傳染上』惡意』。」

  莉迪雅和愛德格對視了一下。

  「有沒有消除這種『惡意』的方法呢?」

  黑影像在思考什麼似的搖了下腦袋,又聽到了樹葉嘈雜的聲音。

  「把實施巫術的紙片還給施術者。如果不接近懷有恨意的人,『惡意』的力量就會消失。如果弄破了紙片,『惡意』的力量就會襲擊施術者。有兩個孔的就是那個詛咒人的傢伙。」

  又吹起了風,妖精的身影搖擺著。

  「真的很抱歉,我必須要回去了。伯爵,今後請多保重!」

  「伍德瓦斯,有問題的樹在哪兒?」

  差點忘了一個重要的事。莉迪雅趕忙對著快要消失的影子問道。

  「……郊外的,河邊……紅色的塔旁邊的樹就是。」

  好不容易打聽到這些,妖精的身影便消失了。

  最後,莉迪雅取消了去公園散步,回自己家去了。在馬車上,愛德格盡量不去碰莉迪雅的手。當到達卡魯頓家後,他和莉迪雅一起下了馬車。

  「我能進去吧。」

  雖說愛德格平常都這樣,但他剛才在馬車中不說話,一副考慮事情的樣子,讓莉迪雅覺得還是快點回家吧。

  如果接近了莉迪雅,不知道那只被附有『惡意』的手會做出什麼,這樣的話,對於愛德格來說,就算在一起,他也會討厭吧。

  然而,愛德格理所當然的把帽子和手杖交給了出來迎接的傭人,走進了會客室。

  「愛德格,你覺得,是誰在詛咒你?」

  為了離站在窗邊的愛德格遠一點兒,莉迪雅坐在了沙發上。想了一會兒,他回答道。

  「沒有人恨著我。」

  肯定是有的。

  「一定要去河邊的紅塔找找。如果能找到在樹根下埋的東西,雷溫和我都能恢復原樣了。」

  「也對,就交給我了。」

  不想把莉迪雅牽涉進來。

  「……你知道紅塔?」

  「哎?那個,很顯目的記號,我想應該很容易找到。」

  真的嗎?

  這時,傭人走了進來,把茶放在了桌上。呆呆的目送著傭人離開的莉迪雅,回過神時,忽然發現愛德格就在眼前。

  「愛德格,不是說了不要靠近嘛。」

  「我知道。但是,能不能聽我說件事?」

  莉迪雅忍著那只有印記的手蠢蠢欲動的感覺。

  「不管是打我還是甩開我,都是因為巫術的關係,不是你自己的意志,對嗎?」

  「是,是啊,我什麼都沒做。」

  「那就不是不想被我碰咯?」

  坐在身邊的愛德格,突然向莉迪雅靠了過來。

  「……嗯」

  「真好!」愛德格滿面笑容。

  「明明在你身邊,卻連擁抱也不行,真折磨人。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莉迪雅嚇了一跳,看向他的眼睛,是一雙平時不曾有的認真的眼睛。

  確實,照這樣下去怎麼辦,莉迪雅也不是不擔心。不管是挽著他走路還是跳舞,莉迪雅都不會。如果不能牽著手的話,就不會舉行結婚儀式。

  但是,愛德格所想的,和莉迪雅聯想到的小小的不如意不同。此時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性急。

  「現在,和你的態度不一致,你的真心是需要著我,是這樣嗎?」

  「嗯……那是……」

  明明應該把靠的這麼近的愛德格推開。愛德格摟著莉迪雅的肩膀,在她耳邊悄悄說道。

  「所以我決定了,聽好了莉迪雅,這種程度的話,我是不會退縮的。」

  莉迪雅還沒想到前因後果,便抓起了花瓶。感到那隻手不受控制的抓起花瓶,莉迪雅嚇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愛德格卻冷靜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雖然知道愛德格謹慎的壓著她的手,但莉迪雅的手腕就像是折斷了般疼痛著。手麻木了,放開了花瓶,但愛德格卻沒有放鬆力道,抓住她的手,身體不斷靠近。莉迪雅被壓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對不起,我已經是極限了。」

  「愛德格……不要……」

  「平時的我不會這樣,只有現在,不要怕。」

  手腕很痛,不曾有過的身體緊緊想貼的感覺,讓莉迪雅感到極度混亂。

  不僅附有『惡意』的右手,連另一隻手也想把變得強硬的他推開。

  「看著我。」

  憑藉著力氣壓著莉迪雅的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愛德格眼神溫和的,如安撫般注視著莉迪雅,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

  「我什麼都不會做,只想這樣而已。」

  摟著背脊的手漸漸收緊,莉迪雅整個身體都被抱住。心臟還是緊張的砰砰亂跳,但至少,莉迪雅慢慢平靜了下來。

  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聞著護髮水的淡淡香味,最喜歡的人在身邊,莉迪雅感到很安心。

  或許莉迪雅和愛德格一樣,也想碰觸對方。

  那時,莉迪雅感到那只附有『惡意』的手沒有了力氣。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莉迪雅不再抵抗,愛德格放鬆了力量,輕輕抬起了莉迪雅的手,然後歎了口氣。

  「印記,消失了。」

  莉迪雅轉過頭來,果然,像墨水滴落的印記消失了,使不上力的手(有印記的手)被愛德格的手指緊緊握住。

  是不是意味著消除了『惡意』呢?雖然『惡意』轉向了愛德格,但是在被愛德格抱著的莉迪雅的體內,並沒有詛咒的力量。

  就在莉迪雅發著呆,放鬆戒備之時,她的耳朵被舔了一下。

  莉迪雅嚇了一跳,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

  「你,你在幹嘛!」

  「我反悔了行嗎?」

  「哎?」

  「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剛說完,莉迪雅這次,憑著自己的意志揮起了右手。

  對於雷溫來說,離開主人的身邊是無法想像的一件事,但是現在,他只能如此。

  溜出伯爵宅邸,不知去哪兒,雷溫腳步沉重的走在路上。然而,尼克叫住了他。

  「喲,雷溫,你去哪兒?」

  不置可否的雷溫走過了在行道樹上橫臥著的尼克。

  尼克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雷溫的面前,用兩隻腳站著,抱著手,疑惑的抬起頭看雷溫。

  「拿著那種東西,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哦。」

  雷溫手裡拿的,是廚房的斧頭,上面滿是雞血。

  「是,這樣嗎?」

  「你打算幹嘛?」

  「如果真的不行了,就把手腕砍掉。」

  嚇得哆嗦了一下,尼克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雖然臉還抽搐著,但他深吸了口氣,冷靜的說道。

  「哎呀,太急了點兒,嗯,總之,先冷靜一下嘛。」

  說著,尼克走到了路旁的灌木叢,在石牆邊坐了下來。向雷溫招了招手,最後雷溫遵從了。

  「你太鑽牛角尖了。」

  尼克拍了拍雷溫的肩膀。對於如何與人交往一點兒都不清楚的雷溫,竟然毫不費力的接受了尼克親切的態度,他覺得能與人(貓?)打招呼真好。

  儘管如此,端端正正坐著的雷溫,緊握著放在膝上的斧頭。

  「但是我倒底還是去揍了愛德格大人。」

  「哎?然後呢,伯爵?」

  「躲開了,只在牆壁上開了個洞而已。」

  不知是不是對於能在牆壁上開個洞的力量感到不安,尼克瞥了一眼雷溫緊握的拳頭。

  「……這樣啊,還好躲開了,否則莉迪雅就要失去未婚夫了。」

  雷溫自己也嚇出了冷汗,對於他來說,一擊致命可不是稀有的事情。

  「那為什麼靠的那麼近呢?如果危險,就離遠點兒啊。」

  「那是因為,說什麼傳染給莉迪雅小姐的印記消失了,愛德格大人想用相同的方法試一下。」

  「相同的方法?他對莉迪雅做了什麼?」

  「昨天忍不住了,用力抱住了她。」

  尼克茫然的、憐憫的看向雷溫。

  「原來是這樣。你和莉迪雅不同,既有臂力又有反射神經。」

  走在路上的人們,看到和貓並排坐著,手裡拿著斧頭,小聲嘟囔的雷溫,都快步走過。對此並不介意的雷溫,握著斧頭的手緊了一下。

  「果然,我只有把右手切下來嗎?」

  「不,等一下,不要這麼極端嘛,或許會有其他的辦法呢?哎呀,你想,莉迪雅不是說她會幫你想法子嗎?」

  「是,她許了諾。」

  抬頭看著沒有自知,說著諷刺話語的雷溫,尼克撓著頭。

  「哎呀,這話只是我說的,許諾什麼的,莉迪雅肯定會努力幫助你的。」

  說著,雷溫站了起來,跟著用尾巴說「走了!」的尼克走了。

  和尼可一起到了卡魯頓家,雷溫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莉迪雅多次勸他喝茶,他都不喝。

  聽說了事情的始末,莉迪雅很同情他,覺得應該盡快做些什麼。

  愛德格對莉迪雅說了要去找紅塔,但好像沒有對雷溫說過。說不定,對他說了以後,他會立馬跑出宅邸。

  「總之,雷溫,不要過於擔心。有希望的哦。」

  「是,只要有莉迪雅小姐的許諾就是希望。」

  筆直的注視著自己(莉迪雅)的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莉迪雅雖然瞭解,但她的笑容卻有些苦澀。

  尼可手裡拿著的茶杯叮叮作響,他一定是在忍著笑。

  「那個,雷溫,我正好有打算。」

  回到正事,莉迪雅這樣說道。

  「造成這樣的原因我已經知道了哦,所以接著,就要去解開巫術咯。在郊外紅塔下的房子那裡有伍德瓦斯的樹,如果能找到埋在樹根下的東西的話」

  「紅塔?是那座城堡嗎?」

  「你知道?這樣說來,愛德格好像也知道呢。」

  「好像是賽露絲勳爵的宅邸。是幾年前買下的古堡,在那兒曾受過招待。」

  也就是說,是賽露絲夫人的家。但是,為什麼愛德格卻對莉迪雅說不知道呢?

  而且,如果在她的宅邸裡埋著寫有對愛德格有恨意的紙片的話,那麼憎恨愛德格的不就是賽露絲夫人嗎?

  果然,她和愛德格之間發生過什麼事。

  莉迪雅深吸了口氣,使自己煩躁的心平靜下來。

  怎麼能為了這點兒事就動搖呢?愛德格去那兒是為了消除被她附上的『惡意』。而且現在,他應該只看著(愛著)莉迪雅。為了他,也一定要救雷溫。

  「愛德格現在在做什麼?」

  「今天應該是和貴族院的聚會。」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不就沒有時間去調查那棵妖精樹了嗎?

  「雷溫,我們去,到賽露絲的城堡。」

  賽露絲勳爵的那座城堡,庭院通常是開放的,誰都可以進入。

  貴族把佈置好的私有土地作為公園向附近的住戶開放,也不是稀奇的事。

  就這樣,跟隨著莉迪雅和尼可,雷溫走在散步用的道路上,向庭院內走去,目標直指很遠便能看見的紅塔。

  不是愛德格的命令,也不是自己的工作,雷溫覺得擅自行動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議。如果是以前的雷溫,就算有解除巫術的方法,也會等待愛德格的指示,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參與莉迪雅的提案。

  莉迪雅和尼克都是為了雷溫在行動著,這讓他有些感動。雖然雷溫內心不能理解這種感覺,但至少,他向前邁進了一步。

  對於雷溫來說,出現愛德格以外的服侍及守護對象是想都沒有想過的,但現在,他卻自然地接受了。

  如果愛德格的夫人不是莉迪雅的話,大概雷溫也不會這麼覺得,只會把她當做愛德格的所有物看待。

  「雷溫,肯定是那棵樹。」

  看到回過頭來的莉迪雅明媚的笑顏,雷溫瞇起了眼睛。

  莉迪雅指的那棵巨樹,高度能和紅塔媲美。

  那棵樹比城堡還要年代久遠,它的樹根的範圍肯定很廣。即使如此,也只有到處尋找。

  就在雷溫想要尋找之時,聽到了莉迪雅輕輕發出了「啊」的一聲。於是他轉向了莉迪雅那個方向。

  看到了一個正面向著樹叢的女人。

  「賽露絲夫人……」

  莉迪雅小聲嘟囔著。

  看著賽露絲夫人優雅的慢慢走近,莉迪雅心想沒有必要害怕逃跑,便待在了原地

  「真是奇遇啊,卡魯頓小姐!你居然屈尊到這裡來。」

  雖然微笑著,但強烈的存在感讓莉迪雅感到極具威懾。怎麼能輸給她呢,莉迪雅挺起了背脊。

  「是來參觀庭院嗎?還是……」

  「賽露絲夫人,我有一個請求。」

  莉迪雅決定直話直說。

  「啊,是什麼呢?」

  「請你停止憎恨愛德格。」

  夫人有些吃驚。

  「我憎恨著艾謝爾巴頓勳爵?你為什麼這樣認為?」

  「我……不知道,愛德格和你之間有過什麼。所以只有請求。」

  抬頭看著身材高挑的賽露絲夫人,莉迪雅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考慮了一會兒,最後賽露絲夫人感到好笑的笑了出來。

  「你這麼,關心他?這男人可是被人恨著哦。他是怎樣惡劣的男人,要不要我來告訴你?」

  「……我知道。」

  事到如今,愛德格想要做什麼,莉迪雅都不會吃驚,因為喜歡。

  「他是個怎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比起這個,請告訴我,那張詛咒他的巫術的紙埋在了哪兒?」

  莉迪雅覺得不能在言語上輸給她,因此抱著必死的決心。賽露絲夫人聽到後很意外,她淡淡的說:「好啊。」

  「但是你呢,你給我什麼?」

  「哎?」

  「作為實現你的願望的代價,你能照我說的去做嗎?」

  走近一步,賽露絲夫人兩手捧著莉迪雅的臉頰。被這麼近的注視著,莉迪雅有些混亂。

  「真是出乎意料的倔強呢!越來越可愛了!」

  就在莉迪雅不知所措的時候,她被賽露絲夫人拉了過來抱住了。莉迪雅看向同樣不知所措的雷溫。要是對方是男的也就另當別論了,但對方是一位夫人,而且雷溫認為她不會加害莉迪雅,因此,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莉迪雅只好收回了視線。

  「那個……賽露絲夫人……?」

  「我說莉迪雅小姐,我們,要不要進一步認識一下呢?」

  頭髮被輕輕的撫摸,近距離下,香水散發的香氣,讓莉迪雅暈暈乎乎的。

  「賽露絲夫人,你真的想惹怒我嗎?」

  突然插入進來的,是聽熟了的聲音。

  賽露絲夫人的手鬆開了,莉迪雅急忙逃開,被向這裡走來的愛德格拉到了身邊。

  「啊呀,艾謝爾巴頓勳爵,我怎麼會惹你生氣呢?我正和她談判呢。」

  「明明連巫術的紙片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想談判!真卑鄙!」

  不知道?難道詛咒愛德格的不是賽露絲夫人?

  吃了一驚,莉迪雅看向愛德格的側臉。他嚴肅的、強硬的對夫人說道。

  「讓拉頓出來。你把他藏在這了,對吧?」

  拉頓?難道是那個青年?

  瞥了一眼困惑的莉迪雅,夫人歎了口氣。

  「伯爵,就因為你揭露了拉頓的騙行,他不得不退出社交界,我作為預言者(?)介紹他進入社交界,很丟人啊。」

  「那你應該發現他是個有些詭計的魔術師。」

  「只要能讓人開心,就算被騙也行。」

  「就算是這樣吧,為避免貴族無聊而提供樂趣是拉頓的工作,然而那個男人站錯了立場。」

  沒有比這更冰冷的話語,愛德格說道。

  看到愛德格灰紫色的眼睛像冰一樣,帶著平時沒有的青色,莉迪雅不知道誰能夠違背他。

  賽露絲夫人雖然微笑著,但卻如認輸了般從愛德格那兒移開了視線。

  「我知道了,我把他帶過來。」

  就在這時,後面的樹叢中有一記聲響,莉迪雅尖叫著。

  從樹叢中竄出來的拉頓,一下子抓住了莉迪雅。

  「拉頓,不要做傻事!」

  雖然賽露絲夫人這麼說,但拉頓卻把小刀抵向了莉迪雅。

  拉頓把小刀抵向了莉迪雅。

  「伯爵,你要我怎麼做?」

  「我只想讓你停止憎恨。」

  「……說得真輕鬆啊。你一直看不起我,還在俱樂部的賭桌上耍手段,從我那兒得到一筆巨款。」

  「真是好心反成歹意。我不是手下留情的沒說出你的騙行嗎?」

  「什麼手下留情!你脅迫我說要揭露我的罪行,不僅故意讓我輸錢,還讓我借錢還賭資。」

  「這就是賭博。」

  愛德格一邊留意著莉迪雅,一邊試著接近拉頓。

  注意到這點的拉頓,把抵住莉迪雅的小刀指向愛德格。

  「停下!不要過來!」

  雷溫可不會錯失這個機會,竄入拉頓和莉迪雅當中,摁住了拉頓拿著刀的手,想要痛揍拉頓。

  如果是平常的他(拉頓),肯定會瞬間倒下吧。

  但是,好像突然失去手臂力量的雷溫,拚命躲著拉頓飛向他的小刀。

  不幸的是,愛德格也在一邊。想要抓住拉頓的他成了絆腳石。

  就看見雷溫吃了一驚,僵在了原地,因為拉頓揮出的小刀向背對著巨樹的愛德格飛去。

  「愛德格!」

  莉迪雅急忙跑過來。就在她撲向拉頓後背時,愛德格迅速抓住了拉頓的手腕。

  撲過來的的莉迪雅跌倒在地,而小刀擦過愛德格的側腹,穿透大衣(注),深深地刺入。(註:frockcoat男士禮服大衣。白天穿的長到膝蓋的雙排扣黑大衣。今已取代晨禮服。)

  拉頓抓著不能動彈的愛德格的前襟。

  「伯爵,你已經沒有好運了。我詛咒了你。」

  「騙人的魔術嗎?」

  「不是,是真正的,從偉大的巫師那兒探來的方法。如果你珍惜性命的話,就求我吧。」

  可以確定,那個巫師也是個騙子,但這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問題。

  不能有所行動,雷溫看著自己的手。如果接近愛德格的話,會不受控制的傷害他。而且這種魔力是拉頓的惡意,因此也不能加害他。

  怎麼辦?莉迪雅很著急。她撿了根樹根拿在手裡,站了起來。這時,她發現有什麼碰到了她的手。

  是紙片。被樹根拽出來的。巨樹發出微微的聲響。

  妖精樹是在告訴我吧。

  莉迪雅急忙抓住紙片,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

  「不是的,拉頓。詛咒的巫術已經失效。」

  打開紙片,並高舉著讓拉頓看清。上面有愛德格的名字,拉頓的簽名,還有一滴像墨跡的血滴。

  「快離開愛德格,否則我就撕了它。」

  拉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個巫師大概沒有告訴他紙破了就會有危險吧。

  「紙破了的話,魔力也會傷害到你。請你照著我說的去做,你拿好這張紙,以後不再接近愛德格的話,漸漸的魔力就會消失。所以,請快點離開。」

  拉頓看向莉迪雅,笑了一下。

  「伯爵,不是很有趣嗎?你的未婚妻怎麼看都和我是同類嘛。」

  「不是哦,她可是真正的妖精博士!」

  話剛說完,愛德格用腿對著拉頓的心窩就是一擊。

  拉頓踉蹌了一下。愛德格拔出大衣上的小刀,迅速遠離拉頓。

  「雷溫,還有莉迪雅快離開!」

  條件反射似地,雷溫抓住了莉迪雅的手服從了命令。同時,愛德格向拉頓扔去什麼東西。是妖精的果實。

  果實一掉落在拉頓的腳邊,便快速的生長起來,樹枝就像蔓草一樣交錯纏繞,瞬間形成了一個如罩著的吊鐘般的形狀。

  中間關著拉頓,周圍開始長出青翠茂密的葉子。不一會兒,妖精的種子似乎停止了生長,一動不動了。

  「那麼……」

  鬆了口氣,愛德格微笑著向莉迪雅走去。

  「你真是的,太亂來了……」

  於是,愛德格輕輕的抱住了莉迪雅。就在莉迪雅因害羞而想抵抗時,愛德格鬆開了手。也不知他何時,從莉迪雅的手裡竊取了巫術的紙片。

  說著,他便毫不猶豫的撕碎,扔了。

  就在這時,從枝葉包裹的「吊鐘」深處傳來一聲悲慘的叫聲。

  「本來就不是很邪惡的巫術。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魔力,卻讓我遭受困難,體會到了痛苦。」

  這個人,真是惡魔。朝著皺著眉頭的莉迪雅投去最燦爛的微笑,「終於解決啦。」愛德格輕鬆的說道。轉向雷溫,果然,雷溫也輕鬆的抱著肩膀。

  「魔力已經消失了呢。」

  「是,是這樣的。」

  雷溫摸著手腕,像墨跡的印記已經消失了。

  愛德格高興地來回撓著雷溫的頭髮。

  賽露絲夫人困惑的看向「吊鐘」內。

  「話說回來,這是什麼機關?」

  「秘密。比起那個,賽露絲夫人,今後不要再糾纏莉迪雅了!」

  為了不讓被人搶走似地,愛德格將不知所措的莉迪雅拉到了身旁。

  「她是就算知道我很差勁,也會幫助我的,我重要的未婚妻!」

  聽到了呢,莉迪雅臉紅了。莉迪雅曾經誤會過賽露絲夫人和愛德格之間有過什麼,而對著她連珠炮般的講話。看著此時的莉迪雅,愛德格不曾有過的,堂堂正正的在眾人面前摟住了莉迪雅。

  「知道了啦,這麼可愛純潔的女孩,卻成了色鬼的犧牲品,真遺憾啊。一定要幸福啊,卡魯頓小姐。」

  賽露絲夫人微笑著向還未回過神的莉迪雅告別。

  「那個,好像沒看見尼克。」

  就在雷溫說話的當口,從「吊鐘」上方傳來了細微的聲音。

  「喂——,救救我。」

  被交錯纏繞的樹枝勾住領帶,尼克垂在樹枝上,晃晃悠悠。

  這次事件,莉迪雅終於明白了。

  怨恨愛德格的,不是女性,而是男性。

  他是個一有人違抗自己便會狠狠報復的人。而莉迪雅沒留神忘記了有這個人。

  另外,似乎喜歡女孩的賽露絲夫人和愛德格的關係,就好像是對手(rival)般的志同道合。

  「我說莉迪雅,現在知道有必要偶爾在人前表現下親暱了吧。」

  愛德格剛才來到莉迪雅的工作室來看她,但坐下就不肯走了。

  「讓他們知道,誰也分不開咱們倆。」

  結婚準備也做好了,這段時間也做不成什麼事,難得莉迪雅想要整理整理雜務,愛德格卻總是來打攪她。

  「……有點兒瞭解了。」

  聽到莉迪雅的回答,愛德格立馬來到桌邊,開心的在莉迪雅的耳邊悄悄說道。

  「為了讓你做得更好,我們來練習一下吧。」

  「我,我還在工作中!你在說什麼呢!」

  臉紅了,莉迪雅急忙背過臉去。

  「那個,我知道了伍德瓦斯的果實(種子)到底怎麼用了。」

  愛德格突然轉換話題,並讓莉迪雅看著放在自己手掌上的種子。

  說著,「吧嗒」一聲,愛德格將種子扔在桌上種有迷迭香的花盆裡。

  種子瞬間發芽,罩住了窗戶和門,蓋住了牆壁和天花板。彷彿要將整個房間掩埋,而在伸長的枝葉中,莉迪雅和愛德格被關在了裡面。

  「……喂,你在幹什麼呀!這下,我們都出不去了。」

  莉迪雅急忙跑向門口,撥開樹葉。就像網眼兒般交錯纏繞的樹枝一點兒縫隙都不留。然而裡面,陽光透過枝葉間的間隙照了進來。

  微風柔柔的吹著,滿是樹木的芳香。

  「當然,暫時就讓我們倆在一起。」

  愛德格執起了莉迪雅的手,引著她坐在沙發上,又縮小了兩人的距離。

  「真是培養愛情的最佳禮物!」

  「哎?」

  「不用擔心會有人騷擾,怎麼樣?」

  「什,什麼怎麼樣……不要啦,愛德格!」

  看著苦惱至極的莉迪雅,愛德格開心的想要再拉近些距離。

  莉迪雅想要保持距離,身體不斷往後倒,倒在了沙發上。

  「你平時不是說,不會強迫我嗎?」

  「但是,雖說是這樣,但最近才發現,相當把持不住。」

  變態!莉迪雅嚥下了想衝出口的話。

  莉迪雅用兩隻手想把愛德格推回去,愛德格卻紋絲不動。他用力抓住莉迪雅的雙肩。

  「打擾一下,愛德格大人。」

  突然,有個聲音。

  吃了一驚,轉眼看去,房間的角落裡,筆直的站著雷溫。

  「我正好端茶過來。」

  好像雷溫也被關在了裡面。臉上無表情的他正不知如何是好。

  但儘管如此,對於莉迪雅來說,就是救命稻草。莉迪雅不想只和愛德格兩個人呆在這個房間。

  「那麼雷溫,向後轉,把耳朵給我塞起來!」

  「是。」

  「……不要啦!你想幹什麼啊!」

  莉迪雅叫出了聲,愛德格竊笑著放開了她。

  被耍了,莉迪雅噘起了嘴。肯定雷溫一進來,愛德格就發現了。

  「這下好了,喝茶吧。雷溫,現在這裡就三個人,不要管什麼主僕關係,你也過來吧。」

  愛德格意外的想著讓三人輕鬆愉快的度過,同時也有對雷溫的贖罪感吧。

  雖說做了善意的解釋,或許只是愛德格的一時衝動而已。

  「愛德格大人,其實又有人送來了一件禮物。」

  把茶杯放在桌上,雷溫又把一隻用貝殼做的水壺放在上面。

  「哎,這是妖精送的禮物?」

  「上面寫著不能打開。」

  「真不幸,裡面裝著什麼吧。」

  愛德格仿若無視警告般的想打開,莉迪雅忍不住了。

  「不能打開啦!」

  「那就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了。」

  「這樣的話,就由我來打開。」

  雷溫一本正經的自薦道。

  莉迪雅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說你們,給我長點記性!」

  因為愛德格而使雷溫惹上麻煩的事,還在繼續。
作者: ckkd861130    時間: 2009-5-21 11:08 AM

  第二章 【相信命運的紅線嗎?】

  啊,是妖精。

  少年注視著眼前的妖精,嘟囔著。

  她大約和房間角落裡的檯燈一樣大,穿著像枯草一樣顏色的裙子。不論是沒有微笑嚴肅的表情,還是樸素的不暴露的服裝,都讓少年覺得她是個女家庭教師。

  只是,也沒有如此嬌小的家庭教師,而且眼前的妖精有著像昆蟲一樣的翅膀。

  但少年也不怎麼吃驚,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呢。對,他已不是第一次夢見妖精。

  這時,夢中的妖精說道。

  「少主,很遺憾您的父親大人過世了,但現在您不應悲痛。」

  除了這個還能悲傷什麼呢?

  「如果少主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人的話,幸運肯定會降臨的。因此,請少主在此接受眾人的建議,盡快結婚。」

  女人真是麻煩!

  「您不能這樣說,結婚是貴族的義務。」

  所以說嘛,又不可能輕易就找到結婚對象。親戚帶來的女孩們,不是都逃回去了嗎?為什麼女人都這樣易哭呢?

  妖精好像歎了口氣,但很快,又挺起了胸,一副思索的模樣。

  「少主,與女孩們不合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們不是與您相配的對象。但是不必擔心,只要遇到了命定的女性,一定能順利地解決婚事吧。」

  命定的?

  「就是用紅線相連的那個人。」

  真蠢!少年這樣想到。

  這種話連現在的小孩都不相信。

  「命定的女性確實是存在的。少主,相信我的話,請盡快找到一生的伴侶。否則,幸運會溜走哦。」

  說著,妖精便消失了。

  醒來時,在他的左手小指上纏著紅線。紅線鑽過床底,從另一側出來,向窗外一直延伸。

  在卡魯頓家的會客室,莉迪雅正和一個久未會面的好友兩個人享受著下午茶的時光。

  作為卡魯頓家的小姐,莉迪雅前些日子剛發表了婚約,也正因為如此,不知不覺的莉迪雅和她的好友談起了這個話題。

  「那個蘿塔,能給我看一下嗎?聽說已經收到新娘禮服的設計圖了。」

  是的,津津有味的看著設計圖的正是蘿塔,莉迪雅的密友。蘿塔咖啡色的頭髮被紮成一個馬尾,與她穿在身上高價的裙子,怎麼看都不相配,然而她本人卻並不在意。

  「不是很好嗎?看上去很清爽,和你很相配哦。」

  蘿塔是亡國的大公的孫女,卻有著在平民區養大的複雜的經歷,因此她根本不能很好的融入貴族社會,然而卻與只和妖精打交道,不諳世事的莉迪雅合得來。

  「謝謝,但是,愛德格還沒決定呢,新娘的禮服。」

  愛德格,毋庸置疑,是莉迪雅的未婚夫。雖說是伯爵,卻熱情的追求著不是貴族出身的莉迪雅,並且兩人已經訂了婚。

  訂婚後,莉迪雅忙著為嫁入伯爵家做準備,每天都很忙碌。

  因此對於莉迪雅來說,和朋友一起喝茶的時間,也算是她僅有的休息時間了。

  「那傢伙不是嘮叨著要早點定下禮服嗎?」

  「那個伯爵不是訂好禮服的日子後,又馬上訂了結婚儀式的日子嗎?」

  插嘴的是桌上的一隻灰色的長毛貓。

  也不知它是如何做到的,它用被一簇簇的毛覆著的手,靈巧的拿起勺子,攪拌著奶茶。脖子上繫著蝴蝶結,優雅的品著紅茶的香味。

  當然,它根本就不是貓,而是地地道道的妖精。從作為妖精博士,擔任著人和妖精之間媒介的莉迪雅的小時候起,它就是莉迪雅的夥伴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愛德格那傢伙,不就是想著盡快把莉迪雅拐上床嗎?」

  明明是女孩,卻時不時的像愛德格一樣說著下流的話,這就是蘿塔。然而莉迪雅卻不能反駁她,只得紅著臉低下了頭。

  「啊,原來是這樣啊,愛德格那傢伙,不就是想著盡快把莉迪雅拐上床嗎?」

  明明是女孩,卻時不時的像愛德格一樣說著下流的話,這就是蘿塔。然而莉迪雅卻不能反駁她,只得紅著臉低下了頭。

  「也不用著急啦,如果你這麼早就結婚了,那我也不是得被爺爺逼去結婚嗎?」

  「是這樣嗎?蘿塔,你也被催著結婚嗎?」

  「不是已到了這年齡嗎?」

  咧著嘴笑著的蘿塔,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盡了杯中的茶水。

  「你,要結婚嗎?」

  「是啊,如果和命定的人相遇的話。」

  蘿塔自言自語的說著。

  「啊哈哈,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呢?」

  「但是蘿塔,不是說誰都會有唯一一個命定的人,用一根看不見的紅線和你相連嗎?」

  「是迷信吧,你想,明明看不見,卻為什麼知道他是紅色的呢?」

  「這倒也是。」

  莉迪雅雖然點著頭,卻不找邊際的想著:且不說紅線,要是蘿塔有了喜歡的人能夠結婚的話,真是太棒了!

  蘿塔雖然有著男孩的性格,卻也有很多可愛之處。就算她扎的馬尾辮像繩子的尾端,就算她在貴重的裙子下既不穿緊身胸衣(corset)也不穿硬襯布襯裙(crinoline),像個勞動階級的女孩而讓你皺起眉頭,但是如果你瞭解她,就算是這樣,你也會覺得是一種魅力。

  (crinoline:硬襯布襯裙。使裙子撐起的一種襯裙。流行於19世紀50—60年代。)

  但是,今天的蘿塔和平常有些不同。她紮起來的頭髮是用紅色的頭飾綁起來的。

  雖然很罕見,但這就是蘿塔。

  「蘿塔,你今天的髮飾和平常不一樣哦。」

  「哎?平常也這樣啊。」

  蘿塔有些驚訝,又重新翹起了二郎腿。

  「但是,那根紅色的頭繩,可不是你平常一直用來綁頭髮的呀?」

  「頭繩?我頭上有粘著這種東西嗎?真奇怪啊。」

  蘿塔用手伸向頭髮,與其說是頭繩,更像是線,而線又太細了,蘿塔抓不住它。於是莉迪雅站了起來,想幫蘿塔把那根線從頭髮上弄下來時,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

  「它消失了。」

  「不要啦,不要耍我了。」

  「是真的啊,就像是魔法,抓住它的一瞬間便消失了。」

  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另一個的聲音。

  「我說,不要隨便亂動啦!這是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做成的魔法哎。」

  同時,有個小光點在空中飄浮,只看見它「啪嗒啪嗒」輕輕的舞著薄薄的翅膀。

  「哎?是妖精?」

  多虧了和莉迪雅在一起,蘿塔也接觸了不少的妖精,因此此刻無論發生什麼,她也不會覺得驚奇。

  「那個頭繩,就是你的魔法?」

  那個妖精一邊振著翅膀,一邊慢慢飛落到桌子上。

  光線太暗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她的身影,有著垂髻和樸素的服裝,總讓人覺得像是能幹的家庭教師,除了特別小的身體和薄薄的翅膀。

  把手背在身後,妖精目不轉睛的仰視著莉迪雅。

  「你為什麼會注意到我的魔法?」

  「因為我是妖精博士。」

  如果是妖精施的簡單的魔法,莉迪雅大多都能看得到。

  「噢~~,難怪啊,但話說回來,對這位小姐真難施魔法,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做成的,希望你不要隨便亂碰。」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對我施魔法?」

  探出身子,蘿塔怒視著小妖精。小妖精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咳咳」的故意咳嗽著。

  「噢~~你還真有些潑辣。」

  「你到底是誰?」

  聽到莉迪雅這樣問,妖精把手插在腰上,挺起了胸。

  「我嘛,是代代相傳的哥德摩扎妖精(fairygodmother),為了讓那些可憐的孩子快些找到命定的女孩,而給她們做上記號的。」

  「命定的?」

  「知道紅線嗎?有個傳說是你和將來的結婚對像之間繫著一根看不見的紅線。」

  「哎,那是真的嗎?」

  莉迪雅和羅塔對視了一眼。

  尼克托著腮,觀察著桌上他看不慣的妖精。

  「一般來說,人是看不見的,但為了那些孩子,我施了魔法後,會讓他們看見。」

  「那麼,也就是說,蘿塔就是你的那個孩子的命定的人?」

  「聽好了,妖精博士小姐,紅線可不能隨便碰的,因為你一碰到便會消失。變成看不見的線也就算了,要是線真的斷了的話,那她和命定的人就再也碰不到了哦,請注意這一點。」

  不知是不是著急了,妖精滔滔不絕的快速說道。

  「哈,那麼能不能再施一次魔法,讓線看得見呢?」

  於是,妖精匆匆的揮著拿在手上的像小樹枝一樣的東西。

  一瞬間,蘿塔的頭髮上又出現了紅頭繩樣的東西。

  「哇!」

  尼可叫了出來,他的前腳,不對,是左手的手指上,也纏繞著紅線。

  莉迪雅確認自己的手時也嚇了一跳,她的小指上也有紅線。

  能讓人看見紅線的魔法,好像不只蘿塔,在場的所有人好像都能看見了。

  「慢著,為什麼就只有我是紅線粘在頭上的?」

  「那個,只是個別現象而已。」

  「也就是說,我是怪人咯。」

  不去理睬蘿塔的歎息,妖精嘟囔著:這樣就好了。接著,她滿足的「啪嗒啪嗒」舞著翅膀,以意想不到的流星般的速度從窗口飛了出去。

  「那個,你的那個孩子是誰?」

  聽到尼可的嘟囔聲,莉迪雅又和蘿塔對視了一眼。

  為了喚回妖精,莉迪雅急忙跑到窗邊,卻已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哥德摩扎妖精是在傳說中屢次出現的守護妖精,她給自己中意的孩子取名並關懷他的一生。

  有時也會運用魔法。

  雖然莉迪雅不知道哥德摩扎是以怎樣的標準選擇孩子的,但總而言之,能得到她給自己取名的人,可以說是很走運吧。

  話說回來,莉迪雅將目光落到自己的小指上。

  這根紅線果真和自己命定的人相連嗎?

  從前,在彌諾斯王的王國裡,有一個叫彌諾陶洛斯的怪物。有個年輕人提出願意犧牲自己想要打敗它。國王的女兒將紅線的一端交給他,說是讓他繫著不會在迷宮似的彌諾斯宮殿中迷路並能順利返回。

  (Minos:彌諾斯。傳說中的克里特王。宙斯和歐羅巴的兒子。相傳他把妻子帕西淮所生的半人半牛怪彌諾陶洛斯藏在迷宮中生活。Minotaur:彌諾陶洛斯,希臘神話中的半人半牛怪。彌諾斯的妻子帕西淮與毛公牛所生。住在名工匠代達羅斯修建的迷宮裡,吞食人。被雅典的王子忒修斯殺死。)

  果然年輕人消滅了怪物,憑藉著紅線,年輕人回來了。國王的女兒和他結合了。

  正如聽到的傳說,莉迪雅的手指上纏著紅線。紅線一直往下垂,快要垂到床上時,被桌布遮住便看不見了。

  如果紅線和某個人相連的話,肯定是穿過門的縫隙向窗口延伸,但是因為線很細,如果不湊近點就看不見。

  儘管如此,如果一直尋著紅線的話,會尋到愛德格那兒吧。

  正因為莉迪雅正打算和他結婚,她肯定不會去懷疑什麼命運的。

  在愛德格的宅邸,妖精博士的工作室裡,莉迪雅想著換件事情做便打開了文件。

  瞭解妖精並能與他們相處的莉迪雅,受雇於雖擁有妖精國伯爵的頭銜,卻不瞭解妖精的愛德格而在伯爵家工作,擔任著顧問一職。

  然而自從訂婚後,在愛德格的勸說下,莉迪雅放下工作,進而準備結婚事宜了。

  雖說這段時間處理妖精問題的時間減少了沒什麼大問題,但今天有多餘時間,莉迪雅想將堆積起來的工作處理掉。

  然而,還沒來得及埋頭於工作,便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門的是愛德格。看見莉迪雅後,愛德格高興的微笑著。

  「呀,莉迪雅,聽說你來了,我馬上趕了回來哦。」

  無論何時都給人留下華麗印象的,不正是這閃耀的金髮嗎?步調是颯爽的。禮服大衣(frockcoat)那嶄新的顏色就這麼印入了你的眼睛。

  (註:frockcoat男士禮服大衣。白天穿的長到膝蓋的雙排扣黑大衣。今已取代晨禮服。)

  將手中的帽子放在桌上的動作也是萬種風情。

  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優雅的貴族。自己和這樣的人結婚,莉迪雅怎麼都覺得不真實。

  「你不是有要緊的事嗎?」

  「嗯,先告一段落,不過我也沒有讓對方覺得失禮。」

  「我來,只是為了處理掉一些堆積的工作,沒有什麼其他事。」

  「今天沒有要事嗎?這樣的話,就早點兒和我說嘛,我們好一起度過了。」

  「昨天不是才一起吃了飯嗎?」

  「但總覺得不夠,不就是這樣嗎?」

  向莉迪雅這邊走來,隔著桌子,愛德格凝視著莉迪雅。

  僅此而已,這雙無論什麼女性都會動心的灰紫色眼睛太近了,莉迪雅不禁低下了頭。

  愛德格拉過莉迪雅握著筆的手,一如既往的如對待淑女般吻了一下。

  而落在低著頭的莉迪雅眼裡的,是愛德格放在桌上的另一隻手。

  纏在小指上的紅線有:一根,……兩根,三根,四,五,六……

  哎?

  莉迪雅眨了眨眼,目不轉睛的盯著愛德格的手。

  這不是一捆數不清的紅線垂在哪兒嗎?

  莉迪雅首先想到的是:怎麼辦?

  也就是說愛德格命定的人不僅僅是我咯?

  莉迪雅驚慌失措的不禁站了起來。

  「怎麼了,莉迪雅?」

  「沒,沒什麼啦……」

  「身體不舒服嗎?」

  愛德格擔心的走近莉迪雅,想撫上她的臉頰,莉迪雅卻避開了他。

  莉迪雅兩手推拒著想要靠近的愛德格,終於忍無可忍脫口而出。

  「愛德格……果然,就我一個,你不滿足!」

  「哎?什麼意思?」

  「……是,是哦,怪不得都不訂下新娘禮服。」

  「你在說什麼?不要去在乎這種事情啦。」

  「那麼,是因為前些日子送我到家門口時,我因為難為情而拒絕了你的親吻?你覺得比我更可愛的女孩要多少有多少?」

  「那個,莉迪雅,我想早些定下禮服的,但……」

  「你就對我這麼不滿麼?」

  說著莉迪雅看到門口有人影,便尋求幫助似的跑了過去。

  「蘿塔!」

  「莉迪雅,怎麼了?」

  蘿塔緊緊的抱住莉迪雅,發現愛德格在房間後便怒視著他。

  「愛德格,你做了什麼?」

  「還什麼都沒做。」

  「哈,還『還』,你倒是很想做的嘛,你果然差勁!」

  「不是的蘿塔,手……你看他的手。」

  「手?啊~~」

  「你真是下流啊,還是直接說你好色如何?」

  愛德格憤憤的走向蘿塔,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

  蘿塔想要揮開他的手時,突然不動了,注視著他的手。

  「這是什麼啊?」

  好像不用手去碰別人的紅線的話,紅線就看不見。

  「愛德格,你真差勁!」「愛德格,你真差勁!」

  嗯,蘿塔發現愛德格有n多根紅線後,甩開了他的手而保護似的環著莉迪雅的肩膀。而愛德格仍是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

  「莉迪雅、羅塔,你們都很可疑哦。到底是怎麼了?」

  「果然,蘿塔和我一樣能夠看見。唉,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

  「這樣的話,也只有解除婚約了吧。」

  「等一下,你說我到底做了什麼?莉迪雅,能不能說明一下讓我明白?」

  「問你自己!」

  回答的是蘿塔。

  「那個,出什麼事了?」

  鎮靜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愛德格的好友波爾。

  「我聽管家說伯爵在莉迪雅小姐的工作室。」

  「哦~~~波爾,你來得正好啊!」

  愛德格就像是發現了救援船似的將波爾拖進房間,然而,這對於波爾來說卻是不幸。波爾看到莉迪雅和羅塔攜著手怒瞪著愛德格後,有些驚慌失措。

  「我一個人對她們兩個人的話很吃虧。這樣的話正好是二對二。」

  「嗯,那個,你們正忙的話,我就先回……」

  「喂,莉迪雅、蘿塔!再不說的話,我就不知道波爾會怎樣咯!」

  「哎!」

  脖子被愛德格勒著的波爾,發出了急促的尖叫。

  莉迪雅和羅塔對視了一眼,覺得被她們牽連而冷汗直流的波爾蠻可憐的。

  「那個,愛德格,其實……」茶會上,作為侍者的雷溫在沏茶,而坐在桌邊的四人則陷入了沉默中。

  「命運的紅線啊,真是難以置信。」

  愛德格嘟囔著。

  「莉迪雅,我只有你一個,以前也是。」

  「嘛,就嘴上說說的話,說什麼都沒用。」

  「滋」的一聲,尼可飲了口紅茶。他是何時加入進來的呢,大概是聞到了紅茶的香味吧。

  「有很多根紅線這件事,不會是哪兒弄錯了吧。對了,波爾怎麼樣?或許他也有很多。」

  「那——,要看看嗎?」

  蘿塔說著,沒徵得波爾的同意便抓起了他的手。

  「只有一根。」

  聽到「審判」後,波爾安心的大大吐了口氣。愛德格的眉頭越來越緊了。

  「那個,我呢?」

  侍立在後面的雷溫嘟囔了一句。這個有著褐色肌膚的異國少年,平時沉默寡言,很少主動開口。也正因為如此,他剛才那句話說得太輕了,不過莉迪雅卻聽見了,轉過頭來。

  莉迪雅看著雷溫,他臉上毫無表情,也不想再說些什麼,因此莉迪雅好久才明白他想說什麼。

  「啊,是,是啊,雷溫,你也想知道自己的紅線吧。」

  情感貧乏,腦中只想著服侍愛德格的雷溫,也很在意命運的紅線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時可喜可賀,雷溫長大了,莉迪雅邊想邊執起了他的手。

  然而,在他的手指上,還有其他地方,都沒有發現紅線。

  「啊勒?真奇怪啊!」

  莉迪雅歪著腦袋,蘿塔也對雷溫說。

  「你的紅線,沒有哎。」

  對於蘿塔的實話實說,雷溫有沒有受到打擊,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來。

  「雷溫,雖然現在沒有紅線,但以後肯定會有哦。」

  不知是否聽進了莉迪雅不自然的安慰,雷溫轉向了尼可。

  「尼克呢?」雷溫轉向了尼可。

  對愛德格以外的人不太感興趣的雷溫,卻好像把尼可當作了自己的夥伴。

  「我?有啊,紅線。」

  不懂得看人臉色的尼可,自誇的向雷溫揮著自己的一隻手。這下雷溫到底還是露出了沮喪之色。

  「……是嗎……只有我沒有嗎?」

  「雷溫,命運一說是由自己創造的。改變自己的話未來也會改變。想來,紅線這傢伙還沒發現我有多麼愛戀莉迪雅呢。」

  愛德格的這番話不僅說給雷溫聽,更是說給莉迪雅的。

  「再說了,無論你們說什麼,紅線這東西我又看不見,而且在這個國家只能和一個人結婚。這樣的話,說什麼有許多命定的人,這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有這種男人哦。讓妻子以外的許多情人住進自己的宅邸。」

  尼可取出了一張大眾報紙。「嗯,是格羅薩勳爵,八卦報紙上(gossippaper)津津樂道的話題人物哎。」

  「前些天過世的格羅薩勳爵嗎?有傳言說爵位的繼承人並不是他妻子的兒子。如果這是真的話,他便不能繼承爵位。」

  波爾這樣說道。身為畫家的他,因為出入上流社會的沙龍,因此和愛德格一樣能夠經常聽到一些傳聞。

  「最近,他的一個情人放出話說會把他妻子的兒子當作自己的兒子。而且勳爵的妻子也過世了。她肯定會得到一大筆錢。」

  「哎,也就是說,如果是在他的某一幢宅邸,連是誰生了孩子這種事也很容易被欺瞞過去。」

  「……為什麼不滿足於只有一位夫人呢?」

  莉迪雅一邊歎息一邊嘟囔著。於是,大家都責問似的看向愛德格。

  「啊,莉迪雅,我絕不是這種男人哦。雖然不想說死人的壞話,不過格羅薩的確做錯了。是啊,男人不就是應該只讓一位女性幸福的嗎?」

  只是不論他說什麼,莉迪雅都不能卸去對他的不信任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眼看著他的緣故,愛德格伸向莉迪雅的手伸到一半,猶豫不決的縮了回去。

  這時,管事湯姆金斯出現了。

  「主人,有客人來訪,自稱是摩丹頓勳爵的代理人。」

  愛德格驚訝的挑起眉毛。

  「摩丹頓勳爵?又不相識,有什麼事呢?」

  「請您吩咐。」

  「既然來了,就不能不接待,把他們請過來吧。不是正好談到他的傳聞,大家都很感興趣嗎?」

  「傳聞?」

  莉迪雅抬起了頭。愛德格對著莉迪雅微笑了一下。

  「摩丹頓勳爵就是格羅薩勳爵的父親。想不想打聽出傳聞的真相?弄清楚我和格羅薩勳爵到底像不像呢?」

  由湯姆金斯引見而進入茶會的是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中年男子自稱是律師,帶來的少年則是摩丹頓勳爵的孫子,即格羅薩勳爵的兒子。

  也就是說,緋聞的中心人物,說不定就是格羅薩情人的兒子,就是他咯。

  少年擺著一副十分不滿的神情,瞪大著眼睛怒視著將房中的所有人掃視了一遍。

  看到莉迪雅後,他就像評價物品好壞似的,不客氣的盯著她。

  突然,伸出手指著她。

  「就是那個女人。」

  「阿爾弗雷德(Alfred)大人」

  律師還沒來得及制止,他便走到莉迪雅近前,使勁抓住了她的手。

  「嗯—,真是百談莫如一試,說什麼試著追尋這根紅線,就能找到結婚對象。本來我還半信半疑的。」

  「哎。」

  「你看,我們之間連著命運的紅線。」

  莉迪雅睜大了眼睛。真的,連在少年小指上的紅線,正是纏在莉迪雅小指上的那根。

  騙人!竟然不是……和愛德格……「喂,你看得見紅線?」

  代替愕然的莉迪雅,蘿塔問道。然而少年卻無視蘿塔,兩手抓住了莉迪雅的肩膀。

  「眼睛是綠色的啊,雖然不太喜歡,也只能這樣了。」

  莉迪雅慌忙向後退,這時,愛德格擋在了莉迪雅身前。

  「他是我的未婚妻。想要求婚的話,你應該有那種覺悟吧。」

  少年氣呼呼的抬頭看向愛德格。

  「什麼呀。要錢的話就給你。你要多少?」

  愛德格狠狠地在少年的腦門彈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太痛了,少年踉蹌了一下。

  「你就不懂得羞恥嗎?」

  「……幹嘛呀!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女人,我只想著要是命定的話,讓她做我新娘也行啊。」

  少年一邊撫著額頭,一邊又滿腔怒氣似的嘟囔著。

  莉迪雅在一邊只是抽搐的笑著,而愛德格這次對著少年的腦袋就是一拳。

  「你幹嘛啊!」

  不過那個律師並沒有阻止,只是沉默的看著一切。他的任務是作為摩丹頓勳爵的使者,而不是來照看小孩子的。

  「不懂愛情的小孩沒有向女性求婚的資格。」

  少年從鼻子裡發出「哼」的一聲。

  「什麼愛?真無聊!結婚不就是為了延續家族嗎?只要是女的,誰都能做妻子,不過要是命定的話就更好罷了。什麼見異思遷,什麼離家出走,麻煩事兒我是不會去做的。」

  「嗯—,你的母親不就做過這事兒?所以說不要狡辯了。你的父親不也讓許多情人住進他家?」

  頓時,少年彷彿受到傷害似的,臉都歪了。莉迪雅到底還是覺得他有些可憐。

  「我說,愛德格,對一個小孩,你說的太過了。」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的父親死了,他就是一家之主。」

  愛德格少見的沒有用歪理來反駁莉迪雅的話,並且沒有停止對少年的說教。

  「阿爾弗雷德,如果你是真心的話,不管是哪個女性,都要憑你的熱情和努力來贏得她的芳心。就因為怕麻煩,所以就聽從命運?這樣可憐兮兮的事,當然是誰都不會認得的。快點回去,坐到你乳母的大腿上去哭吧。」

  少年雖然紅了臉,卻也沒哭出來,只是歎了口氣。

  「不用了,女人什麼的,如果不是這個人就算了。走吧。」

  少年看向律師催促道。不過律師卻並不想回去。

  「艾謝爾巴頓伯爵,此次有幸拜訪,雖然極其失禮,卻是有事相談。」

  「除了順便追尋阿爾弗雷德的命運紅線外,還有事嗎?」

  律師縮了縮肩膀。大概是因為不得不談到剛才少年提到的紅線的話題吧。

  「有幸得人介紹,一直想來拜訪。只是無事造訪總覺得過意不去。」

  律師正說話間,少年默默的走了出去。

  「啊,那個,等一下。」

  莉迪雅想要叫住他,他卻頭也沒回的走出了房間。

  「真抱歉,失禮了。他一著這樣,由他去吧。」

  律師這樣說道,似乎他的注意力全在要商談的事情上。

  愛德格若無其事的握住莉迪雅的手。

  兩人稍稍離開桌邊,一起坐到了沙發上。愛德格依然握著莉迪雅的手不想放開,與其說是因為莉迪雅的那根沒有與自己相連的紅線,應該說是他覺得兩人之間的碰觸很重要吧。

  明明已經訂了婚,竟然不是命定的人。莉迪雅也有些不安。當她看到愛德格有許多紅線時,她始終不能毫無芥蒂的回握住他的手。

  「請坐。然後呢,有什麼事?」

  「是的……阿爾弗雷德大人好像和命定的女性沒有緣分。只是他一定要馬上找到其他的姻緣,然而直到現在,都沒能得到令人滿意的答覆,就是這樣。」

  「他不是才十二、三歲嗎?為何這麼急著結婚呢?」「這是他的祖父摩丹頓勳爵的意思。由於傳聞的關係,勳爵認為要盡快解決,於是他說要是阿爾弗雷德訂下婚約,便承認他是嫡子。」

  如果不是妻子的兒子,就不能繼承爵位。既便如此,暫且不說傳聞,從文件上講,阿爾弗雷德也會是正式的嫡子。然而對於一個沒有後盾、仍是孩子的少年來說,讓周圍的人承認自己擁有正當權利不是那麼容易的。就拿能不能擁有繼承權這件事來說,也要由身為一家之長的摩丹頓勳爵來決定。

  「格羅薩勳爵的放蕩和緋聞,常常讓摩丹頓勳爵惱火。如果因此而影響到阿爾弗雷德的話,他很難獲得繼承權,特別是摩丹頓勳爵十分在意與女性的關係是否誠實。」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他覺得所有的女人都很麻煩。只要有了一個結婚對象,就不會尋求其他的了吧。」

  「嗯,只是,那個人不願意……那個,大概和緋聞有關吧。」

  的確,如果不是家中嫡子的話,不會僅憑家世和條件來選擇對象的。

  「還有一事要與您商量,不知道艾謝爾巴頓伯爵您願不願意推薦……」

  「我熟悉的嗎?」

  「是的,是克萊摩納大公家的女兒。聽說是個不參加社交活動、悶在家裡的怪人,但是家世卻無可挑剔。聽聞大公也在為這個適齡的孫女的將來煩惱著。」

  「哈?不要開玩笑了!真不好意思,我就是tmd那個人」

  蘿塔站了起來,氣勢大的差點把桌子掀翻。

  於是愛德格對著吃驚不已的律師介紹道。

  「這位是夏洛特小姐,克萊摩納大公的孫女。」

  「哎!」

  叫出聲的是波爾。

  「怎麼,波爾你不知道嗎?」

  「好像沒和這傢伙說過。」

  蘿塔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個……真,真的嗎?」

  「嗯,我不像一個貴族吧。當然啦,我是在平民區長大的嘛。」

  平民區……摩丹頓勳爵的律師嘟囔了一聲。蘿塔轉過身面向律師。

  「像我這樣的人你也會覺得很抱歉吧。總之,我是不會政治聯姻的。」

  卻不想愛德格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試著說服大公的。」

  「等一下,愛德格。」

  莉迪雅很驚訝,蘿塔也吃驚的張大嘴巴。

  「先不談在哪兒長大,夏洛特小姐很會照顧人。就算是像阿爾弗雷德這樣彆扭的男的,也會叱責他,很好的操縱,不對,阻止他吧。」

  「喂,別瞎管閒事!」

  「蘿塔,你好好想想,這麼好的姻緣,可不會再出現了哦。」

  「你,你啊,莉迪雅的紅線都和那小鬼連在一塊了,你還來瞎撮合我!」

  「你很清楚嘛。」

  「我怎麼會不清楚!」

  「如果不訂下婚約,他或許會固執的纏著莉迪雅。如果你能和他快點談完婚事,看樣子,他也許會忘記紅線這回事兒吧。」

  「你就只在乎你自己!」

  「不是這樣的,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無所謂,怎樣都行。」

  愛德格和蘿塔平常都這樣,雖然談不上關係很好,不過他們很久以前就有了友情。莉迪雅歎了口氣。

  「伯爵,沒,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

  這次,波爾站了起來。

  吃驚的眾人都不曾想到波爾會站出來,紛紛向他看去。

  「什,什麼訂下婚約,你竟然這樣對待曾經交往過的女性……」

  「曾經交往過的?和誰?」

  愛德格歪著腦袋。

  「和蘿塔啊!因為妨礙到你了,所以將他推給其他男人就好了嗎?而且不就是因為蘿塔

  到現在還愛慕者伯爵,才能和你,和莉迪雅小姐成為好朋友的不是嗎?」

  愛德格和蘿塔呆若木雞的對視著。

  「對這麼好的蘿塔,竟然說什麼『無所謂,怎樣都行』,真是太過分了!」

  「哎,波爾……不是這……」

  蘿塔想要說上一句話,波爾卻一口氣,直言不諱的說道。

  「伯爵,和莉迪雅小姐訂婚後,我曾相信你是認真的。然而……和女性竟是這樣隨便,

  所以到如今才會有這麼多根紅線!」

  波爾說的都有些氣喘了,不過他好像真的誤會了。

  另一邊,困惑得不知該說什麼的莉迪雅和羅塔也都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愛德格竊笑了出來。

  「真是滑稽。」

  愛德格一邊說,一邊不停的笑著。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愛德格竊笑了出來。

  大概是覺得愛德格太奇怪了,這次波爾目瞪口呆了。

  「那個,波爾,我和愛德格之間是惡緣,你不會覺得是男女之緣吧?」

  「哎,但是蘿塔,伯爵不是總說不會和女性成為朋友……」

  「蘿塔是女的?她的胸不是比雷溫還平?」

  突然被拿來做參照,侍立在房間一角的雷溫似乎想著什麼,將兩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哈?很久以前的事了啦!現在我已經很出色了!」

  「那個……艾謝爾巴頓伯爵」

  摩丹頓勳爵的律師戰戰兢兢的插嘴道。在爭論越來越激烈之時,他歪著腦袋,一副仍然接受不了那個粗魯的少女就是克萊摩納大公孫女的樣子。

  「啊~~,不好意思。但是先生,阿爾弗雷德應該不在意什麼胸部吧。不過她很會生孩子的。」

  「愛德格!你這混蛋!」

  「那個,我弄錯了嗎?蘿塔和伯爵……不是這樣的嗎?」

  波爾抱住頭。

  莉迪雅掃視著屋內混亂的狀況。波爾的憤怒完全是誤解,但是說起來,問題關鍵不就是因為愛德格是那種會惹來誤解的人麼?

  要是波爾的手指上有那麼多根紅線,反而會想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想著想著,莉迪雅變得越來越煩躁,於是逼問起愛德格來。

  「我說愛德格,為什麼你會知道?」

  「哎?什麼?」

  「蘿塔的……是不是你偷看了……」

  「不是,莉迪雅,你不要誤會了。那是因為蘿塔常常裸著游泳。就在碼頭旁邊哦。但是誰也不會介意的。所以才說她不像女的嘛。」

  聽到這兒,律師睜大著眼睛,僵直著身體。大公的孫女裸泳,毫無疑問,肯定摧毀了他的想像力。

  此時,莉迪雅勃然大怒,也不管還有客人在場了。

  「……竟,竟然用別人的身體開玩笑,真差勁!」

  說著,莉迪雅迅速轉身跑了出去。

  「活該!怎麼都改變不了浪子的形象,被莉迪雅厭惡就是你的命運!」

  「可惡!命運的紅線到底是什麼!就因為這東西,讓我們的愛情支離破碎,我不會讓它得逞的!」

  莉迪雅聽著愛德格憤怒的聲音,反手關上了茶會的門。命運的紅線,如果這是真的話,莉迪雅的紅線也是和阿爾弗雷德連在一起,而愛德格則是和莉迪雅以外的女性連在一起,被她們圍攏,和她們生活。

  就算是違逆命運,和愛德格結婚,到最後會不會是相同的結果呢?

  如果愛德格不滿足於只有莉迪雅一個,把其他的女人帶回來的話……

  這個,是不能容忍的。

  「莉迪雅,你心情不好嗎?」

  蘿塔在莉迪雅逃也似的回家後不久就來拜訪了。

  「……有點兒」

  「嘛,不論你怎麼想那個纏著許多紅線的男人,我想那個混蛋是一生都不想被你厭惡的。」

  莉迪雅點了點頭。她絕不是懷疑愛德格現在的心情。

  「愛德格不管怎麼拿我的胸開玩笑,都是因為他不覺得我是女人的緣故,你就不要抱怨了。」

  「沒,沒什麼啦……不要在意了。」

  莉迪雅紅著臉說道。

  雖然是有點兒介意。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那根命運的紅線。結婚這一大事將要臨近,雖然對於不確定的未來有些不安,這也是特殊時期,但若是有人說結婚對像不是自己命定的人,不是會更加不安嗎?

  「哎,蘿塔,命定的人,說起來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是自己最喜歡的人?還是,能讓自己擁有自由幸福生活的那個人呢?

  「是啊,不管有多少根紅線,你都不會愛上那個小鬼吧。但是莉迪雅,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根紅線不是應該看不見的嗎?我們能看見,是因為妖精的魔法。也就是說,那個阿爾弗雷德也是因為同樣的魔法才能看見紅線的吧。」

  莉迪雅對此也有些擔心。

  「是啊,半信半疑的追尋著紅線,肯定是有人告訴他該這麼做的吧。」

  多半,哥德摩扎妖精為了自己的孩子,對蘿塔施了魔法,恐怕那個孩子也被施了相同的魔法。

  但是,如果阿爾弗雷德是那個孩子的話,為什麼紅線是和莉迪雅連在一起,而不是蘿塔呢?

  就在莉迪雅冥思苦想的時候,她聽見一個細小的聲音。就在莉迪雅冥思苦想的時候,她聽見一個細小的聲音。

  「妖精博士!那個,您是妖精博士吧?」

  一個熟悉的身影,東倒西歪的從窗口飛進了房間。

  「哥德摩扎?這次又有什麼事?」

  「啊~~,太好了,終於能有人和他講了。」

  妖精踉踉蹌蹌的停在桌子上,雖然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卻拼著命繼續說道。

  「不好了。那個孩子……我的少主,被人掠走了……妖精博士,能不能跟著紅線,查明孩子所在的位置呢?請一定救救少主!」

  被人掠走可是不尋常的。莉迪雅和蘿塔對視了一眼。

  「那麼,只要跟著我的紅線就可以了吧?」

  「蘿塔,等一下。哥德摩扎妖精,你的那個孩子,不會就是摩丹頓家的阿爾弗雷德?」

  「嗯,是的。啊~少主的父親大人才剛去世不久,他就經歷這樣痛苦的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妖精潸然淚下。

  「我會找到他的,不過他的紅線是和我連在一起,而不是蘿塔。」

  「啊」

  妖精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坐立不安的轉動著眼球。

  「不要啦,請想一想……克萊摩納家的小姐和少主有姻緣,應該能找到他的。」

  「也就是說,你為了讓他們締結成姻緣,隨手連了紅線?誰知弄錯了,反而把我和他連了起來?這樣的話,命運的紅線也不怎麼樣麼?」

  莉迪雅責難似的盯著妖精。

  妖精慌了神,哆嗦著搖著腦袋。

  「你們看見的,真的是命運的紅線。雖說能夠看見,卻無法追尋紅線找到另一頭。人們是無法得知命運的。……因此,我只是把和少主有姻緣的女性用線連起來而已。」

  紅線真的是有的。果真如此,愛德格以後會和許多女性深交吧。

  要是這些全是哥德摩扎的謊話就好了,然而他卻說紅線是真的,莉迪雅越發的難過了。

  但是現在不是意氣消沉的時候。

  「總之,一定要找到那個少年。」

  「拜託了,妖精博士!」

  「嗯——,只要追尋著我的紅線就好了吧。」

  當莉迪雅站起來後,蘿塔也站了起來,說想要一起去。如果就兩個女的接近阿爾弗雷德被拘禁的地方,或許會很危險。蘿塔這樣說道,並帶來了雷溫。

  愛德格擔心出去找阿爾弗雷德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但那時他正好不在家。

  於是三個人和哥德摩扎妖精一起,來到了城南泰晤士河沿岸的一座古老的建築。

  「阿爾弗雷德是在那裡面嗎?」

  「讓我去看看。」

  妖精悄悄地沿著紅線飛向窗戶。

  而莉迪雅他們則等在隱蔽處。

  「哎,愛德格那傢伙跑哪兒去了?」

  不知是不是為了打發無聊,蘿塔問道。

  「愛德格大人說不要對莉迪雅小姐講。」

  雷溫以一貫愚忠的態度回答道。

  不會是又有了其他一、兩個女人吧。莉迪雅歎了口氣。大概是覺得問了不該問的話,蘿塔砸了咂嘴。

  「哎呀,就那樣了。那傢伙,有沒有想過挽回名譽啊?嗯,本來,想到莉迪雅的紅線問題就應該有危機感啊,不料都到這時候了還不知收斂。」

  不正是這樣?就算是莉迪雅也不清楚該如何解決紅線這個問題,到如今,要去解決自己不懂的事情就更難了。

  「是啊是啊,這麼一說,好像也沒看見尼可呢。那時在茶會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也沒回家。」

  蘿塔試著想改變話題。

  「尼可找自己紅線的另一頭去了。」(雷溫)

  「哎,不會是去找自己命定的人吧?」

  身為妖精的尼可好像也很在意命運呢。不過,哥德摩扎妖精說過,是無法追尋到那個紅線的另一頭的。

  尼可真有點兒可憐。

  「啊,看,那個……」就在這時,蘿塔叫了出來。她手指的方向是那個「問題」建築中閣樓的小窗。

  那裡正有白色的東西往下垂。有個男孩正緊緊抓住貌似床單的東西,想從窗口逃出來。

  僅從身形來看,應該是阿爾弗雷德。

  「危險。。。。。。!」

  「嚇到他的話,或許他會摔下來。還是先看看情況。」

  也只能屏住氣看情況再說了。

  當少年滑到二樓窗邊時,突然,房間的門打開了。

  「喂,他想逃走!」

  走進房間的男人,看見少年後大叫著。阿爾弗雷德很危險,不過好在他抓著床單在窗外。

  可是,二樓的窗戶打開了。那個男人探出身子想要抓住阿爾弗雷德。

  一時間,莉迪雅想要跳出隱蔽處去救阿爾弗雷德,卻被雷溫制止了。

  「出去會有危險的。」

  「但是,阿爾弗雷德,怎麼辦……不去救他嗎?」

  「……那麼,我去,莉迪雅小姐就帶著她快逃。」

  說著,雷溫出擊了。

  那個男人只一擊就被瞪倒在地,而雷溫飛出去的小刀將床單割斷。

  阿爾弗雷德掉了下來。

  莉迪雅吃了一驚。就看見阿爾弗雷德掉在了被雷溫擊倒的男人的身上。男人成了肉墊,就此動彈不得。少年立即站了起來。

  此時,雷溫正阻攔著那些急著想要衝出去追莉迪雅的男人們

  莉迪雅和蘿塔則跑向阿爾弗雷德。

  「快,這邊!」

  他們帶著她就往外跑。她們向著大道跑去,想去叫馬車。

  不幸的是,就在她們想乘上街頭的馬車時,一個男人追了上來,抓住了蘿塔的胳膊。

  「莉迪雅,你先走!」

  蘿塔和那個男人纏鬥著。就在莉迪雅猶豫的當口,有個人從旁邊竄了出來,將莉迪雅塞進了馬車。

  「啊~~,你,你幹嘛?」

  「真遺憾吶!別喊出聲!」

  是劫走阿爾弗雷德的同夥之一。那個男人亮了亮手槍,威脅著馬車伕。

  馬車駛走了。裡面擒著莉迪雅和阿爾弗雷德。莉迪雅不清楚這裡到底是哪兒,雖然坐在馬車中一路到這兒,但這裡是莉迪雅所不熟悉的貧民區。

  莉迪雅和阿爾弗雷德兩人被關在了一個像是地下室的地方。

  在這間上了鎖的小房間裡,只有一根蠟燭。如果這根蠟燭熄滅了,就會伸手不見五指,被黑暗所籠罩。

  趁著現在還能看清周圍。無論如何得做些什麼。莉迪雅邊想邊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因為她覺得在牆壁或床那兒怎麼可能會沒有逃路?

  「逃不掉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阿爾弗雷德嘟囔著。

  「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賣給人販子,賣到國外去的。」

  「你怎麼會知道?」

  「你們來救我前,有人提到過。」

  阿爾弗雷德像是與自己無關似的笑了笑。

  「他們也會把你一起帶上船吧。彼此彼此,我們就是這種命運。」

  他注視著小指上的紅線。紅線從床上垂下,和莉迪雅的小指相連。

  「啊~~,如果你不在這裡的話,或許還有希望。因為我們有相連的紅線不是嗎?只要你在倫敦,無論多遠,你都會趕來……不,不是,這該是早就定下來的吧。」

  「我不是你的什麼命定的人……」

  妖精弄錯了,才連了一根紅線。而且不僅如此,莉迪雅似乎非常反感命運一說。

  「你有未婚夫了?那,為什麼會這樣?只是偶然在那兒嗎?就因為是偶然,的是命運的安排。」

  「那是哥德摩扎妖精拜託我的,說要我來幫你。」

  一瞬間,阿爾弗雷德十分震驚。

  「妖精……?你也做了那個妖精的夢了?」

  「那不是夢。就算是平常,我也看得見妖精,因為我是妖精博士。哥德摩扎妖精似乎很關心你的婚事,想把紅線連上克萊摩納大公的孫女,卻不想弄錯了反而連上了我。」

  少年歪了歪腦袋,大概是已經處驚不變沒什麼好奇心了吧,他又感到無聊似的嘟囔著。

  「不是你嗎?那麼,大概『她』在國外的某處吧。但是我們就要被賣掉了,還怎麼去期待正常的生活?我們只會被人玩弄罷了。就因為這樣,我才說我們是命定的人。」

  阿爾弗雷德看著莉迪雅,對於他這種年齡的少年來說,好像已經完全失去了希望,想要放棄了。

  討厭女人,想要盡快弄到命定的人,無論是誰。因為這是祖父的命令而無可奈何。然而,他也沒有為了讓祖父認可積極行動。

  而且,至少事到如今,他也是表現平淡,就像是別人的事一樣。

  莉迪雅歎了口氣,注視著自己的小指。

  我的紅線到底是和誰相連呢?

  如果就這樣被帶走賣掉,也就是說愛德格不會是自己命定的人了吧。

  一瞥眼,看見阿爾弗雷德正解著自己的紅線。

  「停下來!解開了的話,就再不會和命定的人相遇了。」

  「和國外的買主?我可不想和他相會。」

  阿爾弗雷德說著,抓住了莉迪雅伸過來想要阻止他的手。

  「你也快解開來。如果不被命運纏上的話,說不定不會被賣到國外咯。」

  說著阿爾弗雷德就想把紅線解下,莉迪雅著了急。

  「停下!」

  「幹嘛?我看到了哦。艾謝爾巴頓伯爵有好多紅線。你想成為其中一根嗎?不論是伯爵還是外國的臭老頭,都不是什麼好的對象吧。」

  或許他說的是對的。莉迪雅有些茫然和乏力。另一邊,阿爾弗雷德仍然想把莉迪雅手指上的紅線解下來。

  如果把莉迪雅的紅線解下來的話,她會清醒過來吧。

  ……不要!我不要和愛德格之間沒有紅線相連!

  莉迪雅甩開了阿爾弗雷德的手。

  「我的紅線肯定是和愛德格相連的!因為!我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了!……是我們兩個決定的!約定的!」

  不論命運的紅線會怎樣,都已和愛德格之間有了羈絆。

  阿爾弗雷德困惑的皺起眉頭。莉迪雅則用力站了起來。

  「現在,我們還沒被賣掉,還在倫敦呢!」

  不想放棄,莉迪雅想著。就在這時,聽到門口有開鎖的聲音。

  「喂,出來。」

  是那個把他們倆劫到這兒的男人。

  根本不能反抗,也不知會怎樣。兩人雙手被綁到背後,蒙住雙眼,被帶出了地下室。

  他們倆被帶到另一個房間。在聽到開門的聲音後,莉迪雅被人在背後推了一下,向前走了幾步,感到風輕輕的吹在臉上。

  至少這裡不是地下。大概是在一個窗戶敞開的房間裡吧。

  莉迪雅還在想著能不能有機會逃出去。

  「貨物就是這兩個。」

  感到有個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們已經被帶到了買主跟前了吧。

  如果窗開著的話,或許可以逃脫。他們只上了一層樓,估計這裡是一樓。

  就在莉迪雅拚命思索時,聽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說道。

  「聽說是一個男孩?」

  莉迪雅吃了一驚,不禁抬起了頭。

  是愛德格的聲音。

  「是的。因為機緣巧合,順便又抓了一個。因為是個年輕女孩,很快會找到買主的。」

  「真麻煩啊!把這種女孩塞到船底,不久就會死掉。但是就近賣掉的話,也會有很大的風險。」

  說實在的,這種說的頭頭是道的腔調,果然是愛德格。

  愛德格裝作看「貨」的樣子用手碰觸著莉迪雅,他用指腹碰觸著莉迪雅的嘴唇,莉迪雅不禁輕輕點了點頭。

  「嗯,也不錯,帶走吧。」

  如果就這樣被帶出去的話,應該安全了吧。

  就在莉迪雅安下心時,聽到一陣激烈的聲響,接著門打開了。

  「你是誰?想搶走我的貨嗎?!」

  真正的,買主?

  莉迪雅感到被人粗暴的推了一下,於是愛德格手指碰觸自己的感覺消失了。

  「抓住這臭小子!」

  莉迪雅拚命抵抗著那股想要把她拖走的力道。

  抓住她的是誰?當莉迪雅想叫出聲時,力道卻消失了。人們混亂成一團,一片罵喊聲中,莉迪雅逃脫了。但她被蒙著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不禁叫了出來。

  「愛德格!你在哪兒?」

  有個人繞到了莉迪雅的身後,緊接著解開了繩子,也取下了蒙眼的布。

  是雷溫。

  雷溫輕輕解開綁著莉迪雅的繩子,莉迪雅又回到了愛德格的懷中。

  「莉迪雅,這邊!」

  莉迪雅立即抓住阿爾弗雷德的外衣。愛德格鑽入房裡另一間門裡,裡邊是通往地下的樓梯。於是,愛德格抱起莉迪雅奔下樓梯。

  真黑。三個人摸索著向深處走去。

  地下通道縱橫交錯。愛德格說這裡原來是一座古老的教堂。

  他們聽見有人追了過來,但離他們還很遠。這時,他們漸漸接近亮光了。

  「莉迪雅、愛德格,你們在那兒嗎?」

  「是蘿塔。」

  就像是看見了光明似的,蘿塔跑了過來。

  「沒事吧?太好了!」

  「上面怎麼樣了?」

  愛德格問道。

  「警察馬上就會過來。在那之前,還是待在這裡安全。」

  「愛德格,還有蘿塔,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蘿塔就像看到了光明似的,終於能夠看見愛德格他們了。而莉迪雅還有些不相信,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愛德格。

  「我去了趟摩丹頓勳爵家,打聽到了許多。我想和他好好談談,告訴他阿爾弗雷德對我的莉迪雅沒什麼邪念,卻聽到了一個複雜的情況。」

  阿爾弗雷德終擺脫了繩子的束縛,他恨恨的盯著被繩子勒出的印痕,緊繃著臉一言不發。

  「情況?」

  「摩丹頓勳爵的長子,格羅薩勳爵不是去世了麼?也就是說,摩丹頓勳爵的繼承人是他的次子。而且第二繼承人是這個次子的兒子。

  因為格羅薩勳爵先於父親去世,所以阿爾弗雷德是無法繼承爵位的。」

  這個瞭解。莉迪雅點了點頭。但她卻不知道摩丹頓勳爵還有個次子。若是這樣,阿爾弗雷德到底是不是嫡子也就不需要再多討論了。

  「摩丹頓勳爵的次子,長時間行蹤不明。人們都認為他應經死了,但最近又從地球的另一方和他有了聯絡。」

  「他還活著?」

  「摩丹頓勳爵有些懷疑。因為隔得太遠了,很難確認是不是本人。而且摩丹頓勳爵也年事已高,疾病纏身。他說要是有誰冒充他的次子,還死在他之前,因為是在異國他鄉,消息傳過來要很長的時間。」

  「但是,不論勳爵的身體如何,只要和其他親戚碰個面,不就會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次子了麼?」

  「要是摩丹頓勳爵死後不久,他的次子也死了呢?要是出現了一個族中誰都不認識的人說自己是這個次子的兒子,這樣他也能繼承爵位了。」

  對此毫無興趣而轉向一邊的阿爾弗雷德,卻也沒有聽漏愛德格的每一句話。

  對此毫無興趣而轉向一邊的阿爾弗雷德,卻也沒有聽漏愛德格的每一句話。

  「次子不久就去世了,摩丹頓勳爵卻沒有對外宣佈他的死亡。但不久前,勳爵注意到阿爾弗雷德的身邊有人在蠢蠢欲動。有謠言傳他並不是嫡子。」

  「阿爾弗雷德被人盯上了吧。……如果他不在了,摩丹頓勳爵只得認可次子做繼承人。」

  「是的。摩丹頓勳爵想把他們的注意力移開他的孫子的話,只得不認可他。然而最後,他們還是誘拐了阿爾弗雷德。」

  「那麼,拘泥於婚事也是表面的咯。」

  愛德格看向蘿塔,點了點頭。

  「摩丹頓勳爵額打算打消人們對格羅薩勳爵好色的印象。而且這樣能拖住時間,讓摩丹頓勳爵進行調查。果然不久後,他就發現了他們的線索,正想要嚴密部署,把他們一網打盡。」

  也就在這時,劫持事件發生了,莉迪雅他們也被捲了進來。莉迪雅被帶走後,蘿塔和雷溫一起,跑到了愛德格和摩丹頓勳爵談話的地方。

  「能夠揪出他們的藏身處真是太好了,不過知道你們被劫走後,我們改變了計劃。」

  愛德格凝視著莉迪雅。他似乎鬆了口氣,笑著撫上了莉迪雅的臉頰。

  「所以決定裝作人販子?」

  「因為在警察到來之前,想要確保你的安全。但出乎意料,真正的人販子竟然來的那麼早。」

  「要是我就這樣被賣掉就好了。」

  阿爾弗雷德突然嘟囔了一句。

  「你剛才還不是想從窗口逃走嗎?」

  被莉迪雅點破後,他不高興的閉上了嘴。

  「大家都很擔心你哦。你的祖父,還有哥德摩扎妖精。」

  「不管是誰繼承爵位都一樣。不論是我,還是未曾碰面的叔父的兒子,都一樣。」

  阿爾弗雷德說道,他覺得有些無聊。

  「因為我不是嫡子。祖父大概也不知道……我真正的母親,是父親的一個情人。她在生下我之後就去世了。乳母發現了藏在床底的日記。她奉父親之命抱來了我來代替產下死嬰的母親(格羅薩勳爵的正妻)。日記立即就被燒燬了,母親(格羅薩勳爵的正妻)什麼也不知道,父親也一直瞞著她,瞞著身邊的所有人。流言雖然不是事實,卻也有些相似。」

  這些駭人聽聞的事情,他也竟能想訴說別人的事情似的,這麼乾脆利落的說出來

  「但是你不是相信夢中的妖精麼?相信會被祖父認可而去追尋紅線的嗎?」

  哥德摩扎妖精大概曾多次出現在他的夢中為他打氣,而阿爾弗雷德似乎也把它當作了自己的夥伴。

  「那只是一時衝動,因為,要是由我來繼承爵位,就會敗壞門第。」

  雖說是這樣,但莉迪雅覺得,要是阿爾弗雷德真的對一切毫無興趣,就不會相信什麼妖精了。

  「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愛德格有些唐突的「咯咯」的輕笑出來。

  「你是被當作格羅薩勳爵的嫡子撫養長大的不是嗎?」

  阿爾弗雷德覺得有些奇怪,抬起了頭。

  「我呢,在你這個年齡時,雙親就去世了。一下子,我就像是站在被驚濤駭浪玩弄的船頭,感到孤零零的。你那樣說,是考慮到先祖世世代代積累下的家業的未來。你說要是由你來繼承也可以。但是呢,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至少你也有繼承家業的自覺和自信。」

  阿爾弗雷德起初一臉不感興趣的聽著愛德格的話,但當聽到愛德格說出這番話時,流下了眼淚。

  他自己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忙擦拭著眼淚。

  「不要緊。」

  愛德格揉著阿爾弗雷德的頭,阿爾弗雷德無聲的又哭了起來。

  也許,到如今,他還沒能哭過吧。

  莉迪雅注意到,此刻,愛德格正溫和的注視著哭泣不止的阿爾弗雷德。

  愛德格在雙親被殺害以後,肯定沒能哭過。或許強裝笑顏,但還沒有為家人的死亡、自身的悲劇流過淚吧。

  莉迪雅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

  不管愛德格有多少個命定的女性,有一天當他能夠打開心扉時,自己能這樣待在他身邊就好了。莉迪雅呆呆的想到。

  「愛德格大人。」

  從通道深處傳來了雷溫的聲音。

  「他們都已被抓住了。已經安全了。」

  出去後,是個陰天,但也覺得特別刺眼。

  摩丹頓勳爵的律師也過來接阿爾弗雷德了。他一副擔心的神色,看到阿爾弗雷德後立刻跑了過來。

  「阿爾弗雷德大人,您有受傷嗎?」

  「嗯,沒什麼。」

  「摩丹頓勳爵在等您,要是覺得累的話明天去也可以……」

  「不了,現在就去。」

  蘿塔把手放在少年的肩上。

  「喂,要我和你一起去嗎?雖然不能和你結婚,但只是為了讓你祖父認可的話,就算被傳和你有婚約,我也不會介意的。」

  阿爾弗雷德回過頭來,對著蘿塔真誠的笑了下。

  「……謝謝你,夏洛特小姐。但是我想一個人和祖父大人好好談談。」

  然後,他又看向莉迪雅。

  「謝謝你,妖精博士。看到哥德摩扎妖精後,能不能代我說聲謝謝?」

  「哎,當然!」

  「啊,對了,艾謝爾巴頓伯爵,不管你有多少紅線,她都決定待在你身邊哦。」

  「哎,我,我說!阿爾弗雷德!」

  莉迪雅還沒說完,就被愛德格拉到了懷裡。

  「真的?我太高興了!莉迪雅!」

  「那,那是……被關在地下,聽說要被賣到國外的時候……我,我不想這樣而已。」

  也就是說,是危急關頭。

  雖說摩丹頓勳爵早已嚴密部署,圍了個水洩不通,但或許真的會被賣掉也說不定。

  愛德格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動情的注視著莉迪雅。

  「不管你被帶到多遠,我都會把你追回來的,我有這個覺悟。因為我們連著這根命運的紅線。」

  明明有好多根紅線。

  「你不是看不見紅線嗎?……而且,就算你能看見,你打算連上哪一根呢?」

  「嗯,但是,總覺得不想就此失去你,而且,我們不是再次相會了麼?這次隔這麼遠,還是好好的又在一起了。」

  這是偶然?還是命運?

  莉迪雅也有些不可思議,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想回到這個人的懷中。

  挽在背上的手,緊緊地把莉迪雅拉到自己跟前。莉迪雅抬頭看著愛德格,身體一動不能動。

  此情此景,阿爾弗雷德和蘿塔他們早已迅速跑開,只有雷溫別開了頭,筆直的站在那兒。

  教會已變成了一片廢墟,周圍一個人也沒有,莉迪雅無力的承受著愛德格的吻。

  「喂,波爾,心情還不好麼?」

  蘿塔來拜訪波爾時,就看見在寢室兼畫室的一隅,波爾坐在畫布前發著呆。

  手也一動不動,大概正在構思。

  聽到蘿塔的聲音後,波爾嚇得一顫,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蘿……蘿塔……啊,不對,夏洛特小……」

  「叫蘿塔就好了。我們是朋友,不是麼?就像以前一樣。」

  「啊,是,是啊……不好意思。」

  波爾歎了口氣,還在為那天因為一個誤會而對愛德格抱怨了很多而意志消沉。

  「愛德格一點兒也不介意哦。他一笑置之。那傢伙,都沒把和我的誤會當個玩笑。」

  「但是……對你確是失禮了。」

  「我?嗯,有點兒吃驚吧。」

  「對不起。」

  「沒什麼。波爾你不是在替我說話麼?而且,也終於有人認為我是個女的了。」

  蘿塔笑了笑。波爾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是個男的啊。」

  「啊~~,大概是因為穿著裙子的關係吧。但怎麼說呢,大多數人的第一印象,都會覺得我不是個女的吧。不管和男人怎麼親近,都不會被傳緋聞。」

  是這樣啊。波爾歪著腦袋。

  「那個……然後呢,你的婚事怎樣了?」

  不知為何,蘿塔一下子苦惱起來,大概是想起了阿爾弗雷德了吧。就算是蘿塔也早把這事兒忘了,波爾竟然還惦念著,真有些不可思議。

  「啊?嗯,阿爾弗雷德拒絕了。」

  有點兒奇妙,心也普通普通的亂跳。蘿塔笑了出來。不知為何,很開心。竟然打聽別人的婚事如何如何,真像個女孩子。

  「嗯~~,蘿塔,肯定還有會更適合你的人的。」

  波爾急忙安慰她。不知為何,蘿塔總覺得她在和個女孩子說話。

  「你以前也說過啊。」

  「哎,是嗎?」

  「謝謝你,和我說這些,真像是波爾你會做的。啊,對了,看這個。」

  蘿塔把帶來的小箱子遞給波爾。這是什麼?波爾有些莫名其妙,他打開了盒蓋。

  就在這時,盒中有樣東西竄了出來。

  「哇!」

  嚇了一跳,波爾朝後倒去。可是那刺蝟就是緊緊抱住波爾的頭不放。

  終於把它甩了下來,刺蝟掉在了床上,縮成一團。

  好好笑,蘿塔不禁笑了出來。

  「嚇了一跳?很可愛吧,這個。」

  蘿塔輕輕把刺蝟捧起來,交給波爾。看著刺蝟在自己手中蠕動著,波爾也笑了出來。

  「應該是有人飼養的,還繫著蝴蝶結。在找到它的主人前,你先代為照料,我也會來照顧它的。」

  蘿塔邊說邊將刺蝟放回了箱子,又伸出手把波爾扶了起來。

  蘿塔若無其事的瞥了下他的手,小指上的紅線已經看不見了,纏在蘿塔頭髮上的紅線也看不見了。哥德摩扎妖精似乎已經解除了魔法。

  「啊……好的。真想不到你是這樣一個人。」

  波爾難為情的站了起來,笑了笑,原先消沉的模樣已無影無蹤。

  據說,命運的紅線是無法追尋窮盡的。但是,它確實和某處的某個人連在一起。有些奇妙,心也會撲通撲通亂跳。

  就算不能看見紅線,這種感覺也一直縈繞著蘿塔。

  不知從哪兒飄來一陣香味,尼克「叮」的一下來了精神,張開了眼睛。

  是煎魚的香味(fry),尼可立馬覺得自己的肚子餓了,但他想起來,此時,他正在追尋命運的紅線的半路上呢。

  尼可想稍稍休整一下,卻睡了好長時間。一定要盡快把事情辦完。他從草地直起身子。

  「線……呢?」

  尼克攤開兩手找著紅線,卻怎麼也找不找。他急著又去看雙腳,也沒有。

  魔法已經解除了嗎?尼克歎了口氣,癱坐了下來。

  這裡是哪兒?為了追尋紅線,它走了好遠。可是環視四周,卻是自己熟悉的景象。

  熟悉的花壇,豎立著雕像的噴水池,高大的樹木整齊的排列著,突然,它看到高大的石製建築矗立在周圍。

  「這裡,是伯爵邸的中庭?」

  尼可追尋著命運的紅線,追著追著卻又無窮無盡,它好像就在伯爵邸的附近來來回迴繞著圈。

  「啊~~,怎麼會這樣?」

  尼克鬧著情緒,又倒在了草地上。這時,它又聞到了香味,嗅著鼻子。

  沒想到,在尼可的尾巴上纏著紅線。尼可猛地起身,急著去找紅線的另一頭。

  在桌上。紅線延伸到了露台的桌子上。尼可跳了上去。

  印入眼簾的是繫著紅線的煎魚。

  「早上好,尼克先生。」

  雷溫筆直的站在一旁。

  尼可看看雷溫,又看了看魚,明白了。

  「……啊~~,我命定的人就是煎魚嗎?」

  這實在是太滑稽了,尼可抱著肚皮笑了出來。雷溫真是竭盡全力想出能讓尼可開心的東西,又特地連上紅線。

  來代替無論如何都追尋不到另一頭的命運的紅線。

  「話說回來,真香啊!」

  能有這麼熱騰騰的食物,或許真是很棒的命運呢。

  「土豆做得如何?」

  雷溫有些得意。

  纏在莉迪雅小指上的紅線消失了,連旁邊站著的愛德格的紅線也看不見了。

  「已經恢復原樣了。」

  哥德摩扎妖精興高彩的「啪塔啪塔」圍著兩人飛舞。

  她心情好是因為阿爾弗雷德最近過的很好。

  「對了,哥德摩扎妖精。就算眼睛看不見,命運的紅線真的存在是嗎?」

  愛德格問道。

  「這是當然的啊。」

  「大家都說我有許多紅線,你也有看到這麼多根嗎?」

  「愛德格,不要追根究底了啦。」(莉迪雅)

  本來就是看不見的,就因為哥德摩扎妖精施了魔法,能讓人看見,卻也讓人覺得這是一種錯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不知道也罷,莉迪雅想到。

  因為沒有什麼比和愛德格的約定更真實的了。

  「但是,莉迪雅,我真是太不甘心了。這不就像是在結婚前給我烙上了用情不專的記號嗎?」

  自從相遇後,莉迪雅就覺得愛德格不專一,現在不還是這樣嗎?

  愛德格來到哥德摩扎妖精面前伸出手。妖精少見的,目不轉睛的盯著愛德格的手。

  「原來是這樣。伯爵大人真是個戀情多多的人啊!」

  「所以說夠了啦。」(莉迪雅)

  明明想著信任他了,就不能不要再問這種多餘的問題麼?

  「伯爵,您擁有許多愛情,因此,不止一根有紅線。不過,要是把那麼多根紅線搓成一股,伯爵大人您命定的女性會非常受寵,也會被愛的夠嗆。」

  哎?莉迪雅皺起了眉頭。這時,妖精卻行了個禮。

  「那麼,我先走了。」

  於是,妖精一下子從窗口消失了。

  莉迪雅戰戰兢兢的看向愛德格。

  愛德格微笑著走進莉迪雅,把手放在椅背上,從莉迪雅的後面注視著她。

  「終於能洗清冤雪,真是太好了!」

  愛德格甚至湊到莉迪雅耳邊低聲說道。

  「是……是啊。」

  「那麼莉迪雅,以後,我的這麼多份愛,你得一個人承受了哦。」
作者: ckkd861130    時間: 2009-5-21 11:17 AM

  第三章 【緞帶之戰的著裝規則】

  「艾歇爾巴頓伯爵,您真的不肯幫助我嗎?」

  妙齡貴婦臉色蒼白,楚楚可憐地顫動著肩膀。

  正在聽她傾訴的年輕伯爵卻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夫人,對闖入您房間的男人提出決鬥,應該是您丈夫的義務。」

  「丈夫是新興貴族,還不很清楚為了名譽作戰這樣的道理。但要是伯爵您的話應該很瞭解吧?有淵源有門第的人,捍衛個人驕傲的意識是被刻在骨子裡的。」

  不愧是自尊心很強的貴婦人,她努力抑制著話語裡滲出的強烈感情。

  「我是個弱女子。不能揮動武器。請您務必體諒我的心情,做我的代理人……」

  伯爵毅然決然地打斷她的話。

  「夫人,決鬥是違法的。即使它被舊貴族當作美德,在當今時代也是反社會的行為。」

  「可您一定決鬥過吧?其實您心裡也應該認同那種貴族獨有的,不為平民所理解的正義。」

  「正義……,那算什麼?」

  伯爵輕聲說道。像在嘲笑正義之類絲毫不值得相信一樣。

  端莊俊美的臉上帶著平靜的表情,底下卻隱藏著犀利的鋒芒。

  「我戰鬥的原因,是不能容許對方的存在,如此而已。」

  只見過青年貴族親切和善一面的貴婦人,多少顯得有些困惑。

  「可是您以前也曾為了柔弱的女性奉獻力量。」

  「那不過是小小的娛樂罷了。」

  「娛樂……」

  伯爵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好像要下逐客令一樣。

  「從今以後,我決鬥的唯一理由,就只有我深愛的未婚妻。」

  (一)

  時值初夏,又到了倫敦的社交季節。可社交界屈指可數的名人艾歇爾巴頓伯爵,在那樣的時期竟然不見蹤影。這件奇事馬上在全倫敦傳得沸沸揚揚。

  頂著妖精國伊普拉傑魯伯爵的新奇頭銜的愛德格·艾歇爾巴頓,由於年輕且擁有出眾的美貌,一亮相就很快席捲了社交界。

  他的女性關係更加複雜,曾經與不計其數的名媛和貴族千金傳出緋聞。奇怪的是卻很少有人對他作出負面評價。

  他是貴族們追隨的榜樣,能夠以高超的口才和存在感為女王的宮廷添加無數旨趣,不論男女都會對他產生好感。在這個新興貴族氾濫的時期,這位中世紀的英格蘭伯爵更加使人懷念昔日的輝煌時代。

  正因為如此,艾歇爾巴頓伯爵的缺席會成為社交界話題的焦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

  可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只是伯爵因為受了傷身體狀況欠佳,需要在家靜養。

  由於大家對那轟動全倫敦的婚約發表仍然記憶猶新,所以這陣子來伯爵府慰問的客人一直絡繹不絕。

  「主人,有客人求見。」

  總管湯姆金斯一早就來到愛德格休息的地方作例行通報。

  「是莉迪亞嗎?」

  正在瀏覽一本小冊子的愛德格,期待地道出未婚妻的名字,不過很快就被總管搖頭否決。

  他嘟噥著抱怨起來。如果對眾多的慰問客人一一接見,根本無法靜養。所以湯姆金斯除了不得不見的客人以外,其他人一律謝絕探訪。

  但是既然這次湯姆金斯特意來稟報,又不是未婚妻來訪,那麼一定是位身份高貴的客人,不管怎樣還是見見吧。

  「是誰?」

  愛德格勉強打起精神問道。

  「蘇格蘭場的戈登警部。」

  「嗯,是嗎,他為什麼會來看望我?」

  雖說肋骨受到撞擊產生了裂縫,周圍又有很嚴重的瘀血。不過對愛德格來說,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

  昏睡三天以後,熱度已經降了下來。只不過因為莉迪亞一直非常擔心地待在宅邸裡,他也只好無可奈何地乖乖養傷。

  她似乎對醫生〞要安靜休養避免過勞"的囑咐深信不疑。

  寂寞難捱的愛德格,某天偷偷與來慰問的客人溜出去遊玩。莉迪亞知道以後,氣得一整天沒有理他。於是愛德格從那以後連客人都很少接見了。

  比起努力抓住她的心,暫時的寂寞實在不算什麼。

  莉迪亞好不容易開始以積極的態度接受要結婚的事實。也贊同了提前婚禮日期的建議。

  愛德格之所以會負傷,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巨人族的危害,因此她大概期望能回應他的心意。

  愛德格很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惹怒莉迪亞。

  在這種情況下,湯姆金斯還當機立斷地傳達警部來訪的事,一定是經過了相當的考慮。他走近愛德格,頗有深意地眨巴著間距甚遠的圓眼睛。

  「主人,不是這樣的。警署好像懷疑您私下進行了決鬥。」

  為了保護未婚妻不受歹徒的危害才受了傷,他們對愛德格的熟人是這樣解釋的,但難免會有捕風捉影的傳聞。

  因為到現在為止違規私鬥的貴族還為數不少,決鬥的原因大部分是女性問題。

  「誠然。還是聽聽警部的忠告比較好。」

  愛德格站起身來。

  戈登警部多少也算是愛德格收買的方便人物。應該是為了打消上司對決鬥的疑惑,才前來拜訪。

  「伯爵,您看起來很精神嘛。」

  鬍髭修剪得整整齊齊,頭髮仔細地在正中分開,這位中年警部打扮得一絲不苟,表情也刻板得幾乎看不出變化。

  「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未婚妻太愛操心而已。」

  但聽傳言可是相當嚴重的傷呢。

  走進警部等待著的客廳的愛德格與平素不同,身上只穿著家居便服(dressing bathrobe)。

  「據說您遇見了歹徒,真的嗎?」

  「我可沒有跑去決鬥。」

  「犯人的特徵還記得嗎?」

  警部例行公事地詢問著。是為了準備所謂「沒有決鬥,只是遇襲」的有關文件吧。

  對戈登警部來說,愛德格有沒有真的犯法並不是問題。只要有解除疑惑的文件就行了。

  當然愛德格應付這類事情完全是得心應手。

  「啊,那個人下巴上留著很長的鬍鬚,大約有十英尺高……」

  「……身高六英尺十英吋。」

  警部在筆記本裡隨意寫下捏造的數據。

  「還有,他揮舞著木製的枴杖。」

  「……凶器是手杖。」

  「還會使用魔法舉起岩石扔出去。」

  「……向受害者投擲石塊。」

  警部輕咳一聲合上了筆記本,一副對愛德格的惡作劇無可奈何的樣子。

  可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愛德格暗自苦笑。只不過如果沒有得到妖精國伯爵的頭銜,沒有遇到莉迪亞,即使他也不會相信妖精和魔法這類東西。

  不管怎樣,警部好像很妥當地歸結了事件報告,有了那個就可以肅清不必要的疑惑了。

  「伯爵,因為近來違法的貴族越來越多,警察局對私鬥這類事十分注意呢。」

  戈登警部說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當然,私鬥是違反法律的。可對屬於貴族階層的人來說,既然決鬥是為了名譽,那麼將它作為犯罪行為告密也是被禁止的。所以當事者也好,見證人也好,甚至周圍的人,都不可以洩漏關於決鬥的事。

  警局沒有必要對這種事那麼敏感吧。

  「對了,關於我負傷的原因,有哪位警部提出決鬥的質疑了嗎?」

  戈登警部回頭瞥了一眼安坐在那裡的愛德格。

  「那倒不是。只是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報告。說您突然被人挑戰,卻不肯單方面地動用暴力,所以沒有出手。可那也不過是傳言而已,對於別的貴族來說,不管是由於何種原因負傷,即使是因為決鬥,也會覺得是個恥辱吧。」

  「那麼對於我來說呢?」

  「怎麼說呢,如果是您遭遇了那樣的歹徒,又不是以決鬥的形式,您應該會把對方揍得再也爬不起來才對。雖然這對倫敦的治安來說會是個喜報。」

  「真遺憾,不過奇怪的事件還是有可能發生的哦。」

  警部點點頭,歎了口氣戴上帽子。

  「那麼麻煩您了。」

  「假使再遇到那種傢伙,我可以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來嗎?」

  「伯爵,這是犯罪哦。」

  警部板起一張老實敦厚的臉叮囑道,然後又加了一句。

  「如果有事,無論什麼時候都樂意提供咨詢。」

  來到伯爵府的莉迪亞,與那個整理著鬍髭的男人擦身而過,進入了大廳。

  「莉迪亞小姐,愛德格大人等得不耐煩了。」

  出來迎接她的是雷文。

  他是愛德格的隨從,有著褐色皮膚的異國少年,身材短小,長著一張娃娃臉,雖然看上去只有十五歲左右,可其實他比莉迪亞還要年長。

  「啊,那個,雷文。我前天丟了件東西,想先去工作室裡找一找。」

  「是什麼東西?我去幫您找。」

  雷文對愛德格無比忠誠,總是義無反顧地為主人赴湯蹈火。以前他從不會對愛德格以外的人打開心扉,可近來卻明顯表現出對莉迪亞的關心。

  好像認為自己服侍主人的未婚妻是很自然的事。

  因為特殊的經歷,本來一直無條件服從主人命令的他,開始擁有自己的感情和意志。莉迪亞對此也感到很欣慰。只可惜她與雷文雖然熟悉,苦於這件事不可以拜託男性幫忙。所以莉迪亞只好含糊其辭。

  「沒有什麼。只是想馬上找到,你能先對愛德格打聲招呼嗎?」

  「愛德格大人正在莉迪亞小姐的工作室裡。」

  什麼!

  莉迪亞大吃一驚,立刻衝向工作室。

  莉迪亞是名妖精博士。愛德格這個伊普拉傑魯伯爵的名號,僅僅是虛位的頭銜。那不可思議的領地,伊普拉傑魯,被認為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妖精們聚居的島。

  但是愛德格在英國的其它領土上也有大量妖精生活著,為使妖精和人類能夠和平共存,莉迪亞每天都要利用她的知識和智慧勤奮地工作。

  她作為顧問妖精博士,在這個宅邸裡享有獨立的工作室。不過因為愛德格理所當然地有權瞭解她的工作內容,所以即使他翻看寫字檯上面的文件,也本該是很正當的行為。

  可是莉迪亞剛跑進房間就大叫起來。

  「愛德格,你在幹什麼!」

  「莉迪亞,我好想你!」

  他若無其事地從寫字檯旁邊的椅子上站起來,手裡拿著的正是她忘在那裡的「個人物品」。

  「拜託,請不要隨意偷看我的東西!」

  那不過是一本薄薄的雜誌,莉迪亞卻著急地試圖搶回。愛德格輕鬆躲開她抓過來的手。莉迪亞只顧拚命搶奪,沒留神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那麼心急地跑過來,你一定也非常想我吧?」

  他轉身把抓著雜誌的手藏在背後,開心地取笑她。

  「才沒有,快還給我!」

  「吻我一下就還你。」

  「哎……?」

  莉迪亞立刻不知所措,滿臉通紅地僵在那裡。

  愛德格根本不打算給她時間考慮,老實不客氣地輕輕吻了她一下。然後又半開玩笑似地將嘴唇湊在她頭髮和臉頰上游移。

  「等一下……」

  「你的秀髮也散發著洋甘菊的香味兒呢。」

  「我什麼都……沒有塗啊。」

  「那麼又是妖精的傑作嗎。喏,花瓣。」

  他伸手從她頭上摘下一片白色的花瓣,輕輕一吹,花瓣就輕飄飄地飛起來。

  愛德格放開莉迪亞走近窗邊。雜誌仍然沒有還。

  「法國的流行時尚還真是極盡華麗呢。」

  「那個……,那個是妖精揀的啦。」

  莉迪亞的妖精朋友很多。從前一直居住的老家,和現在與父親一起生活的寓所裡,都有很多家養哥布林妖精。甚至住在愛德格的府中的妖精也已經與她完全混熟了。它們時常會撿來各種各樣的破爛兒,放在莉迪亞的房間裡。

  那本雜誌大概也是一樣,不知在哪裡撿的,但是莉迪亞被上面華麗的插圖吸引,產生了興趣,於是捨不得扔掉留了下來。

  「裡面有你喜歡的設計?」

  「那個,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只不過英國看不到那樣時髦的東西。」

  愛德格饒有興趣地端詳著莉迪亞發窘的臉。

  那本雜誌是寢裝的特集。

  同內衣一樣,因為是在外人看不見的睡眠時間才穿,所以莉迪亞對睡衣的常識少得可憐。雜誌上堂而皇之地登載著,在法國,寢裝要用象禮服一樣的緞帶刺繡漂亮地裝飾起來。

  居然被愛德格發現自己在研究那樣的東西,她實在沒有辦法不害羞。

  「你喜歡的是這件嗎?我也覺得非常可愛呢。」

  愛德格把雜誌翻到作了折痕標記的那頁給她看,莉迪亞立刻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頂。

  「開什麼玩笑!」

  「沒有開玩笑喲。這個國家的貴婦,好像總是努力在丈夫面前表現勤儉節約的美德。不過我倒更希望看到你,能在我們的二人世界裡打扮得華麗一點。」

  「你指望我會穿這樣的東西?」

  「啊,難道你習慣裸睡?」

  「……不許胡說八道!正經人家的女孩子,才不會在寢室裡刻意打扮!」

  她總算從愛德格手上奪還那本雜誌,連忙藏在身後。

  莉迪亞已經羞得快要暈過去了,愛德格卻還樂在其中地竊笑。

  「那更好。你那誰都無法想像的一面,只有我才會知道。」

  「你又在往歪處想!」

  「不可以嗎?我們就要結婚了啊。」

  的確,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

  婚紗已經訂製好,作為嫁妝的服裝和用品都正在齊聚。

  可這段時間莉迪亞卻在為一件事十分煩惱。

  前幾天,保姆一邊幫忙把手頭的緞帶縫在剛剛做好的新睡衣和貼身襯衣上,一邊有些驚訝地嘮叨著。

  『小姐,您對貼身衣物的裝飾還真是一竅不通呢。』

  居然被指責為缺乏常識,莉迪亞吃驚地住了手。

  『稍微點綴一下不就很好了嗎?不必用那麼多緞帶,有一些簡單的刺繡花樣就已經很可愛了。』

  『您都裝飾在看不見的地方,是沒有辦法得到讚揚的哦。』

  是,是那樣嗎?

  的確,莉迪亞嘗試著製作的睡衣,和孩提時代穿著的單調式樣沒什麼不同,顯得過分樸素了。

  就在那個時候,她偶然看到那本法國時尚雜誌,於是對那些服飾產生了憧憬。

  『都是旁人看不見的東西,裝飾得怎樣誰都不會注意吧?』

  『伯爵會注意的哦。』

  被一語中的,莉迪亞不僅著急起來。

  其實也許她很早就意識到了。

  到現在為止家裡根本沒有人在意這種事。即使是父親,也對莉迪亞的睡衣上的是刺繡還是緞帶毫不留意。

  但是,今後這些都會被愛德格看在眼裡。正因為那樣想,她才對那些用幾片亞麻布片簡單拼湊起來的睡衣越來越心存怨念。

  她的手臂和雙腿都過於纖瘦,再穿上沒有裝飾的睡袍,簡直就像掛了一幅床單,看起來完全沒有女人味。

  何況保姆徹底否定了她對裝飾睡衣方面的認知。

  『內衣雖然旁人看不見,但可是最能表現女人魅力的穿著哦。萬一剛結婚就被丈夫厭煩的話,會變成很嚴重的事呢。』

  愛德格是那樣想的嗎?

  會被他厭煩……。但是,她根本沒有辦法特意做出可愛的樣子。

  怎麼辦才好。莉迪亞煩惱不已。

  雖說對結婚的事更積極了,但因為不知道自己會被他怎樣看待,所以經常感到不安。

  不僅僅是睡衣,還有真正的內衣,是不是也得採用相當體面的設計,但那不是更加讓人害羞嗎。

  會不會被當成是下作的女人?

  現在的愛德格,也會驚訝地產生那種想法嗎?

  「莉迪亞!」

  愛德格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遙遠。

  莉迪亞覺得眼前發黑。腦中一片混亂,呼吸困難,意識似乎正在漸漸離開自己。

  「不要緊喲,莉迪亞小姐。鬆一鬆束腰就好了。」

  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伯爵府女管家慈祥的面孔。

  「那個……哈麗特太太……」

  「很好啊。快要結婚的小姐們,為什麼都愛穿這麼緊的束腰衣!」

  莉迪亞發現自己睡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她慢慢試著吸了口氣。

  感覺束腰好像確實鬆了一點點。

  「哈麗特夫人,莉迪亞怎麼樣了?」

  門外傳來了愛德格的聲音。

  「啊,不需要擔心喲。請稍等一下。」

  她扶起莉迪亞,開始麻利地扣上背部的鈕扣。

  正在這時門開了,愛德格急不可耐地衝進了房間。

  「主人您看,結婚禮服的束腰,竟然做得這麼緊,真是不健康的潮流哪。」

  愛德格一邊聽女管家嘮叨,一邊擔心地看著莉迪亞。

  「那樣的話,改一下尺寸不就好了?」

  「沒關係的。只是現在還沒習慣,到婚禮之前就不會難受了。」

  不過是稍微有些緊的束腰而已,莉迪亞固執地堅持著。

  據說那對貴族的千金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成衣鋪還特意勸說她,穿上比平時緊一些的束腰,禮服看起來會更漂亮。

  那是梅斯菲爾德公爵夫人介紹的女服裁縫師,公爵夫人一直在為即將成為伯爵家新娘的莉迪亞出謀劃策。

  莉迪亞只要穿上那種名店製作的禮服,在貴婦雲集的社交界出入就會變得更容易。

  「何必為那種無聊事吃這麼多苦?」

  「難道你的新娘打扮得很臃腫也無所謂?」

  「莉迪亞,我又不是要與禮服結婚。而且你哪裡臃腫了。平時的你就已經很纖巧了啊。」

  正因為肩膀和手臂都很瘦小,所以為了突出女性的曲線,更需要細小的腰部。

  「不管你穿什麼樣的禮服結婚,我都一樣喜歡。」

  雷文端著盛水的玻璃杯走進了房間。愛德格接過杯子遞給莉迪亞。

  他安慰地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又順勢包覆住她的臉頰。

  只穿著便服的他沒有戴手套,肌膚上直接傳來了他的體溫,莉迪亞不禁越發感到害羞。

  「總之呢,只要你喜歡就可以了。盡情在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裝飾緞帶吧。」

  剛才的雜誌還放在桌子上。封面上滿登登地全是緞帶寢裝的特寫。

  「我,我才不會去裝飾緞帶那種東西!」

  突然意識到那本特輯一定已經被女管家和雷文看在眼裡,莉迪亞的臉越發漲得通紅,痛苦地巴不得再次暈倒。


  如果母親還活著,一定不會讓她陷入這樣尷尬丟臉的處境。

  莉迪亞並沒有合得來的已婚女友,可以輕鬆愉快地談論這些隱私問題。雖然並不缺少為結婚準備出謀劃策的人,可除此以外的事就不知該向誰請教了。

  有關寢裝的事情當然是不能和父親討論的,至於幫助作結婚準備的梅斯菲爾德公爵夫人,向她詢問那樣瑣碎的事也不很妥當。

  莉迪亞端詳著搭在床上的那件嶄新的睡衣。

  由於庫柏夫人的堅持,睡衣上縫了緞帶和刺繡作為裝飾。雖然只是微小的改動,卻添加了相當可愛的格調,幾乎可以當作家居便服穿出去。

  可即使那樣,它比起法國風情的豪華衣飾也相去甚遠,如果當初有挑選花邊領子就好了。

  「這個樣子可沒法拿來穿。」

  必須重新做過。

  愛德格說過雜誌上的睡衣很可愛,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莉迪亞對自己連這種常識都一無所知感到很吃驚,愛德格說不定也同樣感到驚訝。

  「唷,莉迪亞,幹嗎哭喪著臉?」

  莉迪亞突然聽見窗外的聲音,立刻驚慌失措地把睡衣揉成一團塞到床簾後面。

  「格……格魯比」

  突然出現在二樓窗外的人影,是和莉迪亞非常親近的妖精。

  他擁有黑亮的卷髮,健壯精悍的身材,俊美妖媚的外表。不過他的本相卻是一匹馬。是人類談之色變的魔性水棲馬。

  但不知為什麼,他卻對莉迪亞情有獨鍾。即使在她與愛德格定了婚的現在,也不甘寂寞地常常過來找她。

  「陰沉的臉色一點都不適合你。」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莉迪亞,直到她逐漸露出微笑。

  「這還差不多。不過呢,你哪天要是不想跟那個伯爵結婚了,只管對本大爺說一聲。」

  這個粗魯的人可不是發牢騷的對象。如果對他傾訴結婚的不安,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對了莉迪亞,那本書你喜歡嗎?」

  「書?」

  「我有放在這裡喲。那本畫滿了奇怪衣服的東西。」

  是那本,法國的雜誌。

  「是你揀的?!」

  「是啊,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你穿上那種東西絕對好看。」

  格魯比好像覺得當代女性的衣服看上去很奇妙。雖然這匹馬很顯然分辨不出禮服和睡衣的區別。

  莉迪亞歎了口氣。

  就連莉迪亞也不瞭解英國風格內衣的常識。

  其他女孩子對這類沒法公開討論的常識,都是向誰請教的呢?

  一般說來,應該是身邊親近的女性吧。

  但是母親很早就不在了,祖母也在莉迪亞成長到產生這類煩惱和疑問之前就去世了,又加上她除了妖精以外幾乎沒有其它的朋友,所以才會對此一無所知。

  未婚女性絕對不可以單獨和男性相處,雖然理由總是講得含糊其辭,好歹她也多次被這樣告誡過,但卻從沒有人告訴她內衣需不需要裝飾。

  正因為並不是什麼意義重大的事,它才變成了莉迪亞的盲點。

  「難道你不喜歡嗎?」

  「嗯,沒有那回事。我很喜歡看啊。」

  的確,如果只是自己翻翻看的話還是很有趣的。可是在愛德格面前就會覺得害羞。

  「臉為什麼紅紅的?你在發燒嗎?」

  格魯比粗魯地把手按在莉迪亞的額頭上。

  「沒問題喲,沒什麼大不了的。」

  似乎怕被看穿自己正在考慮的事,莉迪亞更加窘迫地挪了挪身體。

  不過被水之精靈的手碰觸的清涼感覺卻很好。她看著格魯比友好地微笑起來。

  「話說回來。」

  格魯比一反常態地放鬆了表情。

  「你近來和善了不少呢。」

  「我平常有那麼凶嗎?」

  一邊說著,自己也意識到了,從前大概是心情一直無法放鬆的原因吧。無法相信愛德格的真心,對自己又沒有信心。對結婚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安。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迷惑了。

  「你看起來很幸福呢。」

  格魯比瞇起眼睛,似乎很感慨地說。

  「嗚嗚,怎麼格魯比又跑到這裡來了。」

  窗外又傳來了一個聲音。緊接著一隻灰色的妖精貓迅速而靈巧地跳了進來,用二隻腳站在地板上。只不過他走起路來多少有些晃晃蕩蕩。鼻頭通紅,好像又喝醉了。

  「又是你這隻貓。」

  「不是貓,是尼可先生。哎呀,你要坐的是本大爺的椅子喲。」

  他平時看到猙獰的格魯比總是盡量避開,這回可能是因為酒壯貓膽吧。

  格魯比若無其事地在莉迪亞的床上坐了下來。

  「你回來了,尼可,吃過晚餐了嗎?」

  「是啊。肚子已經是飽飽的了。」

  可能又去什麼地方參加妖精們的酒席了。尼可心滿意足地撫摸著長滿成簇長毛的尾巴。

  尼可是與莉迪亞相處最久的好友。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妖精陪在莉迪亞身邊。

  即使與愛德格結婚,成為伯爵夫人以後,這一點也不會改變,莉迪亞因為這樣的想法而感到很安心。

  「莉迪亞,我今天看到了有趣的東西。一副盔甲騎著馬在攝政街(Regentstreet)上跑來跑去。」

  「盔甲,就像愛德格家裡裝飾的那種東西嗎?」

  「就是那種,用金屬片覆蓋的東西。」

  「那樣的話,穿它的人還真是不簡單呢。」

  正在那時,格魯比用手指了指窗戶。

  「就是那種東西嗎?」

  莉迪亞轉過頭去,立刻屏住了呼吸。

  一副銀色的盔甲佇立在那裡。

  那個人身披甲冑,手臂上的護甲和雙腿的鎧甲完全掩蓋了身體,就像剛從中世紀故事書的插圖裡溜出來一樣。

  「你是誰?是從哪裡來的?」

  那副盔甲活動起來。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音,他走近莉迪亞,突然跪下了。

  「公主殿下,好久不見。」

  「什麼?」

  「我一心為拯救您而來。由於我堅定的信念,你我終於能再次相遇。」

  莉迪亞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頭盔裡的臉。可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從頭盔中射出的強烈視線,莉迪亞滿腹疑問地躊躇起來。

  「喂,你這個傢伙,不許靠近莉迪亞!」

  格魯比突然站起身硬擠過來,穿盔甲的男人不禁向後退去。

  「你,不是人類?」

  「我是高貴的水棲馬格魯比。」

  那個男人明顯表現出戒心,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那柄沉重的劍看起來也像是中世紀的東西。

  盔甲男一邊提防著格魯比,一邊試圖說服莉迪亞。

  「公主殿下,希望您明白。即將成為您丈夫的男人,是個貪婪殘忍的惡魔。」

  「啊,他並沒有那麼……」

  「不要否定得太快哦。」

  尼可嘟噥著。

  「如果不盡快逃跑,您必將遇到不幸……」

  「給我消失!」

  格魯比化為馬的身姿。嘶叫著向盔甲男猛撲過去。剛剛舉起的劍吃了馬前足狠狠一踢,立刻被彈飛了。

  沉重的盔甲發出可怕的撞擊聲,男人狼狽地倒在床邊。

  「該死,那個窮凶極惡的領主,居然派這樣的妖魔監視公主!」

  「格魯比,我的家要被你搞得一團糟了!」

  趁莉迪亞打算阻止格魯比的空檔,男人站起身來,看了看憤怒地豎起鬃毛的格魯比,又瞧了瞧被踢彎的長劍,好像沒什麼勝算。

  他慌忙撿起劍打算離開。

  「公主殿下,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回來拯救您!」

  「儘管放馬過來好了!」

  「這塊手帕就是我們約定的信物!」

  不知何時,男人手裡多了一小塊飾有緞帶的白布,不對,那是從床簾下露出的一角布頭。

  「喂,請等一等……!」

  那個不是手帕,是睡衣。

  但盔甲男人完全沒有給莉迪亞辯解的機會,他從窗口飛身而出。

  那件睡衣也被隨風帶起,輕飄飄在空中飛舞。

  「你給我回來!」

  格魯比伸手抓住睡衣,緊接著響起衣料撕裂的聲音。

  手裡只抓到了撕下來的一片,男人已經消失在窗外。

  穿著那樣沉重的東西從二樓的窗口跳下,簡直是自殺行為。

  莉迪亞驚慌地奔到窗口,朝外邊張望。

  以盔甲男的塊頭,按理說應該不難找到。

  可就像變魔術一般,哪裡都看不到人影,只有漸漸遠去的馬蹄聲迴響在石砌的道路上。

  「見鬼,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那個,是人類嗎?」

  尼可若有所思地歪著頭。

  (二)

  公主殿下。

  是誰在叫她?

  莉迪亞環視四周。屋裡有些暗,看不太清楚。只在房間四角有淡淡的光線射入。

  這兒是哪裡呢。

  石砌的牆,石砌的地板,雙眼逐漸習慣昏暗的光線後,可以看見四角好像都開著窗子,窗外一輪明月掛在天空。

  莉迪亞走近窗前拉開窗柵。透過窗格可以看見對面被月光照亮的尖塔。簡直象座古老的城堡一樣。

  一定是中世紀的古城堡。

  一位穿著盔甲的騎士出現在眼前。

  那麼說來,就是這個盔甲男稱呼莉迪亞為公主殿下的嗎。

  莉迪亞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卻還是那樣考慮著。

  公主殿下。

  呼喚聲再次響起。

  她循聲望去,窗下的樹叢中依稀有個人影。

  那是一位穿著簡樸的束腰長上衣,腰間佩劍的年輕男子。他留著及肩長髮。專注地仰視著二樓高高的窗子。

  那個人有著一雙象泉水一樣清澈的眼睛,莉迪亞感到自己好像很熟悉他。

  (你不該過來見我的。)

  簡直像在觀看戲劇一樣,可說話人的居然是自己。

  (公主殿下,請暫時忍耐一下。明天婚禮開始之前,我一定會把您救出來。在那之後,您願意和我一起遠走高飛嗎?)

  (是的,我保證。)

  (能不能送給我一個約定的記認?)

  莉迪亞把手按在胸口上。從禮服的圍領下取出一條手帕,偷偷從格子的間隙丟落下去。

  他接住了空中拋過來的手帕,壓在嘴唇上。

  這時二人突然聽見腳步聲。有誰靠近了這個房間。莉迪亞驚慌地低聲私語。

  (你還是快走吧。)

  如果被抓到,他一定會被殺掉。

  腳步聲在木製的門前停了下來。莉迪亞緊張地凝視著那扇門,它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慢慢地打開了。

  門外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可是她知道,站在外面的,一定是將她關在這裡的領主。

  醒來以後,那個奇妙的夢仍然鮮明地留在記憶裡。

  是因為對盔甲男人的印象過於強烈,才做了那樣的夢嗎?

  莉迪亞仍然對被人奪去了半片睡衣的事耿耿於懷,心情一直很鬱悶。

  相反,愛德格卻顯得很高興,滿面笑容地出來迎接她。

  「莉迪亞,我都快等不及了。」

  第二天當莉迪亞到達伯爵府時,出現在眼前的愛德格不知為何穿戴得十分整齊。

  「怎麼,愛德格,難道你要出門?」

  「嗯,待會要去皇家歌劇院喲。當然你也一同去。」

  他說著喚來女管家,於是哈麗特太太手捧晚禮服出現在他們面前。

  「但是愛德格,你的傷……」

  「外出已經沒有問題了,今天早上醫生也同意了。如果你整天都陪在身邊我還能忍耐。可是現在的我都快要無聊死了。」

  愛德格真是一刻也安靜不下來,莉迪亞還以為每天過來一下,簡單陪陪他就可以了。

  確實今天來得晚了點,不過愛德格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不高興。

  「今夜是新歌劇上演的第一天,我記得你從前也說過想去看。」

  「啊,是是……,但是不一定非得去看首映不可啊。」

  「有勢力的貴族也會聚集在那裡。還是露一露面比較好。難道你有其它安排嗎?」

  其實莉迪亞正在尋找那個盔甲男人。

  他會稱莉迪亞為公主殿下,也許只是認錯人了。但是被毫無關係的人偷走自己的貼身衣物,這件事卻不能置之不理。

  一想到那件縫著緞帶的睡衣可能會在眾人眼前曝光,她就坐立不安。

  除此之外,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也引起了她作為妖精博士的興趣。

  穿戴著盔甲,本來面目不為人知,看到格魯比也並不感到吃驚。就像尼可指出的,很難說是不是人類。

  鋼鐵作成的盔甲好像是真的。她不認為那是妖精的東西。因為它們大多生性厭鐵。

  不管怎樣,這件事必須調查清楚。現在尼可和格魯比正分頭在倫敦到處搜索。

  「……嗯,其它安排倒是沒有,不過有些在意……」

  她完全沒有去看歌劇的心情。可是有法國風格裝飾的睡衣被偷那件事,絕對不能告訴愛德格。

  「那麼要趕快準備出門囉。好久沒同我的未婚妻一起外出了呢,這次可要好好地打扮你。」

  愛德格微笑著輕輕吻了她的臉頰,從房間裡出去了。

  莉迪亞毫無辦法,只好自暴自棄地把自己交給手捧禮服的女管家擺佈。

  盛裝打扮的莉迪亞,挽著愛德格的手臂進入了人頭攢動的劇場。

  雖然必須適應這樣的場面,但莉迪亞還是有些緊張。

  尤其是今夜,她還從來沒有成為那麼多人視線的焦點。

  因為這是愛德格長期以來首次在社交場合出現,會變成這樣也是可以理解的。

  眾多紳士淑女頻頻和他交換寒暄,莉迪亞也不得不時時點頭回禮。甚至被引導到包廂裡安座以後,還不斷地有人來訪。

  「啊,愛德格。為了保護愛人光榮負傷的你已經痊癒了嗎?」

  客套的會面仍然持續著,這次說著調侃的話來到包廂的,是愛德格的朋友。莉迪亞從前也見過幾次的人物。

  「謝謝,已經完全康復了。多虧了她精心的護理。」

  「喂,克魯頓小姐,老實說,我真想知道您是施了什麼樣的魔法,才讓這個男人專心養傷的?下次如果我受了傷,或許也要請您幫忙呢。」

  「啊,哪有什麼魔法……」

  「史蒂文,你不是不相信魔法嗎。」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魔法。既然你號稱妖精國伯爵,那麼說不定真有魔法這回事。我倒非常想見識一下。怎麼樣,克魯頓小姐?」

  「不行,莉迪亞的魔法誰也不借。」

  那個人做作地竦縮著肩膀。

  「仍舊是一副溺愛的架勢呢。克魯頓小姐,就算您認為我是比他還優秀的男人,也請不要說出來。我可不想被他殺掉。」

  「那個嘛,史蒂文,我很清楚這只是恭維莉迪亞的話而已,一————我不會生氣的。」

  看起來是很輕鬆的玩笑,談話雙方都快活地大笑起來。

  「對了愛德格,我聽說福克納大人受了重傷。好像是和到太太房間偷手帕的男人打了一架。」

  「是嗎,正式的?」

  「當初好像有那個打算喲。為了維護太太的名譽,除了決鬥以外也別無選擇吧。」

  「決鬥?」

  莉迪亞禁不住插嘴道。

  「因為一塊手帕就互相廝殺嗎?」

  「莉迪亞,決鬥不只是互相廝殺。是拼上性命的勝負之爭喲。」

  怎麼說的象犯罪行為一樣。

  愛德格勸解似地把眉頭緊皺的莉迪亞拉到身旁。

  「是這樣的,從前貴婦贈送的手帕,就是對男人傾心的記認。所以奪取手帕等於搶奪他人的妻子。是最不能容忍的忌諱。」

  「是啊是啊,小姐,正因為是貴族,才不得不為了正義拼上性命作戰喲。邪惡行為總得有人糾正才行。」

  「可如果輸了呢?人要是都死了,就算恢復名譽又能怎麼樣?」

  愛德格好像很開心地看著迷惑不解的莉迪亞,回答道。

  「妻子的名譽完全具有為之付出生命的價值。所以作為男人,作為貴族才要光榮地作戰。」

  莉迪亞仍然不明白。有必要為了那樣的事作戰嗎?

  「……那麼,偷手帕的人後來怎麼樣了?」

  「好像消失了哦。兩人是因為決鬥的方式起了爭執才打起來,所以也不能算是正式的決鬥。」

  「於是他就因為隨意打傷那位大人畏罪潛逃囉。」

  「福克納夫人好像提到了贈品之類奇怪的事,說那個男人只是認錯人了。他在尋找紅髮的女人。那樣說來,克魯頓小姐,您也算是紅髮。」

  史蒂文像剛剛才注意到了一樣對她說。

  「愛德格,你最好留意些。」

  「不用擔心,誰也別想碰你一根寒毛。」

  愛德格低下頭把嘴唇靠近莉迪亞的脖頸,吻了一下她的髮際,曖昧地低語著。

  莉迪亞感到了拂在脖頸上火熱的氣息,臉頰不僅漲得通紅。總算平靜下來的心情,又被愛德格玩笑似的行為攪亂,一直掛念著的事全部湧上了心頭。

  紅髮的,認錯人了?

  萬一,難道說……。

  那個盔甲男人,把其他的紅髮女性和莉迪亞搞混了嗎。

  那麼說來,他想要的本是她的手帕,卻陰差陽錯地拿走了她的亞麻布睡衣。

  「呃,爵士,您知道那個人的特徵嗎?」

  「莉迪亞,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那麼在意?」

  「啊,沒什麼,……總覺得有些可怕……」

  「我日夜都會守護在你身邊的喲。」

  愛德格半開玩笑地說道,拉起她的手,卻被莉迪亞掙脫開去。史蒂文見狀微微一笑,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夫人估計也不希望產生無謂的流言吧。有關人員對那人的名字容貌好像都守口如瓶。」

  或許是她多慮了,可是。

  「喂,莉迪亞。」

  正在那時,簾子的陰影裡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灰色的尾巴像在招手一樣地搖擺著。是尼可。

  有盔甲男的消息了嗎?

  「對不起,失陪一下。」

  莉迪亞急忙離開座位,抱起站在過道的尼可。萬一被人看見用二隻腳站著的貓就糟了。

  「好了莉迪亞,能不能放開我。」

  討厭被當作貓來對待的尼可,手足並用地試圖掙脫。

  「請稍微忍耐一下。這裡耳目眾多喲。那個,有什麼發現嗎?」

  「是那個傢伙。我發現他就在這裡。」

  「在哪兒?」

  「那兒。」

  尼可手指的方向,是鋪著地毯的大台階下面。

  一副盔甲挺立在人來人往的歌劇院入口附近。乍看就像一件陳設,可他卻在轉動頭部環視四周。

  周圍的人都還沒有注意到盔甲的樣子。會被歌劇團的工作人員發現嗎?

  莉迪亞差點失聲叫出來。男人手臂上纏著一塊縫有緞帶的白布,正是莉迪亞被偷的那件……。

  「哇啊,快放開我啦!」

  莉迪亞立刻拋開尼可,跑下台階奔到盔甲男跟前。

  「哦,公主殿下,您果然在這裡嗎?因為今天晚上有很多豪華馬車聚集到這個建築物前,所以我想您也許會來。」

  「不介意的話,我有話想對你說。」

  莉迪亞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男人向角落裡簾子後面走去。

  天知道萬一被愛德格發現了會發生什麼事。

  「您下定決心解除婚約了嗎?」

  「先把那個還給我!」

  莉迪亞打算穩住他,抓向男人纏在手臂上的東西,可他卻唰地避開了。

  「送出去的禮物是不可以要回的哦。」

  「那又不是手帕!」

  「這我當然知道。」

  居然那樣被盯著看。莉迪亞不禁心頭火起,臉頰又開始發熱。她剛剛打算回嘴,男人又開口道。

  「不管是什麼,只要是公主殿下的所有物就好。這是您對我信賴的憑證。」

  「信賴的憑證?不是你擅自偷去的嗎。而且我也不是什麼公主。你認錯人了喲。」

  「其實,您是我的公主的轉世……」

  「轉世?」

  盔甲像在談家常一樣欣然點頭。

  「您是高貴的公主。我只是您的僕從。儘管如此,我們還是互相傾心,發誓要擁有共同的未來。」

  他像在睹物思人一樣撫摸著纏在手臂上的緞帶。

  「可那個油頭粉面的領主,第一眼看見我的戀人,就強硬地把她擄去作為他的新娘。」

  莉迪亞疑惑地歪起頭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對我來說只是一年前的事。可是當我終於返回這片土地時,發現已經是數百年過去了。」

  「喂,莉迪亞,難道那個傢伙,是從妖精界返回的人類嗎?」

  尼可應該說得沒錯。

  在妖精界和人界,時間的流逝並不相同。以為在妖精界只待了一個月,回來後卻發現過去了好幾年,或者在幾十年後返回人界,這邊卻只過了數日的時間,都是常有的事。

  盔甲男見到格魯比絲毫不感到吃驚的原因,也得到了解釋,灰貓象早就料到了一樣點著頭。

  「妖精界……,也許吧。領主想除掉我,於是借用了魔女的力量。魔女幻化成美麗的女人,將我誘惑到森林中。直到魔女死了,我才總算逃了出來,但這裡卻已經物是人非……」

  「可是你已經不能在人世生活了呀。」

  長時間在妖精界度過的人,即使返回也不能碰人世的東西。假使碰觸的話,他就會化為灰燼。

  「那是因為我有鹿皮製作的魔法護具。而且用盔甲覆蓋全身,所以絕不會碰到人世的東西。」

  「不過,難道你打算永遠這個樣子下去?」

  尼可多少也有些同情心。

  「希望還是有的。只要我找到公主,再與那個惡魔領主決鬥並取勝,我便能重新過人類的生活,魔女留下的魔法書裡是這樣寫的。」

  頭盔裡熱切的視線緊盯著莉迪亞。雖然看不見眼睛,莉迪亞卻直覺地認為它一定是藍色的。夢中的情景又在腦海裡浮現。那位稱她為公主的青年,那雙湛藍的眼睛。

  難道那真是前世發生過的事?

  莉迪亞感到一陣頭暈。簾子外面人聲嘈雜的大廳,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

  「所以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明白,我必將從無德領主的手中挽救你。」

  我,和這個人?真的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嗎……。

  「莉迪亞,你的臉色很難看喲。」

  尼可的聲音傳入耳際,莉迪亞忽然回過神來。

  哪有什麼轉世之類,不過是個夢而已。那樣重新考慮著,莉迪亞深吸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

  事態越來越複雜。萬一這種事傳進……愛德格的耳朵。

  「莉迪亞,馬上要開幕囉。」

  莉迪亞嚇了一跳,瑟縮著肩膀驚慌地回過頭去。

  夢和前世的念頭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她的臉越發藍了。

  「呃,就來了,愛德格。」

  愛德格走近簾子。

  「為什麼在這種地方與尼可鬼鬼祟祟地談話?」

  他交替地看著尼可和莉迪亞,但願他只當盔甲是件擺設。

  噓,莉迪亞把手伸到背後搖動著。

  晚了,盔甲已經發出了聲音。

  「你就是那個無德領主?不許對我的公主出手!」

  愛德格總算看見了盔甲。

  「愛德格,快走啦!」

  莉迪亞絕望地拽著他的手臂,可愛德格卻將身體轉向那個男人,詫異地皺起了眉。

  「莉迪亞,這是你嚇唬我的惡作劇嗎?」

  「啊?其實,不是那樣的……」

  「什麼惡作劇。我是為了打倒你返回這裡的。」

  「打倒?我?」

  「她是我的戀人。」

  愛德格聽到那句話,居然鎮靜如恆,可是明顯地生氣了。他浮起冷酷的笑容。

  「說話最好當心點。不要以為那副盔甲能夠保護你。」

  「不是那樣的,愛德格,這個人被關在妖精界……」

  可是那個盔甲男好像確信那就是他憎恨的領主,一副不共戴天的樣子盯著他。

  「既然是貴族,應該知道你不可以做臨陣脫逃的膽小鬼喲。」

  「你覬覦我的未婚妻,要向我挑戰嗎?」

  「真是無可救藥。」

  尼可說著便唰地消失了。

  「等一下尼可,怎麼能就這樣跑掉。愛德格,有話好好說嘛。」

  「我是威廉爵士。我正式向你提出決鬥!」

  哼,愛德格鼻中發出冷笑。

  「莉迪亞是位思想貞淑的女性。用她作借口挑起決鬥,你實在是太愚蠢了。」

  盔甲男人得意地抖開了手臂上纏著的白布。

  「才不是借口。公主送了我這個作為約定的記認。」

  莉迪亞面如死灰,忍不住大叫道。

  「夠了,把它還給我!哪裡是什麼約定,明明是你擅自奪去的!」

  雖說僅僅是撕下來的一片,但是這樣飄展開來,愛德格一定也看清了那是什麼。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危險。

  「看來,我無論如何不能置之不理了。」

  「你接受我的挑戰了?」

  「不行,我不許你去決鬥!」

  莉迪亞再次叫道。可是看熱鬧的人群已經開始在簾子外面逐漸聚集起來。

  萬一被那麼多人看到緞帶睡衣的碎片就糟了。

  莉迪亞著急地把盔甲男向隱蔽的過道裡推。

  「趕快回去!如果你讓外人看見了那個,我會恨死你的哦!」

  「公主……」

  「照我說的做!」

  盔甲男被莉迪亞的氣魄震懾,只好迷惑地走了。

  「後會有期。隨時恭候大駕。我是艾歇爾巴頓伯爵。」

  愛德格環住莉迪亞的肩膀,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那個場合,他無視聚集過來的人們,很快帶她返回了包廂。

  可是理所當然地,莉迪亞已經完全失去了看歌劇的興趣。

  她重新考慮著盔甲男說的話。

  一想起昨天的夢,就覺得胸中一陣痛楚。就像被強迫暗示一樣,總是感到那位被逼婚的公主的心情。一心期盼著救星的到來。

  而每次想起出現在窗下的青年的臉,心裡都像在戀愛一樣七上八下地。

  戀愛?應該沒有那樣的事才對。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

  莉迪亞偷偷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愛德格。

  他從剛才歌劇開始後就一直沉默著,有名的歌手登場時,也不拍手喝彩。

  生氣了嗎?

  自己居然只顧著考慮前世的戀愛那樣荒謬的事,莉迪亞不禁慚愧地垂下頭來。

  「莉迪亞,那個是你平時穿的?」

  愛德格冷不防開了口。他帶著意味深長的表情轉頭凝視著她。

  回想起剛才在思考的事情,莉迪亞感到臉頰又開始發燒。

  「沒,沒怎麼穿過啦。」

  聽到她激烈的否定,愛德格微微笑了一下,可笑容隨即凍結。

  「但那的確是你的東西對吧?」

  「是啊,不對,怎麼說呢。不過是撕下來的碎片,也許是別人的……」

  她並沒有指望這樣說能騙倒愛德格。雖然緞帶縫得不很精緻。但是薄亞麻布做的女性貼身衣物上,很少會有那樣顯眼的裝飾,他一定聯想起莉迪亞忘在工作室的法國雜誌了吧。

  「不管怎樣,不值得為了那個東西去決鬥啦……又不是手帕。」

  「之所以選擇手帕是有深義的,因為那本是與女性肌膚相親的東西。」

  是嗎?

  那樣的話,就是說事態其實更加嚴重嗎?

  莉迪亞並不十分理解貴族對名譽問題的想法。不過,只要想起剛才史蒂文說的事就覺得很可怕。

  福克納大人的對手是不是那個盔甲男還不清楚。可一旦事情演變成決鬥就一定會有誰負傷。甚至會有喪命的危險。

  莉迪亞顫抖著緊緊握住放在膝上的手。

  「拜託你,答應我不要去決鬥。」

  「那也給我一件吧。」

  「什麼?」

  「你穿過的睡衣。」

  「哎?不許胡說八道!」

  咯咯笑起來的他,是打算用平時的惡作劇緩和嚴肅的氣氛嗎?但是,莉迪亞的不安一點也沒有減輕。

  如果真的有前世,那她從前的戀人真是那個人該怎麼辦。

  不希望愛德格被捲入危險之中。

  反過來說,萬一那個人敗在愛德格手裡,那位前世的公主,會在莉迪亞的心裡種下對愛德格的憎恨嗎?

  如果喜歡前世戀人的心情,比喜歡愛德格還要強烈,又會怎樣?

  莉迪亞混亂地緊握著顫抖的手。

  「又不是你的錯,為什麼非得去拚命不可?都是我不好。已經有未婚夫,還那麼大意……被人偷去那種東西。我真是個不名譽的未婚妻……」

  「莉迪亞,你再說這些話,我就要不分青紅皂白地當眾吻你了哦。」

  莉迪亞深知愛德格一直想這麼做,而且搞不好他當真會說到做到,於是連忙住了口。

  沒問題的,莉迪亞對自己說。

  我只喜歡他一個人。

  她好像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想要確認一樣伸出手來。剛想碰觸愛德格的手,忽然又害羞地猶豫起來。

  那隻手突然被握住了。

  他很強勢地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手指交疊著緊扣在一起。

  於是,對夢中人產生的感情逐漸淡薄了下去。

  愛德格充斥了她的全部思緒。

  莉迪亞放下心來,一反常態地握還他的手。

  愛德格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可隨即將另一隻手伸向莉迪亞耳邊。

  「什麼都不必擔心。」

  他湊過來,輕輕吻了吻她的髮髻。又順勢鬆開了繫在發上的橄欖綠緞帶,就那樣把它銜走了。

  他簡直象收穫戰利品一樣,把緞帶藏進晚禮服的內兜裡。

  「……愛德格……」

  「這可與那個男人偷走的緞帶不同喔,這是你真正戴在身上的東西,是你心甘情願送給我的約定的信物。」

  他又把嘴唇湊近,低聲私語著。

  「約定……」

  「記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這秀髮,神秘的雙眸,可愛的嘴唇……」

  快要被吻上了,莉迪亞想要挪開身體。但全身卻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

  「有人……」

  歌劇院是社交場所。觀眾席彼此都是一覽無餘。

  對此視若無睹的他,在嘴唇快要相觸的距離下凝視著莉迪亞。

  與那些大膽地裸露皮膚的貴婦相比,她那稚嫩而保守的領口實在沒什麼誘人之處。可他卻伸出手背輕撫著。

  奇怪的是即使被那樣對待,她也並不像平時一樣感到生氣。

  「這白皙的肌膚,也只有我可以碰觸。對吧?」

  她的身體不由得僵硬起來無法動彈,那煽情的話語撩撥著她的內心深處。

  只有他,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莉迪亞感到嫌惡。雖然總是因為害羞而拒絕他。但是她從來沒有討厭過他。

  沒問題的,只要一心想著愛德格就好了。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名譽,也由我來守護。」

  只要稍一鬆懈,就會被那個夢帶來的不協調感折磨,莉迪亞於是一直緊握著愛德格的手。
作者: ckkd861130    時間: 2009-5-21 11:18 AM

  (三)

  「喂,莉迪亞,起床囉。已經是早上了。」

  被尼可的尾巴胳肢著的莉迪亞,突然睜開雙眼。

  原來只是做夢而已,她放下心來。

  儘管如此,額頭仍然滲著汗。心也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做噩夢了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可怕。」

  「嗯……差不多吧。」

  「去吃早飯吧。教授出門了。不過下去之前要好好地換衣服哦。雷文也在這裡。」

  雷文?

  想起來了。因為愛德格說過那個盔甲男可能會再次出現。所以昨晚回去以後就派雷文來保護她。

  雷文給父親和保姆帶來了很大困惑,他一整晚都站在與莉迪亞房間相連的台階下嚴陣以待。雖然有請他在客廳休息,不過執行愛德格命令的他是不可能睡覺的。

  尼可出去以後,莉迪亞從床上爬起來。邊打開衣櫥邊歎了口氣。

  又在夢裡看到了被囚禁的公主。

  這一次,她正在試圖與那個年輕人逃出城堡。

  他們逃啊逃,可始終無法甩開迫近的追兵。他們被捉住了,然後被強行拉開。

  莉迪亞,當時是公主,眼睜睜地看見年輕人倒在劍下。

  蠻橫地把她的心上人踢倒,然後向這邊走來的人,就是那個可憎的領主嗎?

  莉迪亞孤注一擲地抽出藏在禮服內的短劍,刺向了領主。

  她就像要擁抱他一樣撲入他懷裡。可那個男人卻毫無戒備地張開手臂抱住她,幾乎像要從入侵者手中拯救她一樣。

  正在那時,領主的臉被月光照亮,清晰可見。

  莉迪亞是如此驚愕。

  愛德格。

  那樣嘟噥到一半,就醒了過來。

  莉迪亞用雙臂抱住不停戰慄著的肩膀。

  怎麼會做那樣的夢,是因為盔甲男把愛德格當成了領主嗎。簡直就像被暗示了一樣,夢中的領主居然與愛德格重疊了。

  總覺得不舒服。認為結婚是個錯誤的焦躁感,與被這件事所迷惑而帶來的罪惡感折磨著。

  我到底是怎麼了?

  莉迪亞像要轟走夢的殘像一樣地搖了搖頭。急忙換上日常的衣服。

  可她還是無法安定下來去餐室,只好在梳妝台的椅子上坐下不動。

  真的會演變成決鬥嗎。

  每當莉迪亞想起那個穿盔甲的男人,他就會漸漸變成夢中年輕人的身姿。

  看起來和善老實,儘是討人喜愛的印象。

  而那個人可能會被愛德格殺掉。

  就像在夢中看到的一樣。

  不,比起那個,愛德格他……。

  我最擔心的,應該是愛德格才對。

  她覺得一陣頭暈,感到十分難受。

  「莉迪亞小姐,不要緊嗎?」

  她突然抬起頭,雷文不知何時站在門邊。

  「對不起。我敲了門,卻沒有人回答。」

  「……沒什麼,在考慮一些事情。」

  莉迪亞說著避開雷文的視線。

  已經與愛德格定婚,卻在考慮其他人的事。還提心吊膽地害怕自己心情動搖的事被看穿。平靜的日常生活被盔甲男攪亂,想想都覺得生氣。不明白該怎樣做才好。莉迪亞感到越發不安。

  「就下去了。」

  她總算擠出這句話,離開了房間。

  一走進餐室,嘴裡塞滿薄餅的尼可就轉過頭來。

  「臉色很壞喲,沒有食慾嗎?」

  「啊,有一點。」

  「那樣的話,你那份煎餅也不要了吧。」

  尼可費力地大嚼著,一點都不擔心她,把目標鎖定了莉迪亞的薄煎餅。

  莉迪亞沉默著把盤子推向尼可。

  「哦,Thankyou。」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了看雷文。侍立在餐室門口的他,毫不鬆懈地執行著莉迪亞的護衛工作。

  「雷文,你也坐吧?」

  至少得出聲問問看。

  「不必了,偷竊莉迪亞小姐內衣的不軌男,難說什麼時候又會出現。」

  他一臉認真地斷然說道。

  不是……內衣啦。

  莉迪亞不禁想訂正他。可在男性面前怎麼能說出那樣羞人的言詞,她只好紅著臉保持沉默。

  「真是反常啦。為了那樣一塊破布,也值得互相廝殺。」

  尼可拿起餐巾擦擦嘴角。

  「都怪莉迪亞縫了緞帶啊刺繡啊什麼的,才被錯當成手帕了。不然那傢伙被格魯比轟走,應該什麼東西都不拿就逃跑才對。」

  「不,不是說過別再提這件事……」

  莉迪亞憂心忡忡地把女管家倒的奶茶舉到嘴邊。

  「不管怎樣,決鬥都是很荒謬的行為。即使是雷文你,也同意把那種事當真很愚蠢吧?」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很快便贊同地點點頭。

  「是。因為不管睡衣上有沒有緞帶,脫了以後都是一樣。」

  「……哈,什麼話……」

  啊?脫……?

  對雷文出人意表的回答,莉迪亞啞口無言地僵在那裡。

  才沒有問那種事呢。

  「不是那樣啦,雷文,這和緞帶沒關係。」

  尼可像要解圍一樣地插口道。

  「那麼是刺繡嗎?」

  「啊—啊,你這樣說,莉迪亞不是更要難為情了嗎。」

  看到莉迪亞舉著茶杯僵在那裡一動不動,雷文好像終於注意到了氣氛有些異樣。

  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他的語調卻多少顯得有些著急。

  「那個,莉迪亞小姐,沒有必要擔心。愛德格大人對緞帶和刺繡都很喜歡。」

  「你還是閉嘴的好。」

  尼可冷酷地嘟噥著,雷文沮喪地垂下頭來。

  緞帶也好刺繡也好,還有那個盔甲男的事,都怪莉迪亞象孩子一般不懂世故,才會演變成這樣麻煩的事態。

  已經說好要馬上結婚,不能容許這樣的事從中作梗。必須堅定自己的信心。

  莉迪亞選擇的是愛德格。絕對不可以變心,自己並不是那個公主。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這樣告誡著自己,總算讓心情安定了下來。現在可不是為了睡衣被盜煩惱的時候。

  「雷文,那個,不要介意喲。那個……,愛德格還在家裡嗎?」

  不管怎樣,當務之急是阻止他決鬥。

  然後再好好整理這份連自己都搞不懂的心情。

  只要待在愛德格身邊,就會忘記夢裡的事。必須去見他。

  莉迪亞坐立不安地那樣想著。

  到達艾歇爾巴頓伯爵府,進入門口大廳的時候。莉迪亞正好與一位從主台階上跑下來的女性擦身而過。

  那位年輕的女性像在哭泣著一樣,低著頭跑出去。看到她的貼身女僕急急地追在後面跟出去,莉迪亞不禁暗歎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同時也越發感到不安。

  本來就心情混亂,怎麼又發生這樣的事。

  剛剛發表婚約時,時常會遭遇這樣的場面。因為愛德格定婚的事受到嚴重打擊,哭著跑過來追問他的女性好像不少。

  可是,不同於剛發表婚約之後的一段時間,近來應該很太平了才是。

  「歡迎,莉迪亞小姐。」

  總管湯姆金斯帶著微妙的笑容迎接莉迪亞。

  「請千萬別在意。這位千金小姐好像因為最近才長途旅行歸來,所以才剛剛得知主人的婚約。」

  知道了就馬上跑來,這才是憧憬愛情的少女的可愛作風吧。

  莉迪亞歎了口氣。

  近來在愛德格面前,好不容易稍微有了戀人的感覺。知道自己會被歡迎被想念,自信心也不知不覺強了些。

  可是,一遇到這樣的事,莉迪亞就會不自覺地退縮。可以挺起胸膛站在愛德格身邊的自信也消失了。

  「主人在書房。雷文,你來帶路。」

  和莉迪亞一起返回宅邸的雷文,聽見湯姆金斯的話點點頭。可是莉迪亞很快又搖了搖頭。

  「那個,我要去工作室做一點事情……」

  「在那之前,我想先和你說說話。莉迪亞。」

  愛德格出現在台階上面。

  「剛才那位女性,我並不是特別熟。只有在社交禮儀範圍內護送她去參加過宴會之類而已。」

  他扶莉迪亞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辯解似地說明著。

  「是嗎,可是好像她在哭哦。」

  「她確認了我定婚的消息是真的,稍微有些吃驚罷了。我可不記得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

  「就算是這樣,你總是說那種一一會讓人家產生誤會的甜言蜜語。她當然會震驚了。」

  「我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不過我可沒有背叛你哦,沒必要為這種事生氣的啦。」

  「那麼,其他在你面前哭出來的女孩子也是一樣嗎。你指望我相信全都是她們在自作多情?」

  即使是不懂世故的莉迪亞,也多少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呃,雖然說所謂的戀愛……從前也不是沒有談過。但那都是與你定情之前的事了,連過去的事你都不能容忍嗎?」

  就算愛德格那樣說,但如果對方的女性不認為事情結束了又會怎樣呢。

  現在也對他一往情深的人說不定還在。與那樣的人再次相見時,愛德格不會重拾以前的心情嗎?

  莉迪亞因為缺乏經驗所以無從得知。

  於是她想起了夢中的公主。

  出現了一直想念著公主的人。她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呢。

  會認為那是早已結束了的往事嗎?

  莉迪亞並不這樣認為。一想起從前的心情,就會覺得想回到和他在一起的過去。

  她慌忙否定這樣的想法。

  只不過想像一下前世的戀愛,莉迪亞就產生了罪惡感,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愛德格。

  可是、換了愛德格就不會這樣吧。

  她想著想著,不覺悲從中來。

  「那個,換了你會怎麼想?」

  莉迪亞低垂著頭小聲說道。

  「如果是我與從前的戀人再次相見,你也會因為是過去的事而不去介意嗎。」

  愛德格有些詫異地皺起了眉,但是馬上就斬釘截鐵地回答。

  「你的戀人只有我。從前是,今後也一樣。」

  的確,愛德格是第一個對莉迪亞表示好感的人。但是他那自信滿滿的態度卻把她惹火了。

  難道當我是沒人要的女孩嗎?雖然的確是那樣沒錯……。

  「那個,在遇見你之前發生的事,你怎麼可能知道。」

  他挺直身體,手扶在下巴上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忽然露出了很危險的表情,像要壓制莉迪亞一樣逼近到她眼前。

  「你是說,還有其他男人得到過你的心嗎?是怎樣的男人?什麼時候在哪裡認識的?」

  要求人家不許嫉妒自己過去的戀愛史,自己卻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莉迪亞,我們就要結婚了。你不應該有事瞞著我。」

  你自己不還是瞞了一堆。

  出乎她的意料,他忽然單膝跪下來握住她的手,看到他一反常態地自信心一落千丈,莉迪亞也不禁感到跟他賭氣很不應該。

  「其實,也不是真有這樣的人啦。手帕被盜……不過是個誤會、我只希望不要發生決鬥這樣的騷亂。」

  他突然鬆開手,巧妙地把整個事件聯繫起來了。

  「難道說,就是那個男人嗎?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你身邊?」

  「啊,才不是那樣的!那個人被妖精囚禁著,過了幾百年才返回人界,而且只要一碰到人界的東西就會化為灰塵。不過他認為,只要打敗了從前的仇敵,就能變回普通人和戀人相聚……」

  「從前的仇敵?不是應該幾百年前就死了嗎?」

  「是那樣的。但是他說,已經轉世了。……還說我,是他前世的戀人,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前世的戀人?為什麼?聽他那麼說,你就信了嗎?」

  他焦躁地提高了嗓門。

  「沒有啊。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覺有點混亂。」

  因為自己沒有辦法才想見到愛德格。以為這樣她心裡的迷惑就會消失。

  可是她的態度也許惹他生氣了吧。

  莉迪亞根本不想因為這種事發生口角。

  「難道說,害你和那個男人分開的,就是前世的我?」

  「啊……」

  「是那樣的吧?也許你甚至期望那個男人得勝?」

  「我只想要你取消決鬥!」

  他忽然捉住莉迪亞的手,把她拉起來擁在懷裡。

  「愛德格……」

  「決鬥不能取消。對方已經指定了日期和時間地點。」

  怎麼會這樣。

  「誰才是你真正的戀人,恐怕要交給命運來選擇呢。我很早以前就相信,決鬥的結果是由神決定的,公正的審判。」

  莉迪亞明明已經選擇了愛德格。為什麼還要讓旁人決定呢。

  可她卻無法將那樣的想法表達出來。

  夢中的公主,對愛德格,不,對領主刺出的匕首,此時此刻似乎正握在自己手中,莉迪亞恐懼得無法動彈。

  她的雙手顫抖得厲害,連回抱住愛德格的背部都做不到。

  愛德格似乎感到自己並沒有被莉迪亞接受,他輕輕地掙脫了她的手臂。

  「我之所以向你保證,自己和過去已經一刀兩斷。是因為就算與過去的戀人再次相見,我也絕不會變心。可是你呢,你的心會被他吸引嗎……哪怕對方是從未見過也沒有印象的前世戀人?」

  莉迪亞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他不禁痛苦地歎了口氣。

  「你希望那個男人得勝,不再化為灰燼,和你生活在一起嗎?那麼去找那個傢伙就行了。只要能使你快樂樂,我就是豁出性命都沒有關係。」

  愛德格拋下顫抖著站在那裡莉迪亞,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

  「愛德格大人,莉迪亞小姐好像回去了。」

  雷文走到書房門口停住腳,對正坐在扶手椅上鬧情緒的愛德格打了招呼。

  「雷文,事情麻煩了。」

  愛德格嘟噥著,隨從仍然面無表情,只是歪了歪頭。

  「我撒了個大謊。雖然為了莉迪亞可以不惜一切。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拱手讓給別的男人。」

  就算那是莉迪亞所希望的,不,為什麼那個人居然會比愛德格更吸引她,真想送那個混蛋下地獄。

  「可是我卻對她說如果她願意就乾脆去找那個傢伙好了。」

  他雙手緊握成拳。

  「萬一她真的去了可怎麼辦。」

  他似乎變得有些軟弱,可雷文卻完全沒有表現出同情。

  「那樣的話……,就無法挽回了吧。」

  「開玩笑。哪能就這樣眼睜睜地放她走呢?……可是如果在莉迪亞眼前,對她同情的男人施以重擊的話……,她對我的印象會變得很壞吧。」

  單單是同情也還好。

  可她簡直是竭盡全力地在阻止他決鬥。

  從不認為會遇到對手的愛德格,十分肯定自己不會死於決鬥。因此他覺得莉迪亞一定是在擔心著作為敵方的那個男人。

  本來莉迪亞不會那麼簡單地對男人產生好感。即使是愛德格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贏得她的心。她怎麼會對才剛認識不久,連長相都沒有見過的盔甲男移情別戀呢?

  這種想法真可笑。雖然那樣想,但他其實並不完全瞭解莉迪亞。

  或許她只不過是陶醉於所謂的轉世和命運之戀這類事?

  「愛德格大人,您既然這樣顧慮莉迪亞小姐的心情,就不要去決鬥了。」

  雷文從不會為了一點不安就避而不戰,但是他大概認為傷害了莉迪亞事情更嚴重。恐怕對他來說,撫慰女性的心,要比單槍匹馬打垮數十人還難吧。

  「不去問題更大。那個傢伙好像是從妖精界過來的,還拿轉世的說辭勸誘著莉迪亞,說他能不能變回原來的人類取決於決鬥的勝負。而且他不像一般的內衣小偷。一直嚴陣以待地穿著盔甲。」

  「盔甲嗎。那麼手槍就沒有用了。」

  愛德格點點頭,沉思起來。

  雖然最近人們決鬥時經常使用手槍,不過恐怕那種武器盔甲男既沒有見過也不會使用吧。

  何況要是他真如莉迪亞所說,是個從妖精界返回的男人,那麼他也不會同意除去盔甲。

  決鬥必須用雙方認可的方式進行。使用什麼樣的武器,怎麼使條件對等都是問題。可對愛德格來說,穿著那樣的防具會妨礙運動。

  這樣說,好像一切都對他很不利。

  有什麼穩操勝券的方法嗎?

  「暗殺嗎?」

  要是雷文的話,說不定可以透過盔甲的間隙切斷頸動脈,只是可供選擇的方案並不十分完美。愛德格那樣想著。

  何況即使除掉了那個男人,莉迪亞被人求愛的流言一旦傳開,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不僅如此,萬一被莉迪亞得知愛德格下毒手的事,從而越發同情那個男人,這同樣會讓愛德格很不爽。

  正因為如此,愛德格才認為用決鬥公平地分出勝負才是最好的方法。就算是違法,也是以騎士道精神一對一的較量。

  為了保住莉迪亞的名譽,即使她無法理解,也只有這樣做。

  「雷文,這次作戰事關莉迪亞的名譽,我絕不能退縮。只有堂堂正正地進行,才算是貴族驕傲的傳統。」

  愛德格雖然這麼說,卻也覺得為了名譽而死是件很愚蠢的事。他並不是不理解貴族的美學,只是自己有過為了生存而不擇手段地作戰的經驗,他並不等同於一般的貴族。

  愛德格不是沒用過卑劣的手段。問題在於,他不可以給周圍的人留下卑劣的印象。

  「啊啊,真希望她說的不是「別去」,而是「要贏」呢。」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希望得到莉迪亞的寬恕。

  雖然還有些猶豫,但愛德格卻已經站起身來。

  「今天早上那個威廉爵士已經送來挑戰書了是嗎。那麼見證人要立刻決定下來,去叫湯姆金斯。」

  雷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陣子,我要繼續作莉迪亞小姐的護衛嗎?」

  稍加思索後,愛德格搖了搖頭。

  「今天就算了。……好像又被莉迪亞討厭了。」

  (四)

  說不定被愛德格討厭了。

  莉迪亞自怨自艾地坐在梳妝台面前咬著嘴唇。

  她一邊忍住眼淚,一邊打算拿解開的頭發出氣。可她既使手上動作不停,也還在翻來覆去地思考著。

  愛德格會發火也是理所當然的。都已經定了婚,還把其他男人當作戀人,對他來說當然是不能容忍的背叛。

  嗯,背叛倒是沒有。她喜歡的只有愛德格一個。

  只是心情有些混亂。

  不知為什麼,莉迪亞感到自己好像又傷害了愛德格。

  乾脆去找那個盔甲男好了那種話,到現在為止他還從來沒有說過。他一直只想好好地留住莉迪亞。

  連自己的心意都無法堅定,就單方面地要求他不可以移情別戀,多少是有些自私的。

  這樣根本無法制止決鬥的發生,怎樣做才好呢。

  「沒關係的喲。他很快就會來救我出去了。"

  莉迪亞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吃驚地停住了正在梳頭的手。

  梳妝台的鏡子裡映出了自己的影像。那句話似乎是從鏡子中傳來的。心中浮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知為何,她直覺地認為那是夢中的公主在說話。

  是等待著那個年輕人的,她的話語。

  真可笑。我怎麼會這麼反常?

  莉迪亞放下刷子,把手貼到胸口上。

  「愛德格。」

  她試著低聲呼喚那個名字。

  感到心情好像安定了一點,可是馬上又變得混亂不堪。

  越來越不能確信自己會一直想著他。

  鏡子裡映出了自己快要哭出來的臉。這時又聽到了公主的話語。

  「對那個男人來說,結婚對象是誰都無所謂。他只不過喜歡強迫少女對他唯命是從而已。"

  莉迪亞著急起來,連忙用手擊打鏡子。

  「那不是愛德格。他不是那樣的人!他一直都在保護我的……」

  就是,其實完全不值得為了這種事情決鬥。

  如果只是睡衣的問題,說不定還能勸解愛德格。可是那個盔甲男一口咬定莉迪亞是他前世的戀人,愛德格會拉不下臉來是理所當然的。

  愛德格從不吝惜自己對莉迪亞的愛。而且不僅是嘴上說說而已,近來莉迪亞也切身體會到了。

  他為了把伯爵府變成莉迪亞未來的家,不遺餘力地努力著。

  可在這種時候要是出現了未婚妻從前的戀人,就算只是無稽之談,為了阻止不當的流言,避免平民出身的莉迪亞被惡語中傷,也必須用決鬥這個形式才能夠徹底地否定。

  莉迪亞想到這裡才終於意識到,既然決定成為貴族的新娘,就應該祈求未婚夫的勝利,而不是一味要求他停止決鬥。

  至於擔心他的安危,還有尋找和解的方法,是那個以後才該考慮的事。

  本來已經冷靜下來的心情,突然又被公主的夢囈聲攪亂。

  「只要那個領主消失的話……"

  「夠了,都是因為你,我才沒辦法阻止決鬥!」

  (決鬥?青騎士伯爵要出戰了嗎?)

  正在那時,莉迪亞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次可不是幻覺。那是個嘶啞而高亢的嗓音。

  緊接著,從地板的節孔裡爬出了一個戴著三角帽子的小妖精來。

  (哼,竟敢挑戰我們的青騎士伯爵,哪個傢伙那麼不怕死啊。)

  他站在地板上,一邊搖動著亂蓬蓬的鬍鬚,一邊挺起了胸。

  他是和艾歇爾巴頓家的祖先頗有淵緣的礦山妖精。也是屢次出現在莉迪亞身邊的妖精老相識。

  莉迪亞放心地吁出一口氣。

  總算不再是獨自一人,這位談話對象的出現令她十分感激。

  「礦山哥布林,你知道從前的青騎士伯爵決鬥的故事嗎?」

  (有聽我的祖先講過哦。伯爵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輸。長槍對長槍,輕而易舉地一擊就讓對方墜馬。簡直就像早餐前的晨練一樣。)

  「長槍?決鬥是用長槍的?」

  (當然。從馬上用長槍互擊。如果沒有從正面挑戰的無畏膽量,是不可能取勝的哦。)

  在故事書裡是有讀過。不過現在只有在中世紀風格的馬術比賽裡才可以見到。

  雖然心裡還畫著問號,但是知識不很淵博的莉迪亞,也只能相信常年擠在地下礦山裡度日,對世界的認知還只停留在中世紀的礦山哥布林。

  本來所謂的貴族,就愛拘泥於從中世紀延續下來的門第和制度。所以為了名譽的決鬥才會至今還被默許並執行。既然是正式的勝負之爭,仍然按照舊日的作法也不是不可能的。莉迪亞這樣想到。

  可是如果那個盔甲男生活的年代也盛行馬上比賽。那麼愛德格這個十九世紀的貴族,縱使馬術和武器使用技術再嫻熟再有自信,也不可能比得上日常性的訓練水平。

  「那麼說來,好像對愛德格很不利……」

  「那種男人,當然會被殺"

  又來了。莉迪亞不禁眉頭緊鎖。

  「怎麼了,莉迪亞。肚子疼嗎?」

  又一個聲音加了進來。只見格魯比蜷曲著身體從狹窄的窗口鑽進了房間。

  「啊—,真是的,本大爺今天好倒霉。」

  「格魯比,怎麼樣了?有什麼新發現了是不是?」

  「是啊,你是指那個穿著盔甲的傢伙吧。本大爺看見他隨隨便便地躺在野地裡,就瞄準機會衝上去咬了他一口。結果把我硌得要命。」

  「那是當然的吧,他可是穿著鐵做的鎧甲喲。」

  就算是格魯比的尖牙也不可能咬得動吧。

  好像要說不是那樣的,格魯比雙手叉腰俯視著莉迪亞。

  礦山哥布林為了避開格魯比,唰地鑽到了床下。

  「那個嘛,鐵這種東西太硬我也知道啊。所以我這樣猛撲過去,先乾淨利落地剝掉了他手上的護甲。然後就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沒想到那破爛不堪的手套還挺管用。」

  「手套擋住了你的獠牙?」

  「那個傢伙穿著非常結實的皮革。好像被強大的魔力護住了手足一樣。」

  那麼說來,盔甲男好像確實說過自己穿著鹿皮製作的魔法服。

  試想一下,不會被數百年歲月影響的只有盔甲。可是護甲連手掌都無法覆蓋,接觸地面的腳底就更不用提了。普通的皮靴,不可能承受得了風化的力量吧。

  「他應該是人類喲。他是怎麼得到那樣的魔法手套和皮靴的呢?」

  (這個我有聽說過。)

  礦山哥布林離開躲藏的地方插口道。

  (有一種妖精會製作那樣的的皮革衣服和鞋。跟擅長礦物工藝的我們一樣,它們作為毛皮工匠的手藝也是沒人能比的。)

  「難道你說的是小矮妖(Leprechaun)?」

  莉迪亞話音剛落,又插進來一個聲音,這次是從頂棚傳來的。

  (沒錯,就是那個傢伙偷走了小矮妖的長筒皮靴還有背心還有手套!)

  一個戴著紅帽子的小妖精突然從頂棚板壁的間隙露出頭來。

  它輕輕地跳下來,落到莉迪亞腳下抬頭仰視著她。小妖精穿著皮革做的圍裙,的的確確是手藝人的樣子。

  (你是妖精博士?請助咱一臂之力吧,咱是被你的夥伴引導來的。)

  「尼可?」

  「是啊,是我發現他的。莉迪亞,我搞清楚了那個盔甲男的真面目!」

  尼可從窗口跳進來,站在莉迪亞面前得意地挺起了胸。

  「他的真面目,怎麼回事?」

  (喔哇,是格魯比。有一頭格魯比在這裡!)

  小矮妖好像剛剛才注意到這點,它立刻飛身躍起。拚命把頭往節孔裡塞,想要逃走,不過卻只能徒勞無益地掙扎著。尼可看著他笑了起來。

  「哈,這麼膽小啊。要是害怕格魯比的話,就躲在我後面吧。」

  (哦,你連格魯比都不怕嗎?不愧是妖精博士的夥伴啊。)

  感到有些意外的格魯比,不由分說一把捏住尼可提了起來。

  「喂,貓。不要以為在莉迪亞面前,我就不敢品嚐你的滋味啊。」

  「格魯比,住手。聽聽小矮妖說什麼。」

  「唉,明白了。本大爺才不稀罕吃你們。」

  格魯比放開尼可,在礦山哥布林躲藏著的床上面坐了下來。

  尼可跑到莉迪亞身邊,若無其事地整理好被抓亂的領帶和長毛。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又挺起了胸。

  「喂,對莉迪亞說說情況吧,小矮妖。」

  妖精繞開格魯比走到莉迪亞身邊,搖頭晃腦地說。

  (那個棘手的男人,從一位魔女手裡騙走了能夠迷惑女人的魔法藥劑。)

  「魔法藥劑?」

  (只要把女性的手帕或者貼身襯衣浸泡在藥水裡,那位女性就會當那個男人是她前世的戀人,對他產生好感。)

  難道說……。

  莉迪亞把手貼到胸上感受著狂跳不已的心臟,急忙催促妖精繼續說下去。

  「所以呢?後來他怎樣了?」

  (好像剛開始只是對貴婦們施加魔法取樂。但是後來有一次,他迷上了一個漂亮的公主。是個領主的未婚妻。)

  「那位公主的手帕……」

  (他是打算去偷,結果被捉住了。)

  那麼說,公主並沒有變心嗎?

  莉迪亞只不過被盔甲男施了魔法,才會做那樣的夢,其實與那個公主什麼關係也沒有嗎?

  (不過那個男人十分奸詐狡猾,他利用同情他的女傭人逃走了。他本來可以跑到鄰國的,但是後來領主協助魔女,把那個男人囚禁在了妖精界。因為魔女也很憎恨那個男人。)

  「那個人說,他是在魔女死後才逃出來的……」

  (因為魔女死後,魔力就變弱了。男人雖然逃出了被囚禁的森林,可是身體已經不能適合人界的生活。所以才把咱的寶物,那麼好的長筒皮靴還有背心還有手套,一股腦地偷去了。)

  小矮妖突然閉上了嘴。

  他一直邊說邊起勁地指手畫腳,可是一想起寶物被盜的事,就嗆得咳嗽起來。

  (咱為了追回被偷的東西,才到倫敦來了。但是一直找不到那個小偷,正在傷腦筋呢。你真的看見那個男人了嗎?那個傢伙還會出現嗎?給咱抓住他。搶回咱的長筒皮靴還有背心還有手套!)

  莉迪亞抱住一片混亂的頭。

  竟然被人用魔法欺騙了。

  她死也不願相信小矮妖的話。

  可是,莉迪亞是妖精博士。就算不願承認,心裡也十分清楚。

  妖精是不會說謊的。

  所以說謊的一定是那個盔甲男沒錯。

  「喂,你這個混蛋。東西被人偷了是你自己疏忽大意。憑什麼要莉迪亞幫你啊。」

  格魯比突然開了口。

  小妖精被那一聲大喝嚇了一跳,吧嗒吧嗒地跑到房間角落裡緊貼著牆。

  「好啦,格魯比。多虧他我才明白了真相呀。……不過,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他取回……。要是長筒皮靴對那個人很重要,他不可能願意脫下來吧。」

  (青騎士伯爵不是要打敗那個壞男人嗎?)

  礦山哥布林說道。

  「對呀,不是正好嗎,莉迪亞。伯爵反正也打算與那個傢伙決鬥的。」

  尼可也隨聲附和道。

  可既然是被騙了,莉迪亞就更加不想把愛德格捲進危險中。

  要是那個人連小矮妖的皮革衣服都有,一般的武器應該更難傷害他吧。

  「雖然是這樣,不過必須想辦法讓他脫掉盔甲和長筒皮靴,否則絕對不可以跟他決鬥。」

  莉迪亞快速地轉著念頭。

  「小矮妖,那個人說過,只要他在決鬥中打倒他憎恨的領主,就能重新在人界生活,這是真的嗎?」

  莉迪亞蹲下身來,對把頭緊貼在牆上的妖精說道。

  (能在人界生活?倒是有那樣的魔法。而且誰都不能肯定到底有沒有轉世這回事。不過那個傢伙得到了死去魔女的魔法書。又偷走咱的寶貝,特意冒著危險返回人界,應該還有其他目的吧。)

  果然那個盔甲男並不相信轉世這一說。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堅持要決鬥。

  雖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可是,決鬥肯定對他的魔法有益。

  也許他今後會不停地決鬥下去。那樣的話,像莉迪亞一樣被魔法欺騙的女性也會增加吧。

  絕不能放著不管。

  自己居然被魔法盅惑,還傷害了愛德格。一想到這個她就心裡發苦。

  光坐在這裡生自己氣是於事無補的,莉迪亞腦海中模糊的念頭瞬間變成了堅定的決心。

  「我來挑戰他!」

  *

  幻化成駿馬的格魯比,背上載著莉迪亞奔跑在原野上。無論他怎麼加快速度,也不會把莉迪亞甩下來。

  本來水棲馬不可能容許人類騎在背上,可是格魯比對莉迪亞卻是個例外。

  他們直奔盔甲男與愛德格即將進行決鬥的郊外荒野。

  尼可已經從伯爵府探聽到了時間和地點。

  對莉迪亞親自參加決鬥這樣的主張,尼可當然是唱反調的,不過由於食物的誘惑他還是選擇了配合。

  「莉迪亞,你最好還是重新考慮一下決鬥的事吧?」

  連格魯比也是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

  「求你了,格魯比。沒有你幫忙,只靠我一個人根本沒法決鬥啊。」

  礦山哥布林說過,決鬥必須在馬上進行。可是莉迪亞根本不會騎馬。只是忽然想到了還有格魯比在,自己才鼓起了勇氣。

  「這個對本大爺是小菜一碟,只管交給我好了,我可不會簡簡單單打發了那個傢伙就算了。」

  格魯比打了個響鼻,多少鼓起了幹勁。

  「比起那個,你拿這種作擺設的長槍沒問題嗎?」

  那是另一件決鬥所必需的東西。對此深信不疑的莉迪亞,只找得到這種裝飾用的長槍。

  這還是礦山哥布林與大地哥布林(hobgoblin)們齊心協力從愛德格家裡偷搬出來的。

  大多數貴族的府邸都擺設有這種帶著艷麗裝飾,卻中看不中用的武器。因為莉迪亞本來就不可能真的使用這件武器,所以即使是擺設也沒關係。

  只不過這件鬼東西沉重得要命。要雙手並用才勉強提得起來。如果她乘坐的不是格魯比,而是一般的馬,她很可能會吃不消吧。

  莉迪亞穩穩地坐在格魯比的背上,無論怎麼顛簸,也感覺像是坐在堅實的橡木椅子上一樣。

  「正因為是件擺設,對方才會掉以輕心吧。」

  她壓根沒打算揮舞這樣的東西。

  「格魯比,真抱歉。背上馱著我,還要你去衝撞對方的馬,真難為你了。」

  「你非得坐在我背上不可嗎?」

  「如果我不裝出決鬥的樣子,他是不會接受這個挑戰的。」

  就是說,這只是一場虛有其表的決鬥。

  「只要他一墜馬,礦山哥布林就可以取下盔甲。我想礦山妖精應該可以處理鐵做的東西。然後小矮妖也應該能趁機取回本屬於他的長筒皮靴。」

  「那麼要把他變成灰嗎?」

  「只要取回他偷走的東西,讓他返回妖精界就可以了喲。他應該也沒有其它選擇了吧。」

  真正的決鬥本是一件神聖的事情,是一對一的勝負之爭。

  可是那個盔甲男一再欺騙女性,又加上是個小偷。所以莉迪亞才決定履行身為妖精博士的義務。取回小矮妖的寶物,把那個男人送回到他原本的地方。

  和這種男人決鬥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決不可以讓愛德格為了那種人冒生命危險。

  都怪莉迪亞疏忽大意,睡衣才會被偷,又加上她被魔法蠱惑,居然對愛德格以外的男性產生好感,對此懊悔萬分的她不由得拚命起來。

  「公主殿下,怎麼是您來了?」

  盔甲男坐在野地裡,好像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的樣子。如果不出意外,愛德格應該過一會才來。

  盔甲男轉過身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莉迪亞,語調裡滿是困惑。

  「你不是想決鬥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想從那個惡人手中拯救您。」

  「真的嗎?小矮妖可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喲。」

  他立刻警戒地直起身來,盔甲發出碰撞的聲響。

  「小矮妖?你和那種妖精談過話了嗎?」

  那的確是讓人難以置信。因為小矮妖是尤其討厭與人類接觸的妖精,甚至很少有群居的種族。

  「我可是妖精博士喲。」

  「哦……,是那樣嗎?不過,你連格魯比都不怕,想來確實很希奇呢,看來,公主的轉世原來是位魔女。」

  盔甲男的手臂上,仍然纏繞著莉迪亞縫了緞帶的亞麻布碎片。

  「但是公主殿下,無論轉世的您是什麼人,在我的心目中,公主仍然是公主。」

  魔法還在束縛莉迪亞嗎?一聽到他叫公主殿下,她就會感到心驚肉跳,頭腦一片混亂。

  莉迪亞做著深呼吸。不可以被魔法盅惑,只要好好地集中精力就沒有問題。

  「我是莉迪亞?克魯頓。不是你的公主,更不是魔女。我無法容忍你做下的事。所以我也應該有宣告決鬥的權利!」

  聽她一口氣把話說完,他好像在頭盔裡笑了起來。

  「誠然,連馬和長槍都準備好了。是相當有威勢的立場呢。不過,現在也有人用那種方式決鬥嗎?」

  啊,……難道不是?

  「其實呢。這才是我習慣的做法。」

  他吹了一聲口哨,不知從哪裡應聲奔出一匹馬。乍看是匹普通的栗色馬,可是卻並不像人世的馬。在妖精界生活的妖精們也會圈養很多家畜。恐怕就是那樣的馬吧。

  「可是公主殿下,您的坐騎是格魯比,不能算是公平的決鬥呢。」

  盔甲男一邊伸手撫摸妖精馬的鼻尖,一邊看著格魯比。

  「我的坐騎也是妖精馬。速度和力量都是人界的馬望塵莫及的。」

  「壞了,本大爺的腳力也未必及得上呢。」

  格魯比悄悄地嘟噥道。

  「那麼說的話,對手是女人也是不公平的條件之一,要不要都算進去?」

  「你是來真的嗎?」

  「你是為了決鬥才返回人世的吧?對手是不是邪惡領主的轉世,其實你都不介意吧?你有什麼理由拒絕我的提議呢?」

  雖然和事先說好的不一樣,莉迪亞想著。

  盔甲男似乎懊惱地沉默下來。

  他若有所思地觸了觸繫在手臂上的莉迪亞的緞帶。

  「說出來也許您不會相信,不過我是真心喜歡公主的,決沒有以遊戲的心態接近她。」

  「但我只是個不相干的人啊。」

  盔甲男充耳不聞地說下去。

  「……雖然公主已經不在了。可我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我才忍不住使用魔法,讓您深信自己是公主的轉世,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的替身。」

  「很自私呢。」

  「確實。我也明白這樣做是不可饒恕的。因此下面的話也許更加不合情理。可是您,不管是髮色還是那不服輸的倔強性格,都和我的公主那麼相似。怎麼樣,請您現在就成為我的公主吧?」

  「怎,怎麼回事?」

  發現談判進展到出乎意料的方向,莉迪亞不禁慌了神。

  不管說什麼,他的聲音聽在莉迪亞耳裡都十分舒坦,反感和疑問不由得逐漸淡去。

  她明知道那是魔法在起作用,卻無計可施。

  就在這個時候,他慢慢地舉起手取下了盔甲。又脫去了皮製的衣物,及肩長髮飄散在風中。

  那正是莉迪亞在夢中見到的,質樸的年輕人的臉,他悲傷地微笑著。

  再次看到盔甲男的本來面目呈現在眼前,莉迪亞的心又亂作一團。

  「請您以公主的身份,……寬恕我。如果您同意的話,讓我吻一下額頭吧。」

  「什麼,吻到那裡的話,你會化為灰塵的哦。」

  「以前的我只希望與領主一決勝負,奪回我的公主。可這個願望現在已經無法實現,居然連公主您都想與我作戰……。那個我願為之獻出生命的公主,已經不在了,但我只想表明我的心意不是假的。因此,只要您能作為公主,寬恕我犯下的罪孽,我對人世就再無遺恨了。」

  莉迪亞迷迷糊糊地從格魯比的背上跳下來。

  「這是你的真心話?」

  「公主殿下要我發誓嗎?」

  「莉迪亞,別去。」

  格魯比小聲說道。

  「但是,他都已經認罪了,也得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別輕信他。誰知道他在圖謀什麼呢。」

  「只要一碰到我,他就會化為灰塵。他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他除下盔甲,腦袋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外面。這樣難道還不能相信他嗎?莉迪亞想到。

  必須尊重他補償罪孽的權利。

  莉迪亞會這樣想,不會是因為被魔法迷惑而缺乏判斷力吧?

  盔甲男跪下來,等待著她走過來。莉迪亞不由得鬥志全消。

  「格魯比,待在那裡別動。」

  她慎重地邁開腳步,離開了格魯比,與那個男人單獨相對。

  (喂!莉迪亞!)

  一陣風吹來,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尼可的聲音。

  (居然讓別人吻你的額頭,要是被伯爵知道了可要變成大事件呢。)

  「我只是給他個機會而已。別多話。」

  (哎呀,要來不及啦。得趕快向等在旁邊的雷文報告才行。)

  咦?

  尼可在哪裡?莉迪亞剛轉過頭去,就聽見越來越響的馬蹄聲。幾個騎馬的人正在奔向這裡。

  三匹馬並列行進著。控馬走在最前面的人,那閃亮的金髮即使在遠處也十分搶眼。

  「愛德格?」

  決鬥的時間應該還沒到才對。

  難道是尼可多嘴傳的信。

  她正在思索的時候,盔甲男站起身來。

  「莉迪亞,快回去!離那個傢伙遠點!」

  幾乎在愛德格的聲音傳到耳內的同時,男人手上已經多了一條長槍。

  莉迪亞眼看著他向自己撲來。可是身體卻不能活動。

  格魯比連忙衝過來。

  可是長槍比格魯比還早一步迫近莉迪亞眼前。

  她還來不及合眼。忽然長槍像在莉迪亞頭上裂開一樣,放射出強烈的光輝,然後便消失了。

  「莉迪亞,你沒事嗎?」

  莉迪亞放下心來,正打算走動時,卻撞到了一道無形的牆。

  她驚慌地打算嘗試其它方向,圍著原地繞了個圈,竟發現四周都被封住了。

  「怎麼會這樣……?」

  她完全感覺不到拂過原野的風。只聽得見盔甲男的言詞。

  「那個死掉的魔女,收集了很多魔法用具。其中也有像我一樣的外行都能使用的東西喲。」

  愛德格跑到跟前,向莉迪亞伸出手,可還是被看不見的牆隔開,沒法碰到她。

  「還是不要胡亂伸手去摸吧。小心會傷到她的喲。」

  男人一邊說,一邊撿起盔甲拿在手裡。

  「喂,怎麼連我也被關起來了!」

  是因為格魯比也承受了魔槍的光芒嗎?他好像也被無形的牆包圍了。維持馬的身體根本沒法轉身,他只好變成人形,在狹窄的區域裡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只不過他與莉迪亞不同,是擁有強大魔力的妖精。他從裡面頻繁地搖動著那道看不見的牆。

  「在那匹水棲馬打破魔法牆之前做個了斷如何。開始決鬥吧。」

  盔甲男人輕描淡寫地說。

  「獲勝的一方就得到她。怎麼樣?」

  「尊重女性意志才是騎士道精神吧。不管你是勝是敗,莉迪亞都不會選擇你。」

  「是嗎?」

  他說話的同時又摸了摸繫在手臂上的亞麻布碎片。

  「我使用的這個魔法所欠缺的條件,在決鬥獲勝的時候就會得到。到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把心交給我,並且同我一起前往妖精界。」

  莉迪亞嘟噥著。

  原來那才是盔甲男的真正目的。

  他只是對那位公主迷戀至極,並不是拘泥於決鬥,更沒有打算道歉或補償自己的罪孽,只想要找到作為她替身的女孩。用魔法束縛住她的身心,代替那位公主囚禁起來。

  既然自己不能返回人界生活,就想找個公主的替代品陪在身邊。

  所以他為了完成魔法,不只偷走莉迪亞的睡衣,還必須與愛德格決鬥。

  對他來說,與莉迪亞決鬥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她反正也會作為公主接受他。

  可是即使自己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為時已晚。

  莉迪亞被當作了人質。愛德格已經無法中止決鬥了。

  莉迪亞懊悔萬分。顫抖著仰起頭看著愛德格。

  愛德格像要透過那道無形的牆撫摸她一樣,伸出了手。莉迪亞的緞帶繫在他的手腕上。那是他在歌劇院隨意解開的橄欖綠緞帶,與莉迪亞肌膚相親的東西。

  傳說在很久以前,為命婦出征的騎士,都會隨身帶著她的手帕。

  因此,那條緞帶就是為莉迪亞而戰的記認。

  「聽好,莉迪亞,就算你移情別戀,我也絕不會乖乖地退出。……知道嗎?」

  「愛德格,我……」

  他已經不生氣了嗎?

  「我聽了尼可的話,總算安心了。可笑你居然是被魔法弄成這樣,其實並不是變心對嗎?」

  「真對不起……」

  「都怪我不夠成熟冷靜。如果當時有好好地聽你的話,應該能想到應對的方法。可是我卻一心只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才會把事情搞糟。」

  他懇切地說道。

  「但是,已經不需要擔心了。我絕不會讓你變心的。」

  「……你不可以輸哦。」

  莉迪亞說道。

  此時此刻,她只是單純地希望愛德格獲勝。

  期望危險過去。期望得到幫助,期望自己被保護。但是比起這所有的一切,莉迪亞卻更加期望著勝利。

  她是愛德格的未婚妻,自己的一切都只屬於他。只要這一點得到證明,即使心靈被魔法扭曲,也一定能維持對愛德格的感情。

  她心情矛盾地思考著。

  「我答應你,我不會輸的。」

  他好像終於放下了心,臉色和緩下來,露出了與決鬥前夕很不相稱的溫柔微笑。

  「有你這句話,莉迪亞,就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愛德格說完便轉過身來面對著盔甲男。

  「那麼,威廉爵士,這位是我方的見證人,史蒂文大人。」

  那位在歌劇院見過面的青年下了馬。

  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莉迪亞和格魯比,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是因為他說過想見識一下真正的魔法,愛德格才選他作見證人的嗎?

  史蒂文轉過頭平靜地向盔甲男打了個招呼。

  「您那邊的見證人呢?您好像是一個人來的?」

  「我不需要帶人來,這裡就有。就請她作個見證吧。這位是我的戀人。」

  盔甲男抬起手指向莉迪亞。愛德格皺起了眉,卻仍然沉默著。

  雷文從馬鞍上取下一柄劍交給愛德格。

  那是伯爵家的傳家之寶,梅洛歐寶劍。

  「我的武器是劍,這也是你的提議吧。同意嗎?」

  寶劍既然有斬殺妖精的力量。說不定能切開小矮妖的皮革製品。可是鋼鐵的盔甲怎麼辦呢。對於平常的鐵來說,那柄劍多少也只不過是鍛打過的鐵。

  愛德格握住帶鞘的劍。

  「在開始前,我有一個要求。」

  「是什麼?」

  「因為是決鬥,如果不遵守應盡的禮數,我會感到很為難的。」

  「那當然。」

  「那麼,請你重新對我,正式地提出挑戰。」

  盔甲男欣然點頭,取下了手上的護甲。

  一對一的勝負之爭,要履行禮節的時候,不可能有人出手阻撓。

  因此即使愛德格慢慢地靠近他,盔甲男也完全沒有防備。當然也沒有注意到愛德格抽出寶劍。

  可愛德格卻專注地凝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一方脫下手套丟在地上,一旦被另一方撿起,決鬥便成立了。那樣的規矩莉迪亞也在書裡讀過。

  於是按照禮節,小矮妖的手套被脫下來扔掉了。

  為了撿起掉到草地上的手套,愛德格彎下了身。

  就在那一霎那,他跨出一大步,迅速抓住了盔甲男沒戴手套的手。

  盔甲男猝不及防地想要抖落愛德格的手,可惜為時已晚。

  一陣風吹過。

  一點一滴地,從盔甲的間隙裡,流出了細小的沙塵。

  肉體的重量,就這樣過於簡單地消亡了。

  裡面空無一物的盔甲,在莉迪亞眼前崩塌下來。

  正在倚靠著的無形牆壁忽然消失,她立刻向前摔倒。

  「莉迪亞!」

  她回過頭來,正好看到愛德格跑到跟前。他坐下來把莉迪亞抱在懷裡。

  沒事了,莉迪亞輕聲說道。

  只要愛德格平安就好。

  就連莉迪亞自己,也擺脫了被偷走的緞帶所施的魔法的影響,她毫不猶豫地緊緊回抱住他。

  越過愛德格的肩頭,她看到一幅手帕與灰塵一起在風中飛舞。

  那幅裝飾著纖細花邊的手帕,也無法承受一口氣湧來的時光,轉眼便在風裡消蝕殆盡。

  那個男人一直貼身帶著它嗎?難道是,那位公主的……。

  他說過公主的事不是玩笑。如果那不是謊言,那麼說不定手帕並不是偷來的。

  算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生氣嗎?」

  愛德格對緊貼著他的莉迪亞低語著。

  「為什麼要生氣?」

  「我使用了很卑劣的手段呢……」

  是指欺騙盔甲男的事嗎?

  「其實,決鬥還沒有成立。」

  史蒂文說道。

  「手套沒有被揀起來。……而且提出挑戰了卻又突然缺席,那麼卑劣的是對方,錯不在愛德格。」

  「哈,你們從一開始就打算下這個套吧?」

  格魯比有點鬧情緒地說。

  「伯爵,你真是個不擇手段的傢伙。對這種糾纏莉迪亞的混蛋,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不就完了?」

  愛德格只作聽不見,站起身來。又拉著莉迪亞的手扶她起來,轉過身來對他的朋友說。

  「史蒂文,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史蒂文向盔甲男的殘骸望去。

  小矮妖正打算從盔甲下拖出它的長筒皮靴還有手套還有背心。尼可和礦山哥布林也在幫忙。

  這一切在他的眼裡,看上去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呢?

  「那個啊,愛德格,是相當愉快的演出呢。雖然我有說過想親眼見識一下妖精的魔法,不過因為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來還以為提這種請求太過冒昧。」

  看不過小妖精們挪開鎧甲的吃力勁,雷文幫它們舉起了盔甲。

  他從裡面揀出了什麼東西,走到莉迪亞面前。

  「莉迪亞小姐,您被偷的內衣。」

  「啊,謝謝,雷文!」

  不要把內衣兩個字說得那麼大聲!

  莉迪亞急忙夾手奪過睡衣,紅著臉把它藏在背後。

  ***

  包括決鬥前對手突然消失在內的整個事件,都只有當事者心照不宣,再沒對其他人提起過。

  於是三天過去了,一直太平無事,莉迪亞又開始對要不要重做新睡衣的問題傷腦筋。

  她抱著不縫緞帶誓不罷休的決心,獨自坐在家裡與亞麻布充滿敵意地對峙著,這時不知哪裡響起了一個聲音。

  (妖精博士)

  莉迪亞轉頭望去。帶紅帽子的妖精從窗外露出臉來。

  (多虧了你的幫助。托你的福咱的寶物才拿回來了。)

  「啊。你是特意來說謝謝的?」

  (是的是的。還有這個,是小矮妖的謝禮喲。請收下吧。)

  他說著從窗外擲了什麼東西進來。那件東西輕飄飄地覆在莉迪亞身上。

  「咦,這個是做什麼用的……」

  她雙手抓住它試著提起來,原來是件雪白的睡衣。上面滿是緞帶裝飾和無數的褶邊,還有精細的刺繡點綴,是正宗的法國風格。

  (是伯爵大人訂購的。和這個一模一樣哦,是吧是吧?)

  「什麼,愛德格?」

  雜誌上的一頁,輕飄飄地飛舞著落在了莉迪亞的腳邊。

  那個應該已經扔掉了呀。難道又被愛德格發現了嗎?

  (那麼,咱就走了。祝你幸福。)

  「喂,請稍等一下,小矮妖……!」

  但是紅帽子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保姆的敲門聲。

  「小姐,艾歇爾巴頓伯爵來訪。」

  「啊?」

  愛德格也不等人引導,步履如飛地走進克魯頓家的客廳。

  這個傢伙一向如此。莉迪亞驚慌地把睡衣塞進了自己和椅背之間。

  「莉迪亞,你把什麼藏起來了?」

  「啊,沒有什麼值得看的啦。」

  他走上前來,瞥見了莉迪亞背後露出的一角刺繡,果然不出所料。

  他看起來很開心地笑起來。

  「小矮妖還真是心靈手巧的妖精。原來不只會做長筒皮靴和手套嘛?不但會用皮革以外的材料做衣服,沒想到連精細的刺繡也這麼擅長。居然已經完工了,真快。」

  「愛德格,你……你又在想什麼?」

  「當然是我們的初夜。」

  「哈…………」

  「不是很好嗎?這是來自妖精的謝禮,還能有什麼東西比它更適合打扮你。而且,你那麼努力地想要為了我變得可愛,怎麼能不讓人感到興奮呢?」

  莉迪亞已經羞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樣?還不拿出來給我看看?」

  莉迪亞滿臉通紅地搖了搖頭。

  「也好,這樣更加值得期待呢。」

  他好像覺得莉迪亞的反應很有趣,得意地笑起來。

  我是怎麼喜歡上這個人的?

  盔甲男的魔法應該已經解除了呀。莉迪亞禁不住陷入了疑問。

  ~全文完~
作者: ckkd861130    時間: 2009-5-21 11:18 AM

  後記

  這次是短篇集。

  想著,在《伯爵與妖精》系列小說中,把大家熟悉的,和妖精有關的短篇變成一冊。

  對於新讀者,這本短篇集是不是很容易到手呢?

  對於老讀者,這本書中是以在主線故事中不常出現的配角的日常場景寫成的短篇集。希望大家能喜歡。

  想把只在莉迪亞和愛德格訂婚之後發生的軼事(是這樣嗎?)寫下來,因此新寫了這本短篇集。

  接下來稍稍介紹一下。

  《不可思議的禮物與侍者的受難》

  正如標題所言,是以侍者雷溫為中心的一篇故事。

  不過,雷溫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別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也不在乎周圍人的反應。肯定是伯爵家的侍者中引人矚目的一位。

  為什麼想想就開心呢?

  湯姆金斯管家能夠善解人意真是太好了!

  《相信命運的紅線嗎?》

  要是能看見命運的紅線……那個人就等著發生騷動吧。

  不僅是愛德格和莉迪亞,蘿塔、波爾、尼可,還有雷溫的紅線會怎樣呢?想著想著,便寫下了這篇故事。

  在主線故事中,波爾誤會了蘿塔,不過在這篇故事中,波爾最終還是瞭解了真相。

  順便說一下,哥德摩扎妖精曾在有名的童話《灰姑娘》(Cinderella)中登場。

  哥德摩扎妖精對灰姑娘施魔法,又為她備好南瓜馬車。大概很多人都認為她是巫師吧,其實她是妖精。

  《緞帶之戰的著裝規則》(標題和文章均為pictureframe所譯)

  直到如今才寫下關於比賽裝束什麼的,不過之前,莉迪雅在特殊場合肯定想穿自己喜愛的服飾吧。

  先不說這個,這是一篇關於決鬥的故事,果然還是關於服裝的一篇啊。

  那個時代有好多東西是女性們不能談論的,真是難為她們了。

  而淑媛小姐們對她們不能知道的事情說什麼也要弄明白,真是辛苦了。

  哎呀哎呀,要換個話題了。

  我想,許多人都早已知道《伯爵與妖精》已經決定製作動畫了。出演動畫、DRAMACD的聲優已經決定了,一件件準備工作正在順利進行。

  前幾天,拜訪了在動畫《伯爵與妖精》中擔任監督一職的~先生。

  好像變得有點兒像莉迪亞(女孩)了。(笑)

  我們談到要把《伯爵與妖精》的動畫作成就像是在英國旅行,也確實,《伯爵與妖精》的動畫將故事中值得一看的地方最好的表現了出來,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真是讓我非常高興。

  其他工作人員(staff)也很熱情、努力,真是一個很好的團隊。

  《伯爵與妖精》的動畫一定會很棒吧。

  我和各位讀者一樣,也很期待著《伯爵與妖精》的動畫。

  讀過主線故事的讀者,還有對動畫感興趣、拿著本書的讀者,在這麼多讀者中,就算只有一位去看《伯爵與妖精》的動畫,我也是很高興的。

  《伯爵與妖精》的漫畫也在進行。是由香魚子繪畫,在雜誌《TheMargaret》(ザマーガレット)10月號開始連載。請大家一定一定也要看看哦。

  還有,下集的《伯爵與妖精》決定繼續主線故事。

  動畫和漫畫都交由專業人士進行,我的任務便是寫小說,我打算慢慢進行小說的撰寫。以後,希望大家會越來越喜歡。

  另外,也希望在後記中能和大家再次相會。

  二OO八年六月

  谷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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