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2-25 11:19 AM 編輯
第0075章 虛驚一場
這真是……
搬個新家咋就這麼難呢。
張斐真是無語了。
但是……但是救命還是要喊的。
他剛準備按照慣例大喊救命,忽覺身子一輕……
咦?怎麼沒有打我?呀!不好!莫不是要帶我去別的地方,殺人滅口。
越想越怕的張斐,不由得劇烈掙扎起來,剛準備喊救命,忽覺自己又被放了下來,未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一亮,由於時間太短,都還不覺光芒刺眼,只見他如今身在自己宅院的廳堂裡面,正座上坐著一個公子哥,正是那衙內曹棟棟。
李四則是被他身邊的濤子給摁著肩膀,屬實是欺負老實人啊!
「衙內?」
張斐當即傻眼了。
曹棟棟登時激動道:「你還記得本衙內呀!」
張斐也激動了起來:「衙內,你這是幹什麼呀?惡作劇嗎?這可一點也不好笑。」
這微操玩的,他真心有些看不懂。
「嚇你。」
「嚇我?」
張斐懵了。
曹棟棟道:「你之前答應本衙內,要幫本公子打官司的,這些天,你要啥我就給啥,可這都過去多少日了,你就只顧著弄你自己的事,還搬了新家,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嘛。」
張斐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問道:「怎麼過得?」
「我都沒有心情跟小馬他們去喝酒了。」曹棟棟又是委屈,又是憤怒。
「這麼慘嗎?」
「你說呢。那邊林飛時不時就來問我,我這哪有心情喝酒。」
「可是我上回聽小馬說,那日你們還去了飄香樓喝花酒?」
「就…就是那日我才發現我沒心情喝酒的。」
「哦……誤會!」
張斐道:「這純屬是誤會。」
曹棟棟哼道:「什麼誤會,你分明就是沒有將我的事放在心上,我今兒要不嚇嚇你,你轉身又得將我給忘了。」
那個婆娘到底在搞什麼鬼?張斐心裡暗罵一句,嘴上卻是重重嘆了口氣:「衙內,這真的是誤會,其實我一直都在幫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曹棟棟狐疑瞧他一眼:「此話怎講?」
張斐道:「我就是故意拖著的。」
「你說甚麼?」
「你先別急,且聽我說完。」張斐道:「其實現在我已經能夠保證在堂上不輸。」
曹棟棟激動道:「那還拖著作甚,我現在去罵他一頓,然後咱們上堂爭個清白。」
他被一個教頭威脅了這麼久,這口惡氣都快發酵成酒氣了,一直盼著,能夠與那林飛撕破臉皮,好好罵他一頓。
張斐道:「但是衙內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打贏官司,而且還要令太皇太后與太后都不責怪衙內。」
曹棟棟身子微微顫抖了下,語氣頓時變得卑微起來,「那是那是你可有想到辦法。」
「有!」
張斐道:「但還有些細節需要完善,這事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曹棟棟直點頭道:「是的,是的,一定要萬無一失。」
張斐又道:「所以,就還請衙內再等幾日。」
曹棟棟瞄他一眼,謹慎地問道:「又得等多久?」
張斐給了他一個充滿自信地微笑,「衙內放心,我會盡快安排妥當,馬上就會有消息的,若是再這般催我,萬一漏了某個細節,可能就會前功盡棄。」
曹棟棟審視他一番,「那我就再信你一回?」
張斐笑道:「衙內儘管放心就是了,那王司農我都不怕,還搞不定這一個小小教頭。」
「那倒是的。」
曹棟棟連連點頭,「就連我爹都說,你這廝簡直就是一個潑皮無賴,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可真是怪哉!」
「……」
「衙內還有事嗎?」
「沒了。」
「那就趕緊回去吧。」
「你這搬新家,不請我喝一杯嗎?」
「衙內不是沒心情喝酒嗎?」
「現在有了。」
「找小馬去。」
一刻鐘後……
吱呀一聲,後門打開來,一個漢子探出腦袋來,左右瞧了瞧,又回頭道:「衙內,沒人。」
「走!」
只見曹棟棟帶著他的閒漢魚貫而出,很快就消失在胡同盡頭。
隨後出現在門口的張斐,搖頭嘆了口氣,「真是連口氣都不讓人喘。」
正準備關門時,忽見對面那扇門開了。
只見許芷倩出現在門口,見張斐瞪來,她忙道:「不關我的事,我可沒有詛咒你。」
原來方才說著說著,她自己也有些害怕,於是打算過去瞧瞧,結果正好瞧見張斐被麻布袋罩住,幸虧她認識其中一個人乃是曹棟棟身邊的閒漢,這才沒有將這誤會鬧大。
張斐愣了愣,問道:「你在說什麼?」
許芷倩美目眨了眨,反問:「你又在瞪什麼?」
「我在瞪什麼?」張斐當即氣不打一處來,「雖然這回跟你的烏鴉嘴無關,但也是因為你拖這麼久,弄得衙內都找上門來,我不會怪他,他是客戶,他理應生氣。」
許芷倩略顯愧疚道:「抱歉……」
張斐一揮手道:「別抱歉,我要得是理由,第一個案子給你,你就弄這麼久,你到底想要幹麼?」
許芷倩囁嚅著,「那……那林夫人的消息已經送來了。」
張斐眉頭一皺,「你為何沒有跟我說?」
「我整理好之後就會給你送去。」說著,許芷倩偷偷瞄了眼張斐,又道:「其實……其實她也是一個可憐之人。」
張斐擺擺手:「先別說這些,我這裡不是尋情記,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辦?」
許芷倩遲疑少許,道:「我…我想去勸說那林教頭放棄勒索曹衙內。」
張斐稍稍皺眉,「為什麼?」
「因為……」
許芷倩咬了咬唇,囁嚅了好一會兒,她才道:「因為一旦上堂,林教頭將面臨極其嚴重的後果,這不是簡單的敲詐勒索,那曹衙內可是皇親國戚,其父親又是步軍副都指揮使。」
張斐道:「這是他罪有應得。」
許芷倩道:「是,這是他罪有應得,但又是什麼逼著他走上這條路,他幾番不顧性命,為我大宋立下汗馬功勞,就連妻兒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得到合理的獎賞,反倒是那些官宦子弟,憑藉著家世,步步高陞,這才導致他鋌而走險。」
張斐嘆了口氣,「其實你一直都不是站在公平公正的這一邊,你只是站在弱勢的一邊,如果犯罪的是衙內,你一定不會這麼說。」
「我……」
許芷倩抿了下唇,突然問道:「那阿雲一案又怎麼說?」
張斐道:「我說過,我那是為了報恩,而不是可憐她,或者同情她,任何情況下,我都會在律法的允許下,去捍衛我客戶的一切權益,這就是我的原則。」
許芷倩道:「我也是。」
張斐笑道:「洗耳恭聽。」
許芷倩道:「只要這事鬧大,不管怎麼樣,對曹家的名聲都不好,也會影響到二位太后,如果我能夠勸說林飛懸崖勒馬,息事寧人,對衙內豈不是更好。」
張斐笑道:「所以我也沒有拒絕你的建議。」
許芷倩愣了愣,驚喜道:「你答應讓我去勸說林飛?」
「如果你有信心,當然可以去嘗試一下。」張斐道:「這世上就沒有穩贏的官司,在公堂之上,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如果能夠避免走到這一步,對於衙內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哦,對所有人都是。」
許芷倩道:「可是一旦我去勸說林教頭,他勢必會知道曹衙內是騙他的。」
張斐點點頭道:「是的。這是有風險性的,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們的勝券的確要大那麼一點點,可是如果你能夠成功,那我們將收穫甚多,畢竟這涉及到皇室,低調處理是非常符合我們客戶的最大利益,就算是我自己做,我也會去嘗試的,這也應該是我們珥筆之人信條。」
許芷倩只覺受到莫大的鼓勵,激動地看著張斐,「謝謝。」
張斐笑道:「祝你成功。」
言罷,便轉身回去了。
回到院內,他便叫來李四。
「三哥,有啥吩咐?」
「你去一趟馬家,讓小馬過來一趟。」
「是。」
張斐撓撓頭,「還是得做兩手準備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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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6章 事發
三日之後。
外城,河西。
「你這婆娘到底有完沒完,連著三日往我家跑,可真是不知羞恥。」
「林教頭,你聽我說……」
「我呸!他曹衙內真是欺人太甚,我不去找他麻煩,他反倒派人來威脅我,而且還派一個女人來,真是懦夫。滾!你立刻從我家滾出去,還有,回去告訴那曹衙內,此事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但見一個豹頭鷹目,三十來歲的漢子,一邊衝著一個十七歲少女訓斥著,一邊將其逼退直小院外。
「我真不是衙內派來的,我是來幫你們的,上得公堂,你們是贏不了的。」
「我當然知道贏不了,可那又如何,我已經忍夠了,我不會再忍了。」
砰!
院門關上了。
但是少女扔不罷休,敲著門,朝著屋內喊道:「林教頭,我知道你的苦衷,我們再談談,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
而不遠處站著兩個身穿斗篷的年輕男子。
只聽稍矮的那個男子言道:「三哥,你真的不去幫幫許娘子嗎?」
「要是能夠幫得了,我就不會站在這裡了。回去吧!」
……
下午時分,不知何時,陰霾的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
張斐打開後門來,但見對面站著一個妙齡少女,倚在門沿上,那濃密、黑亮的秀髮已經被空中瀰漫的水珠覆蓋,清純、秀美的臉頰就如那天空一樣,被陰霾籠罩著。
過得好一會兒,張斐才緩緩開口問道:「看來不是很順利。」
許芷倩瞧了眼張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不會成功?」
「老實說,一半一半!」張斐道。
許芷倩疑惑地看著他。
張斐解釋道:「就林飛的行為來看,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十分渴望功名利祿,為此不擇手段。
其二,十餘年的怨氣憋在心裡,已經成為了一種執念,他需要發洩出來。
如果他是為了前者,你就有極大的可能取得成功,至少能夠取得談判的機會,因為即便沒有我們,上堂爭辯,對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很難成功。」
許芷倩輕嘆道:「但這只會讓他承受更多的傷害。」
張斐安慰道:「你已經盡力了。」
許芷倩沉默少許,突然問道:「我這般打草驚蛇,會不會給你添加麻煩?」
張斐搖頭笑道:「如果會影響我的話,我就不會讓你去了,相反,我變得更有把握。」
許芷倩道:「是嗎?」
臉上卻無喜色。
張斐點點頭道:「了解清楚敵人的心態,對於我而言,也是至關重要的。」
「敵人?」
許芷倩笑了笑。
張斐道:「我只是個比喻。」
「我知道!」
許芷倩輕輕點了下頭,又道:「你也別小看我了,其實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我能幫到的也只是極少數,只不過每回遇見,還是免不了鬱悶,尤其…尤其他還是狄公的士兵。」
每次遇到不公之事,她都會盡力而為,但大多數,也都是徒勞一場,李四若沒有遇上張斐,只怕只能在寺廟裡面當一輩子和尚。
可見她也不會不顧一切,但求無愧於心啊!
張斐笑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鬱悶、傷心都是在所難免,但一定要公私分明,在工作上還是保持自己的專業。」
許芷倩深吸一口氣,仰起頭來,望著那陰霾的天空。
……
而就在他們談話之際,那開封府的鼓聲又響了起來。
整個開封府的衙差近乎於崩潰中……
這馬上就要放假了……
什麼,不是張三?
哦,那就好!
可見不是鼓聲令人崩潰,而是張三令人崩潰。
但之後他們就輕鬆不起來了。
除張三之外,敢來敲開封府的鼓,肯定是大案。
「曹棟棟?」
呂公著斜目看向李開。
李開點點頭道:「太皇太后的侄孫,步軍副都指揮使的兒子。」
呂公著立刻打起精神來,問道:「可有證據?」
李開點點頭道:「有曹棟棟的親筆所寫的認罪書。」
說罷,他便連通狀紙一塊遞了過去。
呂公著看罷,道:「證據確鑿,你派人去將曹棟棟抓來審問。」
李開面泛猶豫之色,「知府,這曹棟棟可不是一般的官宦子弟,咱們要是直接抓人的話,後果將無法預測。」
言下之意,就是咱們先私下溝通一下,看怎麼處理好。
呂公著面色堅決道:「如果我們不秉公執法,那麼後果就只會更加糟糕。抓人吧,有任何後果,我呂公著一人承擔。」
……
曹府!
「哎呦!爹爹莫打,孩兒做的事,孩兒自己承擔,絕不會連累爹爹的。」
「自己承擔?」
啪!
「你這逆子!」
啪!
「我老曹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啪啪啪啪啪!
「哎喲!哎喲!你們還愣著作甚,快些抓人呀!我就在這裡,抓我,快些抓我!」
只見那曹評掄起膀子,是左右開弓,手腳並用,揪著曹棟棟就是一頓猛捶,一路從屋內捶到前院。
捶的曹棟棟只能向開封府的衙差求救。
再不抓走,小命不保啊!
「副帥息怒,副帥息怒。」
李開趕忙上前,拉住曹評,「副帥息怒,目前還在調查階段……」
曹評偏頭看他一眼:「若無實證,你們開封府又怎會上門抓人。」
李開頓時無言以對。
「拿刀來!」
曹評道:「今兒我就要大義滅親,替天行道。」
「哎呦!」
曹棟棟一聽這話,嚇得拔腿都往門外跑去。
「逆子休走!」
曹評作勢要追。
「老爺!都是小人們的錯,是小人沒有看好衙內,你要殺就殺小人吧。」
只見一直跟著曹棟棟的幾個閒漢,突然跪在曹評身前,拉著衣襟,抱著小腿,哭訴道。
「你們以為你們能夠置身事外,我先宰了那逆子,再來宰你們。」
言罷,曹評是左一腳,右一腳,掀開他們。
「副帥!」
李開再度擋在曹評身前,「此事還是交由我們開封府處理吧!」
曹評瞧了眼李開,「好!但是你們開封府必須答應我,一定要秉公處理,決不能姑息,我權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李開點頭道:「是,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李開走後,曹評身子突然晃了幾下。
「老爺!」
一旁的宅老立刻上前來,扶著曹評,勸道:「老爺,你莫要生氣,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衙內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滾開!」
曹評一手推開那宅老,「直娘賊的,老子現在哪裡還有心情關心那逆子,老子現在是自身難保,這事若是讓姑姑知曉,我…我也完了,我寧可被開封府抓走的是我。」
他們曹家人,誰不害怕曹太后啊。
相比起來,那開封府簡直就是天堂啊!
紙終究包不住火的。
很快,此事便傳來出來。
當今天下,第一皇親國戚,強姦教頭之妻。
這個勁爆的消息,猶如冬天裡的一把火,猶如那夜空的明月,吸引了汴京所有百姓的目光。
幾乎所有人對曹衙內是口誅筆伐,無一人對此有絲毫懷疑。
……
皇宮。
「侄兒管教不嚴,以至於棟兒犯下如此大錯,還請姑姑責罰。」
曹評跪在地上是瑟瑟發抖。
白髮蒼蒼的曹太后坐在鋪墊上,閉目捻珠,一臉慈祥,過得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道:「你先去向官家請辭副帥一職。」
「是,侄兒待會就去。」
「如果讓老身知道,你向開封府施壓,那就休怪老身不念及姑侄之情。」
「侄兒不敢。」
「你先下去吧。」
「是。」
……
開封府。
「曹棟棟拒不認罪。」
「證據確鑿,他還有何話可說?」呂公著眉頭緊鎖。
李開道:「他說是林飛設計害他,並且還敲詐勒索他。」
呂公著問道:「他可有證據?」
李開搖搖頭道:「沒有,而且他也承認那封認罪書是他寫的。」
「他是衙內,是皇親國戚,那林飛如何逼得了他。」呂公著哼了一聲,「我看他定是在等太皇太后來救他。」
李開道:「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他卻提出要請珥筆之人,為他辯訴。」
呂公著下意識就道:「張三?」
李開也嚇得一怔:「不可能吧,張三目前可沒有上堂爭訟的權力,他若要為衙內辯護,必須要先得到書鋪授權。」
呂公著道:「但是這種案子,從未涉及過珥筆之人。」
「也對!」
李開點點頭道:「曹衙內只是說請范家書鋪,但並未提及具體是誰?可是范家書鋪不可能與張三合作,當初可就是他們與王文善聯手約束了張三的爭訟權。」
「范家?」
呂公著皺眉道:「曹棟棟竟然請珥筆之人為他辯護,這實在是太蹊蹺了。」
……
范家書鋪!
「你…你怎麼來了?」
當范理見到張斐出現在書鋪時,不禁是又驚又喜。
張斐笑道:「我是來履行契約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2-25 11:18 AM 編輯
第0077章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在剛剛與張斐簽訂那份合作契約時,范理一直都是患得患失,他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對不對。
但經王文善一案後,范理慶幸自己做了明知的決定。
他很期待張斐的到來。
可是當他聽到張斐今日來此的原因後,卻又變得惶恐不已。
真是猶如坐過山車一般。
「你要為曹衙內打官司?」
「是的。」
張斐點點頭,笑道:「準確的來說,是曹衙內聘請了我。」
「你是瘋了嗎?」
「你看像嗎?」
「像!」
范理突然激動起了,「這可不是普通的案件,而是涉及到皇親國戚,但凡這種案子,是凶險萬分,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沒這麼誇張吧?」
「如何沒有。」
范理哼道:「你不知道上面的人是如何想的,一旦出問題,必然是拿我們當戴罪羔羊,你若不信,可等等看,鬧得最凶的,不是開封府,而是那些朝中御史。」
張斐詫異道:「你怎恁地清楚?」
范理道:「我之前就是御史台的刀筆吏。」
「原來如此!」
張斐笑著點點頭,「這是好事。」
「好事?」
「當然。」
張斐道:「越艱難的案子,越能夠為我們增添名氣,如果我們能夠將此案處理妥當,那麼明日員外就是行首。」
「要是處理的不妥當呢?」
「那我今日也不會來此。」
張斐呵呵道:「我一直期待著給他們一個驚喜,這一次我是絕不會弄砸的。哦,我好像也沒有弄砸過。」
……
正如范理所料,朝中御史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瘋狂議論此事。
造足輿論。
他們這些御史對於皇親國戚可真的是盯得死死,如有風吹草動,他們一定會彈劾的,雖然不一定成功,但他們一定會硬剛到底,這種事御史要是不出來的話,誰還會將他們御史當成一回事。
在北宋,由於士大夫階層非常強大,可與皇權抗衡,故此外戚、宦官都難以成氣候,北宋最大的宦官也就童貫,但是當時六賊之首,可是蔡京。這童貫跟劉瑾、魏忠賢之流相比,那簡直是宦官界的恥辱,都上不得檯面。
至於外戚的話,之前曹太后垂簾聽政,那韓琦就以罷官要挾,最終曹太后也得乖乖撤簾。
故此,有宋一代,只有大奸臣,並沒有出現現象級的大權宦。
只不過由於目前還在審理,曹棟棟也已經被收押,程序上是沒有問題,再加上曹評已經向神宗請辭,他們也沒有彈劾的點,故此他們只是造輿論,警告皇家不能干預開封府。
俺們一定會盯著的。
一般這種事,誰最痛苦,當然是皇帝。
這既是家事,又是公事。
宋神宗沒有批准曹評的請辭,同時跟宦官閒聊時,又怒斥那些御史,興風作浪,事情還沒有個定數,開封府都還在審,他們倒是先跳了起來。
他確實非常不爽,原本他還沒怎麼關注這事,一下就扯到他身上來了,我這什麼都沒有幹,你們就各種威脅、恐嚇,簡直是欺人太甚啊!
還有沒有將我這皇帝放在眼裡。
宦官當然明白皇帝的意思,這上午說的,下午就傳出去了。
然後,御史就跳得更凶了。
你個小皇帝,還敢跟我們玩這一套,威脅誰呢。
直接上奏,要求皇帝先撤銷曹評的職權,他兒子在禁軍幹出這種事來,他又怎能服眾?
在沒有結果之前,決計不能讓曹評繼續擔任副帥。
雖然那邊二位太后,也已經傳信神宗,務必要公事公斷。
但是神宗也很為難。
其一,孝道往往不是長輩期待你做與不做,而是在於你自己做與不做。
其二,曹家可是他們老趙家非常倚重的軍閥,為了這點事,將曹評給幹了,曹家會不會不滿?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點,他之前就發了話,但是那些御史卻得寸進尺,這就已經暗藏著皇權與臣權之爭。
年輕氣盛的神宗還就不服這氣,堅決表示一切等塵埃落定再說,即便曹棟棟有罪,跟曹評也沒關係,你們這些御史少興風作浪。
狠話放出之後,焦慮也隨之而來。
這事,他又不敢找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兩個大智囊。
那二人可是人稱外戚殺手的包拯帶出來的,他們能是『好人』嗎?
請他們來訓自己?
這時,宋神宗想到一人。
「臣參見陛下。」
許遵拱手一禮。
「卿快快免禮。」
宋神宗道:「今日朕召卿入宮,是有一事相求?」
「不知何事?」許遵問道。
他們這種直臣,得先問清楚,才會考慮答不答應。
宋神宗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朕想請張三為曹棟棟辯護。」
許遵一聽,猛地抬頭,看向宋神宗。
神宗慌得一筆,趕忙解釋:「這合情合理,朕可沒有徇私枉法,而且朕也不是打算借張三之才幫曹棟棟脫罪,只不過朕希望不要將此事鬧大。」
許遵道:「此事雖合法,但陛下若出面,本就是徇私。」
神宗立刻道:「故此朕才請卿來,朕不想出面。」
許遵又道:「可是張三沒有爭訟權。」
「這很簡單,朕……罷了,當朕沒說吧。」
他皇帝若給張斐爭訟權,不就是徇私枉法嘛。
「臣告退。」
許遵是半分面子都不給神宗,他雖然不知道張斐已經涉及此案,但他其實早就察覺到張斐已經獲得爭訟權。
不過他認為,這種事你皇帝只要出面,甭管合不合法,都是不行的。
……
曹家!
「什麼?」
曹評皺眉道:「那逆子還打算請珥筆之人辯護?」
「是的,李通判是這麼說的。」
「他還嫌不夠丟人嗎?」
曹評氣得直喘氣,這種事應該壓住,你還搞辯護,「那些珥筆若是有用……他請得是哪個珥筆之人?」
「范家。」
「那些珥筆不過是一群小吏,除了丟人現眼之外,能有什麼用?」
這時,一旁的宅老道:「老爺,依衙內的性格,他不應該會找珥筆之人,小人以為這裡面定有隱情。」
曹評沉眉少許,道:「去把濤子找來。」
「是。」
半晌過後,只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濤子被扔了進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濤子一個勁磕頭。
寒冬挨揍,真的雙倍快樂啊!
曹評問道:「最近棟兒跟誰來往?」
濤子頓時不語。
「還不快說。」
「張…張三。」
「珥筆張三?」
「是的。」
……
一輛馬車駛至開封府門前。
「不一塊進去?」
張斐大拇指往門前一指。
許芷倩搖搖頭,「我怎好意思去?」
張斐笑問道:「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嗎?」
許芷倩道:「你回來與我說說就是了。」
「好吧!」
張斐也不勉強,下得馬車。
「張三?」
剛下馬車,就聽的一聲驚呼。
「二位差哥,好久不見。」
張斐招招手,笑瞇瞇。
其中一個衙役道:「哎呦?這廝怎又把筆給插上了。」
衙差突然發現張斐換回了珥筆裝扮,只不過是冬天版的。
張斐笑道:「這位差哥真是好眼力,我是來遞狀紙的。」
……
內堂。
「你是來遞狀紙的?」
李開疑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點頭笑道:「是的。」
李開道:「你莫不是忘記,你無權遞狀紙?」
張斐笑道:「我是代表范家書鋪來的。」
「什麼?」
李開驚訝道:「你加入了范家書鋪?」
張斐搖搖頭道:「準確來說,是我買下了范家書鋪。」
李開登時目瞪口呆。
這真是防不勝防啊!
張斐將狀紙遞上,同時說道:「曹衙內絕對是無辜的,我不認為那一紙認罪書,可以算作鐵證,畢竟刀架在脖子上,別說認罪書,就是遺書也得寫啊。」
李開道:「林飛可沒有將刀架在曹衙內的脖子上。」
「怎麼沒有。」
張斐笑道:「還是兩把刀。」
「我怎不知?」李開疑惑道。
張斐笑道:「就是當今太皇太后和太后。」
「好小子,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李開甩手奪過狀紙來。
因為他們之前已經答應了曹棟棟,允許他請珥筆之人辯護,如今變得沒法拒絕。
……
雖然張斐從未離開過開封府,但是上回他是以受害者加被告者,而這回他是以珥筆之人的身份出現。
這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就沒有人想到過,還能夠這麼玩。
因為以前從未出現過書鋪出售,在這古代多半都是家族傳承,那行首李國忠也是繼承的,只不過是以贅婿的身份。
再加上回約束爭訟一事,八大茶食人都有份參與。
就沒有人想到張斐會借殼重生。
朝中那些專業人士都快將各類律法書籍給翻爛了,也沒有找到一個理由阻止張斐。
因為朝廷壓根就沒有立法,具體來解釋書鋪的公文。
畢竟這太微不足道了。
至此。
正式宣告,官員們對於張斐的圍剿,是徹底破產,而且還賠上了王文善。
這事不大,但侮辱性極強,是正反在那些士大夫臉抽了兩大耳光。
這麼多士大夫圍剿一個珥筆之人,竟然還沒成。
這你敢信?
其中也包括司馬光。
「這真是一方好硯。」
王安石拿著司馬光那方硯,是左看看,右看看,欣喜不已。
他們之前就與司馬光賭張斐能否獲得爭訟權。
如今他贏了。
當然得耀武揚威一番。
司馬光道:「介甫,你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王安石問道:「什麼事?」
司馬光道:「你拿這方硯寫寫文章也就罷了,可千萬別拿著寫政令和奏章。」
王安石好奇道:「為何?」
司馬光道:「我這方硯生性善良,你可別逼它做惡事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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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8章 有競爭才會有進步
在這事上面,張斐的出現,無異於火上澆油。
原本這事就已經鬧的是沸沸揚揚,畢竟涉及到皇親國戚,就是那麼剛剛好,張斐本又與朝中大臣矛盾重重,這buff一疊。
仇恨度可想而知。
甚至都驚擾到了後宮中的二位太后。
她們都不希望這事越鬧越大。
「兒臣見過娘娘。」
「官家免禮!」
高太后面露歉意道:「聽聞近日棟兒之事給官家帶去了不少麻煩。」
宋神宗忙道:「那些御史歷來如此,不用理會。」
「官家怎能這般說,若無御史,官家又如何知曉民間之事啊!」
「是,娘娘教訓的是,兒失言了。」
話雖如此,但年輕氣盛的宋神宗仍不服氣。
「唉……」
高太后嘆了口氣,「這棟兒真是好生頑劣,出了此事,竟然不知反省,還請珥筆之民為之申訴,好似還不夠丟人。」
頓了頓,她又道:「姨母與我的意思是,此事不應再繼續鬧下去,以免干擾官家治理國家,讓開封府秉公判決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趕緊判了,速戰速決。
她們也都相信林飛,不相信曹棟棟,認為事實就是如此。
另外,根據律法而言,一般強姦罪判兩年,但曹棟棟屬於強姦未遂,一年到一年半,去外面溜躂一圈,等事情平息之後,還是能夠回來的。
鬧下去,只會讓皇室更加丟人。
可宋神宗卻不願意就此妥協,他之前就想找張三,卻被許遵給擋了回去,如今知曉曹棟棟已經請了張三,心裡正高興著,於是道:「兒臣私以為,曹棟棟這麼做,合乎律法,開封府也允許他請珥筆之人辯訴,如果兒臣干預的話,反而會有人藉機生事,何不一切都交於開封府處理。」
高太后思索一會兒,覺得皇帝說得也有道理。
開封府已經允許了,再干預的話,反而會落人口舌。
糾結一會兒之後,高太后道:「我再去問問姨母吧!」
……
范家書鋪!
「你是瘋了嗎?」
李國忠是鼓著雙眼,怒瞪范理,頭髮都氣得豎起來了。
范理道:「多謝行首關心,我清醒得很。」
「清醒?」
李國忠道:「你清醒你會將書鋪出讓給張三?」
范理突然眼睛一斜,雙眉挺起,「敢問行首,不出讓給張三,我又能怎麼辦?坐著等死?記得當初行首搶走我客人的時候,可不是這般態度。」
「就知道!我就知道!」
李國忠急得來回踱步,「這分明就是張三的陰謀,我們都被他玩弄了,難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
范理冷冷笑道:「張三一開始就向我坦白,但是我們本有機會,令其的計劃失敗,是行首唯利是圖,不顧我等死活,自也怪不得我另謀出路。」
「你……好好好,你等著後悔吧!這官司證據確鑿,你以為他張三是神人,若是輸掉這場官司,哼,你們就等著關門吧!」
說著,他兩袖往身後一甩,氣沖沖地離開了。
……
許府!
「原來如此!」
許遵點了點頭。
張斐又解釋道:「我之所以沒有事先告知恩公,是因為就我而言,這只是一筆生意,我現在有權為任何人爭訟。」
許遵向張斐問道:「那你有把握的打得贏嗎?」
說著,他又補充道:「如今朝中不少御史,以及刑部、審刑院可都盯著此案的,而此案唯一的鐵證,就是那份認罪書,不是那麼好打啊!」
張斐笑道:「若是打不贏,我就不會接了。」
許遵見他信心滿滿,倒也放下心來,又是感慨道:「其實事情本不應該鬧到這一步,若是那林飛聽從倩兒的勸告,能夠迷途知返,那對他對任何人都好啊。」
張斐道:「與其憋屈死,就不如瘋狂一把,其實我很能理解林飛。」
許芷倩突然問道:「換成你,你也會如他一樣選擇嗎?」
張斐道:「你要問我的話,我或許會說不會,但如果我是他,或許我也會。都說時勢造英雄,但其實也造就了很多可憐可恨可悲之人,只不過人們就只記住了英雄。」
……
翰林院。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只見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坐在翰林院,是拍著桌子,垂首頓足,「小小珥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真的以為自己能夠憑一張嘴扭轉乾坤嗎?」
說著,他環顧周邊王安石、司馬光、劉述、呂公著、許遵等人一干官員,指著他們道:「你們身為朝廷棟樑,被一個珥筆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竟無動於衷,自古以來,都是聞所未聞。」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計相唐介,且又是參政知事,是名權合一的宰相,為官清正廉明,剛正不阿,且自為官來,就不懼權貴,以前擔任御史中丞時,朝中權貴真是畏之如虎,美譽可媲美那包龍圖。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對著王安石、司馬光噴啊!
王安石道:「計相此言差矣,張三所行之事,皆是依法而行,不能因為他是珥筆,而怪罪於他。」
唐介瞅著王安石這刺頭就不順眼,「他在開封府打了這麼多官司,有哪一次拿出了鐵證,全憑一張嘴顛倒黑白,如今此案證據確鑿,他又想故技重施,若是此案再讓他得逞,呵呵,你們都將為後人笑矣。」
當初阿雲一案,他是堅決支持司馬光的,為此還跟王安石對噴到天昏地暗,直到張斐拿出孝道這個政治正確,他才被迫收聲。
但他也不服氣,張斐是在沒有鐵證的情況,打贏那場官司的。
之前他也是支持約束爭訟權,他主張查案得看證據,而這珥筆之人是專打法律漏洞,此乃歪門邪道。
而這一次更是涉及到皇親國戚,他著實忍不住了,一定要站出來主持大局。
許遵當然支持張斐,道:「公堂之上,律法為先,擂台之上,才以成敗而論,只要我們秉公執法,又何懼後人笑?」
唐介瞧了一眼許遵,冷笑道:「差點忘記,那珥筆之人,便是你許仲途的門生,也難怪呀!」
這許遵是有名的律法界奇葩,經常大開腦洞,令同僚們很是無語,阿雲一案,他才是罪魁禍首,張斐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幫兇。
許遵道:「若我有徇私枉法之舉,計相大可去彈劾我。」
唐介雖然不喜許遵,但他也知道許遵的為人,道:「老夫也只是就事論事,絕無針對許寺事,老夫認為這不公平。」
王安石問道:「計相認為有何不公之處?」
唐介道:「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一直以來,公堂之上就只有一個珥筆之人嗎?」
眾人面面相覷。
雖然只有一個珥筆之人,但是官府一直是站在張斐對立面的。
可話說回來,主審管畢竟是要公正,只能提出質疑,而不能去跟珥筆之人爭辯,還是有別於珥筆之人的。
呂公著道:「林飛也可以請珥筆之人。」
唐介道:「你們應該聽說了,如今請張三的得花多少錢,也只有曹棟棟這樣的衙內才請得起,林飛是肯定請不起的,教頭尚且如此,普通百姓更不用多說。」
司馬光稍稍點頭,問道:「不知計相對此有何想法?」
唐介道:「以前鮮有珥筆之人上堂辯護,如今張三的出現,顯然打破了這個規矩,我以為官府應該再設一衙,專門幫助百姓,應對珥筆之人,如此才公平。」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點頭稱妙。
如此一來,不但公平,而且官府手中又多了一張牌,是有利於朝廷的統治。
瞧瞧,比之王文善之流,那真是高下立判。
許遵對此也感興趣,問道:「但不知道這衙門是控訴一方,還是辯訴一方?」
唐介道:「珥筆之人的對立方。」
既然官府是中間立場,是哪方也不重要,此舉就是要制衡珥筆之人,不能讓他們唱獨角戲。
許遵道:「如果要這麼做的話,我不建議由官府來充當,如果一方是官府的人,那麼官府極有可能會偏向自己人,這反而不公。」
唐介道:「若是主審官員要偏袒,那總歸是會偏袒的,這跟誰的人又有什麼關係?」
許遵堅持道:「計相能保證官府不會礙於面子而故意偏袒自己這邊的人嗎?」
唐介沉默少許,問道:「依你之意,該當如何?」
許遵凝眉思索起來。
司馬光突然道:「何不這樣,官府與茶食人建立合作關係,朝廷本就給予他們壟斷的地位,另外,官府亦可免除其稅務,以換取他們為官府效力。」
唐介稍稍點頭,茶食人就是官府的補充,但名義上又不屬於官府,非常合適,又向其他人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呂公著就問道:「那此案就等到此事妥當之後再審?」
唐介道:「那倒不用,你只需派主簿黃貴幫助林飛便是。」
呂公著立刻道:「這不合規矩吧?」
唐介道:「這事急從權,目前唯有黃貴熟悉此案,只要呂知府你秉公執法就行。」
呂公著又看向司馬光、王安石。
王安石道:「公平起見,還是得先告知對方一聲,如果對方提出質疑,也應當與之商量。」
司馬光也是點頭認同。
唐介思索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此案就必須速戰速決,決不能拖。
呂公著點點頭道:「好吧!」
其實最委屈的就是他。
造了什麼孽,遇到張三這個奇葩。
他才來開封府幾個月,不在開封府,就一定是在去開封府的路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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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9章 過街張三
其實唐介的這個建議,還就是吸取了司馬光的教訓,他認為司馬光當時輸就輸在他是主審官,一旦官員的壓迫力不奏效,基本就只剩下聽,或者溫和的提問,攻擊性欠缺,因為主審官畢竟是要保持公正態度。
那麼由官府派出一人與珥筆抗衡,官員就可以更加從容不迫。
這顯然對張斐不利,場面上至少是二對一。
故此許遵開完會回到家裡,便讓許芷倩去隔壁將張斐喚來,又將翰林院的建議告知了張斐。
哪知張斐得知之後,是喜不勝收。
「這是好事啊!」
「好事?」
「當然是好事,至少公平。」張斐笑道。
許遵皺了下眉頭,「不瞞你說,老夫也覺得這是一個好建議,但是這對你而言,顯然是不利的。」
許芷倩哼道:「這已經算是不錯的,畢竟這手段也算得上光明正大,比起上回他們利用權力圍剿張三,可是要好得多。」
「許娘子說得非常對。」
張斐破天荒地給了許芷倩一個讚許的眼神:「而且從長遠來看,這更利於我,因為這麼做的話,將是鼓勵爭訟,到時我的書鋪也可以去幫官府辯護啊!」
許遵一怔,是呀!張斐到時也能替官府辦事。
張斐又道:「不過既然雙方都有辯護人,那麼理應創立一套辯護制度,否則的話,有可能把公堂變成集市,漫無止境的爭吵。」
許遵點點頭,道:「你有何看法?」
看法?
倒是沒有!
因為有現成的。
張斐於是將後世的辯護制度告知許遵。
許芷倩聽得是連連點頭,「這樣辯護,倒是挺公平的。」
許遵道:「此法雖好,但是這回肯定是用不著了,因為朝廷方面希望能夠速戰速決,不宜拖太久。」
正聊著時,那李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三哥,范家書鋪那邊來人了。」
張斐詫異道:「來人就來人,你這麼慌作甚?」
李四道:「那人說方才有人將一桶糞便潑到范家書鋪的大門上。」
「什麼?」
張斐站起身來,「可有抓到賊人?」
李四搖搖頭道:「說是那賊人騎著馬,一會兒功夫,就跑沒影了,那時又剛剛入夜,街上沒啥人,未有人見到賊人樣貌。」
張斐與許芷倩立刻動身去到范家書鋪。
范理正在罵爹罵娘,但主要罵的是李國忠。
認定就是李國忠幹的。
張斐是好生安撫了一番范理,便與許芷倩回去了。
路上。
「你怎麼看?」張斐向許芷倩問道。
許芷倩沉吟少許,道:「是不是李國忠所為,這倒不好說,但是此舉一定是針對你的。」
「針對我?」
「你莫不是忘記你當初為何讓李四投河自殺?」
張斐稍稍點頭,是若有所思。
許芷倩道:「你當初在公堂上能夠佔據優勢,民心也給予你極大的幫助,但是這一回民心可能不在你這邊,他們這麼做,恐怕也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帶頭激起民憤,這可能會對你非常不利。」
張斐卻是笑道:「這恰恰是我所想要的。」
許芷倩愣了下,「此話怎講?」
張斐笑道:「你難道忘記,這場官司最難的地方,不在於公堂上的勝負,而是在於不讓太皇太后和太后責罰曹衙內。」
許芷倩依舊不解道:「如今這種情況,只怕二位太后會更加生氣才是。」
張斐笑道:「生氣就對了,越生氣越好。」
……
確實!
在此案之前,汴京的市民對張斐的印象非常不錯,都認為他不同於一般的茶食人,他是專門為窮人打官司,鳴不平。
但是當得知張斐為曹棟棟辯護,口碑瞬間跌至負數。
市民對於這些皇親國戚沒啥好感,他們那廣袤的土地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相國寺最大的股東,可也就是他們這些皇親國戚。
再加上上面有人吹風,製造輿論,又是潑糞,弄得好像張斐簡直就是一個人神共憤的大惡人,效果也不俗,如今輿論是一邊倒,幾乎都是支持林飛的。
對張斐是口誅筆伐。
幸虧朝廷不打算拖下去,否則的話,發酵發太久,只怕白的真的會變成黑的,這其實是很正常的。
有道是,人言可畏。
……
今日便是開審之日。
雖寒風凜冽,但是開封府門前依舊擠滿了人。
經過這些天的發酵,此案几乎驚動了開封府所有人的市民。
而當張斐來到開封府時,可真是受盡白眼,以及冷嘲熱諷。
「喲!這不是大珥筆張三嗎?」
「嘿謔!是的。」
張斐瞧了眼那書生,暗道:珥筆也就算了,你還加個大,欺負人不是。
那書生道:「記得當初你曾言道之所以學習律法,是要訴盡天下不平之事,且只幫窮人打官司。」
張斐笑道:「你學習成績一定不好吧?」
那書生慍道:「此話怎講?」
張斐道:「就這麼一句話,你都能記岔了,你成績能好嗎?我的原話是,訴盡天下不平之事,故幫窮人打官司,不收取分文。」
那書生道:「我就是這意思。」
張斐只翻白眼道:「幫窮人打官司,不收取分文,可不是說只幫窮人打官司,這真的很難理解嗎?」
「那訴盡天下不平之事呢?」
「衙內蒙受不白之冤,我理應站出來為其爭辯。」張斐是義正詞嚴道。
「荒謬!」
又有一個讀書人站出來道:「此案證據確鑿,你休要在此顛倒黑白!」
其身後還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張斐見罷,故技重施道:「我還是那句話,有能耐就去堂上與我一辯,在這裡嚷嚷,又不用負責任。」
忽聽一人喊道:「三哥,我們支持你!」
「張三,待會好生教訓一下那不長眼的教頭。」
……
張斐舉目望去,只見遠處角落裡面站著一堆紈褲,包括馬小義,他們躲得很遠,嚷得很凶,真是不嫌事大!
反正烤得是他張斐!
天吶!
面對這群書生,張斐尚且游刃有餘,可見到那群紈褲,真是慌得一比,這些傢伙是來拱火的,趕緊高聲喊道:「讓讓!請讓讓!不讓是吧!我可是來為衙內辯護的,你們若堵著我,可就是妨礙司法公正哦。」
唰唰唰!
一條小道讓出。
「呸!」
「虛偽小人。」
「一丘之貉!」
「無恥之徒!」
……
但凡張斐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地謾罵。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人吐口水。
萬幸!
萬幸!
張斐尋思著,我到底得向衙內收多少錢才合適啊!
他還未跟曹棟棟談過酬勞問題,因為當時他可是一門心思對付王文善。
好不容易,才來到府衙門前。
「走吧!」
那衙差推了一把張斐。
「哎喲!」
差點就把張斐給推到在地。
怒了!
張斐回過身來,怒瞪那衙差,「你們身為官吏,竟敢濫用私刑,小心我告你。」
那衙差道:「你自己不小心,怪得了誰。」
「這麼多人看著,你……」
「我們可什麼也沒有看見。」
「我看見是你自己不小心。」
「……」
群眾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張斐無奈吞下這個悶虧,扶牆入得府門,生怕『又不小心』。
沿著通道來到大堂前院子,但見這裡還站著不少人。
唐介、陳升之、王安石、司馬光,劉述……
他們就不用上班嗎?張斐有些納悶。
殊不知,現在這階段,他們還真不用怎麼上班,已經進入年節階段,不過他們還是會輪流值班的。
如果沒有此案,開封府其實也關門了。
你說開封府的衙差得有多恨張斐,只是推他一把,真的算仁慈的了。
呂公著身著厚厚的官服,來到位子上坐下。
「升堂!」
「升堂!」
「威……武……」
吟唱響起。
肅靜,迴避,豎立兩邊。
首傳張斐。
「小民張斐見過呂知府。」
「免禮!」
呂公著道:「由於嫌犯曹棟棟請你為其辯護,但是那邊林飛卻無錢請珥筆之人,為求公平,故本官打算讓主簿黃貴代其控訴,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還是非常公正嚴明的,得跟張斐說清楚,畢竟這條建議,目前還在審核中,沒有成為法律條文。
張斐道:「小民沒有意見,只不過小民也有一個小小建議。」
「什麼建議?」
「雙方輪流詢問當事人以及相關證人,一方詢問的時候,另一方不得打斷,如此便可避免毫無意義的爭吵,畢竟我們都是向知府提供證據,還公正於人間,而不是爭個高下。」
呂公著思索一會兒,道:「合理,就依你之言。」
張斐又道:「那就請黃主簿先問吧。」
呂公著很小心,「為何?」
張斐解釋道:「我是辯訴方,黃主簿是控訴方,黃主簿若是不控訴,那小民怎麼辯訴?」
呂公著點點頭,「就有黃主簿先問吧!」
張斐又道:「知府能否賜把椅子給小民,小民前些天的腳傷還未痊癒。」
呂公著道:「在公堂之上,本官只能賜你一頓板子。」
「板子?知府就當小民不小心放了個屁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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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0章 堂審(上)
放屁?
呂公著眉角抽搐了幾下,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真的很想給張斐來一頓板子。
相信這也是院中許多的人心聲。
但也不是說所有人都支持林飛,反對張斐,其實還是有一部分人是支持張斐的。
這些人就是皇親國戚。
雖然他們都悶著不聲,但他們內心是堅定支持張斐的,因為涉及到百姓的一些民事案,令這些皇親國戚們也很頭疼,不但面對太后的壓力,還得應付朝中御史。
如果民事案,能夠民事解決,那對他們當然是有利的,等於給他們提供了一種新的手段。
不就是錢嘛。
錢能夠解決的問題,那能算是問題嗎?
很多皇親國戚都悄悄來到開封府門前觀看。
其中當然也包括曹評,只不過他獨自一人躲在大堂的側門,也就是呂公著進出的那扇門。
畢竟是嫌疑犯的家屬,而且身份特殊,給他一個特殊的位子,也是合情合理的,萬一被人丟臭雞蛋咋辦。
曹評當然希望張斐能夠打贏這場官司,對他而言,這就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眾目睽睽之下,贏得勝利,今後誰還敢饒舌。
否則的話,即便判曹棟棟無罪,也會被罵得很慘。
不一會兒,林飛與曹棟棟便被帶上堂來。
張斐瞧了眼曹棟棟,差點沒笑出聲來,是鼻青臉腫的,心道:他爹還真是夠生猛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他的爹打的,開封府可不敢對他動用刑,雖然用刑是合法的。
此時的曹棟棟哪有之前的囂張,上得堂來,便是充滿委屈地看著張斐。
張斐輕輕點了下頭,好似說,淡定。有哥在,你別怕。可心裡卻想,活該呀,讓你小子用麻布袋罩我,打得好,打得痛快。
反倒是林飛,一臉怒氣,彷彿是要殺人一般。
黃貴先是向呂公著、張斐拱手一禮。
張斐也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院外之人,皆翹首以盼。
這是首次開堂公審,且雙方都有辯護人。以前那些商業糾紛案,雙方也都會請茶食人,但僅限於狀紙交鋒,官員也是一個個的詢問,然後最終給出判決,就不會讓他們同時出現辯論。
司馬光、許遵、王安石,也都是一臉期待,但他們角度跟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是在觀察這種公審制度,到底值不值得推薦朝廷,然後全國推廣。
黃貴先是讓林飛講述一番事情的經過。
林飛是激動地講述那日所發生之事,期間幾度引起門口觀眾的憤怒之聲,可真是增加了呂公著的工作量。
這大冬天拍驚堂木也是很難受的一件事,一不留神,拍在大拇指上,那可真是疼的要命啊!
其實他也很少在冬天審案。
院中唐介等人,見門口書生皆是向著林飛的,皆是不由得欣慰點點頭。
黃貴久經沙場,雖是第一回玩,但也掌握了一些竅門,專挑不利於曹棟棟的細節問,似有意引起民憤的意思。
問完林飛之後,黃貴又開始問曹棟棟。
二人前半段的口供差不多,狩獵回到林家喝酒,可在談到席間時,就出現分歧。
「你說林夫人席間幫你斟酒時,曾媚眼誘惑你?」
「是的。」
曹棟棟點點頭。
黃貴問道:「會否是林夫人害羞,你會錯意了?」
聽到這個問題時,張斐不禁還讚許地點點頭,心道:看來他是做足了準備啊!
呂公著看在眼裡,心裡卻想,這個問題有何錯漏?
曹棟棟怒道:「你是甚麼話,媚眼與害羞,本衙內還分不清嗎?本衙內可不是你。」
黃貴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曹棟棟據理以爭道:「雖我年紀沒你大,但我可比你懂女人,我的妾室比你家丫鬟還多,你信嘛。」
此話一出,院中不少人是直搖頭啊!
但有更多人沒有做聲。
因為蓄妓乃是北宋風俗。
但是說出來就不好了。
曹評雖然一個人躲在門邊上,但還是架不住兒子的奔放,也捂著臉,羞於見人。
「我信!我信!」
黃貴連連點頭,又道:「故我不懂何謂媚眼,你可否展示一下給大家看看?」
「當然可以!」
曹棟棟似乎挺有表演欲,衝著黃貴就擠眉弄眼起來。
「哎喲!」
似忘記眼角有傷,一時又疼得呻吟起來。
惹得兩旁威武不屈的衙差都在拚命的憋笑。
黃貴、張斐更是直接笑出聲來。
黃貴笑也就罷了,張斐你也笑?
曹棟棟當即怒視張斐,「張三,你不是我的人嘛,為何還要笑我?」
張斐呵呵道:「但我也是個人啊!」
呂公著輕拍驚堂木,「張三,你自己訂的規矩,你可要遵守。」
「抱歉!」
張斐趕緊拱手一禮,一本正經道:「這是小民的錯,小民絕不會再犯。」
不能喊反對,這絕對有利於他,他必須捍衛這規矩。
黃貴非常大度地說道:「無妨,無妨!」
他這一笑,那是加分項。
可身為局外人的司馬光、王安石見張斐有心思笑,心裡也都在琢磨,他到底又藏著什麼必殺技。
黃貴又繼續向曹棟棟問道:「據林府丫鬟的供詞,在你們喝醉之後,林夫人本是讓丫鬟扶你去歇息,但你卻執意讓林夫人扶你,可否屬實?」
曹棟棟直點頭道:「她那般暗示我,我又不是不懂風情之人,故而我主動一些,但她可也沒有怎麼抗拒。」
黃貴立刻問道:「也就是說林夫人還是抗拒了一番。」
曹棟棟道:「就是稍稍扭捏了一下。」
說著,還扭了扭屁股。
惹得門外又是一陣大笑。
當然,都是嘲笑,無一例外!
唐介哼道:「這可真是丟人現眼啊!」
王安石卻道:「我倒是認為實話實說,並不是什麼丟人之事,至少也比那些虛偽之言要好的多。」
唐介惱火道:「我只是不明白那曹家是如何想的,又不是說不應該從實招供。」
司馬光道:「計相先莫妄下判斷。」
唐介詫異地瞧了眼司馬光。
那呂公著也是直搖頭,都懶得拍驚堂木,這沒完沒了。
曹評看得是憂心忡忡,心想:這張三不會對方派來的內奸吧!
他已經從濤子嘴裡得知,曹棟棟與張斐一直保持著聯繫,那麼按理來說,張斐應該叮囑曹棟棟該怎麼回答,可從目前來看,完全沒有這回事。
唯獨司馬光看得明白,因為他領教過這招,張斐的當事人、證人都特麼說大實話,毫無突破點,真是氣死個人。
而那邊黃貴是越問越胸有成竹,「會不會是林夫人非常抗拒,只不過在衙內面前,她的奮力抗拒,就變成了稍稍扭捏,畢竟林夫人的力氣可是遠不如衙內。」
張斐又讚許地點點頭,心想:今後得將這人挖到我們書鋪來。
曹棟棟不屑道:「不可能,這我還不清楚嘛。」
黃貴沒有糾纏,又繼續問道:「之後呢?」
曹棟棟道:「之後她就扶我進房間,我們就倒在床上……」
黃貴打斷了曹棟棟的話,「倒在床上,可是據林夫人的供詞,是你將她撲到在床上。」
曹棟棟想了想,道:「也算是吧。」
黃貴道:「並且她還激烈的反抗。」
「沒有!」
曹棟棟道:「她沒有激烈反抗。」
黃貴道:「林夫人可有說『不要』?」
「噗!」
張斐又沒忍住,笑出聲來,隨即趕緊低下頭,雙肩急聳。
曹棟棟這回倒是沒有注意到,點點頭,一本正經道:「那倒是說了。」
門口頓時傳來一陣叫罵聲。
真是無恥至極啊!
人家說不要,你還要。
不是強姦又是甚麼?
「肅靜!」
呂公著趕緊拍了幾下驚堂木,大拇指震得生疼。
「之後呢?」
「之後林教頭就闖了進來,並且要拿我去告官。」
「為何又沒有告?」
「方才不是說了嘛,是被那吳虞侯給拉住了,但之後他們就威脅我,讓我給他們陞官,否則的話,就要拿我去告官。」
「林飛就這樣答應呢?」
「他先前倒是沒有答應,後來那吳虞侯說我家世顯赫,若是去告官,只怕會惹火上身,還會連累到他,林教頭這才答應下來。」
「是嗎?」
黃貴笑問道:「為什麼認罪書上面沒有提到這事?」
曹棟棟沒好氣道:「這我哪知道,你問他們去呀!我當時很害怕,我可都是照他們說得去寫。」
黃貴又問道:「之後衙內又讓許遵許寺事的女兒許芷倩前去威脅林教頭,逼得林教頭走投無路這才上門告官。」
曹棟棟一臉冤枉道:「我沒有,我哪裡使喚得動那許娘子,平時我可都是怕得緊,這都是張三讓的。」
張斐立刻看向呂公著。
呂公著點頭道:「說。」
心裡也納悶,今兒這小子怎恁地懂規矩。
張斐立刻道:「是我讓許娘子去的,但不是威脅,之後我自會解釋。」
接下來黃貴將那姓吳的虞侯傳上堂來。
讓他來講述曹棟棟簽寫認罪書這一段。
吳虞侯講得跟曹棟棟差不多,但是他的回答,要更加合情合理。
其實這份認罪書也有一個疑點。
當時已經是人贓並獲,要麼你就告官,要麼就息事寧人。
讓曹棟棟簽下認罪書,這確實是有敲詐的動機。
然而,吳虞侯的存在,就讓這份認罪書,變得非常合乎情理。
林飛是要求告官,但是吳虞侯不敢告,林飛只是念及與吳虞侯的兄弟之情,故而放曹棟棟一馬,而這份認罪書,就是確保曹棟棟不報復他們,而不是為了敲詐勒索。
這恰恰是一個小民的心態。
自吳虞侯上堂來,張斐神情就變得凝重起來,心想:這廝回答的滴水不漏,或許這計劃就是他出的,待會我可得避開這人,以免節外生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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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1章 堂審(中)
在問完吳虞侯之後,黃貴便告知呂公著,自己問完了。
其實還有一個關鍵證人,那就是林夫人。
北宋在這事上面,也很人性化的,如這種案件,公開審理的話,女人是可以不上堂作證的,除非是特殊情況,亦或者涉及到一些關鍵證詞。
不過這一番審問下來,就連呂公著都為曹棟棟捏了一把大汗!
這小子真是太誠實了!
真就沒見過這麼誠實的人。
每個回答都是不利於自己的,也真是絕了。
但他也不敢因此麻痺大意,因為他方才也一直在觀察張斐,這張斐真不像似曹棟棟的辯護人,這廝時不時還偷笑幾聲。
弄得他都很迷糊了。
隔了片刻,呂公著便讓張斐開始詢問。
張斐這才開口道:「啟稟呂知府,小民有一個個的要求。」
呂公著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張斐又在解釋道:「小民希望先將吳虞侯帶下去,等到小民詢問完林教頭,再傳吳虞侯。這主要是為了防止他們串供。」
那吳虞侯聽罷,不禁皺了下眉頭,又看向林飛,後者立刻給予他一個胸有成竹的眼神。
呂公著覺得張斐的建議,也有道理,而且吳虞侯也是黃貴叫上來的,於是下令,先將吳虞侯帶下去。
等到吳虞侯下去走,張斐來到林飛身前,先是拱手一禮,「在下張斐,乃是曹棟棟的辯護人。」
林飛只是稍稍瞧他一眼,沒有做聲。
張斐也不惱火,還面容和善地問道:「林教頭今年多大年紀?」
這林飛顯然是聽過張斐的名聲,先是很警惕瞧了眼張斐,然後才回答道:「三十二。」
「這個年紀正值一個武將的巔峰時期。」
張斐笑著點點頭,又問道:「據我所知,在十六年前,林教頭曾跟隨狄公在平定叛賊儂智高的戰爭中是屢立戰功,不知是否?」
當林飛聽到狄公時,眼睛不自覺地眨了眨,點點頭道:「是的。」
張斐道:「按理來說林教頭屢立戰功,應該得到陞遷,為何回來就只是當一個禁軍教頭。」
林飛皺眉答道:「他們說我年紀輕,還要再磨練一番。」
「嗯…倒也合情合理。」張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林飛怒視其一眼,隨後偏過頭去,喘息愈重。
張斐又問道:「在三年之後,林教頭又隨韓相公,經略契丹,雖然戰爭規模不大,但林教頭曾數次擊退敵軍,奪回我大宋領土,不知是否?」
韓相公就是指韓琦。
「是的。」林飛點點頭。
張斐問道:「那為何林教頭還是個教頭,按理來說,這回總應該陞遷了吧?」
林飛怒道:「這我怎知。你為何總問一些與案情無關的事?」
他是完全就沒有這方面的準備,一下被問得是心煩意亂,按理來說,你要問也應該問與案件有關的事。
呂公著也理解林飛的憤怒,便開口道:「張三,你問這些作甚?這些都與此案無關。」
張斐回答道:「絕對有關,還望知府容許我繼續問下去,待會我自會解釋清楚。」
呂公著道:「好吧!到時你若解釋不清,本官可不會輕饒你。」
「是。」
張斐又拱手一禮:「還望知府莫要打斷小民,就如方才黃貴提問時一樣。」
嘿…你小子……呂公著眼中閃過一抹怒氣,但頭回操作這種模式,他也有些手生,至少要保持一碗水端平,畢竟黃貴是主簿,故此他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一問一答時,林飛面露狐疑之色。
張斐回過頭來,見林飛神色怪異,只是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又問道:「敢問林教頭,李勇你認識嗎?」
李勇?
別說司馬光他們猶如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就連呂公著、黃貴也都是一頭霧水,所有的調查中,都沒有這個名字啊!
這誰啊?
林飛眼中當即閃過一抹怨氣,點了下頭。
張斐道:「怎麼認識的?」
林飛答道:「他曾與我一塊出征儂智高,因而相識。」
張斐問道:「不知李勇這場戰鬥中表現的怎麼樣?」
林飛道:「不怎麼好。」
「如何個不好法?」
「他曾因膽怯,不敢迎戰敵軍,差點被狄公軍法處置。」
「為何沒有被軍法處置?」
「是因為我幫他求情。」
「如今他又在何地?」
「他在兩年前已經升為都虞侯。」
「是嗎?」
張斐好奇道:「莫不是因為那次教訓,他變得更加勇敢,屢立戰功?」
「我呸!」
林飛激動道:「那個懦夫,成天只懂得溜鬚拍馬,阿諛奉承,討好上官,在那以後,他就只是運了一趟糧食,然後就得到了陞遷。」
張斐道:「不知林教頭可認識劉積、李建、王春。」
「認識。」
林飛哼了一聲。
張斐道:「你能說出是如何認識他們的嗎?」
林飛道:「他們都是禁軍教頭。」
張斐道:「那他們現在……」
「他都已經陞官了。」
林飛還學會了搶答。
張斐問道:「他們立下什麼功勞?」
林飛嗤之以鼻:「哼……他們多數人連京城都沒有出過,那劉積甚至還是草寇出身,被朝廷詔安之後,才當得教頭,又怎會立下功勞。」
張斐道:「這就奇怪了,林教頭你屢立戰功,至今卻未有一官半職,而他們要不是犯了錯,要不就是草寇出身,大多數更是碌碌無為,為什麼他們卻能得到陞官?」
說到後半句,他故意抬高音量,目光瞟向院內。
院內官員們皆是沉默不語。
但門外的百姓們卻聽得個個都是怒容滿面,對林飛更是同情。
人家都說賭場得意,情場失意,可是林飛卻是官場失意,情場也失意啊!
然而,一旁的曹評看著卻是著急啊,完了,完了,這小子是內奸來的。
這麼問下去的話,林飛都快成屈原了。
又見那逆子曹棟棟,就跟個沒事人似得站在一旁,聽的怔怔出神,呆呆地望著林飛,像極了小時候聽故事的樣子。
氣得他差點沒有吐血。
這個蠢貨!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沉默半晌的林飛突然昂首看向張斐。
張斐點點頭道:「我真的很好奇。」
林飛道:「因為我沒有家世,因為我沒有關係,因為我不會送禮,因為我不會阿諛奉承,因為我是狄公……」
話說至此,他突然戈然而止,一雙銳利鷹目漸漸泛起了淚光,語音也變得哽咽起來,在喃喃自語:「我對不起狄公,對不起狄公!」
他努力地皺著眉頭,不讓眼淚落下。
原來他在平儂智高戰爭中,是屢立戰功,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兵,但狄青也非常看重他,回京之後,親自將他安置再捧日軍裡面,那可是禁軍中的精銳,打算先讓他歷練一番,再給他陞官。
可好死不死,輪到林飛昇遷時,狄青突然被貶,他乃狄青一手提拔上來的,自然就沒有得到陞遷,不但沒有得到陞遷,還被排擠出捧日軍,給當了個教頭。
門口不少人也不禁落下熱淚來,甚至於掩面哭泣起來。
其實這種事,是屢見不鮮,故此很多人心中也都憋著這麼一口氣,此時此刻也隨著林飛的情緒而爆發出來。
呂公著暗自嘆了口氣,但這一切與此案也沒有關係,又見林飛情緒不穩,於是向張斐,「如今你可以解釋,你問這些作甚?」
「當然可以!」
張斐點點頭,道:「我這是在替一位正義、勇敢的女子辯訴,也是在回答方才知府讓我解釋的問題。
這名女子便是之前提到的許芷倩。
為什麼許芷倩會去找林教頭?就是因為許芷倩知道這一切,她認為林教頭這麼做很傻,他不應該為了賭氣,而選擇鋌而走險,她不想一位這樣的英雄,就此隕落。雖然林教頭曾遭受極其不公的待遇,但是他也才三十二歲,他還是有機會的,並且許芷倩與我都願意幫助他。
可惜,他沒有接受。不過我很能理解,因為我也曾受過這樣的待遇,有些話應該讓他說出來。」
說到這裡,他突然回頭往院內喊道:「也應該讓某些人聽一聽,這才是真正的冤屈,這才是此案的罪魁禍首。一群加害者,夾著狼尾巴為受害者打抱不平,虧你們還能夠說得振振有詞,笑話,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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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2章 堂審(下)
這一嗓子喊出去,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
呂公著皺了下眉頭。
因為就古人的話術而言,說到那份上,就應該點到為止,不應該說透。
這不是一個聰明人該說的話。
張斐顯然不是一個蠢人啊!
果不其然!
院內的老爺們,聽到這裡,可就有些忍不了了,當真我們不敢拿你怎麼樣嗎?還是說,你看咱年紀大了,提不動刀了?
可見王安石、司馬光、唐介等大佬們皆是不為所動,也只能作罷,但還是哼的幾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王安石不但不惱,反而感慨道:「生子當如張三郎啊!」
這可是一句極高的讚美之語,他心裡清楚,張斐只是為林飛多這一句嘴。
試問天下間又有幾個人敢多這一句嘴。
司馬光卻是好奇道:「不知此等話術,他是從哪裡學的。」
張斐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問的是什麼?
其實就是告訴大家,林飛是有充分的作案動機!
關鍵林飛還不由自主地講述自己的作案動機。
這個問話技巧,司馬光是自愧不如,且也是聞所未聞。
而且許多細節,開封府作為司法部門,都沒有想到過,比如那李勇是誰,呂公著就沒有聽過這人。
躲在側門的曹評也是長鬆一口氣,雖然目前只是從側面證明林飛絕對有作案動機,但至少證明張斐不是對方的人啊!
……
「張三。」
呂公著突然喊道。
「小民在。」
「你說了這麼多,也未證明曹棟棟是無辜的。」呂公著是避重就輕道。
他得趕緊要將主題拉回來,三衙縱使有腐敗,也與此案無關。
一說到曹棟棟,彷彿驚醒了門口的圍觀群眾,又是一陣對曹棟棟的唾罵聲,比方才更甚。
是不是專門欺負老實人。
人家為國浴血奮戰,未得到陞遷也就罷了,你們這些紈褲子弟還要輕薄人家的妻子,這簡直是欺人太甚,人神共憤啊!
他們倒是沒有察覺到林飛已經有了作案動機,值得懷疑,反而是更加同情林飛,故此他們將怒氣統統發洩在曹棟棟頭上。
曹棟棟是委屈的要命,怎麼又罵我,我啥也沒說啊!
「肅靜!肅靜!肅靜!」
呂公著連拍幾下驚堂木,門外才漸漸安靜下來。
張斐非常溫和地向林飛問道:「你還能繼續嗎?」
林飛點了點頭,可看著張斐的眼神卻變得有些複雜,似還夾帶著一絲感激。
張斐卻是嘴角揚起一抹挑釁的微笑,好似在提醒他,來真的就行,哥可不是要拿這感情牌來哄你認罪,那也太無恥了。隨即問道:「聽說林教頭的酒量不錯。」
林飛受到張斐的鼓勵,又打起精神來,鬥志盎然道:「還行。」
「還行?」
張斐笑道:「不止還行吧!據其他教頭所言,林教頭的酒量在禁軍中都是數一數二,無人能夠喝得過教頭。」
林飛道:「沒有比試過,我也不清楚。」
張斐笑問道:「至少你與那些教頭喝酒,沒有誰醉在你前面。」
林飛道:「是又如何?」
張斐道:「根據你們的供詞,在案發當晚,你與曹衙內,還有吳虞侯三人一塊喝酒,為什麼你與吳虞侯二人喝醉了,而曹衙內卻還有精神去輕薄你妻子?據我所知,曹衙內的酒量可是遠不如你們。」
此話一出,呂公著、黃貴不約而同的皺了下眉頭。
這個細節,他們完全就沒有想到。
林飛哼道:「在一塊喝酒,可不代表大家都喝的一樣多,我喝得可比曹衙內多多了。」
曹棟棟當即就急了,「什麼多多了,那晚你喝得也不比我多很多。」
張斐不爽地看著曹棟棟,「我可沒有問你話!」
曹棟棟幽怨地瞧了眼張斐,悶悶不語。
「看來曹衙內的確喝得比林教頭要少。」張斐笑著點點頭,又問道:「聽聞當晚林教頭是去對面街陸家酒鋪打得酒?」
林飛點點頭。
張斐掏出一本賬本來,「由於我朝的榷酒制度,任何一家酒鋪對於酒的販賣,是記錄的非常清楚,這就是陸家酒鋪那日的賬本,上面清楚記著,林教頭當晚是要了兩罈子酒。」
呂公著問道:「這又說明什麼?」
張斐道:「而根據其他教頭所言,林教頭一人喝一罈那是不成問題,當晚他們三個人飲酒,就當林教頭一個人喝了一整壇,可離醉趴在桌上,就還差很多。」
呂公著道:「這都是你的推測,當晚誰喝多少,他們自己都記不太清,恐已無法查證。」
黃貴也有些忍不住了,立刻站出來:「這酒量亦無具體刻度,哪能作為證據。」
你怎麼證明林飛喝一罈子酒就不會醉,這就沒法證明啊!
張斐笑道:「雖然不合規矩,但我也不介意黃主簿提出這個質疑,因為就算黃主簿不提,我也會解釋清楚這一點,我並非是要以此來做證據,只是提出一個疑點,僅此而已。」
疑點?
黃貴沒有做聲了。
張斐又向林飛問道:「林教頭與曹衙內相識多久?」
林飛微微一愣,「差不多三年吧!」
張斐道:「應該三年零七個月,我說得對嗎?」
林飛想了想,實在是記不清了,「差不多。」
可心裡卻有些發毛,就沒有見過這種打官司的,我的事,你比我還清楚。
張斐又問道:「不知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林飛道:「他乃步副帥之子,又好舞棍棒,故而常來教場玩耍,見我武藝不錯,便要我教他棍棒,因而識的。」
張斐點點頭,道:「關係怎麼樣?」
林飛道:「還算不錯。」
張斐又問道:「是一直不錯,還是近大半年來才變得很要好的?」
林飛道:「一直都不錯。」
張斐點點頭,問道:「既然關係不錯,那衙內一定多次去到林教頭家裡做客吧!」
林飛想了下,道:「也不是很多。」
張斐笑道:「真的嗎?那為什麼在近三個月來,衙內就上教頭家做客十二次,平均每個月至少四次。」
林飛問道:「這很多嗎?」
張斐一笑,「多不多那得看怎麼比,據我所知,衙內與你相識三年多,但是在前面整整三年,曹棟棟上你家做客的次數屈指可數,就只有兩次,更多是曹衙內請你們上他家吃飯,或者一起上店裡吃飯。」
林飛眼中閃過一抹心虛:「我只是覺得老是讓衙內請客不好。」
「是嗎?」
張斐道:「可在這十二次內,至少有八次數是衙內的買得酒,這跟他請客又有什麼區別?」
司馬光、王安石聽到這裡,皆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要知道張斐是在談別人的事,而不是自己所經歷的事,這些細節他都得先問清楚,也就是說,他事先就料到林飛會這麼答。
真是太細了!
就連王安石都在納悶,他這是怎麼想到的?
林飛道:「衙內強行要買,我也沒有辦法。」
此話顯然就有些自我矛盾了。
王安石、司馬光都知道,林飛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了。
張斐卻不就此深究,突然又問道:「聽聞林教頭在第二次出征時,妻兒因難產而去世。」
林飛當即眉頭一皺,「這與你何關?」
這問題跳躍的呂公著也有些暈了,「張三,你到底在問些什麼?」
張三立刻向呂公著道:「知府放心,待會我會一併解釋。」
又是這句!
呂公著真的是有些抓狂了,「待會你若不解釋清楚,本官定要給予你懲罰。」
心想:這樣問不行,下回可得定些規矩。
「是!小民一定會解釋清楚的。」
張斐向呂公著拱手一禮,旋即又向林飛道:「自你原配夫人去世之後,在長達近十年的日子,你都未有婚娶,直到今年年初時,你突然從外地娶了一位漂亮的夫人回來。」
「是的。」林飛點點頭,但底氣顯然不如方才了。
張斐道:「也就是在你娶得嬌妻之後,你開始頻繁請衙內來家裡喝酒。」
呂公著雙目一睜,開始用審視的眼神看著林飛。
這個細節可是要命啊!
若解釋不清楚,那可就難說了。
林飛辯解道:「以前家裡就有我一人,不便待客,如今家有賢妻,宴請好友,有何問題?」
張斐笑道:「問題倒是沒有,只不過與曹棟棟交好的教頭,有二十多個,關係也不壓於你,但是唯有林教頭是在成婚後,頻繁宴請曹棟棟,其他人可都是藏得嚴嚴實實!」
曹棟棟聽得很是惱火,「你這話是何意思,本……」
「你閉嘴!」
張斐瞪他一眼,又向林飛道:「而更令人不解的是,林教頭只請曹棟棟和吳虞侯上家裡吃飯。據我所知,在這期間,林教頭還請過好幾次別的教頭吃飯,但無一例外,全都是上店裡吃。不知林教頭作何解釋?」
林飛的鬢間流出一滴豆大的汗珠,對方問的問題,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我…我只是不想別人認為我是在巴結曹衙內,故而才請曹衙內上家裡吃。」
話語已經有些結巴。
呂公著是眉頭緊鎖地看著林飛,已經完全無視一旁委屈的曹棟棟。
張斐笑道:「所以曹衙內請你上店裡吃飯,就不需要擔心被人認為是在巴結曹衙內呢。」
林飛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一直支持林飛的唐介老頭,此時在一個勁地抹汗。
這可是大冬天啊!
張斐也不逼問,又道:「在林教頭在供詞中,似乎並沒有具體說明令夫人的來歷和身世。」
林飛神情激動道:「我妻子的來歷,與此案有何關係?」
張斐笑道:「有無關係,待我詢問過令夫人便知。」
說著,他便向呂公著拱手道:「啟稟知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傳林夫人上堂做供。」
呂公著還未說話,林飛突然道:「不用了!一切都是我幹的,是我設計勒索敲詐曹衙內,與吳虞侯和我夫人無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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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3章 男兒有淚不輕彈
門前院內頓時響起一片嘩然之聲。
對於許多人而言,這個轉折實在是太突然了一點。
一下子就崩了。
呂公著雖不感意外,因為他已經懷疑是林飛所為,即便林飛不承認,他還會派人去調查那些疑點,不過他卻鬱悶地看向黃貴。
黃貴尷尬地輕輕搖頭。
他們對此沒有任何調查。
呂公著不禁老臉一紅,我們到底在幹些什麼。
王安石低聲向許遵問道:「仲途兄,你可知那位林夫人的來歷?」
司馬光立刻側耳過來。
許遵小聲道:「妓女。」
王安石、司馬光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悄悄在旁偷聽的唐介突然道:「這只能算是一個疑點,也不至於讓林飛認罪。」
司馬光道:「林飛自己都招架不住,漏洞百出,而他夫人的身份本就是一個疑點,又哪裡招架得住,謊言終究是謊言啊,是經不起盤問的。」
王安石卻道:「但也由此可見,林飛也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他提前認罪,也是為了保護林夫人,若是其夫人上堂,張三揪住她的身世進行盤問,這得多難堪啊!」
唐介稍稍點頭。
確實。
以張斐展現出來的話術,林夫人這個漏洞,那不得給他捅穿了。
王安石突然低聲向司馬光道:「我知道你之前究竟輸在了什麼地方。」
司馬光當即鄙視他一眼:「你才知道,我可是早就知道了。」
王安石登時一臉尷尬。
細節!
當初司馬光就是輸在細節上。
如今這一幕又再上演。
張斐的辯訴與別人唯一不同的是,就是他的細節。
在此案爆發後,沒有人關注林飛的酒量,沒有人關注林飛請客頻率,更沒有人關注林飛的妻子。
他們唯一關注的就是那份認罪書。
認為那就鐵證。
有此證在手,那麼想要翻案就非常困難。
這也是張斐不願提供證據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掌握細節,如果他過早拿出來,就無法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反應過來的呂公著突然一拍驚堂木,「林飛,你還不從實招來。」
「其實我方才已經說得非常清楚。」張斐卻是將話接了過去。
林飛和呂公著不約而同詫異地看著張斐。
張斐嘆了口氣,「曾幾何時,我也以為林教頭是為了貪圖榮華富貴才這麼做的。但是許芷倩卻認為這裡面另有隱情。
於是我與許芷倩打了個賭,由許芷倩去說服林飛放棄那張認罪書,因為我們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
如果林飛放棄了,那就證明,他是為了貪圖榮華富貴,如果他沒有的話,那只能說明,他希望借開封府訴說自己的冤屈。
很遺憾,許芷倩贏了。林教頭明知勝算不高,卻還要一意孤行,其實他心裡非常清楚,一旦上得公堂,哪怕他贏了,他也是輸的,他不但不會得到陞遷,反而會再無出頭之日。
但他仍要這麼做,原因很簡單,若不這樣,誰又能聽到他的傾訴。」
「……」
堂內外是一片靜寂,唯有張斐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辯訴餘音繞樑。
這讓一旁的曹棟棟很是納悶。
為什麼自己不認罪,那門口都快將屋頂給罵翻了。
如今林飛認罪了,為何門口連聲響都沒有。
欺負人了不是。
煽情!
這廝又在玩煽情!
雖套路依舊!
但呂公著對此卻是毫無辦法。
因為他現在也有些迷糊了。
張斐到底是誰的辯訴人啊!
饒是黃貴也捫心自問,即便自己不顧正義,仍舊幫林飛辯訴,只怕效果也沒有張斐這麼好啊!
呂公著道:「任何理由都不能充當犯罪的理由。」
「知府鐵面無私,小民深感欽佩。」
張斐拱手一禮,話鋒一轉道:「但小民今日是為曹棟棟來辯訴的。」
你也知道啊!
呂公著一聽這話,差點爆粗口。
曹棟棟可就忍不住了,原地一個蹦躂,「你終於想起來我來了。」
呂公著深表認同,恨不得給曹棟棟點個贊。
張斐稍稍瞧了眼曹棟棟,又朗聲道:「對於我當事人,哦,也就是曹棟棟,我認為他在此案中承受了太多的冤屈,而原因就只是因為他是衙內。」
「對對對!」
曹棟棟小雞啄米般地直點頭。
「曹棟棟到底有沒有罪?」
張斐搖搖頭道:「我認為是無罪的,只能說是有過錯。因為不管原因如何,他仍舊對一位有夫之婦產生邪念,這顯然是不應該的。」
曹棟棟憤怒地望著張斐。
林飛有罪,你說得那麼委婉,我特麼無罪,你卻說得那麼坦白。
你到底是向著哪邊的呀!
又聽張斐言道:「但還請各位能夠明白一點,衙內如今不過十八九歲年紀,正值血氣方剛時,且涉世尚淺,再加上酒勁上頭,同時對方又主動勾引,難以把持得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話說至此,他稍稍一頓,又道:「雖然在事發當晚,因對方的恐嚇,而導致心中驚恐不安,曹衙內最終簽下認罪書,但是之後曹衙內便拒絕這麼做,寧可與之對薄公堂。
可是諸位不要忽略一點,曹衙內是完全可以通過他的家世,讓林飛得到他本應該得到的陞遷,我相信這對於衙內而言,不是非常困難的,如此還可避免被父母責罵,避免牢獄之災,我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這麼做。
但是衙內卻沒有這麼做,為何?因為衙內深知他們曹家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是憑借其祖輩用血汗拚殺回來的,是憑借聖上的隆恩浩蕩。
如果他這麼做了,那他將會令曹家的榮耀永遠蒙上一層陰影,永遠都無法洗脫。雖衙內在其中犯了不小的過錯,但是在大是大非上,衙內卻死死守住了底線,他沒有做出危害國家,以及其家族的任何事,一個人默默承受著一切。」
好好好!會說你就說到億點!
曹棟棟頓時被這一番話感動了,淚眼汪汪,原來……原來我有這麼偉大?
又見那張斐長嘆一聲:「不得不說,這個官司令我感觸良深,大家不妨仔細想想,其實衙內所堅持的,恰恰又是林飛所追求的,但他們偏偏對簿公堂。」
林飛與曹棟棟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彼此眼中少了一絲怨恨,而多了一絲理解。
「聽得太入迷,差點都忘記了這茬!」
王安石呵呵一笑。
司馬光笑道:「這才是最關鍵的。」
二人一邊笑著,一邊往外面走去。
「好!」
「說得好!」
「不虧是珥筆張三,真是說得太好了!」
「張三,俺之前誤會你了,真是抱歉!」
門口突然響起爆裂的喝彩聲。
這最後一句話,彷彿讓整個官司都得到了昇華。
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呂公著宣判,曹棟棟無罪釋放,同時又命人將林飛收押。
至於林夫人和吳虞侯,他並沒有命人讓他們上堂,這也是宋朝一個重要的法制思想,就是保護隱私權。
「謝謝!」
被兩名衙差押著的林飛向張斐說道。
張斐嘆道:「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
林飛點點頭。
曹棟棟突然道:「林教頭,若有機會,我要與你再喝一杯。」
林飛眼中含淚地點點頭,「抱歉!」
張斐不禁側目看向曹棟棟,心想:此人倒是值得一交。
「張三!」
黃貴突然走了過來。
「黃主簿!」
張斐趕緊拱手一禮。
黃貴拱手道:「此番爭辯,我輸得是心服口服,也令我受益匪淺。」
之前幾次官司,他還是有些不服張斐的,畢竟有取巧之嫌,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張斐真的用話術和充分的準備,硬生生將真相問了出來。
這種話術確實令他眼前一亮。
張斐謙虛道:「承讓,承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2-25 11:14 AM 編輯
第0084章 沉冤得雪
還記得方才張斐來到這裡時,真是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呀!
而當張斐離開這裡的時候,卻是一片讚美之聲。
相比起李四一案的懵逼,此案的公審過程他們是沉浸式的,或哀或喜,或動情落淚。
故此他們都知道,張斐表面上是幫曹棟棟辯訴,但實則卻是在為林飛在辯訴。
雖然真相大白,但沒有人責怪林飛。
更多的是惋惜,甚至有人還在為林飛鳴不平。
何解?
因為這就是大宋的常態,這種事實在是太多太多,屢見不鮮,但一般人都是默默忍受著,此案也給了林飛一個宣洩的機會,也是給了所有人一個宣洩的機會。
「爹爹莫打,孩兒已經無罪了!」
當曹評昂首挺胸出現時,那曹棟棟當即嚇得是屁滾尿流,他爹打起人來,可也是沒輕沒重,關鍵他爹還真是一位神箭手,並且能夠左右開弓。
但是對於曹棟棟而言,這就是左右互搏術,相當於被兩個人打。
曹評卻是一臉慈愛地凝視著兒子,擺擺手道:「爹爹不打你,雖然你小子時常犯混,但終歸是沒有丟咱曹家的臉啊!不錯!不錯!」
語氣中還充滿誇獎。
曹棟棟漸漸喜上眉梢,心道:張三沒有欺我,沒有欺我。嘿嘿道:「那也不看咱是誰的兒子。」
曹評笑著點點頭。
原來張斐事先就告知曹棟棟,在堂上一切都照實說,不要去隱藏一些真是想法,就是想上,沒別的。
而目的就是要追求反轉的效果。
這種套路,在當下還不常見,但是張斐的那個時代,卻是非常常見,先一個勁的造謠誣蔑,引起民怒,但是一個澄清,令事情反轉,這種極大的反差,會令人們心生愧疚,且對於好的一面,印象更加深刻。
其實這事,曹棟棟當然是有過錯的,但是曹評現在認為,兒子沒有被嚇住,反而敢於為了他們曹家的尊嚴,上堂爭辯,心裡很是欣慰,哪裡還捨得責怪他啊!
曹棟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爹爹,兒希望你能夠為林飛求情。」
曹評詫異道:「他如此害你,你為何還要為他求情?」
曹棟棟眼眸一轉,道:「因為他是一名好士兵,我們曹家乃將門世家,如此好兵,孩兒可是敬重的很吶。」
曹評稍一沉吟,「這是張三教你的吧?」
曹棟棟直搖頭:「沒有!孩兒就是這麼認為的。」
曹評也不點破,呵呵道:「看來你的確長進不少啊!」
曹棟棟嘿嘿直樂,心道:張三這本事可是濤子他們沒有,我可得好生籠絡張三,有張三在,我可就不怕爹爹和姑奶奶他們責罰了。
……
在退堂之前,王安石和司馬光已經悄悄離開府衙。
此時他們兩個走在大街上,刺骨的寒風卻不及心冷啊!
「唉……這下可真是給晦叔出了個難題啊!」
王安石嘆了口氣。
司馬光道:「難題倒也算不上,依律處置便行。」
王安石鄙視他一眼:「你還真是鐵石心腸。」
司馬光哼道:「我這是為大局著想,我也很同情林飛,但若不這樣做,將來只會有更多人效仿。」
「更多人效仿?」王安石撫掌道:「妙哉!妙哉!」
司馬光沒好氣道:「你是不是又想借題發揮?」
王安石卻是嘆了口氣:「今兒我倒是沒心情對牛彈琴,走吧,我們去喝兩杯。」
對牛彈琴?司馬光當即哼道:「巧了,我今兒也無心對牛彈琴。告辭!」
轉身就走。
二人交錯之時,一輛馬車從他們身旁緩緩經過。
馬車內。
「哎!你有話就說話,可別一直這麼看著我,我怪慎得慌。」
自上車之後,許芷倩就是含情脈脈,一語不發的看著張斐,弄得張斐臉都紅了。
「謝謝!」
許芷倩一雙鳳目泛著淚光,是由衷地向張斐說道。
方才觀訟時,她也是幾度落淚,如今雙目都有些紅腫。
她沒有想到張斐會這麼做。
因為當時他們的約定,就是當她無法說服林飛,只能對簿公堂,這各為其主,當然是以贏為先。
不曾想,張斐在贏得官司的同時,還為林飛說了一句公道話。
這令她很是激動。
張斐頭回見到這般形態的許芷倩,忙道:「你就別自作多情了,就算沒有你,我也會這麼說的,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許芷倩道:「我許芷倩恩怨分明,就算你不是為了我,我也想跟你道一聲謝,況且你還幫我說了不少好話。」
「好吧,謝歸謝,你可別想著以身相許,這我斷不接受。」
張斐義正詞嚴道。
「你…你這人真是好生可惡,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許芷倩輕輕一跺腳,忽然眼眸一轉,「算了!今兒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與你生氣。」
張斐一翻白眼,「得了吧!你這麼大度,無非就是想問我,到底會怎麼判,要是與我吵翻了,你怎麼問。」
許芷倩一張臉頓時紅得通透,「才…才不是,我不與你爭吵,那只是因為你今兒做了一件大好事,也幫我說了許多好話。」
「那你別問。」
「不問就……」
許芷倩道:「我為什麼不能問,這是兩件事,可不能混為一談。」
張斐深深地鄙夷了許芷倩一眼。
許芷倩紅著臉問道:「你說會怎麼判?」
「毫無誠意!」張斐搖搖頭道。
許芷倩道:「那你要怎樣才說?」
張斐目光開始在她身上掃視著,心想:不得不說,這女人倒真是長得不錯,就連我雲妹都比不上她,身段又好,該挺的挺,該翹的翹,可惜生得一副臭脾氣,也就適合打盤友誼賽。
「你看什麼看?」
許芷倩被他掃得羞怒不已。
「啊?」
張斐抬起頭來,面不改色道:「就是看你是否信守承諾。」
「什麼承諾?」
「就是今兒不與我生氣。」
「但……但你也不能得寸進尺呀。」許芷倩委屈道。
張斐突然抬手閉目掐指。
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許芷倩一翻白眼,抿著唇道:「神經兮兮。」
「我估摸著,應該會判林飛去西北前線當一個都頭。」
「都頭?」
許芷倩道:「真是胡說八道,這都頭可是軍官,比那禁軍教頭可都要強上一百倍不止,這能是懲罰嗎?」
張斐哼道:「你又要問,問了你又不信。」
許芷倩道:「那你倒是說個原因出來。」
張斐道:「因為我事先已經告知衙內,讓他請求他爹幫林飛求情,如果曹家這時候提出這個請求,給予林飛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將會對曹家的名望有著極大的提高,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軍中。」
「真的!」
許芷倩激動地倏然站起。
砰!
當她似乎忘記她坐在馬車裡面,直接跟車頂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哎喲!」
許芷倩疼得雙手捂頭。
「噗…哈哈,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你會撞頭,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哈哈!」
「你還笑!」
「哈哈!」
「不准笑!」
「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走開。」
……
回到許府,許遵只是將手沉沉拍了下他的肩膀,滿是欣慰地說了一句,「老夫沒有看錯人啊!」
對於張斐而言,這句話只是略遜於許芷倩撞車頂所帶來的開心。
……
當日林飛便招供了一切,但是其中出現一些曲折,他本來是要將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但是那吳虞侯卻坦白了真相,表示這個主意其實他出的。
而林夫人的身世,為什麼張斐沒有在堂上講出來,那是因為她也是個可憐女人,她本是大名府人,只因丈夫賭錢,將她給賣去青樓當妓女,後來幸得林飛相救,但是林飛也為她花掉了所有的積蓄,並且還借了不少。
於是他就向吳虞侯求助。
吳虞侯是林飛多年的好友,曾還被林飛救過一命,也一直為好友抱打不平,故此就提出這個計劃,借曹棟棟得到陞遷,這軍官可比教頭的待遇好太多了,那些錢很快就能夠還完。
而這一切本就是林飛應得的,是他用性命換來的。
林夫人也是主動答應幫助林飛。
但是吳虞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那曹棟棟雖然畏懼兩位太后,但卻也是個二愣子,而且還有馬小義這個狗頭軍師在旁出謀劃策,竟然選擇跟他們對簿公堂。
雖然案情是弄明白了,但是也給呂公著出了個難題。
經張斐堂上那麼一辯,他也生出惻隱之心啊!
就在這時候,曹評突然上奏皇帝,表示此事曹棟棟也有過錯,他們曹家不會追究林飛的責任,並且建議將林飛發配西北邊境充軍,讓其戴罪立功。
同時,曹太后、高太后也站出來幫林飛求情。
而當今這位小皇帝趙頊內心是好武功的,畢竟他的偶像是天策上將李二鳳,而不是驢車戰神趙老二,對於軍人有著不一樣的看法,他非常尊重狄青,剛剛即位,就下令取來狄青的畫像放進宮中,並親為他御制祭文。
他在得知緣由之後,也不打算懲罰林飛。
於是親自批示此案,將林飛、吳虞侯發配西北邊境充軍,但暗中卻是讓林飛去那邊擔任都頭。
在北宋都頭雖屬低級軍官,但是職權卻相當於連長。
……
寒風凜冽。
「二位的大恩大德,林飛沒齒難忘,還請二位恩人受林飛一拜。」
「哎!」
張斐趕忙拉住林飛,笑道:「其實應該是我們跟你道一聲謝才是,若非你們在邊境奮勇殺敵,我們又如能夠在京城逍遙自在。」
一旁的許芷倩偏目瞧了眼張斐,又輕輕點了下頭。
林飛望著二人,一雙鷹目中包含熱淚,不善言辭的他,只是重重地向張、許二人抱拳一禮,便踏上了新的征程。
張斐望著林飛他們遠去的背影,忽覺鼻尖一涼,抬頭望去,又聽得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下雪啦!」
張斐偏頭看向許芷倩,笑道:「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沉冤得雪。」
許芷倩展顏一笑,「其實你這人心腸並不壞,且深明大義。」
張斐笑道:「怎麼?看上我啦?」
許芷倩笑意一斂,啐道:「就是有些不正經!」
張斐笑道:「勞煩許娘子不要再糾正我這唯一的缺點了。」
許芷倩一翻白眼,搖搖頭,轉身往城內走去。
「你似乎不認同?」張斐追了上去。
「當然不認同,我就知道兩個。」
「還有什麼?」
「臉皮厚。」
「這不是優點嗎?可禦寒也!你真是不懂得欣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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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5章 詔安
林飛走了,但卻給汴京留下了一地雞毛!
開封府就不管那麼多了,直接關門歇業,原本在半個月前,就應該停止爭訟,這都是托張斐的福,才拖延至今日。
好在一場大雪落下,掩蓋住了這一地雞毛。
放假了!
有事明年再談吧!
不過年輕的小皇帝還是借宦官的嘴,狠狠吐槽了一番御史。
瞅瞅你們幹的事?
什麼都不清楚,就一頓嚇噴。
朕都替你們尷尬。
可面對皇帝的吐槽,御史們表示咱們下回還這麼幹。
……
雖然此時開封府已經歇業了,但是張斐卻上班了。
他今日要正式接管范家書鋪。
這個時機其實也剛剛好,官衙都放假了,沒什麼工作可幹,正好可以整頓一下內部。
上午時分,張斐披著厚厚的斗篷來到許府,正巧遇到休假在家的許遵。
「你這麼早來有事嗎?」許遵好奇道。
張斐忙道:「我是來等許娘子一塊去范家書鋪的。」
關於許芷倩加入范家書鋪,許遵也是知道的,他心裡其實是有些不願意的,因為如今他更操心許芷倩的婚事。
但是他也沒有反對,他也不太喜歡干預兒女生活,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對於這對兒女,他還是很放心的,因為他從小就是豎立他們明辨是非的意識,向張斐招招手道:「先別忙著去,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談談。」
「是。」張斐入得屋內,坐下之後,問道:「恩公有何事吩咐?」
許遵道:「近日有不少大臣上奏朝廷,讚賞你精通律法,才智出眾,希望朝廷招你入朝為官。」
「啊?」
張斐驚訝道:「真的假的?」
許遵道:「老夫還會騙你不成。」
相比起李四一案,這一回情況是大為不同,官員們不但沒有暗地裡使絆子,對著張斐喊打喊殺,反而還誇讚張斐能力出眾,甚至都奏請皇帝,招張斐入朝為官。
張斐疑惑道:「這是為什麼?」
要是說許遵舉薦他,那他倒還理解,但是說其他大臣舉薦他……
這只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許遵苦笑道:「他們那般圍剿你,都未能成功,反而還讓你更上一層樓,故此……」
雖然他沒有說完,但已經不言而喻。
他們就是將張斐視作律政界的宋江。
這就是詔安啊!
在宋朝入仕為官,有一條牛逼的途徑,那就是造反。
只要你能夠如宋江一樣,打退幾次朝廷的圍剿,朝廷就會選擇詔安。
宋朝的大臣都是具有極高的理財思維,圍剿一次,朝廷所用的花費,都足夠養他們幾輩子了,何不直接詔安,省錢省力,還少死人。
況且他們還能打退朝廷的圍剿,證明這些人有本事啊!
張斐的情況也是如此,經此一訟,兩位太后都可以說是欠他一個人情,這還怎麼整啊。
然而,張斐又獲得范家書鋪,擁有更大的訴訟權,他們也害怕被張斐給纏上。
思來想去,乾脆借此一案,往死裡誇讚張斐,趁機將他召入朝中,大家一家人自然就好說話啊!
至少至少不需要對簿公堂。
巧了,皇帝早就有這想法,一直拖著的,恰好明年就要開始變法,正缺人才,故此趕緊讓許遵來跟張斐談談。
張斐訕訕笑道:「其實這多虧恩公在後面,若非如此,我也……」
許遵擺擺手道:「那也得你自己有能力啊!其實我也有早有此意,若你願意的話,我將舉薦你入朝為官,這問題應該不大。」
張斐瞧了眼許遵,猶豫不語。
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已經想過了,但是他認為如今入仕的時機太差,王安石變法在即,朝廷將因此分裂,他暫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因為他知道王安石變法將會失敗告終,但目前王安石又是炙手可熱,跟王安石混,贏在當下,輸在未來,跟司馬光混,雖然可以贏在未來,但當下能不能挺過去,也是個問題。
他現在又沒有力挽狂瀾的手段。
在他沒有做好打算之前,他不太想入仕。
「這等好事,你還猶豫作甚。」
聽得一個焦急的聲音,只見許芷倩披著一件青綠色的斗篷走了進來。
張斐瞧了眼許芷倩,道:「我這不是正準備去書鋪大展拳腳嘛。」
許芷倩一陣無語:「我之前與你說過,書鋪那些人,都是沒機會當官的刀筆吏,若是能夠當官,他們怎麼可能會去書鋪。」
這兩種職業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在宋朝未經科考,就能夠當官,那真是祖墳冒青煙,況且還有皇帝的支持,進去之後,肯定不是一個閒職,故此許芷倩也真不知道張斐還猶豫甚麼。
許遵都覺非常好奇,「你不願意當官嗎?」
張斐一怔,忙道:「我當然願意,當官誰不願意啊!」
許遵又問道:「那你為何猶豫不決?」
張斐沉默少許,突然問道:「恩公,阿雲一案後,你不是打算修改律法中所存有的漏洞嗎?」
許遵點點頭,但卻是更加好奇,這都哪跟哪。
張斐道:「可有結果?」
許遵尷尬地捋了捋鬍鬚,「修改律法,可不是什麼小事,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呀!」
說著,他又好奇道:「這與此事有何關係?」
許芷倩也是好奇地望著張斐。
張斐道:「因為我知道,在官府想辦一件事,非常不容易,恩公尚且如此,我就更不用多說了,我不覺得自己現在入仕,能夠有什麼作為,碌碌無為反而會消磨我的志氣。相比起來,我在書鋪一言九鼎,能夠做我想做的事。」
許芷倩道:「但是你在書鋪做一百件事,也不及你在朝中為百姓做一件事。」
「誰說的!」
張斐笑道:「我在書鋪同樣也能夠為朝廷,為百姓做事,並且名利雙收。」
許芷倩好奇道:「你打算做什麼?」
張斐故作高深道:「待會去到書鋪你就知道了。」
許遵沉吟少許,道:「你無功名在身,這對你而言,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一旦錯過,可能就不會再有了。」
張斐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是我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
「那好吧!你自己考慮清楚就行。」
「多謝恩公理解。」
……
馬車上。
「你真不應該立刻拒絕,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許芷倩對此似乎還是不理解。
張斐笑道:「我能創造第一次機會,就能夠創造第二次機會,目前我的心思都在書鋪上面。」
許芷倩道:「書鋪就是打官司,能花什麼心思。」
張斐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二人乘坐馬車,來到范家書鋪,剛剛下車,那范理便迎了出來,「三郎,你可算是來了,馬員外、樊員外、陳員外他們已經久候多時了。」
張斐道:「他們來此作甚?」
范理道:「是來道賀的,他們知道你今兒會正式主持書鋪。」
經此一案,范理對張斐真是五服投地,語氣也是相當恭敬。
張斐點點頭,又道:「勞煩員外去吩咐一下,讓店裡的人都先別走,我招待完馬員外他們,咱們開個會,商量明年該怎麼辦。」
「我已經吩咐過了。」范理很是激動道。
來到後堂,只見馬天豪、樊顒、陳懋遷三個富豪坐在堂內,中間放著一個大火盆,邊上燙著美酒,見到張斐來了,他們也不起身,自顧喝著美酒。
「咦?你們不是來道賀的?」張斐瞅著他們道。
馬天豪道:「道什麼賀,我們是來送錢的,趕緊將咱們的契約擬出來吧。」
說話時,他大拇指往後指了指。
只見其身後還放著十個大箱子。
范理兩眼發光。
慶幸張斐選擇了自己。
陳懋遷、樊顒皆不做聲。
其實他們是來道賀的,但是他們三人尋思著,這張斐太坑了,但又沒有辦法,這種合作以前未有過,只能找張斐。
但是也得壓一壓張斐的威風,不然的話,這小子不得上天,今後總是被他拿捏著。
張斐笑問道:「諸位似乎對此有些不滿?」
陳懋遷直搖頭道:「確實太貴了一點,下回可不敢來找你了。」
這話說得范理都不好做聲,他雖然高興,但覺得這太狠了一點,普通的商業合作契約,都價值幾百貫。
「我不信。」
張斐呵呵道:「下回你們還得來找我,因為物有所值。」
樊顒道:「再值也值不了這麼多錢吧。」
「懶得與你們爭,我們還是拿事實說話吧!」
張斐手往旁邊一伸那,李四趕緊將一份文案遞去,張斐也不給他們客氣,如今他也是老闆級人物,直接將文案往馬天豪身旁一扔。
「自己看吧!」
說著,他便與許芷倩、范理來到正座前坐下。
不就是一份合作契約嘛,擬得再好,又能怎麼樣,又沒有朝廷背書,有什麼值得囂張的。
馬天豪瞧了眼張斐,隨手拿起文案一來,念道:「股份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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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6章 這簡直就是打劫
「老四,你看完沒有?」
陳懋遷見馬天豪來回看了兩遍,還不肯罷手,不免出聲道。
「啊?」
馬天豪猛地驚醒過來,望了眼陳懋遷,又看向坐在正座上喝著熱酒,與許芷倩嘀嘀咕咕的張斐,「好小子,果真是有一套,這錢咱花得一點也不冤啊。」
說話時,他還一揮手臂,顯得極為激動。
張斐笑道:「你們應該慶幸是在我無助的時候與我合作,若是現在的話,價錢可能還不止這麼多。」
馬天豪呵呵笑著,不接這話。
「你拿來!」
陳懋遷聽罷,更是按捺不住了,當即上前奪過那份文案來。
性子較為沉穩的樊顒也起身走了過去,心中滿是好奇。
一看才知,原來張斐給他們的不僅僅是一份合作契約,甚至還包括一個經營模式的章程,其中包括行政架構,怎麼分利,怎麼劃分責任,怎麼去運作。
房貸一個人玩不轉,而如今又缺乏多人合作的模式,畢竟大家都是家族企業,即便合作,也僅限於一單買賣。
故此這對於樊顒、陳懋遷這等大富商而言,這無疑是一個超級大寶藏,不但房貸方面的買賣可以這麼組建,甚至連他們自己的生意都可以這麼做。
「陳員外!」張斐突然喊道。
陳懋遷抬頭看向他。
張斐揶揄道:「下回你就別來了,我這可不歡迎你。」
許芷倩抿唇一笑,都為陳懋遷感到尷尬。
可陳懋遷身為房牙,臉皮多厚,趕緊賠上一副笑臉,「哎呦!三郎,你就別跟我一般見識,我方才只是說笑的,若真是不想與你合作,咱們也不會這麼早趕來,這後面放著的不僅僅是酬勞,還有賀禮啊!」
樊顒也是連連點頭,又是讚道:「三郎這份契約價值千金,我們可真是賺得大便宜啊!」
這種合作模式,能夠為他們解決很多難題,也能促使更多的合作。
資本可以愉快在一起玩耍。
馬天豪哈哈道:「今兒我才知道,原來契約還能夠這麼擬定。」
說著,又向那范理揶揄道:「范員外,你可得學著一點啊!若你有這手段,也不會讓這小子有機可乘。」
他說張斐不過,就只能拿人家小弟找回場子。
范理訕笑地直點頭。
張斐也懶得與他們計較,主動轉移話題:「對了,你們最近買賣怎麼樣?」
三人相互瞧了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張斐問道:「不好嗎?」
陳懋遷嘆道:「倒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張斐納悶道:「好你們嘆什麼氣。」
「沒房子啊!」
陳懋遷嘆道:「汴京的房子就這麼多,不缺人買,就缺人賣啊!」
樊顒道:「可惜咱們手中沒地,要是能夠建房那該多好啊!」
陳懋遷嘖了一聲,「朝廷倒是有地,可都拿去建租公房,租公房能夠賺啥錢。」
房貸出現之後,中介時代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開發商時代。
簡單來說,錢賺了不少,但是想要更上一層樓可就難了。
其實朝廷之前也動了這念頭啊!
可見利益是驅動一切進步的源泉所在。
宋朝為何能夠首創紙幣,可不是穿越者帶來的,而是利益驅動。
許芷倩當即鄙夷他們了一眼。
真是一群奸商。
張斐沉吟少許,道:「你們想得未免太簡單了,幸虧你們沒地,要是有地的話,你們不得賠慘了。」
馬天豪問道:「三郎此話怎講?」
張斐道:「目前主要買房的都是朝廷官員,但到底有多少官員,並不難知道,一旦成批的建房,很快就會飽和,能賺多少錢,是屈指可數,而且建得多,房價必然降低,可能還會虧錢。」
馬天豪又問道:「依三郎之見,這買賣沒法更上一層樓呢?」
「那倒未必。」
張斐道:「房子不是不能建,但不能先建住房。」
樊顒好奇道:「不建住房建什麼?」
「作坊。」
「作坊?」
「對呀!」
張斐點點頭,道:「要想賣房子賺錢,首先就不能一味的依賴朝廷官員,需要開闢新的客源,如此才會有更多人買房,而那些小商人顯然是優質的潛力客源,故此應該先建造作坊,給予小商人們一個創造財富的平台,他們有了錢,才會買房。」
屁民壓根不在考慮之中。
三個員外大失所望。
陳懋遷道:「咱們自己的買賣都顧不上,哪還能夠幫別人富裕起來,這也不是咱們該幹的事啊!」
「話可不能這麼說!」
張斐笑道:「如今你們依靠房貸,每個月都能夠得到一筆豐厚的利息,但如今房子有限,這錢可能無法充分利用,何不去放貸給那些商人,同時又去周邊縣城購買土地建造作坊,一方借錢給那些商人,另一方面建作坊賣給那些商人,以作坊為中心建立居民中心,哪怕是租,都能賺不少錢。」
馬天豪思索片刻,搖搖頭道:「借錢給那小商人,風險太大。」
「這我不否認,我只是提個意見。」
張斐微微聳肩,他真的就只是提個建議,如果這也能穩賺不賠,那他就沒有必要動房子的念頭,他搞房貸,不就是穩賺嘛,又道:「對了!從明年開始,我們書鋪將會開展一門新的買賣,你們絕對感興趣。」
「什麼買賣?」馬天豪好奇道。
張斐道:「稅務。」
「稅務?」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張斐。
這事就連許芷倩和范理都不知道,唯有那司馬光知曉。
「不錯!」
張斐道:「我們書鋪將會承接稅務計算的買賣。眾所周知,我朝稅務之繁雜,亙古未有,但是大多數人都不清楚稅法的具體內容,若遇到一些貪官污吏,只怕要多交不少稅務。
而我們書鋪將會根據你們所提供的賬本,計算出一個非常準確數目,並且我們將會給予律法擔保,也就是說如果朝廷要多增你們的稅,我們將會幫你們與朝廷打官司。」
范理聽得面色蒼白,「三郎,這事我們……」
這很敏感的呀!
這簡直就是要站在朝廷的對立面。
太可怕了。
張斐打斷了他的話,「不需要商量,我們是捍衛律法,正大光明,怕什麼。」
「說得不錯!」
許芷倩很是激動道:「我支持這麼做。」
她以前一直認為,要幫助更多人,只能入朝為官,珥筆之民所做之事,是極其有限的,故此她一直都支持張斐去當官。
可如今看來,好像不當官,也能夠幫助很多人。
如果書鋪為普通百姓計算稅務,那些貪官污吏可就不敢橫行霸道。
可除她之外,沒有人為此感到興奮,樊顒、馬天豪、陳懋遷三人面面相覷,神情複雜。
張斐瞄了他一眼,又故作小聲地向范理道:「員外莫怕,咱們可以幫百姓計算稅務,也可以為朝廷計算稅務,有多繳稅的,肯定也有偷稅漏稅的,說不定朝廷還會喜歡咱們。」
范理木訥地點點頭,但隨即清醒過來,「朝廷還需要咱們去管那些偷稅漏稅的嗎?」
張斐嘖了一聲:「現在可能不需要,但咱們做起來之後,那可就得另說了。如果百姓都認同我們計算的稅務,那麼朝廷也會來找我們。原因很簡單,找我們計算稅務,百姓心服口服,如果朝廷自己算,就算是對的,也有可能被百姓誤解的,何必呢,這錢又不多。」
范理被震撼了。
還能夠這麼玩嗎?
要知道稅務關乎到每一個人,那其中利潤可想而知,薄利多銷都能賺瘋了,他幹了這麼多年茶食人,頭回明白,原來咱珥筆之人還能夠這麼賺錢啊!
但這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許芷倩卻是激動地粉拳握緊,暗自為之叫絕。
要知道百姓苦就苦在『稅』和『役』這兩個字上面。
而樊顒、馬天豪、陳懋遷等人則是一臉無語地看著張斐。
若是這都能成功。
那麼毋庸置疑,今後珥筆之人將會超越他們房牙,成為坊間第一流氓。
樊顒擠出一絲微笑來,「三郎此策真是妙不可言,別的行業我不敢說,但要說酒樓這一樣,稅務之繁雜,真是令人瞠目結舌,如實貴店有此買賣,那我白礬樓第一個支持。」
馬天豪也點頭道:「如今我典當行的買賣也是越發複雜,稍不留神,萬一被告偷稅漏稅,那真是得不償失,也非我本意,若有三郎為我們算稅,確實能夠省我們很多事。」
你這太狠了,若真如你所言,我們不找你們,豈不是就有偷稅漏稅的嫌疑。
這簡直就是在打劫啊!
唯獨陳懋遷糾結不語。
房牙可是黑的很呀!
要這麼搞的話,很多隱藏收入都得曝光啊!
過得一會兒,陳懋遷道:「這價錢一定不便宜吧!」
張斐道:「不會很貴,非常合理,畢竟這跟我擬定的契約不一樣,不需要什麼技巧,我們書鋪很多人都能夠做。」
許芷倩道:「可是普通百姓可沒啥錢。」
張斐道:「咱們是按照稅務的多少,來收取佣金的,普通百姓,就那麼幾畝地,閉著眼都能夠算出來,那自然要不了多少錢。」
許芷倩問道:「多少?」
這女人真是較真,是個律師的好苗子。張斐嘖了一聲:「這還得通過計算,要是貴了,百姓還不如多繳稅,省個麻煩,你先別急。」
說著,他見陳懋遷還是有些猶豫,於是又道:「當然,我們不是查稅的,你們提供多少數目給我們,我們就根據這一筆數目算稅,如果你們提供的賬目有問題,那就不與我們無關。」
陳懋遷登時口風一轉,「如果價錢合理的話,我們當然願意找貴店幫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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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7章 站著把錢掙了
身為房牙行首的陳懋遷,自以為牙人已經是流氓中的天花板,但是他沒有想到,張三這小子竟然比他們還要流氓。
竟然想弄一個稅務統計。
如果能成功的話,這真的很逆天啊!
但就他們這些大富商而言,內心是很糾結的,維持現狀,保持大面積的灰色地帶,平時是能夠逃稅。
可逃稅就代表著他們將受制於官吏。
上供的錢也少不了。
而依托書鋪計稅的話,就是正當買賣,是多少交多少,一文也別想少,這樣就不會受制於人。
怎麼去權衡。
出得書鋪,他們三人一合計。
還是看看再說。
他們認為官府是絕對不會允許張斐這麼幹的。
這樣搞的話,還怎麼剝削百姓啊!
這簡直是與整個統治階級為敵啊!
不過張斐也絕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決定這麼幹,這樣才能夠賺非常非常多的錢,在這年頭,光憑打官司那是賺不了幾個錢的。
對於張斐而言,任何一個小官司,都是拿命在拼,何不拼一把大的。
送走馬天豪他們三個大富豪後,張斐便馬上召開他入駐書鋪來的一次會議。
大堂內。
看著兩邊坐著的十餘個茶食人、珥筆之人,張斐是眉頭緊鎖,偏頭向范理道:「就這麼點人嗎?」
范理忙道:「這可不少了,咱書鋪也就比李行首書鋪的人少一些。」
「但這遠遠不夠。」
張斐道:「你今年的任務,就是從官衙裡面多招一些吏出來。」
范理問道:「這好嗎?」
「有什麼不好!」
張斐道:「當今朝廷冗官這麼嚴重,咱們分擔一下,朝廷還會感謝咱們的。」
范理訕訕道:「是冗官,而不是冗吏啊!」
張斐道:「這吏沒有了,官就得頂上去,一個道理。」
「……」
范理無言以對!
這當真是一個道理嗎?
張斐又問道:「有問題嗎?」
范理問道:「你要招多少個?」
張斐五指一張。
范理輕輕鬆得一口氣:「五個倒是沒有問題。」
「五十個,而且我要那種精通稅務和計算的刀筆吏。」
「……」
范理一臉問號地看著他。
張斐道:「給他們一倍的酬勞,我相信這不是什麼難事。」
范理驚訝道:「一倍的酬勞?」
張斐笑道:「如果後年咱們的盈利還不能再翻一番,那我們就是失敗的。」
言罷,他便站起身來,彷彿當范理已經答應了。
他圍繞著那些珥筆之人轉悠著。
那些珥筆之人個個顯得非常緊張,如今這一行,誰不怕這珥筆張三啊!
啪!
張斐突然拍了一個中年男人的後背,「給我挺直。」
那中年男人下意識的挺直腰板。
其餘人也紛紛挺直。
看到這一幕,一旁坐著的許芷倩差點笑出聲來,心想:看不出這人還挺有威懾的。
張斐張口道:「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不熟悉我的人,可以去開封府問問,那裡的衙差,比我爹娘都要了解我,我就是化成灰,他們也都會認識的。」
在場的人無不在憋笑。
但無人質疑這一番話,今年張三絕對是開封府熱度榜第一人。
張斐又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能夠成功嗎?」
此話一出,眾珥筆眼中一亮,彷彿看到了武功秘籍一般,紛紛帶著一絲期許地看著張斐。
過得片刻,張斐才緩緩道:「因為我堅信律法,我相信在律法的兩頭,大家是平等的,我不介意你們與那些刀筆吏、衙差搞好關係,但是我也不希望見到你們再對他們卑躬屈膝,朝廷是有規章制度的,如果他們不按章程辦事,那咱們就告他。」
「這不好吧!」坐在最前面的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說道。
此人名叫徐光復,乃是這裡資歷最老的茶食人。
張斐走了過去,彎下身來,氣勢逼人地問道:「徐老覺得這有何不好?」
「他們是官,咱們是民,民不與官鬥,這麼做的話,遲早會把人都給得罪了。」徐光復憂心忡忡道。
張斐笑道:「誰說要跟他們鬥了,逢年過節,給他們送些禮物,這沒有問題,但是我們不能由他們來主導我們的生意。
若是打個官司,還得先賄賂他們這些吏,這買賣是永遠做不大的。
你們一定要記住一點,我們是法律的戰士,規矩就是我們生存之道,如果規矩壞了,那就沒得玩了。故此我們要比任何人都遵守法律。人情世故固然不能少,但是生存之道,我也要做到寸步不讓,如此我們才能夠做大做強。」
眾人一聽,也都覺得不無道理。
貪官污吏,需要你們珥筆之人嗎?
不需要。
誰給的錢多,就怎麼判,就是這麼簡單。
為什麼現在的珥筆之人,賺不到太多錢,原因很簡單,就是他們能夠起到的作用極其有限。
如果不講律法,那他們珥筆之人就死翹翹。
「只要不違法,不違規,出了事,我會為你們擔著的。」
這一句話給在坐的珥筆之人吃下一顆定心丸。
徐光復也不做聲了。
張斐又繼續言道:「明年開始,我們書鋪將會開展一門全新的買賣,就是幫人計算稅務。」
接著,他又將其中原因和道理告知他們。
「不可!」
徐光復急得站起身來,向那范理道:「員外,此舉萬萬不可啊!」
張斐問道:「有何不可?」
徐光復道:「你知道這麼做,會得罪多少人嗎?」
張斐道:「我只知道捍衛律法的不應該害怕違法者,你可見過日月顛倒?」
徐光復冷冷一笑:「我不否認,你的能力在我們所有人之上,但是你也不能否認,你能夠有今日,全憑著許事寺,若無許事寺保護著你,只怕你早就被關入大牢。」
許芷倩立刻起身道:「什麼保護,麻煩徐老說清楚一點,我爹爹只是公事公斷,並無徇私枉法之舉。」
張斐抬抬手,讓那女人稍安勿躁,又向徐光復道:「你說得很對,我無法否認,而且現在我還得到王大學士青睞,是更勝往昔。」
徐光復笑道:「可見你靠得不是律法,而是關係,你又憑什麼那麼說。」
「膚淺!」
張斐呵呵一笑,「你為什麼不想想,我憑什麼獲得他們的庇佑,而你又不能獲得?難道是憑長相?
正如許娘子所言,他們捍衛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的做法,如果我也跟你一樣,卑躬屈膝,阿諛奉承,他們決計不會再支持我。」
「你……」
徐光復豈是張斐的對手,他又看向范理道:「員外,這麼幹的話,你的書鋪必將毀於一旦。」
范理很是糾結。
一方面,他對此也很擔憂,這擺明就是要跟官員們對著幹,但另一方面,他也受夠了窩囊氣,也想著揚眉吐氣。
自張斐加入他們書鋪,且打贏曹棟棟的官司後,別人見到他,都得帶有三分尊敬。
有道是,由奢入儉難。
他不願意再回去了,抬頭看向徐光復,「我贊成三郎的想法。」
「好吧!」
徐光復向范理拱手一禮,然後道:「老拙膽小,不敢陪著各位一塊賺大錢,還請各位見諒。」
言罷,就朝著門外走去。
站在中間的張斐忙不迭的側過去。
又有四個年長的茶食人起身拱手一禮,隨徐光復而去。
他們這些茶食人與官府有著很密切的關係,他們不願也不敢與那些官吏作對。
張斐對此絲毫不在意,反而笑道:「要走的趕緊,可別耽誤我們賺大錢。」
剩下的都是一些年輕的珥筆之人,他們的想法與徐光復他們不一樣。
這年頭,最可怕的莫過於---窮。
那貪污受賄都有人乾,這合法的事還怕甚麼。
「很好!」
張斐笑著點點頭,道:「方才馬員外他們送來幾筆買賣,大概價值一千貫左右,按理來說,這應該都是屬於我的,但是為了很快讓你們適應我們的新規矩,故此我會將這幾筆買賣算作書鋪的,按照規矩,我將拿七成走,剩餘三成算作書鋪的。」
眾人聽著眼中一亮,三成也有三百貫啊!
這湯夠鮮美。
張斐又道:「我這人講究能者多的,幹得多少,拿多少,我會將剩餘的工作,分配給你們,另外,如果你們出色,能夠為書鋪招來更多的買賣,你們也可以以合夥人的身份加入書鋪,成為東家之一。」
「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張斐笑道:「我就是這麼加入書鋪的,我行,你們當然也行啊!范員外,你說是嗎?」
范理點點頭道:「不錯。」
他還真想多來幾個合夥人,因為他現在越發覺得,自己一個人完全就被張斐踩在腳下。
那些珥筆之人是興奮不已。
這古代從不講究能力居之,幹得再好,最多也就是管家,主僕關係是改變不了的,張斐此舉無疑打破了這個慣例。
你有能耐,你也可以當主人。
張斐又道:「如果你們想留下的話,就簽一份新的契約,裡面詳細說明,今後的酬勞會怎麼算,以及如何成為合夥人的規矩。」
李四立刻上前,將早就擬寫好的契約發給他們。
許芷倩悄悄上前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
張斐豈不知她指得是免費為百姓打官司的事,這也是她加入書鋪的唯一原因,低聲道:「先看看他們能力,才能夠做人事安排啊!你連這個都不懂。」
許芷倩雪白的雙頰透出一絲紅暈來,「我又沒有做過買賣,哪裡想得這麼細緻。」
說著,她又問道:「你又如何懂得這些?」
張斐笑道:「你忘記,我家裡以前就是做買賣的。」
「張三!張三!」
「三哥……」
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叫喊聲。
許芷倩道:「好像是曹衙內他們。」
張斐笑道:「如果他沒有帶我的酬勞來,那他們就完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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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8章 大齡單身狗
因為當時張斐一心忙著對付王文善,且當時是曹棟棟、馬小義救了他半條命,故此他也並未跟曹棟棟談及酬勞問題,但是他認為,好歹也是衙內,應該不會虧待他。
正是因為這種不知,才令人感到期待。
「張三,本衙內來了,快些出來!」
「三哥,你在嗎?」
「來了!來了!」
還未進門就聽到曹棟棟和馬小義在門鋪裡面鬼哭狼嚎,又是拍桌子,又是捶門,惹得張斐不禁都加快了步子。
可一進門,張斐頓時就愣住了。
什麼鬼?就…就一個小禮盒?
方才馬天豪他們來,可都是大木箱子往裡面抬,那是何等壯觀啊!
「張三!」
曹棟棟見到張斐,卻是極為興奮,衝至身前,一手搭在張斐肩膀上,「這回可真是多虧有你,還得本衙內一個清白,本衙內沒有信錯人啊!哈哈!」
「等等會。」
張斐撩開曹棟棟的手,「讓我靜一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衙內還沒有支付我的酬勞。」
馬小義跳上前來,嘻嘻笑道:「三哥,我們可也救命了你一命,剛好抵過啊!」
曹棟棟直點頭:「就是,就是,我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還好意思問咱要錢。」
跟我玩這一套?張斐道:「但我可是幫了衙內兩個忙,第一,打贏官司,第二,避免衙內受到太后的責罰。」
曹棟棟詫異道:「你怎知我沒有受到責罰?」
張斐笑道:「要是衙內受到責罰,還能在此活蹦亂跳嗎?」
「那倒也是!」
曹棟棟嘿嘿笑道:「你知道嘛,我姑奶奶就只是叮囑我以後萬事小心,還誇我謹守底線,未有丟咱曹家的臉。」
說到後面,這廝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原來這官司打完之後,那曹太后都覺得有些內疚,自己當時怎麼就沒有相信自己的侄孫,相信外人。
更別說責罰,還誇了他幾句,拿了許多好點心給他吃,可是把曹棟棟給樂壞了。
生平頭一遭被姑奶奶這麼誇。
張斐道:「故此你就這麼感謝我?」
曹棟棟一擺頭,只見臉上血肉模糊濤子上前來,將手中的小木盒打開。
「金子?」
張斐頓時眼前一亮。
話說他來北宋這麼久,還是頭回見到金子,與馬天豪他們的交易,都是銅錢交易。
曹棟棟笑道:「你如此幫我,本衙內又怎會虧待你,這裡可是一百兩金子,夠了嗎?」
曹家是真的很有錢。
畢竟那曹彬是建國功勳,且被封王。
不過這套路有些舊,就不能增添一些新花樣嗎?張斐眼眸一轉,忙道:「衙內破費了不是嘛,其實我一直以來視金錢如糞土,此非我所愛,亦非我所需啊!」
正認真聽著的濤子,忽覺兩手一輕,看去,但見盒子已經到了張斐的手上。
曹棟棟問道:「那不知你愛啥,需啥?」
張斐摟著一百兩金子,仰天長嘆,「我想有個家。」
曹棟棟可也不傻,「這汴京的房子可是很貴的,那我可送不起。」
張斐咳的一聲:「家指得可不是屋子。」
「那指的是啥?」
「人啊!」
「你是讓我幫你去尋你爹娘嗎?」曹棟棟問道。
「……」
張斐看著那曹棟棟那同情的眼神,都快哭了,哽咽道:「爹娘我一直都有在找,就不勞煩衙內操心了,只不過我爹娘也一直盼我有個家。」
「女人!」
馬小義突然道:「三哥說得可是女人?」
張斐當即對著馬小義豎起兩根大拇指,眼淚都快出來了,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馬也。
他就納悶了,北宋送女人很正常的,為啥就從來沒有人送他。
就知道送錢。
俗!
俗不可耐啊!
曹棟棟好奇地打量著張斐,「張三,你這麼大年紀,還未娶妻生子?」
拜託!我也才是二十四,好像在這裡算是大齡青年了。張斐羞澀地點點頭。
曹棟棟又問道:「那你逛過窯子嗎?」
這麼直接嗎?張斐紅著臉搖搖頭。
曹棟棟震驚道:「那你豈不是……」
張斐直點頭。
曹棟棟萬分好奇道:「你咋忍住的?」
張斐道:「快要忍不住了。」
「哎呦!」
曹棟棟一拍大腿,「你早說呀,我送你一個妾侍便是。」
「妾…妾侍?」
「嗯。」
曹棟棟直點頭道:「我有好些個妾侍,送你一個也不打緊的。」
北宋這年頭,別說送妾侍,相互交換的都有,這方面那是非常混亂。
可張斐受不了,心想:你玩厭了,就送給我,那我成什麼了,我也沒這癖好啊!
曹棟棟瞅著張斐不做聲,「一個不夠嗎?」
「夠……不…不是夠不夠的問題,那是另外回事,只不過……」張斐強顏歡笑道:「只不過我怎能奪衙內所愛。」
馬小義突然道:「哥哥,你莫不是忘記了,咱們今兒來,不是打算請三哥去白礬樓喝酒嘛,正好再過一日那白礬樓就會舉行一場撲賣大會,其中就有好些個良家女子,你何不買一個送於三哥。」
你個小機靈鬼。張斐發覺馬小義越來越可愛了,太懂人心思了。
曹棟棟豪爽道:「如此也行,你看如何?」
他現在真的很想跟張斐交好,將來就可以愉快地做壞事了。
張斐猶猶豫豫,「我長得這麼帥,竟然要靠買女子來組成家庭,這……」
曹棟棟不耐煩道:「送你又不要,買又不願意,那你要咋整,總不能去搶吧。我倒也想……」
「咳咳,我的意思是,這買良家女子違不違法?」
「若是違法,白礬樓還敢那麼做嗎?有些女子是自願被賣,也有些是因為違法被貶為奴婢的,都還是屬公家的,公家能違法嘛。」
「有道理!」張斐直點頭,「那就這麼定了。」
「什麼違法不違法?」
只見許芷倩突然走了出來。
「沒什麼!」
張斐一手搭在曹棟棟的肩膀上,另一手搭在馬小義的肩膀上,「方才衙內向我咨詢一些有關律法方面的事宜。」
許芷倩斜目瞥向曹棟棟,「衙內,這番算是你走運,你若不知悔改,下回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我……」
曹棟棟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張斐給勒了回去,「許娘子放心,我會看著他們的。」
許芷倩狐疑審視了張斐一眼,「我先回去了。」
「許娘子慢走。」
許芷倩一走,張斐便是鬆開曹棟棟和馬小義,輕輕鬆得一口氣。
「咳咳咳,張三,你快要勒死我了。」
「抱歉!抱歉!一時激動,用力過度。」
曹棟棟直起身來,向張斐道:「你為何怕那許娘子,莫不是你們兩個……」
張斐忙道:「別瞎想,我可還想多活幾年,我只是怕那女人回去告知恩公。」
曹棟棟表示理解地點點頭,這事他也經常幹,又道:「不瞞你說,這許娘子長得雖然漂亮,可是性子烈得很,我平時可都不敢惹她,目前看來,咱汴京也未有男子能降得住她。」
馬小義突然道:「我就覺得許娘子挺好的,不但生得俊俏,身段好,且為人仗義,樂善好施,乃女中豪俠,可惜她瞧不上我。」
「嗯?」
張斐、曹棟棟皆是一臉怪異地看著馬小義。
……
這邊張斐滿腦子想著去尋歡作樂,而那邊許遵真是為張斐操碎了心。
他萬萬沒有想到,張斐竟然會拒絕當官。
如果只是拒絕他,那倒也罷了,關鍵這是皇帝在後面授意的呀!
「什麼?」
神宗趙頊震驚地看著許遵,「你說張三拒絕入仕?」
許遵點點頭。
「這是為何?」趙頊萬分好奇道。
天下人誰不想當官啊!
關鍵張斐又不是那種好居山野的雅士,他是寧可待在書鋪,也不願意當官,這太傷人自尊了。
許遵訕訕道:「張三是說,他即便入仕為官,也難以有所作為。」
趙頊激動道:「他憑什麼這麼說?他若有本事,又豈會沒有作為,難道他認為朕是那種不識人才的昏君嗎?」
「他絕無此意。」許遵趕忙解釋道:「只不過……只不過……」
趙頊急道:「只不過甚麼?」
許遵道:「只不過他認為官場中規矩繁多,做任何一件事,都得受到各方掣肘,故而覺得自己難以有所作為。」
砰!
話音剛落,趙頊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看看,你看看,這冗官都已經嚴重到被珥筆之人嫌棄,這若不改,國家焉能興盛。」
「陛下聖明。」
除了這句話,許遵也不知該說什麼。
趙頊瞧了眼許遵,仍不死心道:「不知卿可有辦法,讓他入朝為官?」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張斐越抗拒,他就越興奮,就越想要。
許遵道:「老臣暫時也沒有辦法,不過我看那小子也並非是完全拒絕,不如等等看。」
趙頊沉眉不語。
他等不起啊!
馬上就要變法了,正是用人之際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3-2-25 11:11 AM 編輯
第0089章 是非之地
這張斐新官上任,三把火扔出去之後,肯定也要提拔一些人上來,用人之道,無外乎,恩威並施,肯定要組建一個以自己為核心的團隊。
不過他比較信仰能者居之,故此他只是將那些擬定契約的工作,交給那些珥筆之人,先看看他們的能力,然後再做一番人事安排。
而他自己呢,則是進入年假狀態。
……
「吹……吹個大氣球……吹個大氣球,啷個哩個啷……」
但見瀰漫熱氣的浴房內,洋溢著充滿騷氣的歌聲,一支大長腿,從浴桶中伸出,性感的腿毛是若隱若現……
今兒…今兒張斐就要跟著曹棟棟他們去白礬樓,據說那是東京最高檔的摸摸唱,這還不止,曹棟棟還承諾要贈予他一女子。
年輕人嗎?
精力旺盛,張斐以前也經常陪客戶,或者陪老闆去夜場嗨皮。
反倒是來到北宋之後,至今都還沒有去過任何一個娛樂場所,要知道北宋的娛樂行業可是非常發達的。
他一直都想去,這可是單身狗唯一的福利,肆意放縱,不像那些有婦之夫,偷偷摸摸,打個電話,先跑廁所,就為那幾秒歡娛。
只不過許遵實在是太令人尊敬了,住在許家,他是真不好意思去。
他急著搬走,也是因為他需要更加自由的夜生活。
今晚他就做好一切準備。
一切!
泡完香噴噴的熱水澡之後,張斐又換上一套嶄新的玉白色長袍,扎上頭巾。
「李四,咋樣?」
張斐站在李四面前,舞弄著騷姿。
李四憨厚地點點頭道:「三哥,你穿著這衣服,可是真俊。」
「你這人就一個缺點,老愛說大實話!」張斐得意地嘿嘿直笑。
「咦?你這是準備上哪?」
正說著,那許芷倩突然入得大廳。
張斐受得一驚,「許娘子,你進來也不敲門嗎?」
許芷倩稍顯尷尬,「我看那後門又沒有關,你家又沒有門童,我就直接進來了。」
對!門童!丫鬟!待會看能不能忽悠小馬送我幾個丫鬟門童什麼的。張斐暗自思索著。
許芷倩見張斐眼珠亂轉,又問道:「你們這是準備上哪?」
張斐哦了一聲:「那個,衙內不是為了感謝我幫他打贏官司嘛,今兒晚上請我去白礬樓吃頓好的。」
「白礬樓?」
許芷倩不禁打量了下張斐的穿扮。
「帥不帥?」
張斐挑了挑眉。
許芷倩白了他一眼,又是叮囑道:「那裡可是是非之地,尤其是晚上,你跟著衙內他們去,可莫要惹出麻煩來。」
張斐笑意一斂,「我今晚不想去了。」
許芷倩問道:「為什麼?」
張斐沒好氣道:「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敢去嘛。」
許芷倩噗嗤一笑:「不去也好。」
話音剛落,就聽得門外有人喊道:「張三,你好了沒?」
是曹棟棟的聲音。
張斐忙應的一聲:「來了!來了!」
說著,他又向許芷倩道:「許娘子,我有事走先,你多坐一會兒也行。告辭!李四,go!」
主僕二人屁顛屁顛地往門口走去。
許芷倩瞅著張斐急匆匆的背影,滑稽至極,也是忍俊不禁。
……
來到門外,張斐突然哆嗦了一下,為了展現身材,他裡面沒有穿多少,怕顯得臃腫,就是裹了見厚厚的斗篷。
麻溜地上得馬車,只見除曹棟棟和馬小義外,還有一個可以威脅到他顏值得俊美公子,不禁問道:「這位是?」
曹棟棟忙道:「這是我兄弟,符世春,你叫他春哥便是。」
「春哥?」
張斐猛地吸一口冷氣。
符世春好奇道:「你為何這般表情?」
「啊?不,原來是符公子,失敬,失敬。」
張斐趕緊拱拱手,心想:春哥這大名,可不能隨便叫啊!
這符家曾是大宋第一外戚家族,他的曾曾祖父符彥卿人稱周朝獨孤信,因為他的三個女兒皆是皇后,分別是周世宗的宣懿皇后、宣慈皇后及宋太宗懿德皇后。
當時顯赫一時,不過後世子孫不爭氣,如今正在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倒也無人小覷。
一般外戚大家族,都有一個特地,就是女的漂亮,男的帥。
符世春笑吟吟道:「那日你為衙內辯護時,我與小馬也去了,可真是精彩,在下深感佩服。」
「哪裡!哪裡!」
張斐忙拱拱手,屁股擠開馬小義,堪堪坐下,一輛馬車四個人,確實顯得有些擁擠。
「不該就是這天太冷了。」張斐搓著手道。
馬小義立刻道:「三哥,你有所不知,這天不冷,咱都不上白礬樓,咱們都去飄香樓。」
張斐哦了一聲:「有何講究嗎?」
「這講究可大了。」馬小義介紹道:「白礬樓可是咱東京第一酒樓,天氣好的時候,那些士大夫都上白礬樓吃飯喝酒,咱們這些晚輩玩得可也不盡興,不過這大冬天,那些士大夫們可就不會上白礬樓,多半都是年輕人去。」
「原來這裡面有這麼多講究。」張斐一樂,「那咱們今日還算是去對了地方。」
「那是的。」
符世春道:「我聽說今晚有一個寡婦生得十分俊俏,引得不少人去。」
張斐皺眉道:「又是寡婦?」
「又?」
曹棟棟、馬小義、符世春三人異口同聲道。
「是呀!我怎麼說『又』?」張斐撓撓頭,很是不解。
曹棟棟眼眸一轉,「張三,你是不是不喜歡寡婦?」
張斐道:「你喜歡?」
曹棟棟直點頭。
張斐道:「談不上喜歡,但也不在意。」
曹棟棟道:「若是本衙內看上了,那……」
不等張斐開口,馬小義就道:「哥哥,做人可得講義氣,說好今兒要幫三哥尋得一個妾侍,可不能不算話。」
曹棟棟鬱悶道:「我也沒說不找,只不過……」
馬小義再度打斷他的話,「你那麼多妾侍,三哥一個都沒有,你還要跟三哥爭。」
「我就說說。」
曹棟棟道:「不爭便不爭。」
他是真的很想與張斐交好,他身邊就缺這麼一個人了。
符世春笑道:「衙內,小馬,你們先別忙著爭,今晚可是有是不少人,咱們也不一定拿得下。」
曹棟棟皺眉道:「誰爭得過本衙內。」
符世春道:「聽聞今晚韓盼他們也去。」
曹棟棟哼道:「怕他不成。」
張斐問道:「這韓盼是誰?」
符世春道:「他便是三朝元老韓相公的孫子。」
這三朝元老,那不用說也知道是韓琦。
韓琦目前已經辭官在家養老,但他跟王安石、司馬光他們不是一個路線,如王安石、司馬光他們都是一個妻子,而且生活過得是非常簡樸,房子都買不起,但是韓琦可是養了不少妓妾,很懂得享受生活,也很有錢。
王安石、司馬光是屬於異類,如果思想沒有達到一定的境界,就根本做不到。
韓琦才是屬於士大夫主流。
張斐又想起許芷倩的話,道:「這會不會惹麻煩?」
曹棟棟激動道:「有本衙內在,你怕甚麼?」
馬小義道:「就是,就是,那韓盼乃是哥哥的老對手,咱們可不能認慫。」
曹棟棟道:「小馬說得對,今兒我非得跟韓盼爭個高下,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買到那寡婦。」
「……」
張斐一臉懵逼,我也沒說要那寡婦啊!
少女她不香嘛。
頭疼!
殊不知他們曹家與韓家有那麼一段恩怨,當時宋英宗即位時,據說身體不好,曹太后垂簾聽政,再加上當時許多朝臣不喜英宗,於是從中挑撥,母子離心,曹太后似有廢帝之心,導致後來宋英宗痊癒之後,曹太后就不太想還政皇帝。
韓琦就屢屢上奏,並且以辭官要挾,最終還是迫使曹太后將政權還給英宗。
當然,這與曹棟棟和韓盼倒是沒有直接的關係,二人就純屬互看不順眼。
「吁……」
馬車突然止住不前。
曹棟棟問道:「到了沒?」
馬伕答道:「回衙內的話,已經到了白礬樓門前,但是對面有輛馬車擋住了去路。」
「是誰瞎了狗眼。」
曹棟棟掀開門簾來,正巧對面那輛豪華馬車也掀開門簾,只見對面坐著一個面如冠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公子哥。
「韓盼!」
曹棟棟眉頭一皺。
「他就是韓盼?」張斐道。
馬小義點點頭。
「他若不讓,咱就不讓。」
曹棟棟吩咐了馬伕一句,便跳下馬車。
那邊韓盼也下得馬車,先是向馬伕點了下頭,那馬伕立刻驅車讓開,韓盼又衝著曹棟棟笑道:「今兒衙內莫不也是衝著那位寡婦來的?」
曹棟棟挑釁地問道:「你也是嗎?」
韓盼笑道:「若是平時,我倒是會讓於衙內。」
說話時,他瞟了眼正在讓路的馬車,旋即又道:「不過這回我是打算買下這寡婦,送於我爺爺做妾侍。」
剛剛下得馬車的張斐,聽到這話,差點沒跌倒,這孫子哪有,我特麼要批一打來,儒家頂呱呱。
可轉念一想,這特麼真是孝順嗎?
韓琦都那把年紀了,你怕不是想要早點繼承家產吧?
曹棟棟哼道:「你想要就直說,何必拿韓相公出來。」
韓盼笑道:「信與不信由你,不過今晚我可不會讓你。」
曹棟棟哼道:「那是再好不過了。」
韓盼微微一笑,突然看向張斐,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你是?」
張斐忙拱手道:「在下張斐。」
韓盼哦了一聲:「珥筆張三?」
他媽的,老子回去就把書鋪的名字改成律師事務所,不然的話,天天被罵還得應著,真是氣死我了。張斐點點頭。
韓盼笑道:「這回幸虧有你,否則的話,衙內可就落得姦污人妻的罪名。」
說到後面,他語氣中夾帶著一絲遺憾。
這時,一人走了過來,「呵呵……聽聞登州張三,有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本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符世春小聲跟張斐道:「此人名叫富直爽,乃是富相公的孫子。」
曹棟棟怒道:「富直爽,你此話何意?」
富直爽笑道:「京城那麼多衙內,為什麼林教頭偏偏選擇你,難道衙內不應該好好反省一下嘛。」
曹棟棟道:「那是正巧本衙內與他玩得好。」
富直爽呵呵道:「你與他玩得好,故此他要設計害你,哈哈,這理由可真是令人不服不行啊!」
韓盼亦是笑而不語。
馬小義站出來,幫腔道:「你們以為自己又是啥好鳥,那只不過是你們花了錢罷了。」
韓盼突然看向張斐,「張三,你身為珥筆,能否告訴我,他這算不算是誣蔑罪?」
張斐道:「如果韓公子有意想我咨詢的話,我是一炷香十貫錢。」
「你這小小珥筆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富直爽皺眉道。
韓盼攔住他,又向僕人揮了下手。
那僕人立刻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張斐。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這個朋友我交了!張斐當即收下,然後道:「抱歉,我朝唯有一條誣蔑罪,就是那指斥乘輿,大不恭之罪,韓公子當真要告小馬大不恭之罪嗎?」
指斥乘輿就是比喻表面上罵君王的車子,實際上罵是君王。
而大不恭就是大不敬,只不過避諱趙匡胤祖父趙敬。
符世春故作驚嚇道:「張三,這大不恭之罪,不是特指對官家不恭嗎?」
馬小義吸得一口冷氣,表情十分到位。
曹棟棟也反應過來,趕緊抱拳道:「真不愧是我韓兄,比之韓相公,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韓盼臉唰的一下,變得蒼白,「你們莫要血口噴人,我哪有此意。」
富直爽也嚇到了,這帽子扣的,「韓兄,莫要與此等卑賤之人爭辯,我們走。」
趕緊將韓盼拉走。
這話越說越恐怖了。
「嘿嘿!」
曹棟棟很是興奮地向張斐道:「張三,可真有你的,三言兩語,便是嚇走了他們。」
馬小義道:「還賺得一錠銀子。」
張斐嘆道:「爽是爽了,但是今晚想要抱得美人歸可就難了。」
「衙內!小馬!符兄!你們來啦。」
但見一個二十歲出頭,濃眉大眼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大郎!」
馬小義叫的一聲,又向張斐介紹道:「三哥,這位便是那樊員外的獨生子,樊正。也是我家兄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